“你聋了?”石臻站在门口,带着一身水气,挑着半边眉毛责问。
“希望我聋了。”高飏站在门口纹丝不动,没请他进来的意思。
“拿去。”石臻也没要入内的想法,举起右手,把个塑胶袋晃在高飏面前。
“什么东西?”高飏瞥一眼,没接。
石臻冷冷回道:“药。以前开的别乱吃,还是吃前天开的比较好。”
高飏一愣愣,木讷结果。
“就着水喝,别干吞。”石臻冷冷说,转身就走。
高飏看他迈腿就要走,很白痴地问一句:“你回过家啦?”
石臻侧身看他一眼,冷冷怼一句:“废话,不回去怎么拿?”说完,继续打算往外走。
高飏没料他真要走,着急叫住他,突然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等等,你……没别的了?”
“什么?”石臻停下步子,回身,奇怪地扫他一眼:“你还要什么?”
高飏犹豫了半秒说:“……怎么不给我带个汉堡?”
“切。”石臻冷笑:“你不是吃过了吗?不是和别人吃得正欢,聊得正开心吗?怎么还需要我给你买汉堡吃?”
高飏一愣,原来石臻看到自己了,还装不认识,心中不免有些气结,撇撇嘴说:“看到我干嘛不叫我?”
“你也没叫我啊。”石臻也不示弱,冷冷说“你还不是装瞎直接走出去了。”
“你才瞎了。”高飏顶嘴。
“是不是找抽?”石臻挑眉,看见隔壁有人伸出脑袋,想是自己敲门太猛,把别家都敲出来了。他走回来,推开石臻走进房内,顺脚把门关上。
高飏让在一边嘟囔说:“不是说走了吗?”
“充电线有没有,给我充下电。”石臻懒得搭理他,发现茶几上有一条,便自顾自拿来充,一边抱怨:“你们这什么破小区,都没地方停车,找个停车位费了老子二十多分钟。外头也不设路灯,电全拿来照明了。”
高飏撇撇嘴,低低地说:“我又没让你来。”
“先把药吃了,一天没吃了。”石臻没听见他说什么,只是专注地看着屏幕,只有百分之一的电了,差不多冲到百分之十就能走了。
“哦。”高飏去厨房找了一圈,没水,冰箱也是空的。他就随便拿了几颗药,干吞了下去。
“没水吗?”石臻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看他干吞药片一脸惊异:“你还真干吞……这也下得去?”
“嗯。”高飏不以为意,但又不想被石臻烦,只好接了一壶水,按下开关慢慢煮。
“叫个水来吧,煮沸了也是开水,怎么喝?”石臻回沙发位,拿过手机,扫了一眼已经充了百分之五的电。他立刻点开外卖软件,找出跑腿的代购。
“晚上送货费很贵,而且没人会为你送一瓶水,都有起送价的。”高飏摸摸肚子,刚才吃的几根薯条都消化了,现在感觉一阵接着一阵饿。
“那就多送几瓶。”石臻一通操作,付完钱放下手机,默默等着手机冲到百分之十,他就走人。
“汉堡店的东西好吃吗?”高飏站在厨房里,他们家的面积足够声音传到任何一个角落。
“不知道。想让你替我试试的,结果你先吃上了。”石臻冷冷回,望一眼手机,百分之六。
“什么意思?”高飏微微皱眉,从厨房出来,看着石臻的侧脸,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看着就惹人生气。
“没什么意思。”石臻耸耸肩膀,拿起手机,已经是百分之八了,胜利在望。
高飏反应过来,快步走过去,伸手问:“是买给我的吗?东西呢?泡化了?还是自己吃干抹净了?就不怕撑着吗?”
“你……”石臻被他的样子逗乐了,忍不住笑问:“你不是吃过了吗?怎么又饿了?我以为你不会饿,就扔了。”
高飏:“……”
“想吃什么,给你点?”石臻拿起手机,已经是百分之十,他再次点开外卖软件。
“汉堡。”高飏赌气说。
“哦。”石臻耸耸肩,把刚才那家点出来,可惜,人家已经歇业了。“换别的吧,已经不送了。烧烤好不好?”
“算了。”厨房里热水开了,高飏随便泡了杯茶放在石臻面前:“凉了就能喝了。”
石臻:“……”这报复的也太明显了。
外头有人敲门,高飏去开门,就见一外卖小哥笑眯眯站在门口,脚边摆着三只大小不一的箱子,让他收货。高飏确认了的确是送他家的,赶紧谢了人家,请他帮忙把箱子拖到柜子边。
6瓶4L、8瓶5L、16瓶1.5升矿泉水,洗澡呢?高飏看一眼箱子上的数字,估算了一下数字,脑门上留下一滴冷汗。“谢谢你,稍微有点多。”他开了一箱,取了一瓶拧开盖子,递给石臻大少爷。
“凑个单。”石臻接过瓶子没喝,只是放在茶几上,随手拿起手机,已经是百分之十五的电了。他拔掉充电插头,满意地起身,看一眼门口说:“走了。”
“不把水喝完就走?”高飏没过脑子蹦出一句。
石臻:“……”
“呵呵,开玩笑。”高飏干笑两声掩饰尴尬。
石臻扫一眼高飏,眉梢微微扬起,笑道:“怎么,觉得空虚寂寞冷,想住我家了?”
“请不要乱脑补。”高飏话回得快,耳尖也红得快。
石臻最喜欢看他窘样,继续笑说:“反正房间多,匀你一间也没问题。”
“我哪里也不去!”高飏退到一边,让出门口的位置。
“真的不跟我走?”石臻走到门口的位置,还不放过他。
“不去、不去、不去。”高飏退得更远,好像很担心石臻突然就把他掳走。
“好吧,给你机会你不要。”石臻笑,开门就要出去。
“余老板的案子接下来,你要怎么查?”高飏看着他的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壮着胆子问。
“从炒鳝丝这个切入口继续查。”石臻回答他:“我在等一份鳝丝的报告,等详细内容出来了转给你,你也可以看看,你读到的东西包含着不小的信息量。”
“具体是什么?”高飏心中一喜,没想到这样短短几个关键词,竟然起了作用。
石臻挑眉,傲娇地说:“你又不跟我回家,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高飏:“……”
“好了,开玩笑的,你耳朵都红透了。”石臻看着高飏笑,一句话又把他窘都无地自容。
“房间太闷而已。”高飏给自己找台阶,他明显感觉自己耳朵热得很,都快热到脸上了。
石臻摇头,口气里带着笑意:“我还没拿到报告,应该明后天就会出来了,具体如何,等报告出来再说,现在说多了,会有误导。”
“那么神秘?”高飏皱起眉头:“是故意不想告诉我吧。”
石臻眉毛一扬颇为不屑地说:“既然我答应与你合作,自然不会对你有所隐瞒,我对你坦诚布公,你如果能做到我的一半,也就不错了。”
他在怀疑?高飏面上平静,心里却是一惊,石臻的话里有话。
“不过无所谓,反正不影响把这合约完成,不用什么都跟我说,走了。拜拜。”石臻没给高飏辩解的机会,拉开门,闪身走了出去。
高飏看着门彻底关上,知道石臻是真回家了,才颓然地叹出口气,像是如释重负。他望一眼茶几上没动的水,他想,是石臻对自己已经产生怀疑了吗?他还会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都告知吗?往后发展,他们会是朋友还是敌人?
第54章 涉念协约
第二天一早九点半,高飏就到了城南创意园区6号楼。除了看门人梁师傅,其他人都还没到。
外头飘着细密密的雨,高飏坐在大堂沙发里等,一早老费发来消息,第一份合约今天要签署,并且立刻要完成,让他早些去公司,于是高飏比原计划早了一个小时入公司。
“你合同签了吗?”看门人梁师傅拿着只保温杯,在门口一把椅子里坐下,浑浊的眼球扫向沙发里的高飏。梁师傅是公司老员工,一直负责看守6号楼,话不多,知道的事却不少,眼睛毒辣,没人喜欢他。
“快了。”高飏看着屏幕上一条新进的短信,是烈豹发来的,说自己在火车上,三个小时候以后就能到达目的地。对方让高飏如果需要完成涉念合同,就吃一颗糖丸,以防万一。
“还没签?”梁师傅再次扫一眼高飏,眼神里流露出疑惑:“想涨涨工资?”
“快了。”高飏在手机上打了“谢谢”两字,然后按下发送键。
“不想活了?”梁师傅低低地说:“是要自寻死路吗?”
“快了。”高飏清空和烈豹的聊天记录,灭掉屏幕,淡淡望向门口。
门口出现的高大黑影迫使梁师傅没再继续发表意见,老费提着一只黑色雕花皮箱,冷冷地跨进公司门口,将一股冷道极致的肃杀之气也带了进来。他看到沙发里的高飏,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冷冷说:“二楼会议室。”
高飏起身,便独自往弧形楼梯的方向而去。他瞥一眼门口,没有发现小费的身影,看来是还在医院治疗,想来今天老费不出一口恶气是不会和自己善罢甘休了。
“五分钟后把协约领取表签了,然后完成任务。”老费看着高飏背影声音冷漠。
“嗯。”高飏应了一声,继续往楼上走。他悄悄从口袋里倒了两颗糖丸,放进口中吞下,他想,他大概能坚持到十三份协约完成吧?应该可以的。
“梁师傅,方总说待会劳烦你对内容把把关,别出什么岔子,不好向客户交代。”老费把皮箱搁在前台桌上,自顾自拿拿出那副嵌着铁片的手套,慢悠悠戴上。
“拿来我看就是了。”梁师傅看着他把手套带好,又扣好绑带,不紧不慢说了一句:“他身份特殊,再怎么深仇大恨,手里留点数,别打死了不好交代。”
“只是让他长点记性。”老费拿起包,迈开步子向着旋梯而去。
梁师傅抬头望一眼二楼,微微摇了摇头,默默说:“把续签合同签了不就好了。”
楼梯那一边,老费的步子一脚比一脚重,恨意在逐渐升高的过程里逐秒剧增。小费伤得不轻,脾脏都破裂了,动了手术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休养。一只右手,加脾脏,这账要怎么算?
台阶不过几十级,无需一分钟便能走完。老费的心里早有了报复的盘算,穿过走廊,向二楼会议室而去。
经过护栏的时候,他瞥见梁师傅也在望着这里,他知道自己是必须有分寸的,那头是方总的眼睛,都已经传了话了,能往残里整,但不能往死里杀。
那就加深点他的痛苦吧。老费拧开二楼会议室的门,阴险地笑着走进去。
高飏随便找了张椅子坐着,正在刷手机,见老费进来,便把屏幕按灭了,等着对方开始。
老费把皮箱放在大会议桌上,慢悠悠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只羊皮小包摆在一边。紧跟着,他解开皮箱底部包扣,从里边拉出一只抽屉,从内里小心取出一卷羊皮卷,缓缓展开,露出一整排十根三色琉璃钉。
那琉璃钉的颜色比往日的略深一些,取的型号也比平时用的个头要大很多,长度也多了许多。高飏知道,那是老费故意选得钉,长度和粗细的数值都增加了,为的是让他更痛苦,而颜色加深,则说明他的确在里面加了怨念。
“签一下。”老费公式化地递过一叠纸,又扔了一支笔过去。
这种领取任务文件高飏再熟悉不过了,公司内部的委派交接文件,他签过不少,可是涉念的却并不多,而今年这已经是第三宗。
“方总说,下午还有一单过来,你就不要回了,等事情办完了,再走。”老费依旧公式化地传话。
“好。”高飏签好名递回去,然后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短袖T恤。
老费冷冷收好合同,把手边的羊皮纸包递给高飏:“涉念的物品。”
高飏接过来打开,嘴角划过一丝冷笑。那不过是一片布料残片,半掌大小,形状不是很规则,这种物件怎么可能读的出人的思想?这样的操作,真是再明显不过的警告了。
老费冷冷说:“物件是位七十岁老太太的,她家里人让你读一读,看她那100多万的存款都搞哪去了?”
“嗯。”高飏点头,默默看着那布片。
老费傲慢地望一眼高飏,继续说:“方总还让带一句话给你,方总说,虽然这单只有5000,但你也得认真地读,不要辜负了客人的期望。”
高飏点头,希望老费快点行动,别再拖延时间。
“我们开始吧。”老费嘴角划过一丝冷,将琉璃钉推到了高飏面前……
三色钉琉璃钉的入钉方式无论是老费还是烈豹,并无太大不同,咒师唱着只有自己能懂的曲,将十根钉子根据事先设计好的方位,一根一根钉入涉念师的手臂和肩膀定魂,然后丢下要读的物件,潇洒离开,淡定等着结果出炉。
只是,和烈豹比起来,老费的手法更狠辣和残忍,带着深深怨念,选择伤害最大的琉璃钉型号,用旋转的方式植入高飏的肌肉之内,如此这般,才解他的恨意千分之一。
高飏从凳子上跌到地上,手里还捏着那片布片,指尖红线缠绕,忽明忽暗。疼痛怎么可能麻木,只有无法解脱的残忍。那布料太普通了,唯一能确定的是当事人的物件,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他知道这是明显的报复,不过是要用三色琉璃钉桎梏他言行,警告他不该出现的离开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