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封戚脆弱极了,而此刻的封戚,的确脆弱。
他不过想搂住季衷寒,扣住这人的后颈,教他男人之间的接吻不该这么温柔,而是该更加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
然后他们的接吻,就中止在了封戚的痛呼声中。
季衷寒草草结束了这短暂的亲昵:“你没事吧,是不是扯到伤口了,我现在就送你回去让护士看看。”
封戚黑着脸,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是真的不行。
季衷寒如今就像剥了皮的葡萄,把自己送到他嘴边了,他都吃不了。
将封戚送回了病房后,季衷寒喊来护士,仔细检查了遍,确认没有问题了,他才松了口气。
季衷寒坐了下来,封戚把手摊在他面前要牵手。
他故意道:“我们不是还没确认关系吗。”
“不是情侣也能牵手吧。” 封戚说得理直气壮。
季衷寒本来以为,封戚应该是那种需要立刻确认关系的类型。
没想到,封戚意外地具有形式感,说了要在浪漫的地方表白,就一定要到了那时才成为情侣。
当然,除了口头上那点名义,情侣之间的事情,封戚也不排斥现在做就是了。
季衷寒牵着他的手,看着那上面特殊的白纹身,也就只有封戚这样深色的皮肤,才能将这白颜料衬托出来。
但仔细一看,就发现这蛇身底下藏着的是伤疤。
季衷寒用指腹细细摸过:“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去机场的那时候。”
封戚在超车的时候发生了意外,连人带车地摔了出去,险些命丧车轮底下。
除了伤了膝盖,连带着手也有一长条的伤疤。
那时候需要戴上骑车用的手套,才能挡住那些血渍。
季衷寒将病号服推开,一寸寸往上捋。蛇纹身很长,从手背一路绵延到了手臂上。那些旧的伤口,又被新的伤处覆盖。
这具身体日后,到了下雨天疼得就不止一处了。
季衷寒眼眶微红:“出事的那天,我梦到你背我回家。你让我自己回去,说不陪着我了。”
他声音都有些抖,一段话都需要喘个几口气才能说完整。
一滴湿润落在了封戚的纹身上,紧接着便是泪如雨下。
这么多天以来,季衷寒都没有哭。
而此刻看着眼前的封戚,还活着的封戚,季衷寒却像是把这些时日的恐惧,都要哭出来一般。
封戚顺着那些泪,捧住了季衷寒的脸:“行了,别哭了。”
“你也不是爱哭的人,这是怎么了?” 封戚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去哄季衷寒。
可惜效果很差,季衷寒仍然默默地流泪,只是努力不抽泣罢了。
“我听到你在车里,跟我说你后悔了。”
“其实我也很后悔,如果真有个万一,我和你最后的相处时光,竟然是我在生你气。” 说到这里,季衷寒整颗心都在颤。
也就是那一刻,季衷寒才知道在生死面前,原来什么都不重要了。
“梦都是反的,好了,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吗?” 封戚哄他。
季衷寒吸了口气,忍住了眼泪:“是,还好你没事。”
封戚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其实那天晚上,我也做梦了。”
季衷寒心里一抽,那晚封戚下了两次病危,难道封戚梦到什么不好的事物了?
果然,封戚说:“我梦到我死了,你们都来参加我的葬礼。”
季衷寒面色微白:“不要胡说八道。”
封戚轻描淡写地继续道:“你头发也像现在一样剪了,手里还捧着束花。”
季衷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鬓角,只觉得自己这头发剪得不是时候,挺不吉利,竟然还和封戚的梦对上了。
封戚声音逐渐变沉:“然后我看见你很伤心,那些日子你总是很消沉,一个人躲在房间里谁也不见,茶饭不思,很快就瘦了许多。”
这个梦越发合理,合理到季衷寒都有点惊讶。
不过接下来的发展,却急转直下。
“你身边的人为了帮你走出来,用了很多方法,最后你选择一个人去旅游。”
“在旅游的路上,你跟一个客栈的老板娘相遇了,她年纪轻轻,死了老公。”
说完后,封戚幽幽地看着季衷寒:“你也年纪轻轻,死了爱人。”
“你们同病相怜,很快就惺惺相惜,在一起了。”
季衷寒只觉得这个梦越来越离谱,几次他都想打断封戚,但看着封戚怨念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没多久,你就跟客栈老板娘结婚了,你们生了一儿一女,还养了一条狗。”
“许薇来看你,还跟你聊起了我,说本来以为你再也走不出来,现在过得很好,她就放心了。”
分明是封戚的梦,季衷寒却觉得封戚描述得过于真实,这还真的是许薇有可能说出来的话。
封戚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这笑怎么看怎么危险:“你跟许薇说,有些事总该放下,有些人应该忘了。”
季衷寒:“……”
“我当时就在想,就算我死了,下了地狱,我都要爬出来把你一块带走。” 封戚笑眯眯道。
第79章
听完封戚的整个梦,季衷寒也没法继续哭了。情绪一下全散,甚至有点哭笑不得。
或许是这种强大的求生欲,才使封戚撑过那两次的病危。
也是靠着这股意志力,封戚在医院里积极地配合着治疗。
他在医院里住了将近两个月,从寸步难行,到逐渐摆脱轮椅,能在楼下的花园散步。
季衷寒也足足陪护了两个月,他从一开始的业务不精,到最后只需封戚一个眼神,他便知道封戚要什么。
封戚休息得太久,离开医院后,也没法立刻工作。
除了身体缘故,还有体型在这些住院的日子中,变得不够完美。
模特行业从来对身材都相当苛刻,尤其是封戚身上的伤疤还需整形去除。
这个圈子更新换代得太快,封戚这么久没有工作,已被人抢走了不少机会。
再次复出,也要等到身体完全恢复到当初的鼎盛时期。
季衷寒没有封戚这样麻烦,他在封戚出院后,便恢复了工作。许薇早就将新的工作派给他,是季衷寒暂时不想接。
许薇还因此打电话说他,之前不给他安排工作,是因为担心他身体还没恢复好。
现在知道他是为了男朋友才这么不务正业,这就让她开始担心了。
“再说了,你家封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呢,你是不是该振作起来,赶紧赚钱。万一到时候,他连饭都吃不起了呢?”
许薇这句话,十足夸大,但架不住季衷寒上了心。
于是工作也不挑了,满脑子就只有赚钱。
他听景河说,这一次受伤,好些代言都解约了,损失可谓惨重。
至于详细的,景河没有说,不过看那凝重的表情,应该比季衷寒想象的要严重。
季衷寒没想着说,自己能赚多少钱,或者说能多到给封戚付违约金。
但就像许薇所说的,他们之间,总要有一个得努力工作,赚钱养家。
赚钱养家的季衷寒,一接工作就没了影。
本以为出院以后,就能由着性子为所欲为的封戚,这下独守空房。
是的,本来在医院里说好的,封戚出院以后还需人照顾,季衷寒可以搬过去跟他住上一段时间。
封戚醉翁之意不在酒,主要是想把季衷寒骗过来同居。
哪知道季衷寒来是来了,提了个小行李住了一天,第二天就进了高原拍摄。据说是接了一个小剧组的活儿,工资很高,就是一个人得做三个人的事。
除了累了点,高原反应比较严重,其他的都还好。
封戚跟季衷寒视频的时候,就看到季衷寒穿着个大衣,戴着个毛茸茸的帽子。
季衷寒脸颊被高原夜晚的寒冷冻得有些微红,他挑了一些组里的趣事,跟封戚说了没一会,身后就不时有工作人员经过,他便拿着手机,换到了更隐蔽的角落。
刚到了安静处,季衷寒的眼神就变了,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盯着封戚看了好一会。
最后还让封戚把手机立着,往后退,将全身露出来,再转个圈。
仿佛担心自己出去不过几日,封戚就缺胳膊少腿似的。
封戚配合地转完圈,这才缓慢地走到季衷寒面前。
“小骗子。” 封戚说。
季衷寒猝不及防被这一称呼给砸得微懵:“怎么啦?”
“你不是说,出院以后就负责照顾我吗?” 封戚说。
季衷寒没想着不负责,只是这次拍摄机会难得,而且工资很高,他便出来了。
“对不起啊。” 季衷寒道歉:“我很快就拍完了,就一个星期。”
说着,季衷寒还缩了缩脖子,他头发剪了,从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等冷了就觉得之前的长发,有多么重要。
封戚看着视频里的他,突然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剪头发。”
这个问题其实存在封戚心里许久,当初季衷寒短发出现在封戚面前时,就让封戚非常惊讶。
想过很多种理由,只剩下一个。是因为他跟季衷寒刚见面那会,扯着季衷寒的头发,说他像那个婊子。
会是因为这个吗,季衷寒才剪掉了自己的长发。
季衷寒将拉链提到顶,挡住了点下巴,很放松地笑道:“剪了以后,你不觉得跟以前更像吗?”
没想过是因为这个原因的封戚愣住了,季衷寒挺不好意思道:“我还以为你会喜欢。”
封戚曾经喜欢十八岁的他,所以二十六的时候,他试图剪去长发,找回曾经的影子。现在想一想,这个念头本身就很傻。
不可能剪去头发就成了十八岁,也不可能时光回溯,他和封戚回到那什么事都还没发生的时候。
这些想法都太傻了,傻到季衷寒都不想跟封戚说出口。
可封戚就像洞察了一切般:“我喜欢,不管是什么样的你,都喜欢。”
这话就像告白,令季衷寒反倒不好意思。
说起来,他和封戚只差确认关系这一步骤,未出院的时候,没法给封戚来个浪漫场景,不过现在都出院了,季衷寒可以谋划起来。
只不过现在他人在远处工作,大致的想法,他已经有了初步的轮廓。
季衷寒在山上工作完后,本来剧组还留他下来一起吃杀青饭,季衷寒婉拒后,提前飞了回去。
封戚的家在市中心,最好的地段。季衷寒第一次去时,就知道封戚这些年真的很成功。
寸金寸土的地段,封戚竟然拥有一套大平层。
季衷寒输入密码,开门进屋。他这次是提前回来,为了给封戚一个惊喜。
他推开门的时候,封戚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啤酒,面前摆着零食。
季衷寒脸色瞬间变了,零食对身材恢复不好,这些也就罢了。酒本来在身体恢复期时,太伤身。
封戚没想到季衷寒提前回来,直接被抓了个现行。
季衷寒关上门,沉默地走到那一片狼籍的茶几前。几瓶喝空的啤酒,吃到一半的小龙虾外卖,皆让季衷寒额上青筋乱跳。
感情他在外面想着怎么赚钱养家,封戚留在家中,就想着怎么糟践身体?
封戚放下啤酒,用纸巾擦了擦嘴角:“这些都是景河吃的,他刚走。”
季衷寒拿起手机,拨通了景河的电话。
三言两语证明了封戚在说谎后,他把手机挂了。
封戚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季衷寒伸手抢过了封戚手里的啤酒,在对方没来得及阻止之前,将剩余的一饮而尽。
他喝得略急,啤酒顺着喉咙淌下,洇湿衬衣,让封戚看直了眼。
季衷寒将啤酒瓶单手捏扁后,扔进了垃圾桶里。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弯腰开始收拾茶几上的东西。
封戚期间试图跟季衷寒搭话:“别收拾了,明天有阿姨。”
何况从前封戚在的时候,封戚才是负责干活的人,季衷寒被他惯得十指不沾阳春水。
谁能想到,如今角色对换。
季衷寒收拾好后,挽起袖口,去浴室洗手。封戚自觉做错,乖乖地跟着季衷寒来到了浴室。
只见季衷寒洗完手,忽然开始解扣子。这一次,他不止是将扣子解到了胸口,而是继续往下,敞开了小腹,脱去了上衣。
“你这是准备洗澡吗?” 封戚哑声道。
季衷寒听出了封戚声音里的异样,挑了挑眉,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让封戚印象深刻,并且以后都不敢故态复萌的方法。
季衷寒点了点头:“刚赶完飞机,身上挺脏的,我没拿衣服,你去给我拿条浴巾吧。”
封戚目光不离他的身体:“只要浴巾?”
“行李箱里的都是脏衣服,高原上不好洗,你拿你的睡衣给我就行。” 季衷寒说。
封戚强迫着让自己的目光从季衷寒身上抽离,他翻找浴巾和睡衣的速度,故意翻得很慢,等来到浴室门前时,季衷寒已经在洗澡了。
淅淅沥沥的水声,若有似无的人影,一切都那么地暧昧,引人遐思。
封戚敲了敲门,季衷寒来得很快。
玻璃门上,几乎能看到些许肉色。季衷寒开了一条缝隙,露出沾满水珠的脸。
封戚喉结滑动着:“浴巾。”
季衷寒伸出手接,等封戚把浴巾交给他后,又毫不留情地把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