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盛钊没有疯到跑去跟可怜的店主说实话,他想了想,在叙述事件的时候做了一点微小的改动,把刑应烛指代成了一条宠物蛇,把自己指代成了“给小黑新买的小母蛇。”
在对话框里打出这行字的时候,盛钊心里一阵恶寒,心说自己为了刑应烛真是牺牲颇大,连这种诡异的设定都能往自己身上安。
好在刑应烛睡得正熟,压根没发现盛小刀背着他干了这么丢人的事儿,否则他八成拼着觉不睡,也得把盛钊从窗户挂出去,挂个三天三夜。
“这个……可能根据不同的宠物情况,有不同的习性。”可怜的爬宠店主压根不知道对面是个什么样的人,兢兢业业地科普道:“有可能是因为代谢低,所以会出现一些反常情况,具体反映要根据宠物实际情况来定。”
盛钊低头看了一眼枕在自己膝盖上的刑应烛,面色沉重地在对话框地打字道“那他总缠着他对象,一眼看不到都不行,这正常吗。”
可怜的爬宠店主没有从那个“他”字里发现不对,依旧一本正经地回复道:“正常,某些有伴侣的动物可能在这个期间丧失一些基础安全感,所以要跟配偶腻在一起,以此来保障自己的交配权。”
盛钊的目光在交配权三个字上一闪而过,耳根热辣辣地开始发烫。
他手忙脚乱地谢过了店主,然后欲盖弥彰地按灭了手机,把手机屏幕扣在了茶几上,抬手捂住了脸。
电视机里的重播新闻结束了,换上了一个冷门的电视频道,电视剧里上来就是一段天花乱坠的枪战,盛钊怕吵到刑应烛,于是胡乱地摸过了遥控器,把音量键调小了两格。
刑老板的生理习性非常看人下菜碟,偶尔有需要他清醒的时候,他可以一整天都不犯困,在零下六七度时也照出门不误,神采奕奕,一点都看不出来本体是个怕冷的生物。
但若是一旦家里没什么事儿,他就会原形毕露,裹着毯子窝在沙发里,时不时搂着盛钊就开始打瞌睡。
以至于盛钊有好几次都想把他叫醒问问他,到底是真困还是假困。
总体来说,处于半冬眠状态的刑老板还是很好哄的,他大概一天睡三觉,午饭和晚饭会正常起来吃,晚饭后会清醒好一会儿,一般能持续到后半夜两三点钟。这段时间里他神志清醒,除了比平常粘人一点之外看不出什么不对劲。
但白天的睡眠期里,他偶尔就会有些犯糊涂。
大约是在盛钊身边不设防的缘故,刑应烛很少会生出警惕心,从来都是无论盛钊不小心闹出什么动静,他都照睡不误。
甚至于,盛钊某一次还惊异地发现,刑应烛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的那段时间里,有时会分不清自己是人还是蛇。
第73章 代理一家之主也是一家之主嘛
关于刑应烛这个认知错乱的问题,其实盛钊是无意中发现的。
那天恰好平安夜,盛钊趁着刑老板起来泡澡的功夫下楼转了一圈,给楼里的各住户送了份平安果。
胡欢正关起门来琢磨着明天怎么去用气势镇住张简,盛钊生怕溅一身血,没敢惹他。
熊向松大约也遵循了某种生理定律,最近出来的次数很少,烧烤店也是陆行和刁乐语两人在打点,盛钊去了没敲开他的门,于是只把苹果放在门口就走了。
入冬后,刑老板几乎不许盛钊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半小时,于是盛钊只是楼上楼下走了个过场,就干脆锁了一楼的管理室大门,把那张写着“有事儿微信联系”的通知贴在门上,转头又回了七楼。
盛钊回去的时候,刑应烛已经又裹紧毯子躺在了沙发上,眼睛半睁半合,手里捏着遥控器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纯粹是因为要等盛钊回来才没睡着。
茶几上的餐盘里还剩下一点残羹,刑老板最近胃口一般,约莫是因为不怎么动弹的缘故。
盛钊进了门时弄出了一点细碎的动静,刑应烛懒懒地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确定他回来了,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手里的遥控器往茶几上一扔,又把毯子裹紧了一点,自己转过身去,合上了眼睛。
他最近时常这样,盛钊没去吵他,自顾自地换了鞋,脱了外套,又把茶几上的碗盘碟子收起来塞进洗碗机,然后走回沙发旁边,小心翼翼地抽出刑应烛背后的靠垫,自己挪蹭着坐了过去,让刑应烛好躺在自己腿上。
这一套几乎已经成为了盛钊的“爬宠饲养流程”,做完这一切,盛钊舒舒服服地把多余的靠垫堆在自己左手边倚着,捞过遥控器换了个台。
以往刑老板睡得沉,不管盛钊闹出再大的动静,只要他没睡够,那就不会醒过来。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刑应烛好像没睡实诚,饶是盛钊已经手脚足够轻,还是把他从深眠中吵醒了。
沉睡中的刑老板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屈膝蹭了一下沙发垫借力,整个人毫无意识地向上滑了一截,“游”似地从盛钊胸前攀了上去,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歪头靠在了盛钊的肩膀上。
他在盛钊的锁骨下方寻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紧蹙的眉头略略舒展,就这么睡了过去。
盛钊:“……”
盛钊震惊地看着他,活像是见了鬼。
他维持着一个滑稽的姿势,双手举高,身体僵硬,颤巍巍地低头看了刑老板一会儿,才确定他老人家居然真的只是换个姿势睡觉而已。
平日里不管刑应烛再怎么粘人,他老人家也碍于脸面问题,从来不肯表现出来,更别说就这么大咧咧地往人身上靠。
于是接下来的足足五分钟里,盛钊都满脸震惊,活像是僵成了一块石雕,手愣是不敢往下放,生怕把刑老板吵醒了,他会恼羞成怒地把自己轰出门。
电视里的篮球重播赛播到第二节 ,教练尖锐的哨声从音响里冒出来,盛钊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捞过遥控器,按了一下静音。
刑应烛没被这动静惊醒,只是胳膊从盛钊肩膀上滑落了一截,落在了柔软的沙发靠垫上。
盛钊又低头看了他一眼,从方才的震惊里缓缓回神,才发现这姿势其实也不陌生。
——刑老板做蛇的时候,也时常这样往他身上攀,可能是蛇类的种族习惯,也可能是单纯为了省劲。
思及此,盛钊不由得抿了抿唇,偷偷摸摸地笑了笑。只觉得困迷糊的刑应烛实在可爱,比平日里那种刻薄的锋利样子好玩多了。
盛钊又偷偷瞥了一眼刑应烛,见他睡得正香,忽然色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堪称大胆的念头。
他小心翼翼地把电视弄出了一点动静,音量键调低,又悄悄给刑应烛拉了拉滑落的毯子。
做完这一切,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见刑老板没有被吵醒的意思,顿时心头大喜,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跃跃欲试的贼心。
盛钊小心翼翼地放下手,隔着毯子虚虚地环抱住了刑应烛的背,然后摸出手机——拍了张照。
他的角度挑的很巧妙,刑老板半张脸陷在被子里,眼尾略微挑高,衬着眼角的那颗泪痣,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微妙的脆弱感。
盛钊环着他的背,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就好像他在搂着刑应烛一样。
太爽了,盛钊热泪盈眶地把这张照片偷偷摸摸存起来,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畅快感。
什么叫一家之主,这才叫一家之主,盛钊想。
虽然他只能趁着这时候过过瘾,但盛钊非常看得开,他把照片设置成私密APP锁屏,然后心满意足地琢磨了一下,以后要不要哄刑应烛去东北定居。
刑应烛丝毫不知道枕边这位乱臣贼子包藏了什么祸心,他一觉舒舒服服地睡到晚上,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电视里刚播完晚间新闻,盛钊半倚着靠枕,一只手搭在他的毛毯外面,手心的温度有些高。
厨房里传来一点米制品的甜香味道,而他正枕在盛钊的右腿膝盖上,盛钊可能是晚上做了新菜,身上沾了一点很浅的柠檬味道。
刑应烛花了两三秒的时间清醒,然后坐起身来,捏了捏鼻梁。
“几点了?”刑应烛哑着嗓子问。
一般这种时候,他肯开口说话,那就证明他是彻底清醒,且短时间内不会再躺回去补眠了。往常这种时候,闲了一整天没人说话盛钊早该耐不住寂寞,扑上来念念叨叨地跟他说些有的没的,可今天不知道怎么,盛钊居然一时没理他。
刑应烛疑惑地转过头,才发现盛钊正抱着手机不知道看什么,他脸上挂着莫名的笑容,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诡异。
刑应烛:“……”
中邪了?刑老板想。
刑应烛伸手过去,正想拍一把盛钊的脑门,就见对方像是才看见他醒了,忽然整个人一个激灵,第一反应是按灭了锁屏,然后手忙脚乱地坐直了身体,手机都从手里翻下去了。
刑应烛:“……”
有点问题。
“看什么呢?”刑应烛微微眯起眼睛,说道:“这么需要背着我?”
刑应烛的声音带着一点初醒时的哑,语气很轻缓,但心虚的代理一家之主还是平白听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那必然是,盛钊想,要是被你发现我偷拍了你的私房照,你恐怕得活吞了我。
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说实话,盛钊干笑两声,把手机从沙发缝里抠出来,面朝下拍在了沙发上,一本正经地说:“怎么会呢,你看我天天白天晚上都跟你在一起,怎么会有事瞒着你。”
刑应烛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解释。
他推开厚重的毯子,赤着脚下地走到窗边,往外面看了看。
盛钊正想叫他穿鞋,一抬头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又飘飘扬扬地落起了雪花,雪片子簌簌下落,显然又是一场大雪。
“又下雪了。”盛钊说:“晚上的天气预报说,好像后天又要降温,你会不会不舒服?”
刑应烛没回答他,他定定地向外看了一会儿,雪片从路灯的灯影下滑落,轻飘飘地浮在地面上,不消片刻就积起了薄薄一层。
“今天不该下雪的。”刑应烛忽然说。
盛钊笑了一声,正想说天气预报不准的时候也挺多,可话没说完,他却突然愣住了。
最近一段时间日子过得轻松,他差点忘了,天气异常这个事儿,对刑应烛他们来说,可能意味着某种更敏感的东西。
“什么意思?”盛钊这次是真的有点担心了,“是……又要出事了?”
刑应烛转头走回客厅,见状挑了挑眉,弯下腰捻了一下盛钊的下巴,微微弯起眼睛,似乎是勾出了一个笑模样。
“这是什么表情,害怕了?”刑应烛调笑道。
“没有。”盛钊双手拢住他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刑应烛冰凉的指尖,小声说:“我是怕他们再来找你干活。”
刑应烛眯着眼睛,放任了盛钊这些抠抠搜搜的小动作。
“关我什么事儿。”刑应烛说:“他们自去展示他们的能耐,凭什么指使我。”
“说的也是。”盛钊想起了什么,眉眼间又轻松许多,笑着说:“我估计也没那么忙,张简还有功夫东奔西跑,八成没什么大事。”
“张简?”最近有些脱离外界的刑应烛愣了一瞬,眼神变得危险些许,语气凉丝丝地说:“你还跟他有联系呢?”
坏菜了,盛钊想,他忘了刑应烛最近代谢不太稳定,对配偶的“忠贞”要求比较高。
“没有!”盛钊连忙自证清白,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我跟他怎么能有联系,是胡欢,他俩约了明天一起去年会玩。上个月胡欢自己告诉我的,我刚才突然想起来了。”
刑应烛:“……”
由于盛钊的转述出现了一点微妙的偏差,以至于这话听在刑应烛耳朵里,几乎约等于是胡欢约了张简出门。
于是紧接着,盛钊眼见着刑应烛的表情缓缓变得微妙起来。
第74章 什么叫真狐狸精啊
十二月二十五号,圣诞节。
直播平台的年会定在早上十点半开场,张简的飞机九点二十落地,然而胡欢早上起了个大早,六点钟准时违背生物钟从床上爬起来,面目狰狞地拉开了衣柜——开始挑衣服。
作为直播平台人气前百的明星选手,胡欢虽然平日里不修边幅,表现得大大咧咧,但这种时候偶尔还是要发挥一下台柱子的风范,把自己捯饬得好看一点。
何况他憋着一口气要在张简面前证明自己的“人格魅力”,于是咬牙切齿地把衣柜翻了个地底朝天还犹觉不足,抱着一堆衣服冲去了刁乐语那,把可怜巴巴补美容觉的刁妹子从床上薅起来陪他一起挑衣服。
可怜刁乐语昨晚刷剧刷到凌晨三点半才睡,被胡欢催魂儿一样地从床上叫起来的时候脚步发飘,眼神发直,踉踉跄跄地扑到门边时脑子还没醒过来,整个人宛若游魂。
刁乐语木愣愣地一开门,发现外面站着个光鲜亮丽,连粉底都已经提前打好的胡欢,顿时愣了一秒,干脆利落地甩上了门。
胡欢刚想迈步进门,差点被门板拍了个正着,连忙捂着鼻子龇牙咧嘴地退后一步,没好气地开始拍门。
“干嘛!”胡欢扯着脖子喊:“谋杀啊!你看不惯我的美貌就直说!”
“我还没洗脸刷牙起床叠被化妆!”刁乐语隔着门板抓狂地喊:“你等我十分钟!”
“什么玩意?”胡欢觉得很不可理喻:“咱们谁跟谁啊,别说你没化妆,你不是人的时候我都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