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了?”段又宁先是惊讶又有点不好意思:“又连累到你了。”
“这算什么连累?”祁然满不在意,转个弯出了停车场:“我是想说,你今天直播最后说的那些话,不是商业奉承吧?”
“当然不是了,”段又宁认真道:“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内心,绝对没有半句假话。”
“哦,”祁然嘴角不自觉地翘起:“那就好。”
“你知道吗?”段又宁打断他的话,掩不住地开心:“娇姐竟然是我的粉丝!还是看了节目才喜欢我的新粉。”
听到他专门强调时间,祁然愣了下而后轻笑:“嗯,宁宁真棒。”
“你说她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段又宁不觉得自己不够好,但是徐娇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追星的人,他自认为自己的性格乏善可陈,甚至有时候可以称得上无趣,怎么会有人因为综艺喜欢自己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刚好遇到红灯,祁然停下车认真对上他的眼睛:“你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段又宁晕晕乎乎反问:“我好吗?”
“当然,”祁然无奈:“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清楚认识到自己的魅力啊?如果你对自己有对数学一般的信心就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段又宁质疑:“这怎么能一样呢?”
“这怎么不一样?”
因为,数学多简单,但讨喜不是啊。
看着祁然的眼睛,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世界,但是段又宁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些冗长乏味的时光。
如果那个时候也能遇到一个叫祁然的人,该多好啊。
虽然一个人也无波无澜地走过了,但是如果有一个叫祁然的人,在随便哪个时刻跟他说一句“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所有的不安和茫然,怨气和不甘,都会轻易被抚平吧?
见他神色犹疑,祁然轻笑:“我可是你认证的值得被所有人喜欢的人,连我都喜欢你,其他人喜欢你不是很正常吗?”
“不管你之前是怎么认为的,”
红灯转绿,在喧嚣四起之前,段又宁听到祁然坚定的话:“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记住,你才是值得被所有人喜欢的那个人。”
香蕉台的大楼在A市的黄金地段,他们刚走了几分钟就到了闹市,早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两边的街道热闹非凡,来往的路人三三两两,都已经穿上了厚重的外套。
段又宁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街道旁的梧桐已经开始落叶,原来冬天真的要来了。
但是这个世界的冬天好像不太一样,段又宁想,他好像一点都没觉出寒意。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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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怪我,这几天忙得昏头,都忘了还有个采访要播,”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就接到了方冉的电话:“幸亏宁宁反应及时,香蕉台那边我会去交涉,这次他们实在是过分了。”
“会很麻烦吗?”段又宁有些担心。
“放心吧,本身就是他们的问题,《周末见》也不走这种风格,这次是临时替班的导演和张胜想趁机上位,才做出这种事,徐娇不可能看着自己一手打造出来的节目吃这个亏,已经闹到台长那边了,到时候我们这边再给点压力,张胜和那个导演一个也好不了。”
方冉怕他担心,还笑了笑:“明天上午八点《我是答题王》官宣,你到时候记得宣发,节目组那边的意思是,你如果有时间晚上可以直播一次。你不是后天要去研讨会吗?我还没答应,如果影响你准备的话,我就去回绝了那边。”
“不用,研讨会我已经准备好了,开直播可以,”段又宁有些犹豫:“还是我随便讲吗?”
上次是突然想到讲题,所以其实很多题目都是他随便找的,可能有些并不是很适合,而且也不是所有粉丝都喜欢听数学题吧?
“这样,不全程讲题目,”祁然想了想提议:“待会儿工作室专门发个预热微博,征集一些粉丝的问题,选十到二十个宁宁回答一下,如果有粉丝问题目的话可以讲,但是明天晚上七点到九点,时间控制在两个小时,不能再多了。”
“行,这个主意好,”方冉眼睛一亮,笑:“我马上让他们去做,那你们先吃饭吧,祁然记得明天来工作室选一下服装。”
“知道了,”祁然一边吃面一边提醒:“你也记得吃早餐,还有那些不到快迟到不起床的,问问他们吃了没。”
“得嘞,”方冉语气轻快:“谢谢老板。”
昨天的事影响不算小,不少网友在吐槽张胜和《周末见》节目组不厚道,但是也有不少人说他态度不好,本来就是蹭剧组热度,还拿祁然立人设,段又宁打开微博,就看到粉丝在努力提供证据反黑,粉黑大战算得上激烈。
段又宁放下手机叹了口气:“我好像又给大家添麻烦了。”
“这算什么麻烦,”看到他手机上的界面,祁然正色:“又不是你让他们提那些问题的,你的回答已经很体面了,其他人怎么想本来就不是我们能控制得,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慢慢来。”
竟然连这个都看出来了吗?段又宁低头,他确实有些急躁了。
和上次解约不同,他发现自己好像对于这件事的解决束手无策,他没有祁然的话语权,没有徐娇的底气、也没有方冉的能力,甚至那些从来没有见过的粉丝都在为他发声,他却只能躲在后面,等着他们把这件事的影响减到最小,而自己坐享其成。
甚至是解约,他都是在祁然的帮助下才能彻底解脱。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没有任何一件事,是他靠自己的努力得到的,无论是自由还是工作,他好像连掌控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段又宁闭了闭眼,他讨厌这种失控和无能为力的感觉。
还有那些粉丝们。
他没有祁然高超的演技,没有程声的唱功,也不像竺夏和楚茗那样会唱跳,没有一点综艺感,甚至连和祁然的关系都是假的。
他何德何能,让他们这么努力为自己抵御来自网络另一端的恶意,就因为他会讲点数学题吗?他真的能配的上他们的喜欢和努力吗?
心底烦躁叫嚣,段又宁开始怀念他的数学了,如果现在能躲回书房,是不是就不用想这些了?
段又宁闭上眼,右手慢慢攥紧。
“想出去走走吗?带你去个好地方。”
祁然忽然开口:“保证你可以忘了一切烦恼。”
他现在哪里都不想去,他只想找个角落里静静待一会儿,如果是没有光的地方,就更好了。
但是段又宁抬头,对上祁然坚定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所有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反而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
没想到祁然说的好地方竟然是室外赛车场,还是建在一个几乎已经算得上是废弃的游乐园上的赛车场。
大门上的招牌已经掉落,看着堆在一边的两个红色大字,段又宁都不知道应该叫它大方还是方大。整个园区内的游乐设施也已经七零八落,别说游客了,现在站在仓库门口的他们俩怕是方圆几百里唯二的人。
如果带他来的人不是祁然,段又宁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可以报警了。
一切都有点不对劲,最不对劲的是,段又宁还有些茫然,他竟然已经换上了赛车服?
“好了,”祁然将头盔上的灰擦拭干净递给他:“可以戴了。”
“你确定这些车是能开的吗?”虽然看起来都是崭新的,但是......
“放心吧,”祁然轻笑:“这些车都是沈青城今年新添的,虽然场地是偏了点,但是你瞧瞧,”
祁然指了指无处不在的摄像头:“这像是没人管吗?”
“我们三个每年都要轮流给出钱养路的,不是什么野场,”祁然帮他将头盔扶正:“准备好了吗?我载你跑两圈?”
“不用,”段又宁摇了摇头:“我会。”
虽然很久没有碰过了,但是感受到呼啸的风从耳边吹过的时候,段又宁发现,所有的记忆都还根植在他的基因里。
忽略全然陌生的手感,沈青城很专业,车的舒适度和性能都很棒,祁然他们应该找专人设计过,直发车道和弯道的处理很科学,段又宁甚至觉得他可以将油门加到最大。
祁然以为他说的会就只是会而已,但是他跟在后面,看着段又宁熟练的转弯加速甚至漂移,正午的阳光落在他身侧,落在风驰电掣的银色车身上,祁然停下车,看着段又宁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终于意识到,一直以来他都太想当然了。
想当然认为段又宁应该会喜欢被人喜欢的感觉,想当然认为段又宁应该走出舒适圈,想当然认为自己可以一路为他保驾护航,但是其实,也许这些他根本就不需要。
祁然忽然开始怀疑,自己执意劝他接戏到底是不是对的,明明知道他看起来边界感十足但其实比谁都珍惜身边每一份善意,明明知道他看起来无欲无求但是最讨厌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明明知道,他那么好又那么敏感。
什么走出舒适圈,什么试着打开自己,什么去赢得更多人的喜欢,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哪怕又缩回坚硬的躯壳,哪怕自己永远也不能了解过去的段又宁,但是只要他能开开心心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就很好了吗?为什么非要逼他留在这个圈子呢?
他可以去做大学老师,去做他喜欢的学术,和同好们就一个问题争辩不休,和欣赏他的前辈学习讨论,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如鱼得水挥斥方遒,他靠自己一样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尊敬。
而不是被自己强留在这个满目疮痍的圈子一次次感受到茫然和无措,想到段又宁刚刚那声谢谢,祁然一颗心酸疼的要命。
想去把那些惹他不开心的人都揍一遍,想把那些惹他不开心的事都连根拔起,想让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离他远远的。
明明想要给他最好的,为什么事情变成这样了呢?
祁然甚至快要怀疑自己,怀疑他的喜欢,对于段又宁来说,到底是幸运还是劫难?
他现在到底能为他做什么呢?
“段又宁!你真的很优秀!”
“你从来没有连累过任何人,你也没有做错过任何事!”
祁然握着手上的扩音器:“你真诚对待每一个人没有错,你想要把每一件事都做到最好没有错,你回击那些伤害你的人没有错,该感到抱歉的也从来都不是你!”
“段又宁,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
坚定的声音通过广播传到游乐园每个角落,透过头盔传到段又宁耳边,他下意识踩下油门,祁然的话却越来越清晰,呼啸的风声遮不住,渐远的距离挡不住,哪怕是极限的速度都带不走。
“你不需要去做其他的事情,你只要站在那,就足够让人喜欢,足够给人力量了!”
“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领域,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所以你身边的我们才有意义不是吗?”
“段又宁,你不是神,但你是被我们喜欢的人啊!”
“所以,没有连累,没有辛苦,没有抱歉,能让你不要那么难过,已经是令人开心的事情了!”
“段又宁,你值得!”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在头盔的折射下灿烂夺目,在炫目的光线里,段又宁一颗心像是泡在了温水里。
烧水的人使用了高度精密的仪器,水温控制没有高一点,没有低一点,刚刚好。
让他感到自己是被精心呵护的玫瑰,而不是无人问津的杂草。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今天一直卡思路,所以进度有点慢,怕大家会觉得我断更,所以就先把第一章 放出来了,第二章还差一点,在努力顺大纲,会在十一点前放出来,影响大家阅读真的不好意思,以后会注意存稿的,爱大家!
第40章
下午三点,终于累了的段又宁停下车,心脏还在激烈的跳动,但是又好像前所未有的平静。
“怎么样?”祁然立刻迎了上去,伸手扶了他一把:“头晕吗?”
虽然不是专业的赛道,但是连续跑了两个小时也是很累的事情,更别说他们还没有吃午饭,祁然将手中的温水递给他:“喝点水。”
“还好,”段又宁接过喝了一口,摇了摇头:“没有头晕。”
“那就好,”祁然松了口气,小心地看着他的表情:“心情好点了吗?”
他担忧的表情太明显,被呵护的感觉让段又宁身心熨帖,点了点头示意他好多了。
“其实已经好多了,但是,”段又宁抿了抿唇:“我可能还需要一个人呆一会儿,可以吗?”
虽然郁结在心上的无力消散了许多,但是段又宁第一次萌生了迷茫的情绪,所以他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一下他的心情:“你不要担心,我”
想说没事,但是这个要求哪里像是没事的人提出来的,段又宁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当然,”祁然笑着帮他摘下头盔,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我在那等你,多久都没关系。”
段又宁心头微震,对上他的视线:“祁然,真的,”
多久都没关系吗?
段又宁第一次发现,祁然的瞳孔是浅灰色的,很好看,在他疑惑的眼神中,段又宁轻笑。
“真的谢谢你。”
段又宁坐在仓库更衣室的沙发上打开手机,他的名字还高高挂在热搜上,但是所有风向都开始往好了去,香蕉台已经迅速公布了对于张胜和临时导演王强的处罚,虽然不知道具体说辞,但词条上的解除合作就足以说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