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齐昆宇看了一眼放在柜子上
[祝然之:车先放我家了,苏行和霍惑解除了评论限制,温温醒了吗?]
小冉以工作室的名义将公告和签售延迟消息发出在网络上,热搜前几位置迅速被占据,点赞的数量一直在增加,反黑控评组也正常在运作
[@蓝蓝可难了:不太敢想温温以前经历了什么?一棍子打在脑袋上想想就已经很疼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爸爸会对自己孩子这么狠呢?亲生孩子不敌那一袋子钱吗?]
[@真真的小鬓角:《治安管理处罚法》中适合虐童案的是第四十三条所规定的:“殴打他人的,或者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处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轻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
[@温温什么时候嫁给齐昆宇:我还记得我小的时候,因为考试没及格老师还要签字,我把卷子放在桌上,爸爸兴许那次喝酒喝多了二话不说直接给了我几巴掌,我妈拦都没拦住,至今我的听力还是有些障碍]
[@齐kun宇的小娇妻:抱抱楼上姐妹,也希望每个小孩都能有幸福平安的童年]
[@小龟赛跑:总是听老一辈人说棍棒下面出孝子,可新时代的观点是孩子要在良好教育和呵护下才能茁壮成长,棍棒下面出不出孝子不知道,出傻子倒是真的。还有,几句话能讲清楚的问题为什么动不动就打骂,换位思考换位思考,什么时候真的换位过啊]
齐昆宇感受到了握着的手有了轻微动作,温岭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离自己很近的齐昆宇,本想坐起来却被齐昆宇命令躺下,“我..我想喝水。”
温岭靠在齐昆宇怀里,抬起想要握住水杯的手被齐昆宇攥着,“别动,我喂你。”
“现在头还晕吗?还有哪里不舒服?”齐昆宇手搂在温岭肩膀,“他已经被带走了,你这几天可能也要做笔录,签售的事情公司也给延迟了,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陪你。”
“昆宇,你看天空没有前几天那么暗了,”温岭头窝在齐昆宇颈窝,手无力的反捏着齐昆宇手指,腕上的红痕也开始变浅,“我还以为我见不到了,你知道我刚才梦见了什么吗?”
齐昆宇把牵着自己的手和自己的一起放进被里,“什么?”
“我梦见我小时候被打,爸爸第二天跟我说抱歉我不听,转身跑到以前的小公园,”温岭向下滑动了一点靠在枕头上,“我看见树丛里出现了个小男孩,小男孩跟我说他只带了酒精棉球,我说没关系,他笨拙又很轻的帮我擦拭了手上的青紫色。后来我每天都会跑到小公园里和他一起抓蝴蝶,听他讲动画片情节,和他一起买棉花糖吃。”
“再后来呢?”
温岭往病床一旁蹭,学着齐昆宇的动作拍在病床上空出的面积。发窄的病床躺下两个成年人实属不易,齐昆宇侧身抱着温岭,听见温岭小声呢喃,“再后来他抱着我和我躺在一张床上。”
齐昆宇温柔的吻在温岭脸上,“睡吧,我抱着你,我们一起。”
现实生活里我不愿意追着蝴蝶跑,也不会随身携带酒精棉,更不会和别人讲起故事情节。是你的想象赋予了我无上荣耀,也是你的浓烈爱意让我觉得原来和你在一起是多么美好。我太普通了,普通到挤进人群里充当着一个不起眼角色,但我又觉得我很幸运,幸运的是兜兜转转好几年还是你
☆、Chapter 67
温岭额头上还贴有厚医用纱布,趁齐昆宇出去拿外卖的时间偷偷跑去照了镜子,面容还是没有血色,甚至感觉整个人更加清瘦。温岭侧耳听门口有脚步声靠近,一阵疾跑上床,左脚拖鞋还没完全掉在地上病房门被齐昆宇打开了
齐昆宇垂眼看了一眼地上翻过来的拖鞋,从容的打开齐珃从异国点的外卖袋子,“都说了你不要乱跑,是不是刚才听到门口动静开了疾跑模式,拖鞋都翻了。”说完吹在舀在汤勺里的鸡汤
温岭喝口汤看了眼沉浸在投喂动作的齐昆宇,“医生说我下午可以出院,我可不可以—”
“医生说饮食清淡,”齐昆宇把鸡汤上的油稍微撇开,把汤勺递到温岭嘴边,“小蛋糕和咖啡不要想,苏行和霍惑要是带你去吃海底捞和水煮牛肉,你就一个人睡隔壁。”
温岭忘记了还有半口汤在嘴里,撅嘴唇嘴角往下,“漫漫长夜,昆宇,你肯舍得把我一个人放在隔壁157平方米的空荡荡的房子里吗?”
话说出来的一瞬间嘴角的汤也流出来,齐昆宇汤勺停在半空笑出了噗一声,赶忙抽了几张纸垫在温岭下巴,“我感觉你现在这个症状还需要进精神科检查一下。”
“昆宇!”温岭手覆盖在齐昆宇右手,看了一眼左手拖着的汤碗,“我不太相信你能一只手很长时间拖着汤碗。”
齐昆宇右手脱离出来接过汤碗,看了一眼没有沾上汤汁的医用床被,“没撒,喝完汤我去办理出院手续,祝然之把车停在楼下了,一会帮你拿行李。”
温岭撇开头小声叨咕,“病房里半个衣柜都让你用了。”
齐昆宇喝完温岭推开说喝不下的半碗汤,“鸡汤喝不完不要紧,姑姑送来了小馄饨,让我看着你吃。”
“真真吃不下了,”温岭摸着自己的脸对齐昆宇发出疑问,“我最近脸有点干,你亲我的时候没觉得不舒服吗?”
话音刚落齐昆宇亲在温岭右脸,“我还真没觉得,最起码的胶原蛋白还是有的。”
温岭被说的脸上漫上一点粉色,指尖挠在齐昆宇手心,“昆宇,我可不可以去看看杨栋,时间很短,就一次。”说完还能手比了个1
齐昆宇手停在系紧的哗哗作响的塑料袋,看齐昆宇默不作声温岭吞了口水,随时准备好齐昆宇的破口大骂。齐昆宇躲避温岭的目光,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可以,最长期限半小时,没有商量的余地。”
几天之后的分局法制处
温岭看着被押送到座位上的杨栋,隔了层玻璃听不清杨栋在喊什么。温岭摘下了通讯电话听完没有逻辑的脏话,他冷淡的开口,“杨栋,跟了我多长时间?”
杨栋愣了几秒,“不多,就几次,确保你是有钱的时候就开谋划了。”
“这次欠了多少?”明明知道大概答案的温岭还想再确定一遍
杨栋举出来三根手指来回晃,手铐交接的地方像极了铁勺摩擦在碗边,让温岭产生了厌烦
温岭手指甲抠在听筒有些发白,“拿棒球棍打我的一瞬间在想什么?”
严厉的审讯口气让杨栋觉得自己已经不认识温岭了。六年的家暴殴打和八年的疏离漠不关心早就把这个家搞得支离破碎,隔开的人生鸿沟让彼此感觉到陌生,杨栋的表情很难看,温岭目光凌厉让他觉得不舒服,法制处的冷空气让他身体发颤
杨栋尽可能让自己的手上动作保持流畅,“其实我没想过要打你,虽说我和你的父子感情早就死了。我的目的只是想还清那笔赌债,但是我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也没想到那个姓齐的真的对你有感情。”
“你利用他觉得好玩吗?”温岭顺着杨栋的话,“然后呢,其实不只是为了拿到钱。如果有多余时间你还是想让他来换我,然后带着一个行走的银行,还完所有债就解决他。我一点都不觉得你有多精明,你的确知道他齐昆宇把我看的很重,可是你还是忽略了被他看重的我。”
杨栋没有说话,他想起那天藏在车后备箱的棒球棍和重返八年前陈旧的家,镜框里从中间撕开的照片人脸已经泛黄。他隔着静音玻璃看温岭头上的厚胶布开始往外渗血,“你伤疤在出血。”
说不出口的道歉隐藏在询问声中,温岭静静的看着杨栋脸上生出来的一丝时隔多年的心疼,脸上依旧保持冷漠,“在你以前拿烟灰缸打击的地方,很好的覆盖。”
杨栋的脸上出现了迷茫,他记不清哪次用了烟灰缸
“记不清了吗?就是那次拿烟头烫在妈妈胳膊上,”温岭恍惚间跟着记忆回到了那天,几秒后他手握拳撑在大理石台面上,“之后我就开始逃,大学里看了一眼隔壁画室的恐怖画风自觉带入了你的脸。”
温岭的童年里没有其他小孩的吹泡泡,也没有体验到骑在自己车上爸爸在后面扶着的快乐。苦乐参半,再次遇见之后也抹杀掉了之前的乐。他不敢回想把他抱在肩膀上的杨栋,最初那个给自己买冰糕和自己搭积木的杨栋,他有在克制自己内心的情感,极力的听从理智想法
法制处的人看了一眼时间,温岭舔了下嘴唇确定自己最后要问的问题,“你喜欢妈妈吗?”
无声的沉默让杨栋很想快速度过最后几分钟的探视时间,直到他把听筒放回墙壁支架,被法制处的管理人员带走,温岭看见他缓缓的点头
铁门开的一瞬间齐昆宇注意到里面无表情且医用胶布大面积渗血,下意识的伸开双臂把温岭抱在怀里,半抱着把温岭带回车上副驾驶,卡宴高速远离法制处
“我们换完药回家,回我们的家。”
温岭头靠在车窗,脑袋里想法很乱,法制处门口的泥土铁锈气息开始疯狂涌进鼻腔,他裹紧衬衫外套准备用帽子遮住略微发红的眼睛,被齐昆宇抬手制止了。齐昆宇手掌的温度温岭最熟悉不过
“昆宇,我刚才问他妈妈,我看他被带走的时候还是点头了,可是我还是会想起他抓起妈妈的头发疯狂往墙上磕,我太小了根本没有抵抗能力被他推到一边,”温岭的情绪在齐昆宇的安抚下发酵,“他说他不是真的想打我,可是他在打我的时候真的会想到我是他的孩子吗?”
换好纱布温岭眼神呆滞的被齐昆宇带出医院,怀里的温岭哭的发颤,齐昆宇抹去温岭脸上的泪,“宝宝,没有人会不爱自己的孩子,也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孩子往外推。如果有,那就表明他们只是完成了单独的血脉继承,像完成法律义务履行法律权利一样简单,他们沉浸在自己所谓的戏剧化生活,自私又愚蠢。”
重新回到双人床的温岭睡的不算沉,迷糊中把被子盖过鼻梁,头还没等缩进去下一秒感受到有手轻抚在自己后脑勺。只不过他太困了,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回应,含含糊糊叫了两声昆宇,便把头埋进齐昆宇臂弯里
☆、Chapter 68
祝然之从他爸爸那里得知温岭爸爸被判处死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温岭的时候齐昆宇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不告诉吗?会不会对他有隐瞒?”
齐昆宇用腿颠了下坐在怀里的温岭,“不会,我事先和他讲过最坏情况。”
祝然之表示明白,“行刑那天要带温温去吗?”
齐昆宇将祝然之的话原封不动转述给温岭,看到温岭迟疑的摇摇头回复,“不了,你到时候让叔叔告诉我们就好。”
挂断电话温岭左脸蹭在齐昆宇棉质家居服上,睫毛下垂产生的阴影让齐昆宇觉得温岭一旦开始想关于父爱都会很无力。温岭手抓紧齐昆宇腰侧的布料,“昆宇,你看我对于我父亲这件事也很冷漠,我觉得他的出现对于我来说是灾难大于喜乐。我太清楚他的下场,是牢底坐穿和枪决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其实我至今也想不通他朝我挥的那一棍是真的想让我死吗?”
齐昆宇听的出来温岭有在努力平复自己的内心,让自己处在一个中立角度看待问题。令齐昆宇出乎意料的是,温岭一早上的再次陈述居然无比平静,就连齐昆宇本人也做不到在一夜之间恢复冷静
但更多的是想通之后的绝望
齐昆宇开车带着温岭来到陵园,抚摸温岭头发,“真不用我陪吗?”
“不用,”温岭手覆在齐昆宇手上,带着齐昆宇的手从头顶摸到后脑勺,“我可以的。”
温岭手里捧了一束黄白菊走向妈妈墓碑,完全不顾身上的黑色西装外套席地而坐,手指贴在照片上来回摩挲。温岭深吸一口气,“妈妈,好久没来看您了,最近还好吗?我挺好的,我的伤也快好了,昆宇很照顾我没让我受苦。杨栋枪决时间在8月27,我私心不太想处理他的遗物,也不太想让你们合葬,在我童年记忆中乃至成年,妈妈您都是爱我的。还有好几个好消息要跟您讲,过年的饺子我吃到了硬币。我有一个同学叫陆言,以前跟您讲过的,他9月10日就要结婚了,新郎也是男生,叫凌远。我今年的签售也确定好几个地点,我劝昆宇在家待着结果他非要陪我去,温洵也同意了。妈妈,我今晚还可以梦见您吗?”
齐昆宇用纸轻轻擦去温岭眼角的泪痕,“讲出来就好了,别把自己搞得那么压抑。其实你应该清楚,他在打你和阿姨的那些日日夜夜里,早就不是那个带你去小公园的爸爸了。我没有刻意要给你灌输什么理念,但我觉得他杨栋只有在最初,才称得上爸爸这两个字。”
温岭抬起清澈眼眸,“昆宇,谢谢你,我想我理解了。”
齐昆宇轻扬嘴角,“别谢我,要谢谢你自己。我没有办法站在你的角度切身考虑你的处境,你所经历的痛苦,那些同情,心疼的字眼也不应该出现在你身上。我只能从你的反应去尝试提出解决办法,你要自己去考量。另外附加一点,你要确信的是,我齐昆宇到死都会站在你温岭这一边,这个没有解释也没有道理可讲。”
温岭侧身亲在齐昆宇鼻尖,“我一直相信,无比相信。”
回到家里温岭进书房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齐昆宇似乎猜到了温岭要做什么,他没有质疑也没有否定。半小时后温岭卡在微博热搜前三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