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跟本没留手,纪峣那块儿皮瞬间就红了。
“——嗷!”这个爆栗来得猝不及防,纪峣捂住额头,不服地吼道,“我又怎么了!”
“跟温霖断了还想去撩他,真是死性不改!你是真的想让他毁在你手里么?纪峣——你是想拿人渣届的诺贝尔是吧。”
纪峣这次是真委屈了:“我没有啊我真没有——这是我以前答应的事啊。”
张鹤又啪叽一下,这次这个比刚才那个更用力:“还狡辩!以前放过那么多鸽子也没看你舍不得过,你就是想吊死温霖是吧?”
纪峣闻言缩了缩脖子,讷讷道:“因为……温霖不一样嘛……好歹这么多年……”
张鹤面无表情:“是啊,每次我想一拳捶死你的时候,就在心里安慰自己,好歹这么多年。”
“好歹这么多年?好歹这么多年你就这么对人家的?越熟越手黑,知道还瞎鸡巴撩你他妈还占理了?杀熟?就是吃准了人家不舍得交情是吧?”
纪峣被张鹤这么噼里啪啦一顿臭骂给弄懵了,半天以后才讪讪道:“没……没那么婊……吧……”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张鹤抬眼,给他了一记冷飕飕的眼刀,纪峣顿时更怂,弱弱地缩了缩脑袋,没敢吱声了。
张鹤简直一见他这样就来气,于是麻溜儿提起发小的颈子,再一次把人丢出了自个儿房间。
“滚滚滚,看到你就糟心。”
张母仍然在客厅嗑瓜子,见纪峣灰头土脸地被拎出来,乐呵呵道:“哟,峣峣,又被阿鹤赶出来了啊。”
纪峣:“……”
妈,您是我亲妈,人艰不拆啊,求您别说了行么。
他灰头土脸地回了家,无所事事了半天,翻了半天游戏论坛,最后又下了个游戏。这游戏是才出的,挺火,也是个RPG,他打算玩一下换换心情。
创建角色的时候,纪峣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选了一个女号,远程,单体治疗,和当年的万花定位几乎一样。
他妈他怎么会想要玩奶呢……前期升级这是要搞死他啊……
进了游戏后,纪峣一边捶胸顿足一边想。屏幕上的小姑娘用着一根一级的木杖,艰难地戳着怪升级。
旁边有个同样没几级的小号看不下去了,问他:“你为什么要用治疗法杖戳怪?适合你的武器应该还有别的,你换个武器。”
纪峣心想废话我当然知道,脸黑没出我也很绝望啊——然而考虑到自己在游戏里的人设,他弱弱地说:“啊?原来是这样啊,谢谢你。”
然后继续用木杖戳怪。
小号:“……”
纪峣:“……”
纪峣尴尬地解释:“我没有捡到其他武器。”
小号打了一串点,直接转身走人,丝毫没有对一个漂亮柔弱的女牧师伸出援助之手的意思。
纪峣也松了口气,他现在没什么勾搭汉子的心情。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到的升级任务相同,完成的速度一致,他们两个不断地同路又同路,在接到一个杀精英小boss的任务时,纪峣烦躁地操了一声,向那个小号申请了组队。
对方拒绝。
纪峣:???
他疯狂组队。
对方疯狂拒绝。
纪峣给他发消息:这样效率高些啊大哥,打完就散。
对方回了两个字:“走开。”
纪峣:………………
他严重怀疑对方想说的其实是滚。
好像谁多稀罕似的。他耸了耸肩,掉头走人。
好巧不巧,这个浑身散发着别特么管我的小号,就是温霖。
温霖不晓得昨晚自己是怎么过的,大概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生日。他昏昏沉沉睡到今天上午,心知自己这样不行,于是决定干点什么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于是十分随意地下了一个游戏,打算调节调节心情。
然而却有一个不长眼的女生,一直在跟着他——虽然后来他知道这是误会——他去哪,那女生去哪,温霖几乎想要摔鼠标了——不就是之前多管闲事多嘴问了一句么,要不要这样阴魂不散!?
其实温霖一般情况下不是这样的,相对于大多数男生,他拥有更多的耐心,也不容易发火。然而现在他心情在最低谷,玩游戏的初衷就是一个人静静散散心,这时候却还有一个陌生人一直在身边转来转去——这滋味!
然而往往是越不想什么越来什么,他最后还是,万般无奈地,跟那个女牧师组队了。
对方调侃:“咱能别搞得跟逼良为娼似的么?”
温霖一句话都不想说,完成了任务就退队走人。然而对方却好像是从他身上找到了什么乐趣似的,单方面加了他的好友,然后不断骚扰他。
纪峣:我真的只是觉得这人操作挺好的……
温霖不胜其烦,赶又赶不走,躲又躲不掉,从此弃号不玩好像又显得自己怕了对方,于是莫名其妙地,他们居然互相加了好友,还一路转了职,不知不觉升到了五十级。
别说,有了这么一个聒噪的妹子,他好像也无暇去想纪峣了。
……他果然还是异性恋,就算不喜欢这妹子,有她在身边,内心也觉得安慰。
温霖自嘲地笑了笑。
某次两人组野队去打副本时,纪峣作为唯一的奶,当仁不让地扛起了为全员续航的责任。然而他是个单体治疗,顾名思义,就是没什么群加技能,大部分都是给一个人治伤的——再加上他是第一次玩奶,虽然意识不错,但还是有点手忙脚乱。
大神再水也是大神,这个boss好歹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事后温霖给他做总结,他哪哪哪失误,哪哪哪做得好。纪峣从来没见这个一向话少的家伙打这么多字,有点乐,调侃了一句:“这么熟练,你以前别是个奶吧。”
结果温霖嗯了一声:“以前一直都玩的是奶。”
他现在是个近战,暴力dps,玩法接近于野蛮,让人难以把他和奶联系到一起。
纪峣乐呵呵地:“哟,双修啊。奶挺有前途的,怎么没继续玩了?”
温霖笑了笑,回:“我本来就不爱玩奶。”
纪峣挑眉,从这句话里窥到很多内情,他体贴地没有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如果他愿意的话,他能非常讨人喜欢,甚至让人感到如沐春风——他换了话题:“哈哈,我也不爱玩奶。”
“我以前有个朋友,玩了好几年的奶,后来没玩了,前阵子我才知道其实他不是很喜欢奶来着——就跟你一样,估计每个奶妈都有个想当dps的心——我就忽然特想知道,他玩的时候是种什么感觉。”
纪峣一开始,是真的不晓得温霖不喜欢玩奶。他玩的时候温霖已经混出来了,那时候他什么都不懂,乐呵呵地说可惜你是dps,要是奶的话咱们就能组个固定队了。温霖当即切了内功,对他说其实自己一直都是奶,不过为了带他升级才换成了dps。
纪峣现在,必须时时刻刻盯着队友的血条算时间,抓紧每分每秒,看着他们冲在前面,而自己只能躲在后方。他有时候会忍不住想,原来温霖是这种感觉啊。
听到纪峣的话,温霖身体往后一仰,倒在了靠背上,他略一闭眼,笑了笑,然后说:“感觉很好。”
“?”他看到对方打个问号,可能是没懂。
“如果你的朋友玩了一个不喜欢的职业,还玩了那么多年,那他一定觉得就算是不喜欢的职业,玩起来也很开心。”
“……”对方打了一串省略号,不知道是没懂还是无语。
温霖揉了揉眼睛,他没有睡好,有点困,却不想去睡觉,因为怕做梦,怕梦里全是纪峣,更怕醒来空空荡荡。
他有点疲倦地继续打字:“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哪怕只是坐在那发呆,也是很高兴的。”
纪峣叼着一个鸭脖,盯着那行小字,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难受。
第34章 Chap.36
做任务做得疲倦了,他们两个会天南海北地聊天。聊天气,聊假期,聊新年,但更多的,是聊“朋友。”
温霖:……这种操作是之前我那个朋友想出来的,没想到换了个游戏,还能用。
纪峣:我哥们是个巨无霸奶,F杯的那种,那预判,我给你说,绝了。
温霖:我那个朋友喜欢研究任务剧情,所以刚才我就顺手……翻了一下。
纪峣:啧啧啧,你跟我哥们——好吧前哥们,怎么都喜欢用句号当口头禅啊。
随着两人逐渐熟稔,纪峣知道对方备胎不成反而成功打脸绿茶婊,温霖也知道对方有个异性(?)朋友,却已经跟“她”翻脸了——估计是求爱不成。
他们并没有打探对方的事,只是从偶尔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大概。
有时候,温霖的心中会泛起一丝波澜。他并不会想到网线对面的那个人就是纪峣,他只是偶尔——好吧并不是偶尔,会很没骨气地想,纪峣会想起他么?会像这个妹子一样,向别人用怀念的口吻,这么提起自己么?
如果会的话……他不得不承认,如果会的话——他大概会,很开心,很开心吧。他甚至忍不住幻想,如果真的这样,他要怎么原谅纪峣。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温霖觉得自己贱得简直无与伦比。
可另一方面,他清清楚楚地知道,纪峣绝对不会那样做。纪峣,就是个外热内冷,骨子里比谁都凉薄的混蛋——
“这个副本是新出的,我们上YY吧。”
温霖正在发愣,就见女牧师发来这么一条消息。
YY是一个通讯工具,和主要以即时文字通讯为主的QQ不同,YY主要是语音对话。
他们一直组的是两人队,进的也是小副本,偶尔中型副本野队直接就组了,也懒得开语音,然而之前游戏为了庆祝新年,更新了一次,开放了不少新副本,他们没法熟门熟路地刷,只能摸索着来,这时候,打字就显得很不方便,只能语音了。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明明组了有一段时间的固定队,却一直没有交换过彼此的yy号,更没有进过彼此的yy房间。
然而现在这个默契,终于被打破了。
这时候的纪峣正抱着自个儿的笔记本,盘腿坐在张鹤房间的地毯上,一边往嘴巴里丢巧克力球,一边噼里啪啦地打字:“我把我的房间门牌号给你,你直接进来吧。”
打完字还不忘抽空扭头嘲笑张鹤:“多大的人了还吃巧克力——你不怕你的腹肌变成一块?小心徐叶叶不要你。”
张鹤靠在床上玩手机,闻言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直接伸出长腿,踹开了纪峣继续捞巧克力的手:“有种你别吃。”
纪峣把一整个糖果盒全都抱进自己怀里:“我偏不。”
张鹤翻了个白眼。
纪峣嘴巴里含了颗榛子仁味儿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犹豫着要不要开变声器——他不想勾搭这个人,当时加对方好友时也没想到会渐渐这么熟,后来也一直没找到机会说,自己其实是个男的,结果越拖越不好说,到了现在,纪峣难得纠结了。
想了想,他还是把变声器打开了,熟练地把自己的声音调成了甜度很高的女音,因为他懒得解释,就这么让对方误会去吧——这个是之前他在游戏里勾搭汉子时的声音,懒得换了——一切弄好,纪峣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然后重新切回游戏,把自己的门牌号发了过去。
测试声音时,张鹤又听到了那股熟悉至极辣耳至极的女音,顿时一声冷笑,又踹了纪峣一脚:“打完就给我滚。”
纪峣恨恨比了个中指。
另一头,温霖低头带上耳机,结果刚一抬头,就看到游戏的对话窗口里发过来一串数字,看起来略眼熟。
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机械地复制粘贴,切到yy,一回车,就进入了一个熟悉的房间。熟悉到让他心脏停跳。
房间名字叫做,花羊二人转。
温霖手一抖,心脏在大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就开始蓦地紧缩,抽搐,鼓胀,加速跳动。
有那么几瞬息的时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意识也好思维也罢,一切气味、声音、图像,似乎都离他远去了。一切空空茫茫,他好像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了。
直到一道甜蜜的女声忽然从耳机中传来,如同惊雷乍响,猛然落到他耳边。温霖打了个激灵,终于回过神来,就像忽然被一盆冷水泼醒美梦的可怜人。
“喂?”对面的女声叫着他游戏里的ID,“你进来了么?听得到么?”
纪峣现在正在游戏里,之前又关掉了yy的提示音,所以并不能确定对方有没有进来。
“……”温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想说句什么,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千言万语都哽在了喉咙里,他握紧拳头,明明想问很多,却最后都化为了沉默。
“诶?还没上么?”温霖听到对方嘀咕着,声音仍旧甜美,是彻头彻尾的女声,可是对于常年混迹于yy的温霖来说,却敏感地听出了这声音的一丝不自然来。
他刚才下意识地以为这是纪峣的女朋友,或者是纪峣把自己的yy号随手扔给别人了——心中忽然升起一个想法,这……难道是,纪峣……本人?
尽管温霖早就知道纪峣是个纯gay,然而那么多年的惯性直男思维,还是让他在第一时间想的是纪峣跟某个女生如何如何,而不是其他。现在他终于回过味儿来了,这位主儿和普遍性的广大男同胞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