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味儿[现代耽美]——BY:四月一日/雷锋老师

作者:四月一日/雷锋老师  录入:06-18

  到时候于思远和蒋秋桐有了龃龉,他纪峣大获全胜,高高兴兴抱得美人归。
  这是蒋秋桐给他安排的后路,选择权在他手上。
  可是他不想。
  他已经不想演戏,不想骗人,不想玩弄人心,不想兴风作浪了。
  离间一对感情好好的兄弟,让他们反目成仇,有什么意思呢?
  他不愿再向于思远解释,自己是真的忘了告诉对方他的真实身份,是真的打算跟蒋秋桐分手,也是真的想好好跟对方在一块儿……
  有什么用。
  反正错了就是错了,给自己找再多理由,都是错了。
  于思远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低吼。
  纪峣垂头,看着手里捧着的啤酒,没说话。
  “我……再问你几个问题。”
  良久后,于思远终于再次开口。
  “你说。”
  “你有苦衷么?”
  “没。”
  “……为什么?我有哪里做的不对么?”
  “不为什么……思远,你没对不起我,是我不好。”
  “你……喜欢我么?”
  “我喜欢你的身体。还有脸。”
  “哈……哈哈哈——你这次同意来见家长,是什么意思?”
  “我当时看你可怜……心软了。”
  “……真的是你勾引蒋哥的?为什么?”
  “是。因为他好看,我就掰弯他了。”
  “那你跟温霖……是不是……是不是也……”
  纪峣犹豫了一下,到底没舍得把温霖拖下水,他摇了摇头:“没有。”
  死寂般的沉默。
  于思远捂住脸,声音已经哽咽了,他断断续续地问:“最后……最后一个问题……你说……你说要送给我的礼物……是什么?”
  这个人曾经那么认真,那么欢快地说,思远,我给你了惊喜,耗费了好多功夫,你一定会喜欢。那声音明亮又纯粹,听起来就像是一只偷到油在偷乐的小耗子。
  那会儿他有多期待,多幸福啊……他想,自己哪怕是下一秒死了,也是甘愿的。
  纪峣闻言心虚地低头看着地面,小声说:“我当时……出去浪了好几天,不小心把你忘了……”他像是不太好意思,抬眼歉意地望向他:“对不起,那是骗你的。”
  “纪峣你这个王八蛋——!”
  于思远似乎终于崩溃了,他将纪峣扑到沙发上,抡起拳头,似乎要向对方那张英俊的脸上砸去。
  纪峣笑了笑,放松了身体,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笑容瞬间击溃了于思远。
  ……今天早上,这张沙发上,纪峣也是这么对他笑了笑,然后向他打开了自己的身体。
  那时他心里甜得要命,暖融融得都要化掉了,忍不住笑吟吟地凑过去,亲对方的唇:“哎哟,你怎么这么主动啊。”
  纪峣躺在他的身下,浑身放松,闭着双眼,嘴角噙着笑,声音懒洋洋的:“没办法,谁让我喜欢你呢。”
  ——谁让我喜欢你呢。
  攥紧的拳头无力地垂下,于思远颓然伏在纪峣身上,一滴泪从他的眼眶中落下,砸到了纪峣的脸上。
  “纪峣,咱俩完了。”他轻声说。
  “你滚吧。”
  纪峣吸了吸鼻子,有点想哭,忍住了。
  所有人都有资格哭,但他没有。
  于是他笑了一下。
  “嗯。”


第60章 Chap.63
  纪峣收拾自己的东西,于思远就静静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握着一罐啤酒,大口往嘴里灌。
  他的视线很虚,像是游离于世的幽魂,飘飘忽忽,却始终没再落到过纪峣身上。
  蒋秋桐依旧没有进来,做足了不干涉的姿态,待在阳台上晒月光。
  纪峣弯腰,从角落里翻出一根缎带——那是昨晚半夜,于思远忽然死活不肯睡觉,非闹着要庆祝,然后打电话加急订的蛋糕上绑的。
  当时于思远还将这根缎带系在了脖子上,又在身上抹了奶油,笑吟吟地指着他自己问纪峣:“要拆礼物么?”
  然而今天,纪峣就用这根漂亮的缎带,把自己的一堆衣服,和衣服里头裹着的杂碎死死捆住,放在了门口。
  这些东西,有的是他以往过来时,放在于思远这的衣服,有一些是他随手买的小玩意,还有代表他存在痕迹的生活用品……
  纪峣把它们打包在一起,确定不会散架后,才背上了自己这次来时的背包。
  于思远终于肯给他一个眼神:“你就打算拎这么个包袱走?虽然我们分手了,我还不至于吝啬一个行李箱——或者明天我叫人给你直接寄过去也行。”
  他说着又是一哂:“……只要你给我对的身份信息。”
  纪峣假装没有听到他话里的讽刺,闻言摇头,很有礼貌地向他解释:“这些是要扔掉的垃圾,不用再浪费一个箱子——反正它们我带不走,留在你这又很碍眼,还是我丢掉比较好。”
  于思远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心脏也泛起抽痛,他指尖微微颤抖,漠然道:“随你。”
  纪峣站在门口,背着背包,拎着“垃圾”,打开了门,却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没有直接走人。
  于思远不耐道:“还有什么事?”
  纪峣的脚尖无意识地打着圈:“我走了。”
  于思远连理都没理。
  纪峣不再多说,走出了大门。然而在转身关门的那一瞬,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多了句嘴:“你不能喝混酒——刚才喝了红的又喝啤的,小心一会儿头疼。”
  这句话何其耳熟,和蒋秋桐刚才一进门说的一模一样。这是只有在意他、爱惜他、关心他的人,才会说的叮咛之语。
  如果纪峣真像自己说的那样只是玩玩,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对他这么好!?
  可如果纪峣是真的喜欢他,为什么还干得出这样的事情!?
  于思远一直苦苦压抑的情绪终于决了堤,他红着眼,将手中才开的啤酒狠狠掷到地上,愤怒地咆哮道:“——滚!!!!!!”
  酒液泼洒出来,水珠四溅,迸到于思远身上,易拉罐摇摇晃晃,咕噜噜滚了好远。
  门被安静地关上,纪峣悄无声息地走了。
  于思远大口喘着粗气,许久后,脱力地向后一仰,倒在了沙发上。
  一只有力的手忽然伸过来,拽着他的胳膊,将他从沙发上拉起:“别在沙发上窝着,要睡去卧室睡。”
  是已经进了客厅的蒋秋桐。
  于思远安静地瘫坐了一会儿,在蒋秋桐皱着眉,不耐烦地打算再一次催促时,忽然抬头看向表哥:“哥,咱们一块去喝酒吧。”
  蒋秋桐面无表情:“你今天已经喝得够多了。”
  “可是……”于思远抬手,抹了把自己写满颓然的脸,苦笑道:“说句狼心狗肺的话——如果今天咱俩不趁着这个劲把话说开,哥,我怕以后一辈子我都不敢再提,然后就对你有心结了。”
  “…………”
  蒋秋桐长长地、深深地呼了口气。
  他没说话,只摘下了自己的眼镜,摁了摁眉心——于思远知道,这举动对于这个冷硬的男人来说,代表着已经是接近于示弱的疲惫了。
  这疲惫也不过是几秒不到的时间,他睁开眼后,目光依旧锐利冰凉,然后腰杆笔直地跨出门,率先走了出去。
  纪峣恍恍惚惚下了楼,走出楼梯口时,才想起来垃圾没有丢。他现在脑子有点缺跟弦,不由思考起是回于思远那楼把垃圾丢了,还是一路把它带回家去扔掉……
  哦对,说起来,怎么回家来着?走好像不行……打的能到么?
  他一边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一边直直地往前走。
  “你游魂么?”一道熟悉的嗓音忽然叫住他,满满地不耐烦。
  纪峣一愣,不可置信地回头,就看到他刚才经过的长椅上,坐着个打着石膏的男人。
  ……张鹤。
  他怎么来了?
  纪峣本来就快成浆糊的脑袋此刻彻底停滞了,他瞪着张鹤,好几秒后,才勉强收拾了下思绪,挑出了一个最要紧的问题:“拖着断腿大老远跑过来,你他妈没毛病吧?”
  张鹤眉梢一跳,眼神一凝,嘴唇要笑不笑地翘了下:“怎么说话呢。”
  饶是此刻几乎快成智障的纪峣也感觉到了危险,又一次麻溜怂了:“你没事吧。”
  说完,向张鹤递去了一只手。
  张鹤撑着他的手站起来,拄着拐,一跳一跳地往前走,没好气道:“你少作点死,我就没事了。”
  纪峣抿了抿嘴,乐了:“看你这一脸丧的,要我背你么?”
  张鹤推他:“滚滚滚。”
  “我是说真的,”他走到发小跟前,俯身蹲下,“上来,我背你。”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张鹤懒得跟他扯皮,大爷似的趴上去了——这货比自己矮一截,背几步就得喘,到时候再奚落他。
  纪峣却背得很稳,很平静,他甚至还有闲心笑:“你怎么找到我的?”
  张鹤指了指他的手表:“你表里有定位,我上了你淘宝,找到了于思远的地址,两个一结合就找到了。”
  “哟,还挺聪明。”
  纪峣吹了个口哨,他没有问张鹤一个半瘸,是怎么吭哧吭哧去的机场,有没有摔跤,尿急了怎么去找的厕所,顺着一路过来后,有没有在这错综复杂的小区里迷路。
  他只是眼睛一弯,笑眯眯地问他的发小:“等多久了啊?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就这么关心我啊?”
  张鹤本来想老老实实地回答,结果他还没开口,就从紧贴着纪峣后背的胸膛处,感觉到了对方胸膛处传来的闷闷的,抑制不住的震动。
  这货在偷笑!
  张鹤气结,手被占着,就忍不住用头撞了一下纪峣的后脑。纪峣一个趔趄,身体晃了晃,一下子单膝跪地——好玄还记得扶了扶张鹤,否则非得把对方摔出去不可。
  张鹤也被吓着了,瘸着腿费力绕到纪峣面前,弯下腰,伸手去掰纪峣垂下去的脑袋:“你怎么了?”
  纪峣没说话,仍然低垂着头。
  张鹤急了,伸手去钳纪峣的下巴:“你怎么了!”
  “——哇!!!!”
  纪峣忽然抬头,十指张开,冲发小做了一个张牙舞爪的鬼脸,“惊不惊喜?刺不刺激?意不意外?”
  张鹤:“………………”
  他心累地叹了口气,抑制住了把这智障按在地上暴揍一顿的冲动,拄着拐,自己率先一步步地往前走。
  纪峣撇嘴:“你他妈也不等等我?”
  你他妈还要我一瘸子等?
  张鹤压根没理他的无理取闹,瘫着脸道:“今晚我陪你睡。”
  纪峣哈哈一笑:“你他妈可是有妇之夫啊,说这么油腻是要徐叶叶打你么?”
  张鹤冷哼:“那你滚?”
  纪峣举起双手,讨好地笑。
  张鹤瞅了眼,有点奇怪:“你提着的那包东西呢?”
  “刚才路过一个垃圾桶,扔了。”
  “你个败家子。”
  “哈哈哈哈……”
  纪峣笑盈盈地和张鹤有说有笑,在他以为这种心知肚明的假象会维持到他们回家时,张鹤忽然冷不丁问:“他们没给你委屈受吧。”
  纪峣脚步一顿,整颗心被这个猝不及防的问题弄得又酸又涩,软得一塌糊涂。
  张鹤拖着条打了石膏的腿,千里迢迢跑过来,风尘仆仆的,因为怕上厕所,连水都没喝一口,就这么守在于思远楼下等他出来,为的,不过是这么一句。
  ——你受委屈了么?
  停顿也只是一瞬。他唇角一勾,又脚步轻快地继续往前走,得意又嚣张地笑道:“我怎么可能受委屈,倒是他们俩委屈惨了。”
  张鹤低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长臂一伸,将人粗鲁地按在自己肩头,言简意赅道:“哭吧。”
  纪峣被他摁进浸满汗臭的怀里,愣了一下。
  张鹤低头瞧着纪峣的发旋,忽然难得露出了一个,如昙花般的笑容。
  一对酒窝在他唇边绽开,又甜又深。
  他抬起因常年打球而起了厚茧的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轻声道:“我很骄傲。”
  纪峣闭了闭眼,放弃抵抗似的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伸出手指,悄悄勾住了他的衣角。
  他们后面,远远缀着两个肩并肩的身影。
  于思远自嘲一笑:“可他娘的真扎眼……咱们换条路走吧。”
  蒋秋桐伸手,在他肩膀上按了按——这是蒋式性冷淡风格的安慰:“行。”
  他们又去了往常惯去的那家酒馆,跟上次一样,袅袅白雾蒸腾起来,隔开了两人的面庞。
  于思远给表哥夹了一筷子牛肉:“晚上那顿饭肯定吃得胃疼吧,现在补补。”
  蒋秋桐没什么可说的,往于思远杯子里倒满了酒,言简意赅道:“喝吧。”
  两人吃完夜宵喝完酒,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
  于思远喝得大醉,走出门时路都走不直了,歪歪斜斜走了几步,差点没撞树上。
  蒋秋桐还清醒着,不远不近跟在他后头,见状眼明手快地一拉,好歹把人扶住了。
  于思远根本站不直了,顺着力道软绵绵地蹲在了地上。半晌后,抱着头,忽然发出一声极悲极恸,如野兽濒死般的哀嚎。
  “呜——啊啊啊啊啊——!!!”
  这个压抑了一晚上的男人,这时终于借着酒劲,放肆地失声痛哭起来。
  他哭得那么狼狈,那么惨,毫无形象和尊严,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变成那个因为大哥不肯买糖,所以当街哭着打滚的小毛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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