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山庄里的设施配备得不错,温泉游泳池篮球场网球场一应俱全,他们俩纠结一番,决定还是先去吃饭。出入电影院的大多是小年轻,温霖和纪峣手牵手反而没什么顾忌,而在这家小有名气花费不菲的山庄里,倒是容易遇到熟人,温霖不敢像上次那样牵着他,就仗着自己比纪峣高点,直接伸手揽住了纪峣的肩膀。
纪峣瞥了他一眼,笑:“你的占有欲怎么越来越强了啊温霖,跟狗似的。”却到底没挥开。
嗯,纪峣一向很宠他的男人们,这话没毛病。
两个人往餐厅走去,路过通向大门的那条必经之路时,和两个人迎面撞上了。
温霖:“……”
纪峣:“……”
徐叶叶:“……”
张鹤:“???”
四个人远远打了个照面,惊呆了。
温霖揽着纪峣肩膀的手猛然收紧,纪峣嘶了一声,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赶紧踮脚在温霖脸颊上亲了一口。温霖被这个吻安慰,心情平复下来,慢慢松了力道,但下意识把纪峣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如果说刚才的揽肩是好哥们之间的互动的话,现在的揽肩则带着十足十的占有欲。
他偏头,凑在纪峣耳边低语,声音很轻很柔:“宝贝,你是不是有毒?怎么每次跟你出来,都能撞上奇奇怪怪的人?”
纪峣郁猝闭眼,已经预感到晚上他又要被收拾一顿的惨痛前景,一时心情灰暗得无以复加。
这时,那两位“奇奇怪怪的人”已经走进了过来,跟他们打招呼:“你们也真够大胆。”
正是张鹤跟好久不见的徐叶叶。
张鹤神色如常,徐叶叶的神情却有些尴尬。她看着眼前这一幕,感觉自己都快抽过去了,心想这是什么神仙修罗场,纪峣会不会直接照着她的脸呼一巴掌?
没想到纪峣勾着温霖的腰,吊儿郎当地对徐叶叶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啊叶叶大美女~跟张鹤来约会呢?”
张鹤还在追——可怜他二十多年从来没追过姑娘,最近进展缓慢——生怕纪峣嘴里没个把门,抬手一巴掌糊在纪峣脑门儿:“约你的会去。”
徐叶叶偷偷瞟了眼温霖的脸色,见男人搂着纪峣,笑得如沐春风,顿时心里麻爪。这两年,她考了外省一个研究生,这两年借口学业繁重都没怎么回过A市,更没怎么和曾经的旧友联系——尤其是温霖。
她心里有愧。
她是个善良的姑娘,性子直爽,从小没受过委屈,当时知道真相后忍了好几个月,最后被纪峣一再追问弄爆发了,戳破了窗户纸,虽然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但还是忍不住后悔——善良的人总是以为别人受到了伤害而自责,哪怕那不是自己的责任。
尤其是得知纪峣直接逃出了国以后,徐叶叶就更没脸见从前这些人了,她私下躲在被窝里不止哭过一次,一边替自己委屈,这么一搞好像她是那个最恶毒的人,一边又心想自己是不是那种传说中的搅家精,大家原本都好好的,硬生生被她搅合散了。
她在外面躲那么久,等到硕士学位拿到手,还打算继续读博时,家人终于受不了,把她弄回了A市,然后在家里的公司上班,一边上班一边相亲。也不是没有条件好的,A市是个一线城市,青年才俊一抓一把,她自身条件就算不是顶顶尖,也是一等一的好,起码除了不和官场上的人联姻,那俊杰都是任她挑。
可是挑来挑去,都少了点味道。
或者没张鹤高,或者没张鹤帅,或者没张鹤沉稳,或者没张鹤嘴巴毒,甚至是没有张鹤贪吃,没有张鹤爱打游戏,都成了不满意的理由。
她知道自己没有忘掉那个男人,那是她的初恋,她最美好最无悔的爱情,哪怕是曾经她恨得牙痒痒的粗糙直线和不解风情,此刻回想起来都那么让人怀念。
所以当那天她百无聊赖,坐在椅子上一边玩手机,一边等待自己不知道多少个相亲对象时,一抬眼,看到的却是西装革履成熟不少的张鹤,差点红了眼睛。
所以她明知这人就是个坑,却还是忍不住为他又一次倾倒,有时候她看着张鹤笨拙追求自己的样子,在旁边都替他急,恨不得直接掏出张鹤怀里的戒指给自己套上,告诉他走吧咱们扯证去。
没错,徐叶叶多了解这人啊,从他偶尔的吞吐和小动作上就能猜得出来,在他每次见自己时都穿得一本正经的西服口袋里,那个贴近胸口的内包里,藏着一枚戒指。那枚戒指贴着张鹤的心口,让他坐立难安,每次跟她在一起时,都寻摸着想送出去。
她很满足了。她想。
在听到张鹤说纪峣已经回来,并且收心跟温霖过日子的时候,她就预料到总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
徐叶叶曾经也幻想过,纪峣肯回国跟温霖在一起,是不是已经放下张鹤了,那她就张鹤好好过。然而一看温霖这反应她就悟了,得,纪峣还暗恋着呢。
这些念头只是在她脑子里飞快转了一圈,比起这些,徐叶叶更震惊于纪峣的演技,对着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她都有点懵逼了。
更让她震惊的在后面。四人得知大家都要去吃饭后顺势同行,温霖松开揽住纪峣的手,像他们四人在大学时那样,后退一步走到张鹤旁边,纪峣则习惯性揽住徐叶叶,走在两个男人前面。
徐叶叶被纪峣揽着,身子都僵了。没错,曾经他们确实习惯这样走,因为纪峣纯GAY的属性,他们以前没少一起走,甚至徐叶叶会挽着纪峣的胳膊一晃一晃的,一起天马行空地聊化妆品美术音乐美食,而张鹤和温霖则后退一步,聊学业篮球游戏比赛。
——但那是之前!大家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而现在……妈的,徐叶叶听到身后断断续续的交谈声,是张鹤和温霖对生意场上一些圈内人的吐槽——居然很点好兄弟的意思。
而她旁边,纪峣笑嘻嘻地搂着她的肩膀,问她这几年读书读的开心不,在外省生活时感觉怎么样……等等等等。
徐叶叶:=口=!
太可怕了这两个人……他们怕不是戏精转世吧,奥斯卡影帝都没那么能装的!
徐叶叶没这份功力,她笑得比哭还难看,回答的问题也是不着调的,脸上写了四个大字“我很心虚”。纪峣瞧她这样,忽然乐了,他揶揄道:“怎么,你以为我会跟你一打照面,就照着你的脸来一巴掌?”
徐叶叶:“……”她没吭声,不敢说刚才自己真这么想了。
纪峣回头,看了眼后面两个貌似哥俩好的男人,然后才压低声音小声对徐叶叶说:“放心,我既不是那种泪流满脸苦苦求女二放过的白莲花女一,也不是那种以陷害压迫女一为终身目标的恶毒女二——你们谈恋爱结婚这事儿,我挺开心的。”
他的嘴角噙着笑,目光看向远方,空茫茫的没有个归处,语气很温软:“真的,挺开心的。”
徐叶叶吭哧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一向自诩能说会道,然而今天,她的话却像全部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
纪峣瞧她那样子,咧嘴坏笑,忽然啪叽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特别清脆一声:“我觉得特别合适——像你这种傻丫头,就该配张鹤那种傻大个儿。”
徐叶叶脑门儿上瞬间红了一块,她疼地下意识“啊”了一声,张鹤一看急了,抬腿一脚揣在纪峣屁股上:“你欺负她干嘛!”
“欺负你妹啊老子新买的裤子!被你蹬出了个鞋印!”纪峣拧着身子看自己屁股上蹭的灰,心疼的哇哇大叫,“她这是代夫受过!我给你讲,你以后再弹我脑门,我就弹她,你抢我吃的,我就抢她的——反正要是你欺负我,我就欺负她——嘿嘿嘿嘿。”
张鹤面无表情,等纪峣演讲完毕后,又踹了他一脚。
纪峣惨叫:“温霖救命!”
温霖笑容温柔如水,静静看着发小两个打闹。
徐叶叶走在他旁边,略怂,不敢说话。如果说纪峣那边她还有点道理,但温霖她是真理亏。当初她秃噜爽了,直接把纪峣刺激得出国,顺带坑惨了温霖。
温霖本来已经快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这么一折腾,硬生生蹉跎了四年。
她还是挺心虚的。
尤其是现在——看那俩货闹得欢腾,早就知道一切的温霖心里作何感想,徐叶叶简直不敢深思——她觉得她要是温霖,分分钟早黑了。
温霖注视着他们,却问徐叶叶:“你觉得我在吃醋?”
徐叶叶硬着头皮“嗯”了一声,有点尴尬。
她到现在还没弄懂这两个人,为什么能跟自己那么熟稔、那么若无其事的相处,不说他们早已有了隔阂,就说他们已经断了四年的联系!
她站在这僵***命,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温霖好像没看到她内心的抗拒,指了指还在闹腾的两人:“他在变‘好’——如果摒弃一段无法言明的感觉算‘好’的话。”
谁?纪峣?
徐叶叶也扭头看着那俩发小。
温霖淡淡道:“以前只有他们两个在一起,就会自发形成一种第三者无法插足的气场。好像你只能在旁边看着,其余的一点都做不了——不过现在,你看。”
纪峣被张鹤收拾得嗷嗷惨叫:“温霖我要死了你都不帮我么!”
温霖脸上带了点淡淡的笑意。
“哪怕我仍旧插不进去,可是,至少纪峣肯叫我一声了……不是么?”
他摸了摸徐叶叶的头:“一切都会好的。”
不远处的张鹤无意中看到这一幕,啧了一声。然后伸手揉乱了纪峣的头发。
纪峣:????我好歹也是个高管你就这么对我?
张鹤指温霖,面无表情:“他摸徐叶叶的头发,我就揉你的——替夫还债,你说的。”
纪峣气得倒仰。
四人玩了一天相当尽兴,温霖还顺便跟张鹤做了笔口头生意,约好周一好好合计合计。晚上大家各回各家,四个人,两辆车,分道扬镳。
张鹤把徐叶叶送回了家,徐叶叶下车准备关门的时候,张鹤忽然问:“你跟纪峣还有温霖,瞒了我什么?”
徐叶叶手一抖,车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她行动快过脑子,跟只受了惊的猫一样,呲溜就蹿上了楼。
张鹤:“………………”
Next:
——于思远在电话那头咆哮道:“纪峣!你跟温霖谈恋爱谈坏了脑子么?你看看你的批的报表,和现金流根本对不上!钱呢!!??”
——看着于思远,仿佛万千星辰都落进了这男人的眼中。
第104章 Chap.22
纪峣当然不知道这些暗潮汹涌,他这两天跟温霖蜜里调油,好得不行,连骨头都轻了,只觉春风得意。
然而没等他得意多久,这天他正批文件,于思远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他按了扩放,低头继续批:“于总,什么事?”
——万幸他是扩放,否则这一下他耳膜就要被吼穿。
于思远在电话那头咆哮道:“纪峣!你跟温霖谈恋爱谈坏了脑子么?你看看你的批的报表,和现金流根本对不上!钱呢!!??”
纪峣被于思远骂懵了,反应了一秒急忙问:“怎么了?”
于思远气得肝疼:“我这边要报税了,财务说你已经批了,结果一分钱都没有——被你给吃了???”
“……”纪峣停下笔,回忆片刻,想起来了,“老徐当时打电话说最近手头紧,过两天一起给钱。”
老徐是项目的承租人。
纪峣和于思远两家共同开发的项目,是要在A市搞一个大型游乐园,现在是建设初期,有些项目下固定资产就被租赁了出去,便于融资。
租赁方正是纪峣一哥们,也是一二代,大家都叫他老徐。
前两天老徐说手头吃紧,款子宽限两天,纪峣心想老徐没钱还有老徐他爹,二话没说同意了。
这按流程来说肯定是不行的,不过天朝环境是有人好商量,于是财务那边就批了。
这件事坑就坑在,他忘记告诉于思远,于思远那边的预算是往后做着走的,结果一查流水,没钱。
没钱代表项目没法继续往下走代表前期做的预算全部报废代表于思远的员工做了白工。
最要紧的是,后天就得给投资人汇报了。
想清楚这些以后,纪峣:“……啧。”
这确确实实是他犯了个低级错误,没什么可辩解的。也难怪于思远暴跳如雷,天降一口大锅,他莫名其妙被坑,还连带着他的手下。
纪峣扶额,觉得可能真的是最近太浪,被温霖操傻了。
他摁了摁眉心:“现在怎么办?改合同吧?”
事情走到这一步,只能改合同——还得连夜改,赶在和投资方定好的时间之前。
于思远深吸一口气,把胸腔中的怒火硬生生压下,他冷硬道:“改合同吧。你把能推的都推了,速度来我公司,加——班。”
最后两个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纪峣心里发虚,虽然很不想去于思远公司,也只能乖乖认怂,低头装孙子去了。
于思远那,还是四年前那栋写字楼,离他家的总公司也就五分钟的车程——这还算离得远的,张鹤他们家更近,就在纪峣对面。
他一踏进大门,发现前台还是从前那个小姐姐,他实习时,吃了不少对方的零食。不远处电梯上上下下,人流来来往往,纪峣站在那儿,一时竟然有点恍惚,像是回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