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了按眉心,拦住纪峣,同时朗声对宾客说:“纪峣是我的好友,我们只是在开一个小玩笑,大家不要介意。”
然后眼神示意纪峣下台阶。
众人松了口气,期盼这件事可以就这样收场,订婚典礼继续。
可苏冰心不愿意了——开玩笑,如果就由着这件事被用玩笑糊弄过去了,她的名声要不要?今晚一过,肯定就会传出她水性杨花劈腿兄弟俩的消息,可明明不清不楚的是这两个人!
她努力忽视纪峣可怖的眼神,脊背挺直,厉声呵斥道:“这是说句玩笑就完了的事么?纪峣,你应该给我道歉,立刻!现在!”
虽然她的姿态很足,气势也很强,但是她没有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转移了重点,从当众揭穿温霖纪峣两人搞基,自己是无辜挡箭牌,变成了急于擦掉被泼的污水,澄清自己没有劈腿。
苏父听到女儿的话,内心一叹,索性不再强行圆场。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一定是要把话当众说开的,反正他确定女儿之前没接触过纪家这个小伙子,肯定是被阴了,他们问心无愧。
——可是苏冰心劈腿了么?劈了。
纪峣眼眶通红,气道:“我向你道歉?你跟我好的时候还和你前男友藕断丝连,哄着我说分手了,结果被我抓个现行,这还不算,我忍,可你居然对温霖下手——他是我最好的兄弟!甚至你今天订婚,我也是最后知道的人!他究竟哪点好,你为什么宁愿选他,也不选我?”
说着,两行泪水就从他的眼眶中滚下来,真是好一个深情又可怜的好男人!
“……”
苏冰心都被他这话说傻了,趁她愣神的功夫,纪峣继续对台词。
“但是……但是哪怕这样,我还是爱你……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么?”
他流着泪问。
离暴风眼最近的徐叶叶看得最真切,心想我靠纪峣这演技这台词,我靠我靠,牛批。
不但泼了苏冰心一盆脚踏三条船的脏水,还把温霖洗白了,顺带给自己操了个人设,她真庆幸自己从来没有作过死,一直老老实实跟张鹤谈恋爱——感谢纪峣不杀之恩。
众人都被这信息量镇住了,饶是苏父都有点吃不准了——自家女儿和自家司机那可真是,“真爱”妥妥的。而且这他们那段儿挺有名,当时闹得挺大,不少人都晓得,一时大家都半信半疑起来。
苏冰心就是因为顾忌这顾忌那,所以一直没有来得及打断纪峣,让他把一盆又一盆的脏水往自己身上倒。如今她算是明白了,纪峣就是抱着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想法来的——她不该抱侥幸心理,他就是要她彻底臭名远扬,他就是要毁了她!!
终于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苏冰心急了,直接就想要抖出那个秘密:“你这个同——唔!!”
然而她的反应到底不如纪峣。
纪峣神色一厉,明白苏冰心接下来要说什么,索性一手猛地揽住苏冰心的后腰,一手按住对方的后脑,低头吻了下去!
全场哗然!!!!!
大家万万没想到纪峣这么刚,苏母指着纪峣,手指颤抖,只觉得脑溢血都要犯了,苏父扶着妻子,怒喝:“臭小子你干什么!”
这场面太难看了,温父铁青着脸色叫保安,温母冲温霖喊:“快把他们拉开!”
温霖头痛欲裂,想拽走纪峣,衣摆却又一次被扯住了,这次的力道比刚才纪峣扯他时大得多,他转头,看到了对他摇头的徐叶叶。
后面传来一声惊呼,原来是张家的公子不知为什么,和于总打起来了,张家人和纪家人又想要拉架,又想上去阻止纪峣犯浑,简直左右为难。
张鹤偏头躲过袭上面门的一拳,皱眉:“你发什么疯!”
于思远眼睛都红了:“我发疯?我的人当着我的面瞎搞,你拦着我,还说我发疯?”
他心里对张鹤积压多年的恶意在此刻爆发,骂道:“张鹤,你有病吧!?”
场面一片混乱。
对,就是这样,越乱越好,越难堪越好。只有这件事被“二男争一女”甚至“三男争一女”定了性,苏冰心和她姘头,就彻底没法翻身了。
温霖就能全身而退。
纪峣用一种看起来很是深情唯美的姿态,紧紧箍住怀中的姑娘,以唇封缄。
一切嘈杂、混乱、喊叫、拉扯都离他远去了。女人特有的柔软躯体紧紧贴着他,异性的气息铺面而来,他吻的这个人是个女人。
她的嘴唇好粘,肯定蹭了他一嘴的口红。
啊,好恶心,有点想吐。
他想。
快点结束吧。
大概是冥冥中真的有神灵听见了他的呼求,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苏冰心终于挣脱了他的钳制,扬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这一掌力道之大,将纪峣的头直接歪向了另一边,被打的半边脸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肿胀,接着浮现出了一个巴掌印。
女孩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崩溃地骂道:“纪峣你这个死gay……你太过分了!!”所幸她已经被吓得虚脱,再加上六神无主,这句话声音不大,否则纪峣今天做的一切就全完了。
纪峣压根儿不理她的怒骂,他冷声威胁道:“想死的话你就去乱说。”
苏冰心脊背一僵,她现在真的怕死纪峣这个男人了,闻言跌跌撞撞往休息室跑。苏父恨铁不成钢,你跑什么!哪怕真的是你做的,你这一跑,你的名声就全毁了!
说到底,大家都不相信,一个好端端的青年才俊,又跟她的未婚夫是好兄弟,会想不开当众拿毁掉自己名声做代价,去泼一个女孩子的脏水。
所以只可能是苏冰心真的做了非常过分的事。
他们不会晓得,有些人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如果是自己被打被杀都不要紧,但要是动了他圈进地盘里的人,那他就是要粉身碎骨,也要拉着动了歪念头的人陪葬。
纪峣没有看已经被彻底利用完的苏冰心,而是抬头,看了眼刚才给了他一圈的温霖,然后笑了一下。
温霖猛地提起他的衣领,双眼赤红,咬着腮帮子,一字一句都像是硬挤出来似得:“你疯了!?你不要你的名声了??凭你刚才亲她那一下,你基本就完了!”
他的心脏快要爆炸,刚才纪峣演的那出戏,以及后来情急下的那个吻,他心知,纪峣一定是为了什么人或什么事,才会这么做的。而这个场合,还能为了谁,只能为了他!
苏冰心到底做了什么,让纪峣宁愿豁出去了也要保他?
不是说好了分手?不是说好了以后再也不相往来?他干嘛还要冲出来?
纪峣怎么这么傻——这么傻!
温霖快被纪峣撕裂了。他颤声道:“……纪峣,你干脆杀了我。”
他快死了,他真的快死了。
纪峣低叹:“刚才我们的话被她听到了。”
温霖瞳孔猛缩,纪峣依旧保持着被他扯住衣领的姿势,歪了歪头:“她不但想要你的人、你的钱,还要绿了你、毁了你。”
他看着温霖震惊而茫然的脸,忽然想起少年时,他曾问过温霖,如果遇到困难,你会求助么。温霖说不会,因为即使求救,也没人会带他走,所以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好。他又问,如果是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呢。
当时的温霖羞涩地看着他,笑得温柔又有点腼腆:“那就忍一下吧,很多事说不定忍一忍……就过去了呢?”
忍个屁啊。
纪峣半边脸带着巴掌印,肿得老高,唇角还拖出一条长长的鲜红——那是刚才在苏冰心唇上蹭到的,浓艳得像是被划开的血口。
他擦了下火辣辣的脸颊,散漫一笑:“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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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我的面护崽一样护着另一个男人,还跟别的女人接吻——纪峣,我看你真是太飘了,还是你真当我是死的?”
——“我一直想问,你这么疼他,难道真的不是喜欢他?你该不会真的以为,直男和基佬之间,真的存在纯友谊吧?”
第133章 Chap.51(我开新文啦!)
“什……”
“砰!!”
“啊——!”
温霖还没说完,后面就传来一声巨响,随即是徐叶叶的尖叫。
他们不由顺着响动看过去,在各色惊呼中,于思远踹翻张鹤站起来,他表情阴沉,抬手蹭了下颧骨上的伤,大步迈了过来,然后一把拽过没反应过来的纪峣,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
“于思远你什么毛病?把我拽走干什么?我还要收拾我的烂摊子!”
纪峣急了,想要挣开于思远的手,却被于思远冲着肚子狠狠打了一拳,纪峣吃痛,下意识捂住腹部。于思远便拦腰一抱,直接将人抗在了肩上,不顾纪峣的挣扎,就这样一路扛着弄上了车。
蒋秋桐窝在车中闭眼假寐,见到满身狼狈脸还挂了彩的于思远,和唇角一道长长血口子(其实是口红印)的纪峣,简直惊呆了,忙问出什么事了。虽然刚才纪峣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就预感到,纪峣可能要搞事,然而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这么大。
于思远没时间解释,把纪峣往后车座一扔,安全带一绑,车门一锁,然后上了驾驶座,离弦之箭般将车开了出去。
纪峣简直要疯,他是计划得好好的,当众装作苏冰心的情人,把对方想泼的脏水全部反泼回去,帮温霖*个好人设。这时候订婚仪式肯定继续不下去了,几方肯定要对质,他私底下威胁苏冰心,逼她在对质的时候承认自己行为不检——总比想要私吞温霖家财并且不雅视频被散播好——然后安抚温家二老,这件事就能抹过去了!
虽然他闹得很大,其实操作好了,最后倒霉的也不过一个苏冰心,顶多加上他的一点名声而已,只要温霖还干干净净的,就比什么都重要。他在心里安排得明明白白,谁晓得张鹤居然没有按住于思远,让这家伙直接把他带走了!
于思远的眉眼像是冻住的冰霜,他的五官深刻精致如同雕塑,笑起来深情款款,能迷死个人,但如果收起笑容,就显得格外冷漠凌厉——这样看,他和蒋秋桐表兄弟两个,还是有点相似的。他扶着方向盘,耳边不断传来纪峣央求他调转车头的话,他寒声道:“当着我的面护崽一样护着另一个男人,还跟别的女人接吻——纪峣,我看你真是太飘了,还是你真当我是死的?”
蒋秋桐本来抱着手臂在旁边,跟听大戏似得听两人对话,这会儿也收了看戏的心思,拧眉坐直了身体。
纪峣道:“我现在真的很急,我回去跟你解释——”
于思远漠然道:“闭嘴,我不想听,我现在已经气疯了,没直接打你是我涵养好——你不是说过么,回头任我处置?我现在就是想把你带走,不行?”他把“任我处置”四个字上咬了重音,然后瞥了眼后视镜中的纪峣,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再说了,你不是还有专门替你收拾烂摊子的张鹤么。”
纪峣没注意到他脸上的笑,如果他看到了,一定会宁肯直接跳车也一定要回去。
可惜他没有,他被于思远的话戳中死穴。是啊,从一开始决定跟两兄弟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承诺过,他们可以对他做任何事,他当时已经设想过来许许多多不堪的后果。
而于思远现在做的,已经很客气了。
反正他只是没有收尾,没有安抚几家人,没有将损失降到最小而已。但温霖已经保住了,以后提到这件事,绝不会让人想到,他竟然是个走错过路,跟男人厮混过的伪同性恋。至于他,无所谓了。
纪峣不再挣扎,靠在座椅上,等待回家后于思远的裁决——不用问,于思远把他当众带走,肯定不是要跟他一起吃饭,而是气到发狂要教训他了。
于思远勾了下唇角,问一言不发的蒋秋桐:“哥,你不是一直很疼纪峣么,怎么这次没站在他那边?”
蒋秋桐是何等聪慧敏锐的男人,仅从几句对话中,就将刚才发生的事推测得八九不离十了。听闻他弟的问题,他偏过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表情一如既往淡淡的:“他是该吃点教训。”
此时,乱糟糟的大厅内,张鹤捂着头,从地上爬起来。刚才他只是想按着于思远,却不料于思远看到纪峣的一系列骚操作后直接狂暴了,拼着跟他打一架都要上去抓纪峣。他没办法,挨了几下后也火了,两个人打了起来,就在成功把于思远按在地上的时候,他听到对方低低一笑,对他说:“你还真的很心疼纪峣,心疼到快要成他的狗腿子了。”
胡说,这明明是老父亲对儿子的溺爱!
张鹤也是一肚子火,这事没办法跟于思远大庭广众地解释——温霖也是跟他一起玩到大的,他难道还放着对方被一个蛇蝎美人给吃了?
他懒得跟一直看他不顺眼的于姨太计较——没错,现在于思远在他心里,已经不是正房夫人,而是姨太太了。却不料于思远下一句话直接把他说懵了。
于思远此时怒火攻心,被张鹤重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后,那种无论如何都比不过张鹤的、如影随形般,压抑又绝望的阴霾重新笼罩住他,一个极其恶意,极其疯狂的念头再次浮现在他脑海。
他忽而低低笑了。
“我一直想问,你这么疼他,难道真的不是喜欢他?——你不会真的以为,直男和基佬之间,真的还存在纯友谊吧?”
“!!!!”
这话如惊雷炸响,张鹤这下是真的懵了,他懵得直接傻在了那,于思远趁着这个档口,捡起旁边地上的一个瓷盘砸在他头上,直接把人拍翻在地,拉着纪峣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