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留----章鱼

我把照片给了你日历给了他......我把颜色给了你风景给了他......我把烛光给了你晚餐给了他......我把心给了你身体给了他......

厨房的流理台前有个纤细的身影忙碌着，在餐厅的三角桌上已经摆放了不少可口的菜肴了。桌子上搁着造型优美的烛，点亮的光芒透着朦胧的美感。
"当--当--当--......"时钟的电子铃响了7下，与此同时，门铃也奏响了美妙的旋律。而后，喀嚓喀嚓，是钥匙与锁之间的亲密接触。门打开，门外的寒气也涌动着钻进温暖的屋内。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不同的音质不同的语调，却相辅相成谱了曲动听的合奏。
"喂，你干嘛和我说一样的话？"白衣的男子瞪着黑衣的人。
"是你吧？"黑衣男子冷淡地回视。
纤细的身影从厨房出来，给了他们暖洋洋的笑："欢迎回来，光，辉。"
白衣男子--光，笑得似一个孩子般，将自己的唇凑到少年的面前："给我一个吻吧，墨吟。"
少年踮起脚在他的脸颊印了个吻后回头给了在一边不声不响的辉同样的对待。
"不公平啦！每次墨吟都会去亲辉。他自己又没要求，而我都把嘴凑上来了，小墨却就是不亲我！人家不要啦！今天一定要亲！人家今天受了辉一天的气了！"他从辉的身边扯过了墨吟，一脸委屈的样子。
少年笑着摇头，这么大个子的人了还那么孩子气。他拉下了他的头在他唇间轻轻一点。果然看见光笑得甜蜜--以及辉有些僵硬的表情。叹气......
"吃饭吧？"墨吟微笑地拉开椅子，将两人都安置好，"今天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哦！有！我们上次去爬山的照片拿来了，辉掉水里的样子好笑死了！"喜欢说话的光只是想到就笑得前仰后合。
"还不是为了救你！"闷闷的冒出一句，辉可不打算一直任他这么放肆下去。
"是吗？真好啊......饭后给我看看好吗？"墨吟浅浅笑着，恬静极了。
光点头。只要是小墨的要求他都答应啦。

"要我帮你吗？"饭后，他在收拾餐具，光留在客厅玩电动，辉则跟了进来，问道。
他晃了晃脑袋："我一个人比较快，你去陪他玩吧......"
"墨吟......"他欲言又止。
墨吟扯了扯嘴角："我都知道的。辉。你不用说什么的。是我自己要放弃的。"
"为什么！你这么做，是看不起我吗？"
"不，我没有！"他摇头，"辉，你多虑了。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他抓起他纤细的肩："那为什么不和我争？就因为你认定了自己是闯入者？可笑！感情的事根本就没有先来后到！"说着，他踩着怒气冲冲的脚步回了客厅。
留下的墨吟满脸失落。"......傻瓜......"他喃喃低语。

"光......早晨了哦！"
阳光调皮地挑逗着他的眼帘，他眯细了眼，看见趴在他身上的人。"是墨吟啊......早......给我一个早晨的吻吧？"他笑得皮皮的。
墨吟本想在他的额头轻点，却在瞥到一个身影后改变了目的地印上了光柔软的唇。
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主动的光吃了不小的一惊，不过，喜欢的人这么积极，他高兴都来不及呢。他按下他的头就是一阵啃咬，直到把他的唇蹂躏地又红又肿才肯放开。
墨吟感觉到光下身的变化，失笑："快起来去清醒清醒吧......"
"唔......"羞红了脸的光很可爱，他点点头，很乖巧的起身走进浴室。
墨吟离开了床，走到门口，视线与辉的对上了。
"这就是你对昨天的事的答案？是你的挑战咯？很好！我接受！"转头就走。
墨吟拉住他的袖子："不吻我吗？也算是和光间接接吻哦！你不是一直这么盼望着吗？"
"你！"辉气极，一把抓起他的衣领对着那红艳的唇就咬。
他的吻绝对粗鲁，甚至把他柔嫩的皮肤给弄破了。可是墨吟却好高兴，高兴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
"混蛋辉！你在做什么啊！"随着一声咆哮，墨吟觉得一股巨大的离心力，然后他坠落在光温暖的怀里。
"我......嘁......早饭我不吃了！"他风一般转身离开，重重甩上了门。
"什么态度啊！不吃就不吃！我才不稀罕呢！我就可以独占小墨了！"光不甘示弱得吼回去，低头一看，"啊！小墨！小墨！你怎么哭了啊！我就知道辉这个闷骚狂准没好事！不哭哦，不哭哦！乖！你哭得我都心疼了啊！"他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着不断涌现的泪水，可那泪人儿哭得梨花带雨的，煞是好看，最后弄得他都不知道该不该擦了。]
"光......光......"墨吟窝在他厚实的胸口不断颤抖着。已经到极限了......已经到极限了啊......
"小墨......不哭......不哭......只要你不哭，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啊！"他都被他弄得心烦意乱了啊......心痛啊好心痛啊。
"......抱我......求求你抱我好不好？"
"什么？！"今天一早起来，光受到的震惊不少。
墨吟泪眼婆娑："对不起......当我没说吧......对不起......我......我知道自己很脏的......对不起......"他摇摇晃晃地挣扎起身，就像被扯断了线的风筝。
"你在说什么啊！我，我是......我怕伤了你啊！你不是怕男人吗？我......我......"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
"我......想要你......如果是温柔的光......我不在乎啊......"他紧紧拽着他的衣服，蹭着男人的敏感。
"啊......小墨......"光再也把持不住了......如野兽般扑到了少年纤细的身体上。对他倾注自己所有的爱情......
对不起......光......我利用你......因为你和辉是这么地相似的一张脸，对不起......对不起，辉......我没有勇气对光说你爱的人是他......对不起我自己......这么懦弱的自己......说不出真心......
泪眼迷蒙中，他颤抖着发出了无声地哀鸣......

我把心给了你身体给了他
情愿甚麼也不留下
再也没有甚麼牵挂

"你高兴了吧？你得逞了。"周一，光高高兴兴去上班了。收拾完东西正准备休息片刻，意外的人却出现在墨吟的面前。
"辉......"
"不要叫我......我已经和你玩够了这样的游戏了！"他甩开他伸来的手，"光现在完全地属于你了，你很高兴了吧......算了，我也不说些酸人的话了......我要离开这里了。"
"什么？！"墨吟瞪大了眼，他听见了什么？"为什么？！"
辉扯扯嘴角，给了个冷然的笑："他抱了你了。你们的关系也确定了。我又算是什么呢？你是这场角逐的胜利者。那么失败的我自然要鞠躬退场。"
"辉......不是的......我是失败的人......"他展现出哀凄的笑。是的，他才是输了的人。他不敢面对，他选择逃避，他的懦弱伤害了爱他和他爱的人。所以......
"如果非要有人离开，那个人绝对是我啊......"
"什么意思？！"他质问着。
"我不爱光......"他陈述事实。
"什么！你！难道你在玩弄光的感情？你这个混蛋！你......你果然狗改不了吃屎！"听到自己最在乎的人居然被人这么践踏感情，辉开始口不择言。浑然不觉自己的话有多伤人。
好痛！墨吟攥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好痛啊......
暴怒中的辉全然没有注意到。"你这个男娼！我真的昏了头！当初为什么会救你！怎么就不让你烂在那里算了！你这个祸害！"
祸害......祸害......是啊......小的时候，那个应该慈祥应该可亲的妈妈也是这么指着他的鼻子骂的。他是祸害！因为他长得好，因为他年轻，摸起来感觉好，所以妈妈的客人最后全都会看上他......所以妈妈讨厌他恨不得他快快消失。所以......把他卖给了人贩子......然后，就是永无止境的噩梦！他才10啊......从那时开始就要不停不停地接受男人的施暴，没有个人意志无关人权......他只是一样货品，一块可以带来丰厚利润的肥肉罢了......
如果不是做警察的辉救了当时被客人性虐待的他，或许此刻他早就躺在冰冷的地下世界了。
辉很内敛很沉静，而他的孪生哥哥光却很外向很爱说话。辉把他接去他的家，光很快接受了他。半年的相处意外地光喜欢上了他；也是这半年的相处，他知道了辉喜欢的是光......他们三个人卡在了一个奇妙的平衡上。如果不是自己的举动打破了它的话，这关系将会一直持续下去吧？
墨吟突然的沉默让辉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他是在现场的人，他当然知道那时的墨吟被折磨得多么凄惨多么痛不欲生，他也知道墨吟的本性是多么的善良......可是说了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不可能收回了。伤了就注定要伤了......
"对不起......"他喃喃道。
"......不......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呃......谢谢你和光的照顾......我只是想说，我爱的不是光，但我真的很喜欢他......还有......你......我......马上离开......"他冲进属于自己的小小的房间，拎了小包又回到客厅。他的东西本就不多，或者更确切的说他几乎一无所有。也省了他整理的时间。墨吟对着辉鞠躬，眶里的泪也不小心洒落几滴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
"再见！"他摸出了钥匙郑重地刚到辉的手心，最后一次，这是他们最后的肢体接触了。他要将这温暖牢牢刻在心底，不要忘记......
"啊......喂！"旋风一般得离开，令人措手不及。等到辉回神看见地上晶亮的水滴，嗅到了钥匙锯齿边还新鲜的血液的锈味，瞬间像被雷劈到了般不可自控地剧烈战栗起来......
如果我还有哀伤让风吹散它
如果我还有快乐
如果我还有哀伤让风吹散它
如果我还有快乐
也许吧

时间是一个巨大的沙漏，一切东西似乎都会随着他的流逝而被遗忘。手里的钥匙上的血早就凝固为暗褐色，而地面上的水分也在不知是什么时候蒸发殆尽。墨吟的屋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那里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什么人一般。
从他离开的那天算起今天是第三天了，辉一直在思考着，思考着墨吟离开那刹那的心痛是怎么回事。他只是他一时好心收留的孩子。难道说处久了就真的有了感情了吗？
光......为什么这样的时刻你居然会不在呢？
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日历，光在周一打了个电话说要出差。当时着实让辉暗喜了一阵子，毕竟这样一来就可以把墨吟失踪的事先压下去。可是，三天了。在此之前即使是再远再偏僻的角落光都会想方设法打电话来嘘寒问暖，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三个日夜就是消失了似的音信全无？
正响着，忽然间沙发边的电话铃声大作，震得他跳了起来，瞥了眼来电显示--是陌生的电话，谁啊？居然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打来，如果是恶作剧他绝对会骂人的。
"喂！"他恶狠狠地接起来。
"喂你个头！快点，我在医院！"谁知，电话那头的口气比他更差，而且，这声音......是光？
"什......什么？"辉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在医院，就是XX医院！你们警察局旁边的那个！我在急救中心等你。你给我尽快过来，现在，立刻！"说完，就毫不留情地切了电话。
什么？医院？光怎么了？受伤了？急救中心？天啊，严重吗？
辉不敢多想，抓了钱包冲了出去。

"光！"他跳下出租车就直直往急救中心冲，在门口看见了面色苍白的光。哎？他没事啊，太好了太好了。那，他怎么这么焦急呢？"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你闯祸了？"是不是他开车撞了人或什么，所以叫做警察的他来想办法？
"你......混蛋！"不由分说的，光劈头就给了辉一个重重的拳头。
辉完全没料到光会有这样的动作，闪避不及，左脸挨了一下后摇摇晃晃向后倒去，惹来其他病患的尖叫。
"你们在做什么？"一边的护士出面阻止，"这里是急救室，你们有什么出去说。"
"对不起。"光道了谦后把还坐在地上发呆的辉提了起来，但怒气似乎没有消退，"你个王八蛋！你自己去看看！"说着把他推进急救室。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透过白大褂的缝隙他看到了一个面色苍白的人--墨吟？！
墨吟......墨吟......墨吟？！
辉的手不自觉地伸到裤子的口袋捏紧了那把钥匙，钥匙的齿轮刺进他的皮肤，生疼生疼的。可是，他像是没了知觉似的捏得更紧。
"怎么了，光，他怎么了？"眼睛依旧牢牢盯着前方小小的空隙，问话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着。
"我还想问你呢！"光的声音闷闷的，"我回来的时候，经过那里--就是你上次救了他的地方。却听到断断续续的呻吟，我以为我听错了，正想走过去。却......"说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那个景象他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描述。
细瘦的躯体被四五个体格膘壮的男人压着，朝向光源的头颅上镶嵌的是空洞无神的眼睛，脸庞明显地尖削了，一条骨架分明的手臂伸向外面，不知是为了求助还是想去抓住些什么......
而那双眼睛在看见光的刹那瞳孔剧烈收缩着，原本如同傀儡的身体想要弹跳起来--也只是想而已，这么纤细的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反抗了。干裂的唇喃喃着，在口型里，他分辨出，他叫的是"辉......"
怒火在瞬间灼热地燃烧起来，光的脑子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化身为野兽冲进了暗巷......
"......为什么......辉......为什么......"光攥着辉的衣领，"为什么他会离家？为什么......为什么不保护他！"
无言以对。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知道，如果说了当时的事光说不定会气得杀了他，而且，他无法解释自己在墨吟离开后的心情怎么会那么酸涩。他更无法解释看见墨吟那么苍白地躺在那里心为什么会撕裂了一样的痛。他能做的只有摇头，不停地摇头。
"既然你不能给他关爱，为什么当初要去捡他回来？既然你觉得他是负累，为什么还要给他希望？辉，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有多残酷？你知不知道，墨吟真正在乎的是谁？你不知道吧？你什么都不知道吧？"光的眉皱得紧紧的，现在他也说不上自己的心情了。
辉呆滞地看着光，努力消化他的话。"你......说什么呢......"
"辉......你......是最残酷的呆子！"光低了头，"傻瓜......好吧......我们都挑明了吧，把一切都挑明了吧......"
什么！挑明了？听到这个词，辉有拔腿就跑的冲动。
光转头看了一眼仍在努力的医生后，把辉拉出中心的大楼。
"辉......你喜欢我吧？"
！！！他知道。光他知道自己的心情？！
"不用隐瞒，我都知道的。"光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我知道，但我没有办法回应你。因为你是我弟弟。当初我这么想的时候完全没有罪恶感，只是想不到我的自私会害了无辜的墨。"
他顿了顿："辉墨吟他，喜欢的人......是你啊。对于给他希望给他关怀的你，他从一开始就全心地爱着了。即使你不理他即使你忽视他，他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