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这天梁忱照样起得很早,出门时猛然发现天气已经转凉,被秋风吹了一个哆嗦的他转身回屋往西装里面加了件针织背心,保温壶里也加了两片黄芪进去。
到公司后习惯性往隔壁办公室瞅两眼,虽然某人在昨晚就告诉过他这次的出差并不会那么快回来,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朝那边望了几下。然而那个门不仅没有开,里边连一丝灯光的影子也没瞧见。奇怪的是,以他对Boss的了解,他总觉得对方会出其不意地给他个惊喜。。
好吧,等了一上午惊喜也没等到,梁忱的状态有点心不在焉,连范一宁在喊他也没能及时回应。
“想什么呢?”梁欢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俏皮道:“到饭点啦。”
“噢,sorry。”梁忱有些糗地摸了下鼻子,而后收拾好东西跟人下楼去吃饭。
“你一上午都不专心啊。”范一宁在路上与他勾肩搭背地聊着,梁欢则在手机上计算着待会要摄入的卡路里,偶尔也分分神应和一下两人。
“最近的活有点多,脑子不够用了。”梁忱自嘲。
范一宁明显不信,但还是衷心安慰:“一件件来嘛,别逼自己那么紧,反正事情是做不完的。”他知道梁忱做事一向“快狠准”,对自己要求也很严格,自打人家跟他成为同事后他就没见着人儿犯错。同理,挨老板的骂也是最少那个。
“有些事没做好,总归是不放心。”
哦,原来是没做好,而不是没做完。范一宁觉得自己需要向这位新同事学习这种敬业负责的态度,但又抗拒办公室内卷化。
“你们待会吃什么啊?”梁欢终于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转移。
“快餐吧。”梁忱回答。
“唉我今天吃麻辣烫。”范一宁坏笑。
梁欢顿时生气了,揪着范一宁的袖子要打人:“你是不是故意的?看我减肥你还点这个!”
“君子动口不动手。”范一宁小心翼翼地冲出了自己的衣袖,还在两人间探出手掌以示保持距离。--“我点番茄口味的,总不会刺激到你了吧。”
“不行。”梁欢缓缓伸出手指say no,“我现在减肥,耳朵里听不得麻辣烫三个字,就算是清汤的也不行。”
两人跟小学鸡一样从办公室互啄到食堂,梁忱则在一旁好生羡慕地看着他们打情骂俏。
入秋后的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凉快,压根没有考虑过杀个回马枪,梁忱一时不备,终于在一个星期后感冒了。虽然身材看似柔弱,但他体质很好,很少生病,近一年内除了体检及带娃看病外压根就没跑过医院。
现在的他,一脸颓靡的坐在急诊大厅中央,周身散发的孤寂气息让他与身旁人自动结一层界出来。
“剩最后一瓶了,你再坚持坚持,好了记得叫我。”护士叮嘱完后就离开了,梁忱浑浑噩噩地点了个头,然后挣扎着不让自己睡着。
先是喉咙痛,后变成剧烈干咳,本靠药片撑着,结果下班那会脸色看着不对劲,同事拿来体温计给他一量:好家伙,直接上39.2℃了。
“你发烧了呀!”梁欢有些激动地盯着屏幕上的数字:“你生病了怎么不去看医生呢?”、
“我、咳咳”梁忱一张嘴就要咳嗽,一咳嗽额头就会疯狂冒汗:“我、咳咳、以为吃、咳咳...”
“别说话了,去医院吧。”范一宁帮他收拾东西,梁欢也一脸紧张地要去扶人。
两人原想直接开车送梁忱去医院,但对方拒绝了他们,说不好意思下班后还这么麻烦他们,然后自己打车走了。
“咳咳、”
他时不时地咳嗽两下,本来医生想让他照个CT的,他也拒绝了。就算有可能是肺炎,他也不想住院。若不是烧到39度几,他连医院的门槛都不想踏进来,毕竟这种地方给了他太多“难忘”的回忆。
就在他快要睡着时,手机铃声顿时将他惊醒。他猛然抬起脑袋,发现吊瓶也快打完了,于是喊来护士帮他抽针,而后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接了电话。
“喂~”
“你的感冒还没好?”
梁忱勾了勾嘴角,“快好了,只是今天嗓子有点干。”
“药吃完了吗?拍给我看看。”李璨景的语气仍是有些担忧,梁忱甚至能听到那边在喘着粗气。
“别担心,我”梁忱话说到一半胸腔处又猛然涌起一股气流,他握紧了手机,将脑袋偏得远远的,狠狠咳了几下才缓过来。--“我没事。”
那头没说话,只是喘气的声音更粗了些,一声沉重的叹息后才再次开了口:“我尽快回来,你照顾好自己,好么?”
“我真的没事。”
梁忱知道这个单子公司上下废了不少功夫,从他进来之时这个项目就被列为了重中之重,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小事,就白费了这么多心血。--“你在那边,也要照顾好自己。”
几秒后那头才传来“嗯”的一声。
吊完水出来夜幕已然降临,梁忱拖着疲软的身子及虚浮的脚步回到了沁馨园,开门的时候电视里头的连续剧正好在播着片尾曲。芳嫂边看电视边伺候孩子喝奶,听到动静的那一刻扭过头:“先生回来了?”
“舅舅。”蓬蓬立马将奶瓶抽出,转而伸出双手朝着大人要抱抱。
“别过来,我感冒还没好。”梁忱摆手让两人离自己远点。
芳嫂看出雇主面色很差,遂将蓬蓬放回了学步车,起身道:“您吃了吗?厨房有饭菜,我给您热一热。”
“不用不用,”梁忱摇头,“我胃口不好。”
“那我给你熬点小米粥,您现在脸色看上去好差。”
梁忱仍是拒绝,而后回房倒在了大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凌晨四点时,一道突兀的铃声在房内骤然响起,梁忱再次被惊醒,随后眯着眼睛去寻手机。
“咳咳咳~喂~”
“梁忱,你不乖了。”那头的嗓音有些低沉。
梁忱顿时一个激灵,大脑像过电一样清醒。
“啊、你...你怎么这么晚了...”
“我在外边。”
梁忱秒变结巴:“什、什么外、外边。”
“别装傻。”李璨景似乎有些生气:“快出来开门,我在你家门外。”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尽量再造一章。
第三十四章
梁忱呼吸一滞,心里乱糟糟的,脑子全在想怎么跟人解释生病的事。大门打开的瞬间他果然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来不及高兴,他便被人拥入怀中。
“唉~”
原以为会挨一顿批,没想到脑袋上方先传来一声叹息,有些无可奈何再夹杂点心疼的那种。
梁忱也环手抱住了对象的腰,还将脸蛋埋他颈窝,缓慢地蹭,暗戳戳地撒娇。
“39.2。”
梁忱顿时停下动作,而后闷闷回答:“已经退了。”
“喝点药就没事了。”
梁忱心虚极了,但还是硬着头皮道:“现在确实没什么事了。”
李璨景压根不信他,反而直接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去,去感受对方的真实体温。--“还在烧着呢。”意思是你又在骗我。
“外头怪冷的,我们先进去说吧。”梁忱顾左右而言他,暂时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
回到房间后李璨景才发现大床上空无一人:“小孩呢?”
“这几天由芳嫂带他睡。”
“哦。”李璨景点点头,而后脱下大衣和鞋子,抽下领带,直接揽着对象上了床:“睡吧。”
“啊?”
“哥哥带你睡。”
梁忱突然被逗笑,只是还未张嘴说话就开始咳嗽,李璨景赶紧给他倒了杯水,大手也不断拍着他的后背。再次躺到床上时梁忱的双颊咳得通红,嘴唇也干巴巴的,只是看向爱人的眼睛里仍像装了一汪甘泉,怎么也透不到底的那种。
“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今晚就不用睡了。”李璨景倏然抓住了他的手,凑近说道。
梁忱笑得一脸纯良:“那就不要睡了,反正外边天也快亮了。”
“打住。”李璨景敲了敲他的眉心,“生病了还不老实。”
“呵呵,”梁忱扁扁嘴,而后目光无所定地讥笑几声:“也不知道是谁~平日里就爱对我动手动脚,这会装老实了。”
刚说完整个身子就被抱紧了,李璨景的唇瓣离他耳垂就只有0.01公分,他一边听着对方说话一边耳根子泛红。
“你是不是故意的?就仗着生病我不敢动你是吧?”李璨景越发觉得郁闷,悄悄往对方的pp上拍了一下:“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梁忱的脸上笑嘻嘻:“有本事你现在就收拾我呀。”
李璨景将他的嘴巴捂住。
梁忱还不死心,伸手去摸人家的裤裆,还用自己的脚丫去蹭人家的小腿。
李璨景血气翻涌,干脆背过身去不予理会。
以往的角色在这一晚得到了互换,梁忱非常努力地憋着笑,拳头使劲攒紧了才没笑出声来,但身子依旧颤抖得不行。
李璨景轻叹一口气,又突然转过身来抱住了他,低头在他额头落下轻轻一吻,柔声道:“别闹了,睡觉吧。”
梁忱本来正在兴头上,突然想到对方是坐了许久的飞机赶回来的,于是放弃了闹腾的心思,转头就窝在人家怀里睡着了。
醒来是外边有人在捶门,梁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刚想起身就被人按住了。--“你继续躺着,我去开门。”
“嗯嗯。”梁忱困得要死,点点头便随他去了。
李璨景下床后先从行李箱里找了身衣服出来换着,穿戴整齐后才拧开了门把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学步车上的瓜娃子蓬蓬。两人大眼瞪小眼,直到一身脆响将李璨景的思绪拉了回来。
芳嫂手忙脚乱地将地上的碎片和粥粒扫干净,再从阳台拿了拖把将水迹擦干,同时嘴角扯起一抹牵强的笑容,看着李璨景道:“李先生什么时候来的?我先给您泡壶茶。”
“不用了。”李璨景抱着蓬蓬往沙发上一坐,“不必管我,你忙你的就行。”
芳嫂依旧两手不知往哪摆,只好揪着眼前的围裙,心情复杂道:“我正好要给宝宝喂粥呢。”
李璨景只好将孩子还给了她,而后转身又钻回了卧室,在里边的洗手间里完成了个人洗漱。
再次躺上床时他伸手摸了下梁忱的额头,对方还在熟睡中,嘴巴因为鼻塞的原因而微微张开,一张小脸也在病了几天后消瘦几分,但落在李璨景眼里还是那么好看。他俯下头,往那两片干涸的唇瓣上轻轻啄了一下,大拇指动作轻柔地描摹着对方的眉眼,整个人温柔得不像话。
梁忱醒来时发现身旁没了人,连房间的行李箱也消失无踪,若不是台灯边上贴了一个便签,他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真实无比的梦。
“我先回公寓了,下午得去公司一趟。替你请了假,你先好好休息,药记得按时吃,晚上再过来看你。--Leo”
梁忱原本苍白的脸上浮起笑意,顺手从手机上发了条消息过去:已经起床,准备吃饭,等你等你等你。
客厅外边空无一人,估计是芳嫂去花园溜孩子去了,梁忱来到厨房,利用现有的剩饭剩菜熬了个稀饭。虽然吃起来不像粥水那样顺滑,但好歹比较容易咽进去。
吃到一半时果然芳嫂带着孩子回来了,只是看到他的那一刻表情有些不自然,低着头匆匆抱着孩子回了卧室。
梁忱不紧不慢地将稀饭喝完,再遵循男朋友的嘱咐将药片吞了下去,而后才出了阳台透透气。
“刺啦~”
阳台玻璃门被推开,是芳嫂拎着一桶洗好的衣服出来了。
“梁先生。”
梁忱点了下头,让出位置给她。
芳嫂晒完衣服后似乎还有话要说,拎着桶要走不走地杵在那,脸上表情复杂。
“芳嫂,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我...”芳嫂确实有很多疑问:“先生,您和李先生...”
她欲言又止,反应过来后又想给自己一个巴掌,自己身为一个打工人,怎么能去八卦雇主的隐私呢?!
“我和他,就是你想象种的那种关系。”
梁忱直言不讳,说出口的同时心里也轻松不少,终于不用瞒着他这边的人了,以后可以告诉男朋友,他想来就来。
虽说有过设想,但真的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了。芳嫂差点没能拎住桶,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你、你们两个,怎们能、都是男的。”她有些急了。
“两个男的也可以处对象啊。”梁忱笑得很坦荡:“只是你常年待村里,可能不是很了解现在的世界。”
“你们难道一辈子不结婚吗?那老了怎么办哪?”
梁忱无所谓地摇摇头,双手一摊:“国外可以结婚,我们可以去国外注册。”
“那、”
“将来的事谁说得清呢,老了也是顺其自然呗。”
芳嫂低头沉思不语,一张黄褐色的脸上满是纠结。梁忱以为她接受不了自己雇主是个同性恋的事,只好开口道:“人只有理念相同才能走到一起,如果芳嫂你有不同意见的话我也不强迫你,只是你得给我点时间,让我再去找个保姆过来。”
“什么保姆?”芳嫂猛然抬起头来,急切摆手:“您误会了,我不是看不起你们的意思。”--“我在你这做的很开心,也没有想过要走啊。”
“那你...”
“我是觉得你本来自己带着一个娃就不容易了,现在又和男的谈对象,只怕那些有心人看到会说闲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