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文书沉吟:“类似Never have I ever是吗?”
“对,不过规则反一反。”原河清点头,然后压低声音诱惑道:“赢的人可以差使输的人三天哦。”
郁晏生瞬间来了斗志,爽朗地笑道:“行,那就从河清先开始,按逆时针顺序吧。”
原河清立刻摩拳擦掌把手举起来:“我上大学前长期一个人独自生活。”
他少时就已经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而原主的父母长期在国外经营企业,一家人聚少离多,也是一直独自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生活的,这点两人倒是很相似。
和全家人一起生活的郁晏生和祁文书对视了一眼,默默折了一根手指。
郁晏生思索了一下:“我用纸笔记日记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原河清哈哈笑起来:“我也写啊,也是用笔的那种,晏生你这个太弱了!”而且原主其实也写过不少日记,估计是少男心事一类的,他不大想偷窥人家隐私,就放在抽屉里存着了一直没去看。
祁文书也气定神闲地一动不动,凉凉地横了他一眼。
郁晏生瞬间抓狂,不是吧,这个数码时代他还以为只有自己会用笔写日记呢,没想到居然大家都还保留着这个习惯吗?
轮到祁文书了,他微微一笑:“我能够在两秒之内迅速记住一个人,并且在下次碰面的时候叫出他的名字。”
脸盲到需要玩人脸连连看增强认脸水平的原河清:“……”
脸盲到分不太清电视剧里敌我双方士兵的郁晏生:“……”
又到原河清了,他重重叹了口气,满脸沧桑地沉声道:“我小时候被猪亲过。”虽然是一只宠物小香猪,长得还挺可爱的。
郁晏生&祁文书:“……你赢了。”
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原河清简直杀疯了,他做过的事两人都没做过,游戏进行了好几轮,他还剩四根手指,郁晏生和祁文书已经只剩下两根在风雨飘摇了。
这样下去可不大妙。
他们两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有机会差使原河清,这就意味着原河清必须第一个出局,所以势同水火的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居然有了诡异的默契,想法在此时达成了微妙的一致。
郁晏生抿唇道:“我在大晚上跑出去踢足球踢了一整夜。”
祁文书点点头:“我也踢了。”
原河清折了一根手指。
祁文书微笑道:“我给管家爷爷的白胡子编过小辫子。”
郁晏生一挑眉:“我也编过。”
原河清又折了一根手指。
郁晏生轻描淡写道:“我和朋友把家里花园的草从都翻遍了就为了捉蛐蛐。”
祁文书一字一句道:“我和从前最好的朋友因为一些事闹掰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这句话一出,场面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郁晏生眼里有一瞬的恍惚,看了沉默的祁文书一眼,没有作声。
原河清的手指已经折完了,但另外两人还各有一根手指没决出胜负,可在场的人现在各怀心思,游戏也没法再继续进行了。
就在气氛完全僵住的时候,服务员终于开始上菜了。餐盘敲击桌面的清脆声响和女子柔和的嗓音打破了沉寂,终于让这个空间重新热闹起来。
原河清叫醒了睡得迷迷糊糊差点流口水的苏文涛,顺便把小家伙抱到儿童座椅上吃饭,郁晏生也准备开始动筷了,一桌人只有祁文书还在静静地出神。
他在这一刻突然想了很多。
他很早就认识郁晏生了,两个人年纪也就相差一岁,相处起来和同龄人没两样。
小时候的他们还不像现在这样,顽皮得就像山里的毛猴。在那些慢慢长大的岁月里,他们曾经一起给管家爷爷的胡子编辫子,一起黑灯瞎火踢了一整夜的球,回来以后被各自的家长教训,一起在老宅的大花园里捉蛐蛐,摔了个狗啃泥。
摸索着、奔跑着一块儿成长,那是和亲兄弟一样深刻的关系,可是后来,就因为一点误会,他们大吵了一架,从此分道扬镳。
现在想想,那些曾经那么在意的事,是真的值得在意吗?自己那些刻意比较的小心思,真的比兄弟的情谊还要重要吗?
祁文书一瞬间就彷徨了,他烦躁地一顶腮,结果发现碗里突然多了一块菠萝醋肉,是他喜欢的酸甜味道。
抬头一看,郁晏生侧着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面上有点不耐烦,恶声恶气道:“你再不吃我们三个全吃光了。”
祁文书瞬间愣住了,视线在碗里的肉和这个人之间来回打转,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算是,讲和了?
“你……”他看着青年漫不经心的侧脸,嘴边挂着吊儿郎当的熟悉笑意,忽然觉得有东西梗在喉咙里,一下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学长你尝尝这个吧,我最爱吃的,肯定也符合你的口味。”原河清也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笑眯眯地说,眼睛里亮晶晶的,像吊灯上的水钻掉进去一样。
祁文书看着他仿佛洞悉一切的澄澈双眸,忽然就有点眼热,赶紧别过脸掩饰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
“表哥吃这个!”小小的苏文涛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给祁文书夹菜,但是他也不甘示弱,马上用勺子铲了块土豆。因为怕掉在半路他还特意用另一只小肉手在下面接着,颤颤巍巍地运到哥哥碗里。
三个人就默默看着他表演,都被他逗乐了,场面一时其乐融融。
饭吃到一半,小家伙估计是喝多了可乐,突然说要上厕所。原河清就自告奋勇带他去,打算把空间留给这对刚刚握手言欢的好兄弟。
没了他们俩活跃气氛,这两个刚刚消除芥蒂的人单独相处,还是略微有点尴尬。
“晏生——”这次是祁文书先低头了,他一向事事争先,在认错这方面,更不能总要别人让步。
“从小到大我们比过那么多次,也吵过不少架,其实没什么输赢对错。但那次的事,问题确实主要在我,谢谢你不记仇。”
郁晏生轻哼一声:“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他把自己装着胡萝卜汁的杯子往祁文书那轻轻一碰,玻璃杯相撞瞬间发出叮当的响声,“这事儿就翻篇了,以后谁都别提。”
“好,翻篇!”
两人冰释前嫌,气氛转好,祁文书的心里就像落了一块大石头。但与此同时,他其他的心思又冒出来了。
“说起来,我们俩擅长的东西都差不多,喜欢的东西也很相似,喜欢的人,说不定也是。”他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轻笑着问道:“刚刚那个游戏,要不要继续玩下去?”
“我现在对一个很可爱的人很有好感。”他眼里藏着点促狭的笑意,“他是个男生。”
郁晏生登时眸光一震。
作者有话要说:郁晏生:“刚和好你和我说这个?”
第40章 “喜欢吗?”
外面的风很大, 小包间的雕花木窗没关严实,风一吹就开了,展销会上的人声鼎沸瞬间和习习的凉意一道传了进来。
而饭桌上的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彼此, 眼里的神色晦暗难辨,谁都没说话。
漫长的寂静里, 郁晏生突然“啧”了一声。他身子懒散地往后一撤, 然后抬手举起一根手指, 坦坦荡荡地承认道:“我也是。”
祁文书面上的笑意加深, 英挺的眉毛轻轻一挑:“那就公平竞争?”虽然是询问的口吻,但语气却很笃定。
“当然,我可不会让着你的。”郁晏生马上坐直了身子, 嘴角一勾,扬起一个志在必得的张扬笑容。
旗鼓相当的对峙里,气氛有一种微妙的和谐。
“那接下来这轮该到我了吧?”他歪着头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斯文青年,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我今天穿了黑色的外套。”
全身上下都没有一点黑色的祁文书:“……”
“看来是我赢了, ”郁晏生气定神闲地冲他抬了抬下巴, 笑得十分欠扁:“折吧。”
祁文书面无表情:“我发现你有的时候真的很讨厌。”
郁晏生抱着胳膊:“谢谢,你大部分时候都很烦人。”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各自嫌弃地偏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原河清牵着肉乎乎的小豆丁一步一颤回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顿时心里一窒。
看见他来了, 旁边的祁文书面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但还是有点心气不顺的模样, 郁晏生倒是立马笑得一脸灿烂:“河清,最后是我赢了,你要当我的小弟整整三天哦!”
原河清顿时更窒息了。
*
十二月的燕城已经比较寒冷了, 科大绿化做得好,这个时节校园里到处都是纷飞的落叶,冷风一吹就卷起满地的萧瑟。
上完今天的最后一节课之后,原河清本来可以换上毛绒绒的睡衣,舒舒服服地窝在宿舍里喝热茶看综艺,然而他现在却不得不准备出门。
当小弟的第一个任务——为老大拍下工作时的帅照,并发自肺腑地夸奖。
这不,他刚坐下整理背包的工夫,郁晏生就发消息来提醒了:“我现在人已经到中广准备活动了,帐篷就在东食堂门口左手边,河清你别忘了来哦。”
“知道啦,你都说三回了。”原河清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结果那边很快又有了回复,还是条语音:“今天外面天气很冷,你记得穿厚一点再出门省得感冒。”背景音有点嘈杂,听上去是其他一起筹备活动的同学在聊天。
原河清一听觉得有理,马上就打开衣柜想找件抗风的大衣,结果旁边冷不丁凑过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吓了他一跳。
“老大学生会那边今天什么活动啊?搞得还挺隆重。”游子意很感兴趣地问道,“我上楼的时候还听见510他们宿舍的几个约好要一起去呢。”
“好像是情人节的系列活动吧,到中广那里可以玩小游戏赢奖品,还可以手写信,学生会的同学会帮忙送到宿舍楼下的信箱。”原河清也不是特别清楚,这些都是听郁晏生介绍的。
“情人节?可是七夕都过了多久了,这会儿才办活动?”游子意惊讶地瞪圆了眼。
“每个月都有情人节的,”冷寒猛地从上铺探出脑袋:“十二月的是拥抱情人节,意思是天气很寒冷,情侣们可以在这天放肆拥抱互相取暖。”
原河清忍不住惊叹:“冷寒你懂得还挺多啊。”
冷寒小脸一红,又把脑袋缩回了床帘里不吱声了。
“嗨呀也真是奇怪啊,合着情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拥抱,就指着这天可劲儿抱了?”游子意无语地扒了扒头发,“还每个月都有情人节,我看这分明是花店老板为了卖花想出来的阴谋!”
“我看你分明是因为没有对象才不高兴吧。”冷寒又把头钻了出来,语气凉凉的。
游子意一下被戳中了心思,恼羞成怒道:“哈,搞得好像你有一样?大家都是单身狗谁比谁高贵,还不是得跟我在寝室里相依为gay!”
“我和你才不一样……”
眼看这战火越烧越旺,原河清赶紧套上厚厚的外套,背上相机火速逃离战圈,以免引火烧身。
中心广场距离宿舍比较近,但走路也还要一小会儿,他原本打算骑车过去,但一推开宿舍楼下的玻璃大门,就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哆嗦,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等他迈着大步走到中广的时候,发现活动用的帐篷已经基本搭建好了,足足有一排,上面都标着学生会的字样和标志,看上去很有排面。
帐篷内外都有不少同学在忙碌,有的在准备物资,有的在搬运桌椅。但原河清左看右看,始终没发现郁晏生的身影,倒是几个之前在联谊足球赛的时候打过照面的同学都在,还抬头笑眯眯地和他打了招呼。
这家伙去哪儿了呢?
“河清,”身材健壮的青年快步走过来,很热情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听说你今天是晏生的专属摄影师——”
他的目光落到少年带过来的单反上,说了一半的话突然顿住,然后很夸张地惊叹了一声:“哇!你还特意带单反来拍啦?平时专业玩摄影?”
“那算不上,我就是个业余的。”原河清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冲他一笑,马上又问道,“对了金辙学长,你知道晏生现在在哪里吗?”
“他呀,”金辙神秘一笑,“他这会儿应该在准备道具,你就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行,那学长你先去忙吧。”他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就低头摆弄起了相机,准备先调好模式拍几张照片试试。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不小的喧哗,有男生的笑声,也有女生压抑着兴奋叽叽喳喳的讨论。
原河清好奇地回头,然后一下子怔在原地。
那是一头巨大的北极熊,全身都是雪白的绒毛,只有肚皮是粉粉嫩嫩的,看上去柔软极了。圆乎乎的大脑袋上是憨憨的笑容,一动起来真是憨态可掬。
此时,它正挥舞着自己粗短的手臂,挪动着小胖腿,圆乎乎的身体也很有节奏地律动着,这欢快笨拙的舞姿看得周围的人都忍俊不禁。
原河清也被它逗乐了,他刚刚有一瞬间的恍惚,简直要以为是那只被他放在床头,每天晚上陪他入眠的北极熊玩偶幻化成精出来找自己了。
紧接着,这只大熊突然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来。它的脑袋半侧着微微扬起,肥胖的两只肉爪在身上扒拉了两下,看样子是想插兜但忘记了自己现在没有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