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个人和凌旭只是长得像。
为什么,他们都养狐狸,而且都姓凌!
这重合点未免也太多了吧!
“这位凌先生是意外漂流到这座岛上的,他不太爱说话,也没人知道他是哪里人,不过,我爷爷对他的印象很深刻,说他对待他的小狐狸,就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还教狐狸走路和说话,特别有趣。”导游笑着回忆,“斯特里先生很喜欢这位凌先生,不过,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是,斯特里先生竟然在遗嘱里写到他,要把这座城堡的三分之一产权给他。”
“那……这位凌先生现在在哪里?”苗林永鑫的爸爸有点虚了,难道说,凌思睿爸爸是这位凌先生的后代,是意想不到的隐藏大富豪?
苗林永鑫爸爸并不是自己做生意的,他是一家华国知名上市公司的高级财务,早年进入这家公司,通过无数人事斗争,方才苟到了期权,一朝实现财富自由。
但是,他的家底并不像米多多爸爸那样丰厚,一旦公司发生人事变动,他的地位就有可能不保。
因此,苗林永鑫爸爸更注意混圈子、搞人脉,抱大腿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他最怕的事情就是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假如,凌思睿的爸爸真的是照片里这个人的继承人,他们家累积的财产应该已经很多了,谁知道还有些什么投资……
一想到这个,苗林永鑫爸爸便有些慌了。
“这位凌先生离开斯特里岛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导游耸了耸肩,“所以,这个遗嘱也没有执行过。”
苗林永鑫爸爸一下子松了口气,原来没有执行过啊,那不就说明凌思睿家长还是在骗人嘛。
“导游师傅,您早点说结论不就行了嘛,还浪费我这么多情绪,你不知道我在你这里死的脑细胞,足够我在公司挣多少钱了。”苗林永鑫爸爸一脸的嫌弃。
“不过,按照遗嘱里的申明,继承斯特里城堡的人,有义务在凌先生上门要求权利时,归还三分之一的产权或等价财产给他。”导游有些不高兴,不是你问的嘛,没事儿我说那么多干什么。
“那就是没继承,没这回事,行了,您也不用再解释了,我知道了。”苗林永鑫转过头,“郝老师,郝老师?您听见了吗?”
他发现郝可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位凌先生的照片看。
郝可的态度太过专注,以至于苗林永鑫爸爸默默收回了自己的问题。
*
从照片和文件陈列室出来,导游又带着大家顺便把地下室的其他房间参观了一遍。
孩子们明显对地下室兴趣不高,虽然狐狸是很可爱,吸引了大家一阵子的注意力,但那毕竟只是冗长解说中很小的一部分,大家很快就感到无聊了。
“好吧,现在,我带大家上去,我们从珐琅小火车讲起。”
“噢!珐琅小火车!”
“噢!上去啦!”
一说到火车,孩子们再次点燃了兴致。
从地下室通往一层的是一处可供三到四人并排通过的楼梯间,道路比较窄,楼梯却挺高。
下来时,大家是排着队的,这会儿往上走,便没有那么严格的纪律了。
导游和舒小姐走在前面,家长带着同学们散走在中间,郝可押后阵。
孩子们迫不及待要上去,呼啦一下涌到楼梯上。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下可怕的震动。
所有人都晃到了楼梯的左侧,撞击在什么东西上,几个孩子跌倒了,煤气灯“噗”地熄灭。
黑暗中,混乱和恐慌同时袭来。
前面的家长立刻往上跑,中间的尖叫着自己孩子的名字,四下摸索着把孩子拉起来,后面的则压根没上楼梯,就被甩的地板上了。
怎么回事?!
黑暗中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叫声、跑动声,还有孩子们哇哇的哭声。
楼梯口被堵得死死的,大家反应过来后,都在争先恐后往上涌。
“大家不要慌,待在原地先别动,小心踩踏。”
这时,一个镇定自若的声音响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束光,从最后面照射上来。
是手机的探照灯功能!
家长们这才想起来可以用手机照明,纷纷掏出手机,大家互相一照,发现都堆在楼梯上,还有几个孩子摔在地上。
幸好郝可出声及时,震住了场子,否则这么乱下去,真有可能发生踩踏的危险。
“郝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啊。”
“是不是地震了?”
“怎么会这样,刚才那一下就是地震吧,太吓人了!”
“我就说不该来这个岛!”
家长们开始闹哄哄的议论,你一言我一语,眼看又要混乱起来。
“三年二班的家长别乱,我先点一下人头。”郝可依然是用那种格外镇静,令人感到十分安全的声音说道。
接着,他从1号到13号,全部点了一遍,所有家长都答了到,汇报了孩子的情况。
目前看来,孩子们只是被吓到了,并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的。
郝可叫家长们排成两列,带着孩子往上走,他自己押后阵。
过了一会儿,所有人都平安到达了粉色城堡的大厅,大厅里此时聚集着一簇一簇的人,形成以班级为单位的小团体。
到处都是嗡嗡的议论声,大家的表情都不大好看,希望能够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到邮轮上去。
“呼,吓死我了,刚才什么情况。”有家长甩了把汗,“现在我也不想参观什么火车了,赶紧上船吧。”
“恐怕上不了船了,你看看外面这天。”另一个家长提醒道。
众人向高处的窗口望去,从刚才起,他们就感觉大厅里有些过于阴暗了。
现在才发现,原来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阴天。
如果站在大门前望一望,就会发现,不仅是阴天,而且有一大丛乌云正笼罩在粉色城堡上方,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上掀起层层巨浪,停在码头上的帝皇邮轮都颠簸不已。
“这天怎么会变得这么快,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是晴天!”
“你们没听说吗,这粉色城堡有个诅咒……”
家长们的议论,郝可都顾不上听了,他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脊柱上蹿起来,立刻拨开人群向外跑去。
“舒小姐,帮我看一下这边,还有同学在船上,我现在必须去接他下来!”
“诶……”舒小姐也吓得够呛,但她毕竟是老师,这时候她不能乱,“好、好的,郝老师,这里有我,你快点回来!”
郝可跑过一簇一簇的人群,冲到大厅门口,只见外面正是天昏地暗的时候,一阵阵狂风卷着急浪,黑色的海浪一直涨到船舷那么高。
甲板上,船员正在撤离,人就像渺小的蝼蚁,被大自然的力量撞得东倒西歪。
这样可怕的场景,郝可只在电影里见过。
但是,他没有丝毫犹豫,直奔码头而去。
所有人都在往岸上跑,只有一个逆流的身影,冲向飘摇中的邮轮!
凌思睿还在船上。
孩子这时候该有多害怕!
天啊,他为什么要把孩子一个人留在船上!还告诉他谁敲门都不要开!
郝可内心的自责已经要把自己撕碎。
*
“老师,您不能再上去了!”
郝可奔到邮轮前时,那艘山一样大的船不停地颠簸,看起来像是随时要倒塌下来一样。
海浪的咆哮,让人几乎听不清楚一米内的人在说什么。
“老师!这里很危险,我们赶快撤离吧!”
“等一下,我还有学生在上面!213的学生,你们看到了吗?叫凌思睿,这么高,眼睛圆圆的,皮肤很白。”郝可紧紧抓住其中一个穿着安保制服的人,焦急地问道。
“什么?上面没有同学了,同学都下去了。”安保组的人在风浪声中努力回答郝可。
“我没看见他!不行,我一定要上去看一眼!”郝可推开安保组的人,继续向前跑去。
“老师,太危险了,不要上去啊!”
身后,呼喊声和风浪声混杂在一起,很快听不清了。
郝可一口气儿跑上甲板,好像在高低起伏的山峦上跑,明明看着前面是平地,踏上去的那一刻,脚底却突然被一股巨力顶高,或是正好相反,看着是高处,踩上去时却突然变成了低地。
郝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跑到船舱中的,他顺着空无一人的过道往前狂奔,目光掠过每一个黄铜制的门牌。
213!
郝可的心脏终于恢复了直觉,重重地叩击着胸口。
他摸出兜里的钥匙,插进门锁里。
“咔哒”,门开了。
“凌思睿!”郝可大叫道,“凌思睿,老师来了,快出来!”
没有回应。
郝可扶着墙,东倒西歪地走进房间内。
像是刚被洗劫过一样,物品陈设乱七八糟地打翻在地上。
郝可扶着床柱走到屋子中间,在凌思睿的床上发现了一个鼓起来的包包。
包包还在瑟瑟发抖。
郝可的心一下子又放进了肚子里。
他有些无奈地把被子掀开:“凌思睿,你怎么不下船?快走,这里不安全!”
接着,他看到了离奇的一幕。
凌思睿回过头来,本来长耳朵地地方冒出来一只毛茸茸的三角形大耳朵,此刻因为害怕,呈现出飞机耳的状态。
郝可愣了愣。
“郝老师!你终于来了!”凌思睿害怕地大哭起来。
是凌思睿没错,郝可强迫自己不要在意那些异样的细节,也许那是凌思睿买的头戴式耳机呢,只是逼真了一些。
麻蛋,现在要把精力集中在逃命上才对!
郝可一把抱起凌思睿,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抱着孩子夺门而出,脚下动作还一点没见慢。
“嘭”!
船身猛地一震,郝可感到自己的后背撞在墙上,肋骨发出可疑的吱吱声。
但是他没感觉疼,下来之后继续跑。
过道似乎变成了仓鼠的跑轮,郝可有时候在地面上跑,有时候在墙上跑,有时候甚至在天花板上。
最终,通往甲板的出口出现在眼前。
郝可一喜,猛地往前一跳,双脚便站在了甲板上。
“呜……郝老师……”怀里的凌思睿发出害怕的呜咽声。
“别怕,别怕,我们这就上岸了。”郝可拍着凌思睿的后背,一把托起凌思睿的腿,甩在自己腋下,夹着小孩往船边跑。
跑到船舷边,郝可发现地下站了一群人,是最后下船的那拨船员,他们正对着邮轮指指点点,似乎看到了什么怪事。
“呜……后面,后面有……大章鱼……”凌思睿说出一句奇怪的话。
郝可想,什么大章鱼,孩子怎么开始胡言乱语了?
接着,他感觉到一片阴影从头顶笼罩下来。
“啪嗒”。
一大滴带着海鲜味的水掉落在郝可额头上。
他不由自主抱紧了凌思睿,抬头往上看去。
第22章 这,完全,不科学!
起初郝可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活的”房顶,房顶上长满粉红色的吸盘,接着,他意识到那是章鱼的一只触手。
麻蛋,那种正常大小的鱿鱼腿在铁板上滋滋啦啦烧烤时,像活物一样卷曲扭动的样子,郝可就非常受不了,所以他从来不吃烤鱿鱼。
现在,一条放大几千倍的这种玩意儿正悬在他头顶上方。
按理来说孽力回馈不应该回馈给他啊!
人被惊吓到超出自己的底线,反而不害怕了,甚至还有点生气。
郝可现在就很生气!
一个破章鱼把船摇来摇去,害得他站不稳、跑不起来,还吓哭凌思睿,这个破章鱼简直十恶不赦!
“臭章鱼,去死吧!”郝老师骂出了职业生涯开始至今最没素质的一句脏话。
他夹起凌思睿,不管不顾地向通往岸边的甲板上跑去。
头顶不断落下湿湿黏黏的海鲜味液体,像小炮弹一样落在前后左右,章鱼巨大的肢体投下可怕的阴影,还在不断向前延伸。
郝可一口气跑下甲板,双脚一下踩在了地面上。
哼,还不是被我跑下来了!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了可怕的挤压断裂声,仿佛一座巨大的房子,正在被一种未知的恐怖力量压碎。
郝可知道,那是帝皇邮轮发出的悲鸣,它在他身后惨遭毒手,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干的。
不远处,本来还在指指点点的人,此时已经跑光了。
郝可顾不得什么,向空荡荡的草坡上跑去。
“嘎一一”
“吱嘎一一”
钢铁骨架,摇摇欲坠,随着大风发出节奏性的响声,它随时都会倒下来。
郝可盯着草坡高处,只要跑到那里就安全了,在此之前,什么都不要想,集中精力。
他的腿快要失去知觉,麻木地往前轮换着,尽量谨慎不要绊倒,否则就再也爬不起来。
胜利在望了!
“轰!”
郝可眼前一黑,被甩了出去。
他努力想抓住怀里的小孩,再把孩子护紧一点。
手却抓了个空。
凌思睿呢?
郝可吓得浑身冰凉。
以至于他后背重重摔在礁石上,也丝毫没有感到痛。
眼前的天空看起来像一片灰色的墙,上面的云仿佛涂抹不均的漆。
手脚浸在水里,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