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回到卧室,曾琦赖在程越溪的床上不肯走,拉着被子盖到鼻子下面,他盯着穿上灰色睡衣坐在床上的程越溪,目光在他五官俊朗精致的脸上念念不舍地描摹,又落在他修长白皙的颈子上,他的身体依然陶醉在刚才的极致快乐里,脑子又处在一种很亢奋的状态,因为太亢奋了,所以理智都少了很多,他直直问道:“程越溪,你不会出轨的吧?”其实他甚至想说,你以后再想赵景心,也是心理出轨你知道吗?
赵景心真是个烂人,曾琦在心里这般下了判断,他现在合理怀疑,赵景心那个非要生小孩儿还去相亲的人不舍得和程越溪分手,真的不是因为和程越溪发生性关系太享受了吗?又好看技术又好还体贴。曾琦认为赵景心完全不是有特别强家庭责任感的人,说赵景心是舍不得和程越溪组成的家庭,感觉不太可信。
当然,这些是曾琦的判断,他不敢肯定程越溪有没有这般想。
第三十二章
程越溪向曾琦所在的位置挪了挪。
他和赵景心在一起的最后两三年时间, 因为性格、世界观、人生观上的矛盾越来越大,所以两人相处得并不愉快。但两人都是心思颇深的“体面人”,所以除了在程越溪实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和赵景心吵过架甚至打过架外, 其他时间,两人都是装作面上家庭和睦,但心已经离得有些距离了。
赵景心是个谋划深远又超级能忍的人, 甚至在家庭关系上, 也是这样, 程越溪曾经多次和赵景心挑明了说他已经觉得两人的心已经变了不适合在一起了,但赵景心明明是自尊心特别强的人, 却会抱着他哭泣,说他深爱着他,无法想象生命里没有他的日子要怎么熬下去, 程越溪心软,顿时也难过起来,两人曾经在一起十几年,在程越溪的心最彷徨的时候, 赵景心给了他一个家, 即使爱情不再,两人的观念和追求也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以至于两人产生了深深的隔阂和矛盾,但程越溪依然觉得他对赵景心还有责任,至少还有亲情和道义, 每次赵景心抱着他哭的时候,他实在没有办法推开他就走。
所以他就一次次留了下来, 但只要留下来,他又会马上厌恶自己的软弱, 厌恶自己在赵景心的事情上没有决断。
他于是总是安排很多出差,本来可以不去的出差,他也亲自去,一年四分之三以上的时间,他都不在S城,他回S城的时候,甚至会害怕再和赵景心同床共枕,这让他产生了很严重的睡眠障碍,一度要靠药物助眠。
这些事,他自然不能告诉任何人,即使是曾琦,也不行。
赵景心突然出事过世了,程越溪得知这个消息,是有些晚的时候了,那时候,赵景心已经过世了十几天。
会这么晚才知道这事,与赵景心防着他有关,赵景心去玩滑翔,留下的紧急联系人是他爸,保险受益人是他妈,所以他爸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去处理赵景心的后事,他妈之后才知道,黄娘娘是因为受不了丧子之痛,又发现赵景心父亲算计她,她才给程越溪打电话,说了赵景心出事的事,并拉程越溪做同盟。
从黄娘娘嘴里得知赵景心过世的事时,程越溪茫然了很久,他的潜意识里并没有痛苦,当然也没有轻松,只是茫然,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外婆过世时那种天塌地陷痛苦到也想跟着她去死的情绪时,程越溪知道自己真的不爱赵景心了,这份认知开始让他痛苦,他开始更加地自责,更加地认为自己对黄娘娘和赵景心有责任和义务。
这些,他也无法告诉曾琦,也许曾琦会认为他是个很虚伪很伪善很烂的人。
程越溪侧身看着曾琦,又伸手摸了摸曾琦的额头。
在没有被程越溪的手撩拨过身体和情/欲之前,曾琦也没想过他的手有什么神奇的能力,但因为已经享受过了,感受过了,所以此时即使只是被程越溪的手抚摸额头,曾琦还是一阵脸红,他顿时觉得自己思想猥琐,只是被程越溪摸一下额头,就想东想西。
程越溪可不知道曾琦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说:“你的想法很有问题,为什么要预设我会出轨?”
曾琦很直白地说:“你长得好,自然有很多人会喜欢你,无论是有发展前景的追求并谈恋爱,还是只是上床感受一下,你会受到更多诱惑,有更多出轨的机会。”
程越溪的手指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曾琦没想到程越溪会给自己来个栗子,这不是小孩子才会被做的事吗?虽然并不疼痛,但侮辱性极强啊。
曾琦瞪大眼看着程越溪,自然不敢指责做出这种事的程越溪,只得露出谴责又委屈的表情。
程越溪说:“那有人向你抛出橄榄枝,要和你去开房,你会去吗?”
曾琦非常认真地说:“我当然不会去,我为什么要去做这种事,又浪费时间,又不安全,而且,我不喜欢这样做,没有感情的活塞运动,也没什么意义。我比较认可性/爱是肉/体和灵魂的双重交融这种说法。再说,我是责任感很重的那种人,和人随便约炮……”
曾琦很不认同地摇了摇头:“我做不到。而且我都有你了,那么做,既是对不住自己的持身品格,也是对不住你,是吧?”
程越溪笑了起来,他凑在曾琦额头上亲了他一口,然后手指尖又从他的太阳穴一直划到他的下巴上,说:“那你是觉得我很有闲,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还没有责任感,又不注意自己的持身品行,还不顾及你的感受吗?”
被程越溪的手指在脸上划过,曾琦就觉得自己的脸酥麻掉了,他在以前哪里想到程越溪会有这么多小动作,他窘迫地说:“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你知道……是你之前说……你对我俩的关系没有那么坚定。”
程越溪说:“你这老师做得很行,马上把问题推到我身上。”
他幽幽的眸子盯着曾琦,身上和头发上都有橙花淡淡的香味。
曾琦在学术上也算是能言善辩的人了,但是对着程越溪时,如果他的大脑用CPU来形容,那他就有一大半的内存用在了感受程越溪上,又有一部分用在抵挡被他迷得晕晕乎乎上,只剩下很少一部分再来运算其他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曾琦哪里是程越溪的对手,他磕磕巴巴地说:“那……你就当是我错了吧。”
程越溪倒没说什么乘胜追击指责曾琦的话,他的手滑进被子握住了曾琦的手,说:“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会不信任我,又不信任自己的判断。”
曾琦反手扣住了程越溪的手,说:“从雄性的动物性上来说,不出轨真的很难。雌性则更容易接受单一的伴侣。”
程越溪没想到他居然突然又谈起这个问题来了,问:“为什么?因为雄性不用承担孕育的成本,可以在相对的时间段里更多更广地散播自己的基因,那么这一类更有侵略性并有传播欲望的基因就会更容易被遗传下来。而雌性要承担生育成本,所以要谨慎地选择性伴侣。是这样吧?雄性热衷于找更多的交/配对象,从基因层面讲,这是遗传漂变吗?”
曾琦以前倒没去想过这个遗传漂变问题,他这时候想了一下,说:“也算是的,因为那些不热衷于更多地找人交/配生育后代的基因,就会因为没有后代而不见。所以,我俩是要做反抗祖先出轨基因并控制住本能的事,想来也是在做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程越溪又给了他额头一个栗子,道:“人能克制住去抢银行的欲望,不能克制住出轨的欲望?你回房睡觉吧,我要睡了。”
程越溪翻身就用背对着他,不理他了。
曾琦伸手从他身后抱住他,说:“能再试试吗?”
程越溪:“试什么?”
曾琦:“睡在一起。”
程越溪:“……”
程越溪说:“那你放开我,要是一会儿我睡着了,你就不走,要是我睡不着,你就走。”
曾琦说:“要是我睡着了,你还没睡着怎么办?这个可能性也有啊。”
程越溪说:“那我就去你的房间睡,这不好解决吗?”
曾琦:“……啊,对。看我真是笨。”
程越溪:“……”
第二天早上,曾琦是在程越溪的床上醒来的,程越溪是在曾琦的床上醒来的。
曾琦在心里感叹:“看来还是不行。”他也不知道程越溪到底要怎么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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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越溪周三要飞广州出差,曾琦周二就想晚上早点回家,结果晚上却是十点多才回。
他到家的时候,程越溪刚到家洗完澡。
曾琦晚上喝了点酒,所以面颊红扑扑的,到家就去拿矿泉水喝。
程越溪这晚是请几位同事吃饭,反而没喝酒,他洗完澡穿了柔软的睡衣裤,看曾琦一副很发燥的样子,便问:“你这是喝酒了?”
曾琦可是总说“喝酒增加肝癌发生率”的人,他是坚决反对喝酒的,居然也会喝酒。
曾琦说:“我就喝了半杯红酒,不得不叫了代驾。我烦着呢。”
曾琦就是两杯啤酒的酒量,半杯红酒估计很够他受的了,而且他还心理抵触酒精。
曾琦长得高高大大,有188公分那么高,但是喝了酒半醉了,又是在程越溪跟前,就颇有些孩子气。
“哦?”程越溪道:“是什么事?你怎么不叫我去接你?”
曾琦恍然大悟地露出惊叹的表情:“哦,我居然没想到可以叫你去接我?!”
“对啊。你怎么不叫我去接你?”程越溪看他这样挺好玩的,就站在他跟前一直盯着他说。
曾琦喝完了一瓶矿泉水,把矿泉水瓶往垃圾桶里一扔,就抱住程越溪的腰,说:“我下次就叫你。我想着你可能在忙,这次我就没告诉你。”
“嗯,你今晚做什么去了?”程越溪觉得曾琦应该是遇到了不太高兴的事。
曾琦想了想,说:“就是……有个领导……不能告诉你是谁,介绍了一个他的亲戚的小孩儿,保送了,要来读我的研究生。我烦着呢。”
程越溪没想到曾琦居然烦这种事,多少人巴不得收领导介绍的学生呢。他抬手摸了摸曾琦的脑袋,说:“那就收着,这有什么可烦的。学生嘛,一个也是教,几个也是带。”
曾琦说:“一看就不是会好好学习和做事的人。招来了,不干活,但不可能不给人成果让人毕业,这很容易带坏实验室风气,也对其他学生不好,但是又不能不收。”
程越溪说:“你应下了吧?”
曾琦“嗯”了一声,程越溪替他松了口气,他就怕曾琦不应下得罪上面的人,因为曾琦就是可能不会应的那类人。程越溪知道曾琦到底在难受什么,他一面为曾琦那份正直感到可贵,一面又为他的正直也不得不屈从于权贵而感到疼惜。
程越溪搂着曾琦的背,说:“也不一定就是很差的学生。”
曾琦把脸埋在程越溪的肩膀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嗯。我们这也不是什么吃香的专业,又苦又累又有风险,既然要来读,想来也是有觉悟的,不然去读其他专业不就好了,是吧?”
程越溪被他逗笑了,道:“是啊。说得你那里是魔窟似的。”
曾琦叹道:“怎么不是呢,毕竟是做病原的。”
程越溪说:“好了,快去洗澡。”
曾琦站直身体后,又看了看程越溪,只见程越溪眉目含笑,那句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倒是很好地印证在他的身上,想到程越溪第二天就要离开了,曾琦不由很是不舍,色/心又起,再次赖到程越溪身上。他抱住程越溪,嘴唇贴在他的耳后和脖子上亲他,低声说:“越溪,你好香啊。”
程越溪很喜欢用香水,大多数香水都是较中性的香味,曾琦以前只是帮他妈买香水的时候才会关注香水,但他现在却很主动地去了解了一些香水的知识,还网购了一些他认为程越溪会用的自己也会喜欢的,只等收到货了就摆到程越溪卧室的梳妆台上。
程越溪把他推进了浴室里让他洗澡,说:“别闹了,赶紧洗澡。”
曾琦看他要烦自己了,只得乖乖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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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越溪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曾琦去上班,刚到办公室时,都觉得没什么劲儿,直到把这天要做的工作都写在了记事本上,看到那么多事要做,才不得不打起了精神来。
曾琦当晚回家,家里冷锅冷灶冷床冷铺,唉,一个人的日子,突然就觉得难熬起来了。
他去洗澡前给程越溪发了个微信,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可不可以视频,但信息如落深谷,程越溪没回他。
曾琦洗完澡坐到床上去看这一天新出的文献时,微信响了,他以为是程越溪回自己信息了,马上拿过手机看,发现不仅不是程越溪回他信息了,还是实验室冰箱温度监控系统报警了,有一台-80℃冰箱温度升到了-40℃。
曾琦心想这应该是谁开了冰箱找东西半天没找到吗?
他只好把手机扔到一边继续看文献,没想到过了几分钟,微信再次响了,还是冰箱温控系统报警。
曾琦只得给负责这台冰箱的学生打了电话,询问冰箱的情况。
因为他们是做病原的实验室,样本库冰箱的管控很严格,不仅有监控器24小时监控,而且钥匙是专人管理。
“曾老师,我看到温控报警了,是我在找样本,所以开得有点久,冰箱没坏,您放心吧,马上就好了。”
曾琦虽是得到了这样的好的回答,但还是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