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不用加班,他伸展双臂,起身准备去食堂用餐。
一个电话准时进来。
屈少司拿起手机,见是苟利景,他扬眉,自从上次送苟利景一堆民法典后,苟利景许久没联系他了,上次打电话过去,苟利景也是一直通话中,不知道他民法典看得如何。
屈少司滑开接听键。
“阿司!”苟利景说话骚里骚气,“你下班了吧?别说没有,我掐着点呢。到兰江这边来,我请你大餐,一定得来!”
怕屈少司拒绝,他抢先挂了电话。
嘟嘟声响起,屈少司挪开手机。
他相当了解苟利景,一旦苟利景开始骚气,说明苟利景陷入狂热的恋爱中了。
想到原文时间线,屈少司有些忐忑,不会恋的是齐星迟吧?
他拿过外套,快步往外走。
*
兰江是一条横穿京城的江,在北城区,江面也有一架长桥,不过那边是老城区,没有市中心这边繁华,多是一些文艺复古风的小店。
苟礼景发给屈少司的地址是一家西餐店。
地理位置不错,就在江边,工作日店内没有多少客人,屈少司进门就看见了少女托腮的苟利景,坐在靠江边的露台餐桌,星星眼望着兰江,不时发出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傻笑声。
屈少司没要服务员带路,直接走到苟利景对面坐下。
过去差不多半分钟,苟利景才后知后觉扭头,冷不丁瞥见对面有人,他大惊小怪弹站起来,椅子都被他撞得往后退了几公分,拍着胸脯吁气:“我靠,阿司你是猫爪走路吗?都没声音!”
屈少司端起柠檬水润了下唇,放下说:“不是我走路没声,是你花痴得入神。”
苟利景想想,旋即嘿嘿笑着挠头,又拉椅子坐回去:“好像是。”
这时服务员过来下单,苟利景点了一大堆东西,屈少司记挂着苟利景和齐星迟的事,只点了一客牛排。
苟利景不满了:“阿司你不要替我省钱,只点牛排哪够!我帮你点!”他又点了好几道菜。
等服务员离开,屈少司开口:“这次是花痴谁。”
老实说。
屈少司有紧张,他是真怕苟利景说出齐星迟的名字。
然而下一秒,苟利景羞涩念出一个名字:“盛梨。”
不是齐星迟,屈少司挺直的背脊瞬间轻松,他睫毛抖了抖,悄悄吁了口气。
还好还好。
虚惊一场。
那头苟利景已然陷入想象,脸皮红得很显眼,呐呐说:“她名字真好听,盛开的梨花,地球上最漂亮的一朵小梨花,芳香,洁白……”
天色已暗,西餐厅的招牌开灯,闪烁的霓虹倒映在露台四周绕着的一圈观赏用水池,一闪一闪非常梦幻。
既然是其他人,屈少司并不关心,菜上了,他看了下菜单,叫住服务员,加了一个烤虾,一份甜品和一份汤。
苟利景瞪圆眼睛看他:“你吃得下吗?”
“当然。”屈少司优雅切着牛排,心情甚好。
苟利景纳闷半张着嘴:“那你刚才只点牛排?”
上千块一客的牛排算不上顶级,但也入口即化,屈少司微微眯眼,又切了一块品尝:“叫你别逃政治课不听,连事物是发展运动的都不知道,人的想法瞬息万变,我刚才吃不下,现在吃得下,明白了?”
“不是很明白。”苟利景抓抓脸皮,“是不是类似你让我看民法典,所以我才能遇到盛梨?”
屈少司切牛排的动作一顿,他眼皮动了动,抬眸看向苟利景:“你谈恋爱和民法典有什么关系?”
苟利景瞬间来劲:“关系可大了!我答应你看民法典嘛,但看不懂啊,每个字都认识,但合一起就不认识了。这不只好找了一个学法的家教,就是盛梨!”提到心爱的女生,他嘴角几乎裂到耳根,“阿司,你优秀,盛梨也不差,京大法律系高材生,今年毕业。”
屈少司点头,原来是这样,他重新切牛排,认真吃着,默默听苟利景激情并茂复述他和盛梨相识的经过。
听一半,屈少司发现不对,他放下刀叉,端起红酒喝了一口,问苟利景:“怎么听你的意思,人家还没有答应你。”
“是没答应。”苟利景靠近桌子,贴着桌沿说,“这不找你出来帮我嘛,她下周毕业典礼,你跟我一起去告白呗。”
屈少司噎住:“你告白我跟着算怎么回事?你别是想弄什么摆蜡烛摆花当众告白吧?千万不要。”
屈少司嫌弃不已。
“不是不是。”苟利景瞳仁亮亮的,“我就是怂,害怕。你跟我一起去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屈少司:“……”
他不说话,苟利景猛地探过身抓起他手,可怜巴巴哀求:“哥,亲哥,我求你了!我终生的幸福就在你一念之间,你舍得我孤独终老,成为空巢老人吗?你忍心我青灯古佛,从此孤家寡人……”
“别噪音攻击了,陪你去。”屈少司耳膜都快震破了,他抽回手去揉耳朵。
“嘿嘿,我就知道阿司你最疼我!”苟利景笑出大白牙退回去,余光扫过不远处,忽然他“咦”了声,望向江边说:“阿司你看,那个男的是不是萧楚?我记得你认识他,他一个人在那儿干嘛呢?”
屈少司顺着苟利景视线看过去,不远处,一个高瘦的男人站在兰江边,他抓着防护栏,路灯落在他脸上,确实是萧楚。
屈少司眯起眼睛。
萧楚在干嘛?
—
早上萧楚离开萧家,并没有去公司。
他忽然觉得没意思。
他和齐星迟争,想要成为萧氏的继承人,都是为了有一天,萧宝珠能重新注意到他,在乎他。
他身体里没有流着萧家的血,可他最爱的母亲,是萧宝珠。
但今天萧宝珠说他——你不过是一个抱错的意外。
他眼里的光渐渐消失,抓着防护栏的手越来越紧,他盯着倒映着霓虹灯的江门,水波粼粼,要是落进去,就是一个真正的意外。
“意、外。”
萧楚轻轻吐出这两个字,眼皮往下落,五彩的世界慢慢变成黑色,他指尖抠进护栏里,脚跟一抬,往前倒下去。
噗通!
恍惚中,他听到了水浪的动静,萧楚心头一颤,后悔了,他不想死,他不能死,他才24岁,他的人生才刚开始……
然而身体已经不听他使唤,失去重力般往下掉,他使不出力气,连张嘴都办不到。
救救他,谁来救救他……
萧楚在心里喊。
“不要跳!”这时有人拽住他手臂,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后涌来,生生把他扯了回去。
突如其来的拉力,萧楚没站稳,往后猛仰,后脑勺差点磕到地面,还是拽着他的人及时拉住他,他才没磕到头,只是屁股落地。
萧楚的头撞到来人小腿,湿的,他低头一瞧,这人的裤腿全湿透了,此时滴答滴答往下掉着水。
“哎呦,阿司,你跑得真快!”急促的脚步声靠近,一道还算有点印象的声音响起,“你是不是踩进水池了?我听到好大一声。”
萧楚赶紧抬头,由上及下,他看到了苟利景的脸。
没错,是屈少司的弟弟。
那他口中的阿司……
萧楚震惊,他慢慢转头,在他身后,气喘吁吁拽着他手臂的人……
真的是屈少司!
他正愕然,屈少司气息未稳,便先一步指着旁边的告示牌断断续续说:“你、你别乱跳,一次罚款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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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027
【027】
月色下, 路灯旁,一块反光竖牌写着一行硕大的字——
【爱护环境,从我做起, 禁止往水里乱丢垃圾, 违者一次罚款100元!!】
萧楚:“……”
苟利景也看过去,他仔细读完说:“阿司,人家说的是垃圾100, 他体积那么大,估计得翻好几倍。”
屈少司摇头:“告示没规定物体,只强调次数, 应该是按次罚款。”
“哦哦,也是,他不是垃圾, 不能用垃圾来算。”苟利景点头,“还是阿司你严谨。”
萧楚:“……”
苟利景说完,他低头看萧楚, “兄弟, 什么事这么想不开啊?失恋了?”
萧楚:“……”
他一时有点想笑, 也真躬身捧着肚子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要是失恋多好。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眼角冒出水光。
苟利景傻了,悄悄和屈少司使眼色:兄弟,啥情况?
屈少司大概知道原因, 萧楚作为原着炮灰龙套, 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工具人,但工具人也有感情,他是真的很爱萧宝珠。
屈少司对苟利景说:“你先回去, 让服务员等我回去再上后面的菜。”
苟利景又看看萧楚,不放心动着嘴唇,无声问:“你一个人没问题?”
屈少司点头,苟利景这才一步三回头回西餐厅了。
待江边只剩屈少司和萧楚,屈少司依然紧紧抓着萧楚手臂,避免他突然又跳江,他来不及抓人。
见萧楚哭得满脸泪,他递过另一只手:“擦擦吧。”
萧楚泪眼朦胧,抬头望过去是一张抓得皱巴巴的餐纸,餐巾上还印着西餐厅的logo,是一个可可爱爱的小人捧着一束花。
莫名的,萧楚止住泪了,怔怔盯着那张餐纸。
屈少司注意到,以为萧楚有洁癖,他默默摊平餐纸解释:“刚跑得急,随手抓的,绝对没用过,很干净。”
“你为什么救我?”萧楚接过餐纸,胡乱擦了一把脸,“你不是站在齐星迟那边,厌恶我这个被抱错的假少爷吗?”
屈少司奇怪道:“我什么时候站他了?”他躲他还来不及。
“生日宴,你送我两盒清心静气丸。”萧楚苦笑,“不就是暗示我别和齐星迟争吗?”
“……”
屈少司一阵语塞。过几秒,他解释说:“我是希望你敞开心怀,不要钻牛角尖。”他顿了顿,“别看天气热,其实水底特别凉。你穿得少,会很冻。”
萧楚抽抽鼻子,沉默了几分钟,才又开口:“松开吧,我不会再跳了。”
屈少司拧眉,判断着真假,萧楚又说:“没骗你,我刚跳就后悔了。不过你要是不来,我后悔也没用,我不会游泳。”萧楚露出一点儿笑容,真心道“谢谢。”
屈少司这才松手,不过视线始终关注着萧楚的状态。
萧楚撑着地面站起来,他瞥眼屈少司裤腿:“你裤子多少钱,我赔你。”根据苟利景的话,屈少司是为了救他踩进了水池。
但萧楚也是礼貌性一问,这种时候,谁会在意一条裤……
“赔就不用了,还能穿,你出干洗费就成。”屈少司报出他常用那家洗衣店的报价,“一条裤子30。”
萧楚:“……”他消化了半晌,掏出手机,“支付宝还是微信?”
屈少司不想和萧家人有任何联系,他掏出手机点开收款码:“支付宝。”
萧楚扫码付完,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今晚麻烦你们了,我还有一个请求,能不能别把今晚的事说出去?”
屈少司:“我会转告他。”
萧楚点头:“再见。”转身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住,没有回头,“少司,你和陆氏的陆越很熟吗?”
冷不丁听到陆越名字,屈少司愣了一下:“很熟。”
萧楚背影僵直,他似乎深深吐了一口气,才说:“我知道不多,似乎齐星迟出国的事和陆越有关,我妈非常不高兴。”
萧楚点到即止。
*
屈少司回到西餐厅,苟利景一看他来了,立马问:“他人呢?”
“走了。”
“走了?”苟利景咀嚼着,不是跳了,也不是游了,那是没事了,他咧嘴,“挺好。”他招手喊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屈少司拿去外套,搭在手腕又和服务员说:“打包。”
苟利景瞪眼:“打包干嘛呀?阿司你要走?”
“有点事。”等服务员拿东西过来,他接过说,“对了,萧楚跳江的事你别说出去。”
“放心啦,我能和谁说啊。我朋友都不认识他。”苟利景咬着面包,叭叭着嘴,“额,不对,陆随认识他。不过陆随只对吃喝玩乐有兴趣,其他他才没兴趣。”
屈少司脚都离地了,听到陆随他又坐回去。
苟利景:“……”他几口咽下面包,“怎么又不走了?”
“问你件事。”屈少司言简意赅,“你对陆随了解多少?”
苟利景摇头:“我们就普通的狐朋狗友,聊天全是吃喝玩乐。他有哥还是你告诉我的呢。”
屈少司:“……”他起身要走。
这时苟利景想到什么,他“哎哎”几声:“阿司!知道他妈特漂亮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