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谢军家,谢清华就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气息有点不太一样。
刚刚在村广场的时候还不太明显,结果才看到自己家,他就察觉到暗中多了无数双眼睛,这些眼睛在看到自己后立刻转移了视线,但也让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看来,这应该是属于沈濯的力量。
想到暗网上的事,谢清华的鼻子忍不住皱了起来。
唉,自从遇到沈濯,就没一件顺利的事,真是倒霉催的!
恨恨地瞪视了一眼自己家,谢清华毫不犹豫的选择进了隔壁院子,进门后,他发现小叔家安安静静,一副岁月静好,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不被表象所迷惑的谢清华微微叹息一声,然后心有戚戚然地推开了厅堂的门。
门一开,两双眼睛就望了过来。
一双平静,另一双眼泪汪汪。
看着眼泪汪汪的那双眼,谢清华立刻一个激灵,然后跑过去蹲在了其面前,“婶子,我没事,你别多心,也别多想。”
夏如梅可不信谢清华的话,她起身先是把谢清华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后才松了一口气,在松一口气的同时也狠狠地拍打着谢清华的后背,怒道:“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去山上胡闹,不知道山上近几年绿化好,危险也增加了吗?”
这一拍打,夏如梅的力气可没收敛多少,可见是气狠了。
“婶子,对不起,下次不敢了。”谢清华乖乖道歉。
“还有下一次?”夏如梅又惊又怒。
“没有了,绝对没有了,婶子你信我。”飞快地摇着双手,谢清华一点都不敢再多说,而是把目光对准了一旁看热闹的谢军:叔!帮忙说句好话呗!
谢清华相信小叔一定不会跟婶子一五一十的说自己掉下悬崖的事,不然他现在可就不是这样的待遇,估计会被婶子拿着笤帚满院子追着打。
对于亲眼见到谢清华掉下山崖的谢军来说今天受到的惊吓并不少,他虽然没有当着谢清华说什么重话,但心脏至今都还在砰砰直跳,只要一想到哥哥家可能一个人都没有了,他对谢清华的‘怨气’可不比妻子低。
所以在面对谢清华的求助时,他并没有立刻搭理,而是看着夏如梅又狠拍了谢清华好几下才慢慢开口道:“如梅,快别生气了,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清华就是在山上滑了一跤,掉到了陷阱里,这才引起了这么大的动静。”
“真的?”
听到谢军的话,夏如梅终于停下了拍打谢清华的手。
“当然是真的,我还会骗你不成。”眼见妻子出了气,谢军赶紧把夏如梅拉回来坐下,同时接着安抚道:“如梅,你别多想,清华真的只是摔了一大跤,本来不算什么大事,但清华的朋友是城里人,不知道山上的情况,这一担心,也就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没事了,真没事了,你看,清华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你再别担心。”
“警察都来了,清华真的没其他事?”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夏如梅的脑海里翻腾着上一次谢清华被京城警察带走的场面,她是真的担心今天又出这样的事。
明白夏如梅担心的是什么,谢军对症下药,“如梅,你瞎想什么,你看,警察都走了,清华也回来了,哪里还会有其事。”
谢军该说的,该帮的都帮了,谢清华赶紧唱起了双簧,“婶子,对不起,是我不好,以后我一定不去危险的地方。”对长辈说谎话,真是让他差点老脸一红。
再次确定谢清华只是衣服上多了一些草木浆后,夏如梅才相信了叔侄两的谎言。
眼见事情揭过,谢清华与谢军也终于松了一口气,默契地对视一眼,叔侄俩选择把今天掉崖的事对夏如梅彻底隐瞒。
“叔,婶,咱们今天在广场上聚餐,你们去帮忙指挥指挥。”解决了跳崖作死的后遗症,谢清华赶紧转移谢军与夏如梅的注意力。
听到谢清华的话,谢军跟夏如梅都点了点头。
他们刚刚虽然在家,但也听到了村里大喇叭的广播,当然知道谢清华今天晚上请所有人吃饭的事,村宴可是大事,是盛事,要不是担心谢清华,两人早就去广场了,此时在见道谢清华是真的没事后,两口子让谢清华回家去洗漱洗漱就去广场吃村宴。
临走前,谢军担忧地看了一眼隔壁,作为退役军人,他如何没有察觉到隔壁的铜墙铁壁,但孩子大了,总会有自己的秘密,作为没有血缘的小叔,他还真不好说什么。
目送谢军两口子离开,谢清华无精打采地回了自己家。
就算再不想看到沈濯,但家总得回。
洗漱了一番,见到时间还早的谢清华直接躺在了床上,这一躺,他就睡了过去,不怪他困,上山下山折腾了好几个小时,他体力再好也累了,人一累,自然就靠睡眠来恢复。
醒来,还没睁眼,谢清华就知道沈濯在自己的房间里。
其实谢清华警告过沈濯不能随便进自己的卧室,但今天不一样,谢清华的掉崖牵扯着沈濯那紧绷的神经,哪怕已经亲眼看到人是安全的,但他还是想确定一下,所以一回家沈濯就进了谢清华的房间。
站在床边,沈濯盯视着谢清华的容颜。
看着这张熟悉无比的容颜,再感受着谢清华那一起一伏的胸膛,沈濯终于有了一点真实之感。
缓缓地靠坐在床沿,沈濯慢慢捂住了眼睛。
他想笑,笑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最终,一滴泪从他的眼角缓缓滑落没入了衣领,消失不见了踪影。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窗外的阳光也在减少威力,当彩霞透过窗户照射进房间时,沈濯终于站起了身。
站起身的他再次探头看了看谢清华,就在他情不自禁低头想亲口勿谢清华的额头时,他看到了谢清华那紧紧握着身侧的两手,那是握拳的手,顿时,他就知道自己不能亲口勿谢清华。
内心深深地叹息一声,沈濯贪婪地盯视着谢清华容颜几秒钟,然后才无奈地离开了。
卧房的门刚一关上,谢清华就睁开了清明的双眼。
他醒了有一会,只是因为不想见到沈濯的那张脸才选择了装睡,幸好在自己忍耐到达极限时沈濯知趣的离开了。
睁眼的谢清华先是在床上躺了好几分钟才慢吞吞地爬起床,从今天对沈濯的试探看,对方也许对自己真有情,可那又如何,前世的自己确实是死在薛子霁的挖心之下,这份死还有着他对沈濯的信任。
因为信任所以被害,呵!
与生命比起来,不管事实的真相如何,沈濯都难辞其咎,谢清华不打算原谅人。
带着这种毫无愧疚的想法,谢清华在收拾好自己后就下了楼,刚出客厅门就看到了进院子的村长、谢军,“村长,小叔,村宴是不是要开始了?”不怪他这么问,主要是他闻到了香气,弥漫在整个谢家村上空的食物香气。
“快了,还有一会。”谢军没有回答谢清华的话,而是村长答的。
看着神色冷峻的谢军,谢清华就知道小叔这还是在生自己的气,笑了笑,他赶紧挤到谢军的身边讨好道:“小叔,我想吃婶婶做的酱骨头,今天晚餐有酱骨头吗?”
看着小心陪笑的谢清华,谢军当然知道孩子是什么心思,外人面前,他还真不会折了孩子的面子,最终他点头做了回应。
“太好了。”一到谢军的身边,谢清华差点恢复成了三岁的小孩。
二楼,沈濯透过薄薄的窗帘看着喜笑颜开的谢清华脸上露出一抹既向往又无奈的笑,他跟清华终究是错过了最美好的岁月。
拉着谢军的手,谢清华就向往村广场走。
一拉,没拉动!
疑惑地回头,看着谢军的眼睛,再看着村长的眼神,谢清华终于搞清楚两人来此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叫自己去开村宴,气愤是一秒钟的事,但想通也只是一秒钟的事。
明白根由,谢清华最终在心中暗叹一声,然后转身看着村长与谢军说道:“我去叫人。”
“嗯。”
谢军点头,谢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对子女的教导还是很严谨的,不管沈濯与谢清华的关系到底为何,今天人家是出了大力找人,寻人,救人,那花费的心力财力可不仅仅只是一句简单的谢谢就能完结,所以今天的村宴既是谢清华感谢村民的帮忙,也是感谢沈濯的关心。
因为谢家村人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哪怕万分不愿看见沈濯的那张脸,但在村长与谢军的面前谢清华也不能表现出什么,反而是神色正常的上楼去请人。
被请,沈濯特别的惊喜与诧异。
但在诧异之余,他也从谢清华的眼睛里看到了警告,瞬间,他就明白了谢清华为什么会来请自己去参加村宴。
苦笑一声,沈濯最终不舍地摇了摇头,“谢谢,我就不去了。”明知道谢清华不待见自己,他就不去碍眼了。
如果沈濯一口答应赴宴,谢清华可能会反感到极点,但沈濯拒绝了,他这一拒绝,请人的谢清华不满意了,眉一挑,大眼一瞟,谢清华讽刺道:“怎么,我还请不动你了是吧?”
看到谢清华生气,沈濯赶紧解释:“清华,你别误会。”
“误会,我有什么好误会的,爱去不去,你当谁都愿意请你是的!”丢下一句不耐烦的话,谢清华转身就走。
看着谢清华的背影,以退为进的沈濯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他知道该怎么与清华相处了。
有谢清华这个主人亲自出马请人,不仅是沈濯答应了赴宴,就连李景华与保镖们也同意了参与。
虽说李景华他们出力是因为沈濯,但出力毕竟是出力了,恩怨分明的谢清华念这份情,于是等大家去往村广场时,队伍已经变得浩浩荡荡。
其实谢清华让保镖公开露面也是有用意的,谢家村只有这么大,不管保镖们怎么躲藏,总会被村民们看到,既然如此,还不如大大方方出现在人前,反而更稳妥。
广场上摆满了八仙桌,八仙桌一张连着一张,接成一个硕/大的椭圆形。
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大家围在一起吃饭,谁都看得到谁。
谢清华被安排在了沈濯的身边。
这样的安排怪不得主事的村长,主要是谢清华对外宣传的就是沈濯是他的朋友,他的朋友可不就跟他坐一块。
面对这种安排,谢清华是一万个不满意,但最终他还是笑着面对了众人。
村宴开始,开白场是村长主持,“今天,是清华主办的村宴,一是感谢大家今天的帮忙,二是清华衣锦还乡带来了一些朋友,他的这些朋友要在村里待一阵子,在此期间,请双方相互体谅。”说到这,村长看了谢清华一眼,才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有朋自远方来,来,让咱们谢家村人热烈欢迎客人们。”
“欢迎欢迎。”
听了村长的介绍,原本村民们对沈濯等人还很有距离感,但一听都是谢清华的朋友,村民们立刻热情起来,而这种热情正是建立在对谢清华的信任之上。
面对村民们的热情举杯,哪怕就算是经历过无数大小宴会的沈濯也多了几分客气。
他喜欢这种因一句话,一个人而产生信任的氛围。
看着热情的村民们,沈濯举杯站起来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沈濯,是谢清华的朋友,因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暂时来清华家待一段时间,感谢大家的信任与热情,在这里,我向大家保证,我一定会约束好我的人,一定不会影响到大家的生活。
“沈先生痛快,大家能相聚在谢家村就是有缘,希望大家能成为相互信任的朋友。”沈濯说得敞亮,一村之长的村长也满意。
见村长耿直,沈濯也大气,“村长放心,相逢就是朋友,以后大家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尽管开口,我一定不会推辞。”
“好,同志们,咱们热烈欢迎沈先生在我们谢家村做客。”
话一说开,主客双方都非常的满意,一满意,遥敬一下,村民们瞬间干了杯中酒,就连端着饮料的小孩们也凑热闹的大喝了一口手里的饮料,可见大家对沈濯话语上的满意。
村民都喝了酒,沈濯不可能不喝。
就在他准备喝干杯里的酒时,两双手同时抓主了他的胳膊。
村民们:?什么意思,嫌弃村里的酒不好?还是嫌弃一同喝酒的人!
看着衣着讲究,满脸贵气的沈濯,刚刚还热情无比的村民们神色冷淡下来了。
沈濯:…
他终于知道误会是怎么产生的了,用眼神示意李景华与保镖头子放手,他知道手中这杯酒的重要性。
作为沈濯的主治医生,李景华当然知道沈濯现在能不能喝酒,看了一眼完全没有打算为沈濯解围的谢清华,他只能自己起身端着酒杯解释道:“各位朋友,我代沈濯向你们说声对不起,我先表明一下的我身份,我是一位医生。”
听到李景华的话,村民们的神色才好一点。
“沈濯一个月前才动过手术,心脏大手术,此时的他不能喝酒,不是我要扫大家的兴,确实是喝酒会刺激他的心脏。”再次解释完这句,李景华才把自己的酒倒入一个空碗,然后拿过沈濯的酒也倒进了碗里,做完这一切,举碗道:“朋友们,沈濯的身体实在不适合喝酒,为表诚意,我代他喝,同时认罚三杯,你们看如何?”
都说一个人有没有诚意,从对方的言行举止中就可以看出。
李景华的诚意已经摆在了明面上,解释也还算合理,村民们顿时再次恢复了热情,同时还有人体谅的为沈濯送来了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