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军还来安慰自己,夏如梅才算心情好一点。
她没有在谢军的面前说薛子霁的坏话,而是很自然地挽着篮子走向了厨房,“我去收拾收拾。”
“嗯。”目送夏如梅离开,谢军目光沉沉地进了客厅。
刚一进客厅,谢军就看到了等在客厅里的谢清华,不用谢清华说什么,他直接开口说道:“清华,你放心,叔心里有数,他想认祖归宗那就认,除了能拥有谢家子的身份,他并不能再拥有其他。”
“叔!”
今生的谢清华虽然不在乎金珠湖的土地,但他绝对不会甘心把这些财产拱手让给薛子霁。
凭什么给薛子霁,他宁愿给小叔、给青云都不会给想要自己命的薛子霁,这是他最真实的想法,但他没有想到谢军居然就这么明确地向自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这一刻的谢清华要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清华,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大哥他们生前既然在知道你不是亲身子的份上还把财产交付你,那就是他们最真实的本意,我怎么能违背大哥大嫂的意愿。”
拍了拍谢清华的后背,谢军去了自己的卧房,几分钟后,他拿着一摞土地产权证走了出来,“给,物归原主。”
看着谢军手里的那一摞土地产权证,谢清华有一瞬间的愣怔。
“怎么,忘记了,你上次不是让小叔藏好吗,现在你既然有了保护它们的能力,叔当然是要物归原主。”把手里的证件往谢清华的怀里一塞,谢军卸下了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瞪视着手里的一摞证件,谢清华可怜兮兮地看向了谢军,“小叔,你就不能再帮我保管保管?”
“自己的事自己操心。”
经历过心路历程,谢军看开了很多,甚至在回答完谢清华这句话后就离开了家,既然答应了要给薛子霁正名,那事怎么都得去办,趁还没吃午饭前他去找村长商量商量。
村委,听完谢军的话,村长先是啜了啜呛人的旱烟,然后才说道:“谢军,你可要想好,这样做会不会对清华有什么影响?”土地证是他带着谢清华跟谢军去县土管局办理的,当然知道谢平两口子给谢清华留下了什么,见薛子霁要正名,作为一村之长,他怎么可能没有想明白里面的猫腻。
“村长,这孩子长歪了!”
看着村委院子里的迎风飘扬的红旗,好半天,谢军才幽幽的来了一句,而这一句也就代表他早就看明白了薛子霁的把戏。
“只要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见谢军心中有数,村长并没有反对谢军想召集全村人给薛子霁正名的打算,因为他知道有些问题迟来还不如早到。
因为早结束早解脱。
“可惜了。”幽幽地叹息一声,村长背着双手回家了,快到吃午饭的点,他得回家去吃饭,至于给薛子霁正名的事,今天下午或者明天再找人说吧。
反正着急的不是他,谁在意谁着急。
看着什么都没有问就走了的村长,谢军看着对方的背影蠕动了一下嘴唇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谢平的事,既然村长不想居功,那他也就没有必要点明,但这份感谢他会一直深埋心底。
薛子霁要求的事有了着落,谢军也就回了家。
经过与谢清华商量,两人一致觉得长痛不如短痛,就明天早上召集村民给薛子霁正名,这也是因为谢清华与沈濯出国的时间线迫在眉睫,谁也不知道国家什么时候就通知他们出国。
决定好后,是谢清华给村长打的电话。
就算没明说,谢军也知道村长更护着谢清华,干脆这个决定就由谢清华跟村长商议,不然的话,谢军估计村长能拖个三五天。
接到谢清华的电话,村长二话不说直接就答应了,甚至还用村喇叭郑重地跟村民们交代明天早上集合的事,村民们听着广播里村长的声音,再看在谢清华的面子上,大家还是决定明天早上按时集合给薛子霁弄个狗/屁的见证仪式。
时间一晃就到了第二天早上八点。
吃了早餐,各家各户的村民就自带着板凳去了村广场,人多,仪式只能在广场上进行。
薛子霁也得到了谢军的通知,掐着时间点,他才出门,这一次,他还是把苏雪带上了,多年的相处,就算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他知道该怎么利用苏雪。
刚走到广场,不管是薛子霁还是苏雪都被黑压压的人群吓了好大一跳。
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村民没有全体集中时他们还真不知道谢家村居然有这么多人,看着交头接耳的村民们,薛子霁的脚步有一瞬间的迟疑,因为他想起了之前他为什么离开谢家村。
“子霁?”
跟在薛子霁的身后,见薛子霁停下脚步,苏雪疑惑地抬头问了一声,也就是这一声让大家知道薛子霁来了。
瞬间,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薛子霁。
面对众人那别有意味的目光,薛子霁的脸皮滚烫了起来,因为他听到了人群里突然响起的声声别有用心的笑,这些笑声虽然不多,但它们突兀的出现在人群里,代表的意思不言而喻。
努力控制着眼里的怒火,也努力控制着面上的表情,薛子霁带着尊严走向了人群。
呼啦啦一下,人群在他到来时分列两旁,露出了广场中心的谢清华等人。
看着站在谢清华身边的谢军,薛子霁的心脏狠狠地收缩了一下,同时一股无名火也在胸膛燃烧,凭什么,凭什么他的亲人会站队一个外人,凭什么这个外人会代替自己享受本该自己的东西。
这一刻,薛子霁看向谢清华的目光充满了怨恨。
面对薛子霁的怨恨,谢清华只平淡地瞟了一眼,然后视线就移动到了村长的脸上,村长是一村之长,今天薛子霁的认祖归宗将有村长来主持。
薛子霁看向谢清华的目光充满了杀气,苏雪则是隐含着期盼。
那可是她的儿子,亲儿子啊!
哪怕这个儿子没有认她,但两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是不争的事实。
看着面色平静根本就不看自己的谢清华,苏雪的眼里不知不觉积满了泪,就在她泪珠快要掉出眼眶的瞬间,谢清华看了她一眼,就是这一眼让苏雪赶紧低头。
因为谢清华的目光在名明晃晃的告诉她:别惹事。
被谢清华的目光一吓,低头的苏雪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身子,然后贴近了薛子霁,身边这个是她疼爱着养大的,哪怕再不济,应该也会比从来没有教养在身边的谢清华亲近吧。
怀着这种心理,低垂着头颅的苏雪自欺欺人了。
见苏雪不再犯傻,谢清华才再次把目光集中在了村长的身边,好几把高背椅子被安放在了广场的中心,村长此时正邀请村里德高望重的几位老人坐了上去。
这些老人的年龄都不低了,一个个头发花白着面色严肃。
老人们一坐在椅子上,不管是村长还是村民们的神色都严谨起来,就连刚刚暗中嘲笑薛子霁的村民们也端正了态度。
见人员都到齐,没有座位的村长接过村委干部递来的铜锣敲了敲。
随着铜锣清脆的鸣声响起,站满了人的广场上瞬间鸦雀无声。
人们都盯视着村长,就连薛子霁与苏雪也下意识看向了村长。
环视了一圈众人,特别是在薛子霁与苏雪的脸上溜达一圈后,村长的目光才正式面对所有人,“今天召集大家是因为谢家子当年被抱错的事,具体原因我就不一一再说,因为事情的真相网上早就披露,孰是孰非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作为外人,我们没必要评论。”
说到这,村长停了下来,见众人的目光一直都集中在自己的脸上后,他才接着说道:“被抱错的两个孩子如今身世大白,今天,真正的谢家子回归,请大家来是作个见证,以后,离家二十二年的那个孩子就正式回归咱们谢家村了。”
村民们看了看谢清华,再看了看强装镇静的薛子霁,没有说话。
感情的亲疏这一下就明了。
面对都不吭声的村民,薛子霁感觉到心脏微微疼痛了起来,这种疼痛跟曾经的心脏病不太一样,更刺痛,也更让他怒火中烧。
村长不愧是村长,这种场合早就在他的预料中,在薛子霁忍耐到达极限前,他才再次说道:“大家放心,清华不离开,他虽然不是真正的谢家子,但他一样是咱们谢家村人。”
“啪啪啪!”
作为谢家最具有发言权的谢军在村长的这句话后鼓起了掌。
谢军一鼓掌,村民当然也跟着拍起了手,这样一来,现场才没有那么冷清,但薛子霁并没有领谢军的情,反而是隐含怒火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鸷,他在怨恨谢军。
猫哭耗子假慈悲,真有心解围就应该在村长第一段话结束的时候就解围,而不是等自己已经尴尬到无地自容时再出面。
这不是更打脸吗!
这样想着,薛子霁对谢军的期盼直接破灭。
“谢家子回归,咱们没有祠堂,那就请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们代表村民们说几句,也是对孩子的认可。”村长说完这话,就默默递了一只话筒给离自己最近的老人。
老人年纪大了,肺活量肯定没有自己好,借助工具发言是最好的选择。
接过村长递来的话筒,老人也没有客气,而是直接表态道:“既然有亲子鉴定那就说明这孩子确实是谢家的,是谢家的孩子,那就是咱们谢家村的人,我代表谢家村欢迎。”
说完这话,老人直接把话筒递给了下一位老人。
下一位老人接过话筒看了看薛子霁,又看了看谢清华,然后对谢清华招了招手。
看到招手,谢清华立刻走到老人的身前蹲下了:?
“清华,不管你身上流着谁的血,但你在咱们谢家村被我们看着长大,你就是咱们谢家村的人,以后要是有谁敢拿你身世说事,那就是跟咱们整个谢家村为敌,爷爷第一个帮你收拾人。”
看着老人眼里的关心,感动不已的谢清华低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才起身后退。
等谢清华站在了一边,老人才举着话筒对村民们说道:“我欢迎失落的孩子回归,但也不允许有人欺负清华,就这么着吧。”说完,老人很自然的把话筒递给了下一位老人。
下一位老人的发言虽然也是赞同薛子霁回村,但话里话外多少还是有点站队谢清华。
这样一来,被关照的谢清华看向老人们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村佬们这么一发言,村长与村民们都满意了,唯一不满意的就是薛子霁。
此时的薛子霁差点气炸了肺,努力呼吸着,他看向谢军的目光除了怒火还有怨气,被全村人就差指着鼻子说不欢迎他了,没想到谢军这个亲叔叔居然真的就没有为自己说一句话。
什么亲人,什么叔叔,什么疼爱,全都是狗屁!
谢军又不是死人,薛子霁那充满了怨气的目光他早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察觉到只是不想理。
他不想理,夏如梅却不会纵容薛子霁。
怒瞪着一脸怨恨的薛子霁,夏如梅也觉得气愤得要死,不管是谢军还是谢清华,都因为薛子霁的回归做出了无数的让步,结果这些让步与妥协对方并没有念情,反而是怨恨上人了。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薛子霁没有管夏如梅的目光,在村长与德高望重的老人都发言后,他终于上前一步站了出来。
他这一站出来,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来了,果然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薛子霁闹的这出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此时见到薛子霁出头,大家的神情都淡了下来。
没管村民们是怎么想的,薛子霁既然敢站出来必定就有自己的底气,不用什么话筒,他直接看着村长跟老人们说话了,“村长,您既然是一村之长,那我今天就向你讨一个公道。”
“你说。”
村长摸了摸腰后上的烟杆,对着薛子霁淡定地点了点头。
“村长,我既然是谢家真正的孩子,那么我是否有权接受我父母的财产?”薛子霁在这一刻露出了真正的目的。
听到薛子霁的话,现场突然就一片嗡嗡声,那是来自村民自发的议论。
“我就说这种人突然来咱们村绝对有问题,你们看看,他果然暴露真面目了吧,家产,呵呵,原来是为了家产而来。”
“没想到在豪门生活了二十多年居然还没有咱们村里人明事理,回来不讲亲情,先讲利益,呵!看来,那家所谓的豪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好的一个孩子被教养成了认钱不认人的丑陋东西。”
“谢家还有谢军在,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流失外面二十多年的毛娃子回来耀武扬威,真当我们谢家村没有公道吗!”
就在村民们为谢清华打抱不平时,一道特别清晰的话语钻入了所有人的耳朵,“父母都不在,为了家产而来,这所谓的认祖归宗也就那么一回事,要我说,别当了婊/子还立牌坊,干脆点,要家产就别扯什么亲情,不然嘴脸太难看。”
这道撕开薛子霁伪装的声音一出,广场上瞬间安静下来。
然后人人看向薛子霁的目光中都带着鄙夷。
苏雪跟薛子霁是天然的同盟关系,村民们看不上薛子霁,当然也就看不上苏雪。
被殃及了池鱼的苏雪只能涨红着脸把头埋得更低。
被众人嗤笑,薛子霁当然难受,但再难受,已经走出了这一步,不成功就只能成仁了,看着村长的眼睛,他再次清晰地表明自己的意思,“村长,我就想问你,作为谢平的亲生骨肉,我是否有继承家产的资格,还是说,我家的家产让一个外人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