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艾筱月死后,他的世界就变成了灰色,唐俞宁再也拿不起画笔,能做的只是修修补补以前完成作品,时间好像在无尽的黑暗里静止,他作为空壳被寂寥吞噬,哀莫大于心死,唐俞宁整个人的精气神早在那一夜就跟着一起死了。
言不喜从来不知道唐俞宁有这样的经历,两人虽然熟,但也远不到无话不谈地步。“你……”言不喜没有经历过这种痛苦,所以也没有立场劝人放下,端着酒杯跟他碰了碰,只能说两句苍白的安慰。“别难过了,人总要向前看。”
唐俞宁也不是难过找人倾诉的性格,相反他一直不喜欢别人对他照顾和怜悯,岔开话题问:“你今天来这里做什么?”
“害。”言不喜捡起一把串给他放在盘子里。“我想找个兼职,养活自己和……”他顿住话音,现在这种情况下,提爱人两个字对唐俞宁来说有些残忍,于是他改口。“我家猫。”
“嗯。”唐俞宁还是没有动串,只是拿着啤酒又把剩下的半杯喝完,然后自己开了一瓶直接对着嘴仰头喝了口,问:“准备在KTV干?”
他们今天遇见的时候,言不喜正是在KTV门口,旁边还有个那么大的招聘宣传,唐俞宁也注意到了。
言不喜说:“有这个打算。”夜班,时间相对自由,挣得也不算少。KTV确实是个合适选择。
“最好别去。”唐俞宁拿着酒瓶,缱绻靠在椅背上,极小的眯了下眼睛。“在那里做事,打架每天都有。干的时间久了,被人盯上,就会有客人引诱你吸粉、赌钱、下海、出台,你能忍住不挑事吗?”
言不喜听他这么说,心中恍惚有了丝异样,就算他混的再猖狂时候也没有接触这些东西。为什么从小接受优秀艺术栽培的唐俞宁会对KTV阴暗面这么了解,甚至有些感同身受的意味。唐统好像也没有涉及这方面的产业,这人真是个正正经经象牙塔高材生吗?
没等言不喜回答,唐俞宁转过脸。“我知道你不怕惹事,你也能承担落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后果,我当年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唐俞宁抓着酒瓶,洁白手腕上有一条已经褪色的彩虹橡皮筋,他继续用不咸不淡的平静说:“你会给你身边的人带来危险,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还有爱人。
言不喜听他沉稳又平静分析,那些话就像是流水一点一滴打在心里却又抠不出来,让他有些毛骨悚然的发颤。看着唐俞宁那张心如死灰的脸,言不喜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勉强压抑住那股不知所起的情绪。
如果因为他的事情让唐云受到伤害,言不喜连想想都觉着害怕。
“哎呦我去,差点给我吓尿了。”正在这时,几个年轻人来到大排档,就在言不喜他们旁边的桌子坐下,心有余悸但又觉着刺激,炯炯说:“那么长一把弹簧刀,全部捅进去了,拔出来时候血喷出半米高,真特么吓死了!”
“可不是吗,我第一次见这么神经的人,挑在人流量最大的宠物医院门口,冲过来直接掐住脖子快准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言不喜听见宠物医院四个字的时候拿串的手一顿,心突然砰砰快速跳了起来。
“你们碰上凶杀案了?”老板娘拿着菜单过来,这时候店里也不算忙,大多数都已经坐好吃上了,她一边招呼点菜一边跟着聊。“在哪?”
年轻人的激动劲还没过,梗着脑袋说:“就在卷耳医院门口,一个白白净净年轻人,刚从宠物医院出来就被冲过来的刀疤男人摁住脖子当场捅死了,一刀毙命。周围吓的尖叫,我也在那里,那血就跟小型喷泉一样。”随即带着点专业性的点评。“我看着人啊,就是心里有病,有个词怎么说来着……”
老板娘光听描述就心里发颤,捂着胸口说:“报复社会?”
“对对,报复社会,就是为了报复社会。”年轻人指点。“要不是这种报复社会的人,谁会在大庭广众下冲出来祸害那么一个小年轻。”
“不是报复社会。”一起来的同伴说:“是寻仇的,我在边上听记录的警察说了,那刀疤胖子身上本来就背了人命。后来又在大排档跟那小年轻结了梁子,今儿个刚好在宠物医院碰上,你说巧不巧……”
“真是老天不长眼。”老板娘唏嘘,替那年轻人惋惜,然后又问:“凶手抓住了没?人长什么样?”
“抓住了,没跑两步就被冲过来的警察摁下了。人倒是长得挺磕碜,个不高,是个胖子。”年轻人啧嘴说:“背上还有道刀疤,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抓住时候满脸通红,像是嗑药了。”
言不喜脸色惨白,双眼直直望着前方,心脏砰砰在胸腔震动把身体挤压的生疼,“不……不……不。”他好似犯了癔症,惊慌摇头。
背了人命的凶手,大排档的梁子,刀疤的男人,卷耳医院是学校附近的医院,唐云说下午要去给小灰球看眼睛……
言不喜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浑身都因为恐惧而不由自主的打颤。“不会的,不会的,唐云,唐云。”
作者有话说:
ps—营业:唐唐的故事是个BG,就在隔壁《甜茶去冰十分糖》,冰山双标占有欲强的大神学长X外可手撕绿茶内可单撸副本的萌新小学妹。甜宠,HE,非替身,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去瞅瞅哦,笔芯~
第51章 我的心跳乱了
“你怎么……”唐俞宁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没等问出口,言不喜就呼啦站起来,他的眼圈通红双目间甚至涌出了血丝,被踢翻的凳子拌了下也没注意,惊慌朝马路奔过去。
他几乎要哭了出来,心脏被人死死捏着,快要炸了。路上一溜长车被堵成了香肠,言不喜穿过马路疯狂朝着回家的方向奔跑,手心不知什么时候浸满冷汗,焦急抓出手机拨唐云号码。电话拨出去,响起嘟嘟声音,这几秒钟的时间煎熬又生不如死。言不喜发着颤呢喃:唐云,不要有事,我求求你,别出事。
然而一切却朝着最无情的方向走去,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言不喜指尖已经快抓不住手机了,唐云的电话没有人接听。
为什么?言不喜此刻万分懊悔痛恨,中午的时候唐云明明问过他,为什么自己没有答应陪他一起?
马路上滴滴车声和叫骂声他都听不见,只是疯了一样往回家的方向跑,眼前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四周嘈杂落在耳朵里又迅疾流过,他什么都抓不住。唐云,唐云,唐云,言不喜现在除了这两个字什么都感受不到。
马路上车又流动起来,一辆车飞奔而来,在红灯的光芒下紧急刹车,然而依然撞上横穿马路的言不喜。言不喜被撞倒,后背蹭在地上滑出去,拖带胳膊被泊油路擦破好大一块皮,血混着砂砾糊在伤口上。
车祸引起了路人的尖叫。
司机是个老实人,非但没有因为他闯红灯骂骂咧咧,反而询问伤势要带他去医院。
言不喜爬起来,神情恍惚,他听不见也根本感觉不到身上痛楚,伸手把挡在面前的人推开,继续往回家的方向跑。血随着奔跑蹭在衬衣上,伤口痛楚愈发钻心。
唐云肯定在家,言不喜这样安慰自己,他肯定安然无恙的在等着自己回家。
家里的门并没有阖上,因为今早走得匆忙大门敞着一条缝隙,楼道的暖光顺着缝隙投进昏暗客厅。
言不喜推开门冲进去,期待看到唐云坐在昏暗客厅的沙发上打瞌睡,然而却是臆想。
沙发上没有人,窗外月光很亮,映着家里一切昏暗陈设朦胧,言不喜和唐云今早喝剩下的杯子都还放在茶几上摆着没有收,毛毯被团成一团挤在沙发角落,这一切和今早两人离开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也宣告着那位主人没有回来。
言不喜心脏那股窒息的压迫蹿升到了极点,浑身力气在这一瞬间被抽空,无孔不入的压迫痛楚让他几乎哭出来,他疼的没法呼吸,无力跪在地上。
客厅暖灯猝不及防亮起,唐云站在门口,怔怔望着浑身脏乱胳膊还在流血的言不喜。
突如其来的强光刺的言不喜双目生疼,回过头,泪眼朦胧中看到唐云站在门口,他的怀里抱着小灰球和一瓶料酒,那张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充满诧异。“你这是怎么了?”唐云惊诧的把小灰球和料酒一起放在沙发上,蹲下来看他胳膊上触目惊心伤口,带着嗔责:“你又跟谁打架了?”
言不喜那颗心就在这一瞬间被从中间硬生生撕成了两半,泪水涌出来,他不顾自己的伤一把将半蹲在眼前的唐云拉进怀里死死抱住,言不喜脸埋进他的脖颈里,两个小时前还满身血气在街头打架的人此刻带着哭腔颤抖。“你没事,你还活着。”
唐云感觉到那双强劲有力的手臂正死死勒着自己,两个人胸膛紧紧挤在一起甚至有些呼吸困难,言不喜的心脏连同他的都一起跳的很快。
“你做了什么让我活不成的事吗?”
言不喜没有回答,把脸深深埋进他肩膀,胸腔里那股压抑和疼痛正随着眼泪一点点流出,落在唐云脖颈中又在领口上晕开,泪水的温度滚烫,唐云不自在的侧了下脸。
言不喜再次紧了紧手臂更用力地将人勒在怀中,唐云因为肋骨的压迫疼的蹙眉。
“我不能失去你。”言不喜紧紧抱着他,哽咽说:“哪一种都不行。”他怕了,他真的怕了。唐俞宁说的时候他并未感同身受,但是此刻,他真切体会到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唐云从牙缝中吸了口冷气,强硬撑着他胸口把人推开了一点,言不喜手臂上伤口混着沙子还在往外冒血,连带创面血清渗出物蹭了唐云一身。
唐云把他摁下,带着不容反抗气势。“老实待着,我给你拿药箱。”
言不喜坐在地上,红肿眼睛追随唐云身影直到卧室门口,像是头紧盯伴侣的雄虎,生怕下一瞬就会消失。
唐云拿了医疗箱,坐在沙发上夹着酒精棉球为他清理伤口,用光了两盒棉球才彻底将大创面清理干净,他把言不喜手臂放在大腿上,拿了药水给他一点点涂,指尖划过上次因为他留下的刀伤,好似只是不经意,又转过脸去换棉签。“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又是受伤又是哭,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言不喜低下头,被唐云看见自己这副模样确实丢人。在包扎伤口过程中,磕磕绊绊一点点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完。
唐云听完“噗呲”笑出来,把纱布最后打了个结,垂眼看着因自己再次受伤的手臂,嘴角还挂着笑意。
言不喜抽回胳膊,欠身把人抱进怀里,这次他的力道没有之前那么大反而十分温柔珍惜。
“我知道,你不愿意听说我喜欢。”
“那我只能说心跳乱了。”言不喜温热手掌抚上唐云后脑,让他的额头抵在自己胸口,在那里心脏砰砰跳动犹如擂鼓,震得他慌乱又无法自持,他的鼻音带着哭腔又重复了一遍。“唐云,我的心跳乱了。”
这句话就像一记拳头,不轻不重砸在唐云心口让他的心跳蓦然漏了一拍,言不喜胸腔内蓬勃震动的噪声撩拨唐云的每一寸神经。多么幼稚的话,却又再次撩动了他心弦,唐云抬起头,手臂顺着他胸口往上,擦过带着皮带勒痕的坚实喉结于脑后环住。
现在大概就是他给言不喜回答的时候了。唐云微直起腰,长睫阖下,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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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给你买个冰淇淋
唐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卧室内厚重的遮光窗帘拉着,室内有些昏暗。唐云昏昏沉沉从床头柜上摸了遥控器将窗帘拉开,抬胳膊的时候手臂酸疼的厉害,赶走了最后的一点睡意。
明亮的阳光照进来,唐云睫毛上被浸了星星点点金色暖光,身上交错的各种痕迹在白的发亮皮肤映衬下更为清晰,唐云放缓动作迟缓爬起来,身下某处传来难以言说的疼,他吸着冷气,小心一点点挪动坐起来。
言不喜已经不在了,唐云的身上被清理干净,带着好闻的沐浴露味道,上身套了件并不算合身的宽大白T。
唐云迟疑着下床,穿好衣服后推开门去浴室洗了把脸,水打在脸上,从纤长的睫毛往下滴,唐云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脖子和锁骨上粉色痕迹错布给他增添了几分跟过往不一样的东西,眼神也温和了许多,他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来搓了下锁骨上的印子。
“没用的。”言不喜的声音毫无预兆自身后传来,很明显带着愉悦笑意,唐云感觉腰一紧,整个人被言不喜从后搂在怀里,后背靠上坚实胸口。
言不喜侧过脸凑到他脖颈上留下吻痕的位置又亲了亲,让颜色更深。
“吻痕是擦不掉的,只能被新的覆盖。”
唐云听他一本正经忽悠,扳住下巴把人推开了些,双手撑着洗手台说:“别碰我,浑身疼。”他真没想到言不喜竟然那么能折腾,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纵容这个人折腾,现在两条腿都还有些脱力。
言不喜又从后凑上来,歪着头说:“那我抱你回去再躺会儿。”他现在像是结婚第二天的小丈夫,无微不至的关心自己娇妻,看向唐云时从眼睛到眉梢都能流出甜蜜和愉悦来。
“不用了。”唐云把压过来的人推远了些,抬头问他。“你今天不上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