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算法合成了下他跟连海渊的相似度,又模拟了下连海渊跟苏慧珍基因结合的长相」
「卧槽,这不是亲生的说不过去」
「嘻嘻空口鉴亲生,小心收律师函哦各位」
「怕死了,苏影后殴打孕妇还有活体粉丝呢?」
事情发展的方向与裴宴恒所预料的别无二致。
「这瓜越吃越刺激,看了下廖业成三年前滑铁卢一夜损失上亿,跟连海渊有没有关系?」
「等会儿我捋捋,苏是连的老相好,又跟廖搞到一起,连是裴的人,裴跟廖一个搞海运码头一个搞集装箱……仙、仙人跳?」
「笑死,港圈商战这么狗血的吗,影后亲自上阵搞色诱?」
「@企查查该你出场了,快点看一下连海渊名下控股企业」
风波也波及到了海外的社交平台,本身香港的推特、ins和脸书用户就很庞大,裴枝和的粉丝也多在海外,事情现在牵扯到三家香港豪门、一个世界级知名青年演奏家、一个香港演艺界名流,涉及到出轨、私生子、商战、夺权、殴打孕妇、黑社会、蔑视司法,加上前段时间苏慧珍跟柯屿的cp绯闻也再度重提,一时间,每个看得懂中文的都在吃瓜。
明叔担忧得一点没错。商陆现在不是去担忧裴枝和的时候,他已经自顾不暇了。作为与“zhihe”互关的账号,早在他拿布宜诺斯艾利斯影评人奖时,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掀起过猜测,裴枝和作为苏慧珍的儿子探班时,两人熟络的氛围也引起了的剧组同仁的关注。
这样全网吃瓜的关头,果然有人爆料说“枝和”跟商陆关系匪浅,甚至去剧组探班都未必是为他母亲,而是为了商陆。
假许枝和真是裴家认回去的私生子,那么能跟裴家关系如此密切、在几年的留学生涯中都亲密无间、青梅竹马共同长大的商陆……又是什么身份?
「没记错的话……香港豪门只有一家姓商。」
「千亿帝国,民族老钱,业务横跨地产、珠宝、造船、基建、赌场运营、大宗期货、酒店,上一任掌权人去世时规格近乎国葬……打下这行字的时候我已经惊呆了?」
「不……是……吧……???」
公关原本要做删帖处理,是柯屿当机立断按下了商陆。
“别删,删了就做实了,找人去混淆视听。”
商陆听从了他的建议,很快,网上风向变化:
「搜了下商家有关的新闻和旗下各大集团的官网,没搜到商陆相关,还是谨慎吃瓜吧」
「是的,而且这么大豪门开枝散叶几代,光亲戚就数不过来,可能只是旁系远房也不一定」
「真这么有钱还不回去继承家产去了,累死累活拍一部片分完红还不如一年零花钱,图啥啊,图逐梦娱乐圈?」
不过,圈子里显然有知根知底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有人爆料:
「一圈儿的,宴会上见过的两三次,眼高于顶,为了拍电影差点被他爸逐出家门」
「你说是就是?这年头爆料就嘴巴一张呗」
爆料人很快发了一张照片,是自己的股票账户,两千多万。
「够吗?不够还有基金,车什么的就不拍了,都限量版的一查一个准」
下面跟评爆了,扭头都开始吃“逐出家门”的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真·拍不好电影就回家继承公司」
「救了个命,想想商陆死倔地跟他爸杠,真的又好笑又可爱」
「没事干搜了下他爸商檠业的照片,好严肃,我们陆陆不会被腿打断吧」
事情越来越混乱,都惊动了商明羡,远在美国洽谈业务顺便看小女儿的商檠业也被明宝通报了事件,吩咐助理一通电话打到总集团公关,十分钟后全网相关扒皮贴全部消失。
看着满屏幕的“心疼陆陆逐梦演艺圈还要被打”,商檠业脸都青了,“荒唐至极!”
商明宝缩了缩脖子:“小哥现在粉丝可多了呢……”
“粉丝能当饭吃!”
商明宝恃宠抗议:“你这是封建大家长做派!爷爷早就让你改了!”
商檠业:“……”
网上如此热闹,衬得苏慧珍在舞会上的孤伶伶是那么醒目。
光是进来就费了一番周折。
“女士,您的邀请函不对。”
苏慧珍第一次遇到在宴会厅门口被安保拦下的遭遇,“怎么不对?”
安保不置可否,再度翻阅主席台以备不时之需的花名册,一味微笑重复道:“抱歉,您并不在受邀行列。”
“不可能,是我,我是苏——”
“珍珍?”哪家的贵太太传来惊喜的声音,“你怎么在门口?”
苏慧珍一秒内切换好热切的笑颜:“许太,好久不见,今时更美过往日了。”
“嗨呀,你就是嘴甜。”亲热地挽上她,“愣在门口干什么?快进去,美瑛呀,肯定在等你!”
苏慧珍得体地微笑,在安保的目送中步入富丽堂皇的宴会厅。
她该从那时候就意识到不对劲,否则也就不会有如今的冰冷处境。
没有人邀请她跳一支舞,也没有人与她共饮一杯香槟酒。
衣香鬓影,所有人都言笑晏晏,男的绅士,女的优雅,一支小型的交响乐团演奏了一首又一首高雅的舞曲,舞池里的灯光亮了又熄,苏慧珍仅仅攥着晚宴包,珠光宝气的造型令她的难堪变得加倍不堪。
“许——”
许太断着香槟杯,从她耳边擦肩而过。到底不是专业的演员,虽然在圈子里久已习惯伪装,但仍暴露了心底的尴尬和些微歉意。
苏慧珍意识到,有什么消息,在她所不知道的角落静悄悄地传开了。
先是严美瑛,再是其他太太团,最后是后知后觉的许太。
她在这里,成了一个误入的透明人。
裴氏旗下集团在午夜前终于登出人事变更公告。
「因连海渊 先生重大过失,即日起免除其集团常务董事及其他一切职务。」
公告很短,行动很快,连海渊从距离顶峰一步之遥到大权旁落,只需要一个晚上。
苏慧珍接完电话后面如死灰,在阴影中低低呵笑两声,晚宴包从阳台失手跌下高楼,她后腿一步跌坐在户外沙发中嗬嗬地喘了两声,扶着扶手的手指根根泛白,半晌,她才咬牙气短地骂了一句“废物”。
第113章
夜里闷热,平地响了个雷,却又没下雨。裴枝和被叫醒时,还没从这阵响雷的心悸中安稳下来。室内灯没开,只有屋外走廊的夜灯散发出了一点幽暗的昏芒。苏慧珍背对着这微弱渺茫的光辉,一张脸湮没在暗影中。
“妈妈?”裴枝和慢腾腾地坐起,手动弹不了,这才发现自己已被苏慧珍死死地攥紧。
苏慧珍不答,他困顿中又问:“几点了?怎么不开灯?”苏慧珍次次舞会都会玩闹到凌晨,裴枝和推测,现在应该是两三点时分,还没到黎明,正是夜最深最黑的时刻。
“你找商陆没有?”苏慧珍盯着他的眼睛,嗓音干涩紧绷,像一张绷紧了扯平了即将要被撕裂的布,“你有没有找商陆?你找他了吗?他说什么了?”
她纤细的手指不知道哪里来如此深厚的力量,生生把裴枝和掐得生疼。
“没有,你放开我……妈妈——妈妈!你掐到我了!”裴枝和挣扎着,却不敢太挣扎,因为他的手比自己的命更重要,是冒不起半分险的。
“为什么不找他?为什么不找他?为什么不找他?”苏慧珍喃喃飞速地重复,目光似紧盯在裴枝和脸上,又晃动凌乱得仿佛无法聚焦,“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啪。
裴枝和按下开关。
灯光大盛,照亮了苏慧珍妆容惨淡的脸。
裴枝和吃了一惊,甚至心里被吓得狠狠一跳。从他记事起,苏慧珍就是很优雅的,从没有这样失态过。
“你怎么了?你不是去舞会吗?谁欺负你?”
“谁欺负我……”苏慧珍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目光一凛,低低地笑了起来:“谁欺负我?还有谁能不欺负我?我苏慧珍……不是已经到了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地步了吗?”
裴枝和静默了会儿,不忍细问。她今天的公众形象跌到谷底,料想那种名利场也不会再捧着。他躬身将苏慧珍细弱的身体搂入怀里:“明天我陪你去看那个孕妇,道歉,最好能求到她的谅解,然后你就跟我去法国,好不好?”
“你爸爸一无所有了,你爸爸一无所有了……”苏慧珍双肩发着抖,啜泣出声,“裴宴恒,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怎么下得去手?”
裴枝和定了定神。他没有看集团的声明,关了机也杜绝了任何人联系他的可能,并不知道连海渊已经被连根拔起,往后日子,更是慢慢清算慢慢吃苦头。
虽然对生父只有恶感,但毕竟这么多年,连海渊也是对他嘘寒问暖过的,裴枝和短暂地怜悯,“他有自己的私产,还有爷爷的公司,饿不死的。”
“你去找商陆,让商陆去求裴宴恒收手!”苏慧珍掰住他双肩,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碎发,“商家面子大,只要他开口,裴宴恒会考虑的!”
裴枝和疲惫地倒吸一口气,“妈妈,这是裴家的私事,我不能让商陆插手。”
苏慧珍恨铁不成钢:“怎么不能?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将来一家人的事情,怎么不能!”
听到“他喜欢你”,裴枝和的眼睛短暂地亮起,又很快熄灭了下去。
“他不喜欢我。”
裴枝和想到商陆那句,“枝和,去做世界的天才”。
他甚至都不想要自己仅仅只做他的天才。
十几年的交融共生,裴枝和想,他跟商陆的情谊是很深、很厚的,深到厚到哪怕他们一年半载互相不联系,再见面,也依然是对方很亲、很重的那个人。
可是,这很深、很厚的情谊里面,是那么干净,那么纯粹,生长不了任何一点爱情的成分。
“他不喜欢你?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你都没问,也没说,也许他就在等你主动呢?”苏慧珍忙乱地给他打气,“或者……或者……或者他现在就在摇摆,就只差一步就想通了!你主动一次,说不定他就柳暗花明豁然开朗了——宝贝、宝贝,你听妈妈一次!”
裴枝和用沉默与她作对,半晌,不忍苏慧珍期盼渴求的目光,他残忍直白地说:“我不会让他为难。”
苏慧珍蓦然一股戾气,狠狠揪住他睡衣领口:“你不会?”尖酸的冷笑声低低徘徊,“是你不会,还是他不会?别说得这么好听,裴枝和,什么你不会让他为难不能让他为难,说到底,人家根本就不把你当回事,就算你开口了求了,他也不会理你!”
裴枝和面色苍白,他闭了闭眼,没有任何辩白,“你清楚就好。”苏慧珍在精疲力竭中入睡,梦里五光十色,好似还在宴会上,她被簇拥着,商家二少爷端着酒杯向她走来,说自己早就深爱枝和,愿意为他做任何事。那些富绅太太背地里笑商二少脑子糊涂中了蛊,却也不得不一声声恭祝喜结连理百年好合,请苏太太日后多多仰仗。
醒来时天未很亮,令人瞧不出时辰,取过金链怀表一看,才知道已经是十点过。
看来是个阴天。
或许是从梦里得到的灵感与力量,苏慧珍重振旗鼓,找到裴枝和时,他正在阳台拉琴,身形优美而姿态沉静,一双纤长手如有魔力。苏慧珍静静欣赏了会儿,脸上浮现出如梦似幻如痴如醉的笑意。
一曲末,她优雅鼓掌,“真好。”
裴枝和放下琴:“洗漱一下,我陪你过关去宁市。”
苏慧珍眼神亮起:“去宁市呀?”她将碎发捋向耳后,“那我去打扮一下?”
“不用,素净一点好,浓妆艳抹的让人疑心你心不诚。”
苏慧珍茫然:“谁?”
“那个孕妇。”
苏慧珍:“……你不要给我得寸进尺,我说了,我不欠她,她是碰瓷!是……是裴宴恒那个女人安排操纵的!你怎么不信?”
“裴阿姨没这么坏。”
“裴枝和,你是不是以为你讨好了她,她就能分你钱?你不是她亲生的,是我亲生的!就算我苏慧珍现在跳楼死了,你好心的裴阿姨也不会让你占一分钱便宜!我就算成了鬼,你也还是我儿子,我也还是你妈!”
“我知道了……”苏慧珍吞了吞口水,“你嫌弃我是不是?你不想要我这个妈妈了,是不是?对,你现在出名了,是首席了,这个国王那个王子的接见你了,你翅膀硬了心气高了,不把我这个没名没份的妈妈放在眼里了是不是?你觉得我给你丢脸了,裴宴恒才配当你的妈……裴宴恒才配当你的妈。”
裴枝和疲倦至极,觉得眼前的苏慧珍陌生又可怕,仿佛陷入了歇斯底里的怪圈,变得谁都不认识、谁都要攻击了。但他仍竭力耐心说:“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带你去法国,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去什么法国?没了裴家,你拉琴能赚几个钱?”苏慧珍瞥见茶几上的手机,心念疾闪,一个电光火石间,她一把抢走手机:“——我给商陆打电话!”
仓促争夺间,小提琴摔落在地,发出一声空心的咚,合着琴弦震颤而出的嗡嗡声。
裴枝和一愣,心里疼得铺天盖地。
那是商陆送给他的第一把琴,虽然没有后来送的斯特迪瓦里那么名贵,但也是大师之作,他这些年旅行回港,都是带着这把随身练习,在心里的地位与斯特迪瓦里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