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宋绪看着窗外心不在焉的回道,满脸都是不想提起初中的事情。
程珩一直在观察着宋绪,好像自从宋绪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心情就沉下来了,往日里杨文都会跟宋绪耍宝那么几回,可今天在杨文耍宝后,宋绪也只是看了一眼又趴回了座位。
是因为十三中的老师过来吗?
突然之间宋绪的背影僵了一下,看着窗外的他突然轻哼了一声:“就他也配过来?”
程珩顺着宋绪的视线看了下去,窗外是十三中的老师正在大巴车上下来,正在跟学校里的领导老师打招呼。
“怎么了?”程珩问道。
宋绪扭回了头:“有一个人根本不配站在里面,甚至连当老师都不配。”
这是程珩第一次看到往日里“天大地大开心最大”的宋绪情绪化这么严重的一次。
“是不是跟陈明有关。”程珩一向聪明,在知道宋绪和陈明是初中同学的基础上,立马就联想到了宋绪跟陈明的纠葛。
“是。”宋绪这一会没有隐瞒而是直截了当的承认了。
“那么宋绪。”程珩的声音很好听,他看着宋绪,眼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色,“你可以跟我说说这故事吗?关于你、陈明以及楼下那个老师的故事。”
宋绪本来想说一句“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可在对上了程珩的目光后,他愣了一下,程珩的眼神跟往日里一般冷清,但宋绪却在里面看到了担忧,宋绪被程珩的眼神打动了。
“好。”只听宋绪回道。
“那个人。”宋绪指了指楼下其中一个来交流的十三中老师,“他根本不配当老师。”
程珩往下一看,那老师被围在中间,应该有些地位的样子,举手投足之间完全看不出来不妥。
“怎么说?”程珩问道。
“衣冠禽兽。”宋绪恨恨道,“你知道他猥亵了多少女生吗?”
“然后他的行为被你撞见了?”程珩立马就猜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
“陈明之前不是对你有意见吗?还跟你在厕所打了起来,应该是你初中在保护那个女生的时候被陈明撞见,然后不明情况的他误把你当做欺负那女生的人吧?”程珩通过之前陈明的只言片语就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程珩,你很聪明,但你为什么那么相信我,你就不怕我说的是谎话?”宋绪问道。
“我相信你。”
宋绪感觉到程珩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因为你是宋绪。”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宋绪愣了一下,随后苦笑:“也只有你相信我了,十三中的那些人都觉得我这个人道德败坏连带着人还不老实,天地良心,我只是不爱学习加有点闹事,不至于这样针对我吧。”
“我相信你就够了。”程珩说道,“可不可以让我猜猜是什么原因,让我这么有正义感的小朋友忍气吞声背负骂名到现在。”
“你猜。”
“是不是那些女生有什么把柄在那老师身上,所以她不敢去派出所揭发那个老师。”
“是。”
“而那个把柄是那个老师威胁那些女生的手段,这把柄一旦公之于众就会毁了那些女生。”
“是。”宋绪看程珩的眼光近于膜拜,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程珩,你是神吧?”
程珩请客了一声,掩饰自己因为宋绪夸张的夸奖而有些不自在的内心:“只要是正常人思考都会得出的结论吧,但前提是他们得相信你,如果不是以相信你为基础的话,那这些推测只不过是换了个角色,而你成为了施暴者。”
“所以说,那个老师的把柄是什么?”虽然程珩已经猜了个大概,但他还是想要宋绪的答案。
“视频。”宋绪眼眸垂了下来,手在课桌上轻点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人有很奇怪的癖好,他喜欢录视频然后回家观赏,当时柯……那女孩是想要举报的,但知道那变态有视频的时候退缩了,她只是一个女孩,她不想把自己公之于众,这需要很大的勇气,所以我尊重她的选择。”
宋绪在差一点讲出那个女孩名字的时候顿了一下,拐了个弯含糊掩盖过了女孩的名字,
程珩感觉到了宋绪刻意掩盖女生的名字,他心中一紧,小朋友懂事得让人心疼,为了保护那个女孩宁愿承受着骂名和污点。
“案发的时候没有监控吗?”
宋绪知道程珩的意思,他摇了摇头:“那人很会选地点,他选择了一个废弃的当做储物间的教室,那教室里根本没有监控。”
“总会有被遗漏的一处。”程珩回答的很平静,“到时候我让人翻翻监控。”
“翻翻监控”这话一说出来,宋绪不由得抖了一下,他神秘兮兮的看着程珩:“你是不是上面有人?”
程珩被宋绪莫名其妙的话说的一愣:“什么?”
“那你怎么翻别人监控?”
这时候程珩才明白宋绪的意思,他哭笑不得的说道:“请人帮忙,他对电脑有一点了解,他黑进过他们学校的内网。”
宋绪:“……”
怎么感觉更魔幻了?这黑客技术是他们这平平无奇高中生该接触到的东西吗?
“他是谁?”宋绪颤巍巍道。
程珩一脸无所谓:“之前学校交换学习在一中认识的一个人,在竞赛上也碰到过他,他对计算机挺感兴趣的,懂不少计算机知识。”
二中和其他兄弟学校向来有交换学习的习惯,而程珩在上个学期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去一中交换学习了一个月,而那位大佬正是程珩在交换学习的时候认识的。
宋绪:这不少的计算机知识指的是黑客技术吗?
“别这样看我,我参加的是正儿八经的学科竞赛。”程珩看出了宋绪眼中的疑惑,他解释道。
宋绪:“……”
你参加的不是正儿八经的竞赛,是什么组织吧。
宋绪:“那他干嘛黑进他们学校的内网?”
“哦,这个啊,他嫌自己入学资料上的照片太丑了,所以进了他们学校内网获得了权限把自己的照片给改了。”程珩说道。
“辛辛苦苦黑进内网只为改一张照片?”
程珩像是嫌不够打击宋绪一般:“也不算辛苦,按他的说法就是他们学校内网安全防护太差了,闭着眼睛都能进去。”
宋绪:“……”
宋绪又一次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
“到时候我让他帮忙看看。”程珩说道。
作为“凡人”的宋绪在大佬面前只会弱弱的说一句:“好。”
得到了宋绪的回应后,程珩笑了笑,随后手就下意识的摩挲着手腕上的黑绳,自从宋绪送给他这个手绳以后,程珩总是会下意识的摸着,渐渐的也就变成了习惯。
宋绪之前所经历的他不知道,但既然现在宋绪在他身边,那么他就不会让宋绪受到任何委屈。
或许是程珩沉默了太久,宋绪就往程珩那边看去,此时的程珩依旧陷入沉思中。
宋绪看着程珩摩挲着左手的那根手绳,原本眼中的冷意愈渐消散带上了温柔的神色,宋绪轻咳了一声,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转过了头去,程珩顺着宋绪的声音看了过去,只见看见宋绪偏过去的脑袋和发红的耳尖。
上课刚没多久凌宇就收到了宋绪的信息。
-绪爷:你在什么情况下看一个人会心跳加速?
第33章 宋绪,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宋绪的如意算盘打的挺好,作为从小长到大的发小,他觉得没有人比凌宇更适合作为询问的对象了,虽然宋绪考虑的周全,但耐不住凌宇也是单身狗一枚。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单细胞生物碰上了单身狗青年,能给出的答案自然不是什么正经答案。
-你宇哥:被大秃发现我玩手机或者迟到的时候啊,好家伙别说心跳加速,我差点心都要蹦出来,享年十六岁。
宋绪:“……”
总觉得不对,但却又很有道理的样子。
宋绪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依旧锲而不舍。
-绪爷:如果对象不是大秃呢?
-你宇哥:不是大秃还有班任啊,这两个都是同一个等级的。
宋绪:“……”
总觉得凌宇比他还不如。
虽然是五十步笑百步,但宋绪能够询问的只有凌宇这么一个货。
-绪爷:如果对他有占有欲呢?
屏幕那边少见的沉默起来,良久凌宇才颤颤巍巍的回道。
-你宇哥:那这纯粹的师生情就变质了,像我绝对不会对大秃有任何占有欲。
-绪爷:……
-绪爷:请跳过大秃这个话题好吗?我是说认真的。
凌宇在好不容易把大秃从自己脑海中删除后他问出了致命的问题。
-你宇哥:你不会是喜欢上谁了吧?
绪爷就是绪爷,就算是面对自己的感情问题也发挥了自己不可描述的脑回路。
-绪爷:你说的是喜欢/上,还是喜欢上?
-你宇哥:这一样吗?
-绪爷:一个肉体,一个精神。
凌宇决定不跟这个脑回路有问题的人探讨爱情,虽然自己是单身狗一只。
对话框沉默了许久,就在宋绪终于忍不住要发消息的时候,凌宇冷漠的丢来了一堆复制粘贴的内容。
-你宇哥:喜欢一个人的表现:1、看见他会心跳加速;2、对他会有着强烈的独占欲;3、不喜欢看到他和异性有说有笑甚至举止亲密;4、他会给你安全感,离开他的时候会感觉到不安,只有在他身边才会安心……
再往下的宋绪不敢看下去了,这一条条一列列不就是对着他写的吗?这是对号入座吗?这科普的作者是在针对他宋某人吗?既然这样还费心费力科普干嘛?直接念他宋某人的身份证号得了,有必要这样子吗?
程珩感觉到了宋绪的不对劲是在宋绪连续几节课都没有去骚扰他,他以为宋绪还在为十三中那件事烦心,他安慰道:“没事,我已经跟一中的朋友说好了,监控的事就交给他了。”
宋绪“嗯”了一声,心不在焉的样子显然不是因为这件事。
“还在烦恼别的事?”程珩又说了一句,“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吗?”
老子怕说出来你受不了!
宋绪硬是压住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头一偏自闭去了,只给程珩留下了后脑勺。
程珩愣了一下,这是宋绪第一次这么不待见他,是发生了什么吗?
“宋绪。”程珩的声音有些微哑,他习惯性的摸着宋绪的头,“你怎么了?”
在程珩的手碰到宋绪脑袋的时候,宋绪的身子难以察觉的抖了一下,他移了个位置避开了程珩的动作。
程珩的手停在了半空,保持着刚刚的样子,他看着宋绪,眼眸垂了下来,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眼中的神色。
程珩就算是沉下来,低落了也不会影响到别人,他不言不语,但不知为何,背对着程珩的宋绪却感到了自己身后的程珩情绪发生了变化。
直到下午宋绪也没有理过程珩,他陷入了无限的自我纠结和自我否定中,他不能明确自己对程珩的感情是否就是喜欢,也不能确定喜欢的定义是不是跟凌宇所发的那样。
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杨文都感觉到了宋绪和程珩的不对劲。
宋绪没有平日里二逼青年欢乐多的样子了,而程珩则是更加沉下去他自身的情绪,显得更加的沉默和一言不发了。
二人就一直保持着这奇怪的氛围,绕是一向不拘小节的杨文也不敢多嘴一句。
“宋绪。”还是程珩先开了口。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程珩又说了一句。
宋绪张了张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总不能跟程珩说出自己所纠结的事情吧。
“宋绪,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一定要跟我说出来,我改,但是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程珩的声音越来越低,就连一向冷静的语调都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没有说原谅,因为他觉得能让宋绪生气到这种地步的绝对是一件大事,所以他只能祈求宋绪说出来,然后他改。
不是你的错……宋绪心想。
他欲言又止,到头来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宋绪。”程珩又唤了一声。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他又重复了这句话,这是程珩目前唯一能说的一句话。
宋绪的手紧紧的攥着,他低着头看不出他脸上的神色,只不过心中早已五味杂陈。
不是这样的,程珩,不是你做错了,是我走不出自己心里的那个坎,程珩你给我时间让我思考好不好?让我知道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程珩,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怕会影响我的判断……
宋绪想了很多,百转千回之后到嘴边只剩下一句:“程珩,不是你的错,你没有犯什么错,是我的原因,你给我时间,让我想想……好不好。”
想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想想我对你的……感情。
程珩的喉结微动,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只变成了一句:“好。”
程珩自以为宋绪是在对他生气,对他有什么不满,但他却不知道宋绪这个单细胞生物在一天之内开始自我进化,开始慢慢的用触角碰到了感情的界限,只不过什么时候参透却还是个未知数。
宋绪给自己时间,也给让自己回想,之前他与程珩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在他心中那无法抹去的悸动,他不知道自己对程珩到底是抱有什么样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