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他紧紧握着韩今手腕,右手手背青筋凸起,之前的两道疤痕狰狞着,似要挣破皮肉的阻碍一般可怖。
“疼疼疼疼疼,程曦……”韩今手腕处顿时传来钻心的疼,他大脑一片空白,全部的思绪都集中在疼痛来源,脑子根本无法运转。
“早早?怎么啦?”厨房传来夏雪扯着嗓子的疑问声。
程曦心里一滞,当即松开韩今,韩今刚想发火,迎上程曦眼圈泛着红的眼尾,什么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早早?”夏雪的声音还在继续。
“妈妈,没事。”韩今对着厨房方向喊了一句,当即拉着程曦飞奔上二楼,直到进入卧室关上房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韩今眼底的疑惑郁闷再也藏不住了。
“程曦,你到底怎么回事?”他自认今天没提宋廉啊。
韩今揉着被捏疼的手腕,仰起头愤愤的瞪着程曦发红的眼。只一秒,韩今就败下阵来——今天没在妈妈面前说肉松饭团是带给程曦的,他的错。
韩今张张嘴想要解释,可想到手腕处的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原来那肉松饭团并不是给我的。”程曦双拳紧紧握着,猩红的眸子紧紧盯着韩今。
他比韩今要高上许多,微低头靠近别人时会有种无形的压力充斥在周边,但韩今没注意到这些,全部的心思都在程曦刚才那句话上面。
果然,程曦果然是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了,他肯定是特别在乎朋友之间的情谊,才会……说来这事儿真是巧合,要不是看见群里那些人胡乱瞎说,他也不至于心虚的把“程曦”两个字抹去,临时改成了“辛腾”。
事实上,辛腾压根没吃上一口。
“不是这样的,我……”韩今一时语塞,这事儿让他怎么说呢?总不能直白的告诉程曦,是他心虚才……
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程曦好像真的挺难受似的,他浑身都在发抖,拳头握得那么紧,他肯定特生气。
“那是怎样?”程曦紧紧咬着牙关,游走在体内的怒意在爆发的边缘。
韩今瞧着心里郁闷的不行,知道程曦是误会了,知道这事儿不解释清楚,估计程曦会一直生气,他不想程曦生气。
“是给你的是给你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当然是给你的。我之所以不告诉我妈妈,是因为班级群里说……说我还喜欢你,我怕你会介意……”韩今顾不得那么多了,将所有的想法一口气全部说了出来。
话音未落,程曦浑身放松下来,紧握的拳头松开,嘴角溢出浅淡的笑,映着眼尾的红,说不出的单纯隐忍:“我知道了。”
果然是这样。
韩今:“?”
知道了?知道什么了?为什么知道了还笑得出来?
程曦是在安慰他吗?这也太让人心疼了吧……
“我能叫你早早吗?”程曦突然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怔的韩今愣了好几秒。
“啊?当然……可以啊。”这没什么不可以吧?不就是个小名吗?
然后,程曦突然靠近韩今耳边,温热的气息扑打在耳廓,声音低沉的不像话:“不可以告诉其他同学,这是我们俩作为‘最好朋友’的小秘密。”
不知是不是韩今的错觉,“好朋友”三个字被程曦咬的特别重,就好像……他真的真的特别在乎自己这个朋友一样。
不过此时的韩今顾不得这么多,他浑身像是被过电一般麻了一下,冷不丁打了个哆嗦,脸蛋儿不知怎么的开始发烫,好半晌儿,才磕磕巴巴的说,“当,当然。”
第22章 请你吃一辈子的草莓味儿棒棒……
周一,韩今在夏雪的充分准备下,带了整整两大袋子的肉松饭团去学校,美名其曰,让儿子的所有同学都尝尝。
辛腾瞧见了,大老远的迎上去帮忙拎了一个。
“韩少,这么多都是什么啊?”辛腾的黑眼圈依然浓重,走路都轻飘飘的,但不妨碍他拍马屁。
“饭团,我妈让我带来分给同学们的。”
“哇……阿姨这么好。赞赞赞!”
十分钟后,高三(1)班五十名同学,包括韩今自己的桌子上,都有一个小巧可爱的保温盒,里面放着豪华至尊版肉松饭团,比韩今平时吃的还多加了一个咸蛋黄。
“谢谢韩少。”全班同学亦或是真心亦或是懵逼,全都在辛腾的带领下向韩今道谢。
“不客气,你们喜欢吃就好。”韩今没想到班里同学都挺给面子,甚至于有女同学当即拍照发了□□空间,配文:“来自韩少同学的爱心早餐,开心(星星眼)”
有一就有二,不出三分钟,全班同学除了韩今和还没到班里的程曦没有发空间之外,全部一水的配图肉松饭团发了“爱心早餐”的空间说说。
韩今:“……”
一开始的确挺感动的,觉得老妈的做法让他多了几个真心实意的朋友,可现在……怎么感觉不大对味儿?
而他的身后,站着一脸阴沉的程曦,扫视班级一圈,最终握紧了书包袋子,走到韩今旁边坐下。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教训,这一次,再面对韩今惹他生气这件事情上,程曦少有的遏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他拼命的攥紧手心,手心处传来的强烈痛感让他的理智稍微回笼,只落在韩今单纯笑眯眯侧颜上的目光,冷的让人害怕。
……
韩今发现程曦心情似乎不大好,主要表现为:一、韩今跟他打招呼,平时都会微笑回应的程曦,今天却板着脸不说话;二、明明周末在他家吃肉松饭团挺香的,今天却说不喜欢吃;三,最离谱,下课问他问题说不会,程曦竟然说他不会,明明上课时老师还让他起来回答呢。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中午,韩今终是憋不住了,瞧见程曦走出教室,立马跟了上去。
程曦一路快走到食堂一楼,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学生,每个人端着菜盘在各个窗口排队打饭,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不守规矩的,就硬往前挤。
韩今没见过这种阵仗,四处瞟了一眼,精准定位距离程曦几米远之外的“大荤”牌子,转战去了隔壁。
程曦排的队全是素菜,炒青菜啊土豆丝啊黄豆芽啊什么的,连个西红柿炒鸡蛋都没有,这怎么行?程曦学习那么辛苦,得吃肉。
突然,身后猛然受力,一个高大肥壮的男生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硬生生把一排学生都挤到了后面,韩今一个没站稳差点儿摔倒在地。
“你怎么挤人啊?大家都排队,怎么就你往前边挤?”韩今不满的冲高大肥壮嚷嚷,同时抓住他衣袖想把他扯出队伍。
谁知男生底盘太稳,韩今这种战斗力渣渣压根没能撼动对方分毫,韩今气的长吐一口气,正准备再次拉扯,却被一旁同学扯动衣袖,小声说:
“你别招惹他,他是咱们学校的校霸,打人可厉害了。”
韩今:“?”
这时,高大肥壮紧皱了一下眉头,环顾四周没看见那道让他浑身不舒服的寒冷目光来自哪里。视线扫过韩今时,不耐烦的吐出一句“傻逼”,然后将菜盘递到窗口,扯着嗓子喊:“我要这个,还有这个。多打点儿,你帕金森啊?”
不一会儿,高大肥壮不屑的瞪了韩今一眼,端着菜盘就近占了个位子坐下。
“你……”韩今紧皱眉头,瞅见程曦已经打了菜坐在高大肥壮斜对面,深呼吸一口气憋了回去——晏哥不在这儿,他不能牵连程曦。
“程曦,你吃。”打完菜,韩今将菜盘里的红烧肉、排骨、鸡腿全部推到程曦跟前。
“去帮我买瓶水。”一上午不搭理他的程曦突然开口,声音淡淡的,在嘈杂的食堂显得格外清冷:“小卖部那里的草莓味儿元气森林。”
“遵命。”韩今立马放下筷子,就像是突然被人从冷宫里赦免了一样,脸上瞬间扬起笑容,脚步生风般飞快的跑了出去。
程曦望着一溜烟儿就跑没影儿的韩今,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随即瞥向刚才的高大肥壮,目露寒光。
斜对面的高大肥壮似乎感应到了不善的目光,抬起头来与程曦对视个正着。
“看什么看?老子脸上有花儿吗?”高大肥壮一声呵斥,吓得旁边坐着的一个男生慌忙端着菜盘飞离现场。
“想请你帮个忙。”程曦脸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只是掏出一个钱包放在桌上,意思不言而喻。
高大肥壮嗤笑一声想拿钱包,程曦将钱包收回:“我们去食堂后面谈。”
食堂后面,就是食堂出门左拐一堵墙的后面,那里有一片树林,只是如今初冬时节,树林里的树都光秃秃的,显得有些萧条寒冷。
“你小子可以啊。”高大肥壮瞥了一眼高约两米的墙,没想到眼前这位弱不禁风的校友竟然能翻得过来。
“确实。”程曦嘴角扯动了一下,随即快速出拳重重打在高大肥壮左脸,男生防备不及硬生生挨了这一下,他吐出一口鲜血,鲜血里面还混着一颗牙。
高大肥壮恼怒极了,伸出拳头就跟程曦对打。
谁知看起来瘦削单薄的程曦,打起架来跟不要命似的,快速躲开攻击的同时,拼尽全力殴打对方。
不出三分钟,高大肥壮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酸痛。特别是后背,被程曦一直不停推搡到光秃秃的树干上摩擦,火辣辣的疼。
“挺喜欢推人的?”程曦冷笑一下,直接伸脚使劲儿踹男生。
如此又三分钟,高大肥壮躺在地上哀嚎咒骂,对上程曦冷若冰霜的眸子,瞧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寒光闪闪的,在太阳下发出刺眼的光芒,顿时就吓得双腿发软,爬都爬不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高大肥壮声音发抖,撑着身子的双手也抖个不停。
“你刚才不是问我,你脸上有没有花儿吗?”程曦眼眸微垂笑了一下,笑容特别渗人:“你要是想要花,我可以帮你。”
“不不不……我……”男生说不下去了,他不敢再随意开口说话,怕幅度过大会不小心碰到刀刃再割伤他的脸。
“对了,之前在食堂,你说谁傻逼来着?”程曦拿着小刀在高大肥壮脸上慢慢浮动。他嘴角带着笑,看的高大肥壮心里发毛。
听见程曦的问题,高大肥壮想都不想,“我傻逼,我傻逼,我全家都傻逼。”
……
程曦若无其事的回到食堂,等韩今气喘吁吁的买了一瓶饮料出现在他面前时,脸上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淡模样。
“程曦,给。你别闷闷不乐的,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只要你说,我一定改。”韩今瞥了一眼旁边的旁边的位子,发现高大肥壮不见了,暗暗松了口气。
刚才只顾着跑出去买水,竟然忘了程曦斜对面隐藏着危险,幸好没事。
程曦不说话,只是打开饮料放在韩今面前,“你喝。”
“我不喝,这是给你买的。”
程曦的眼眸扫射过来,韩今要说的话卡了一下,“我喝。”
两个人走出食堂去小卖部,因为程曦说想吃草莓味儿的棒棒糖了。
“老板,草莓味儿的棒棒糖就这几个了吗?”韩今拿出刚才在货架上搂住的十支棒棒糖,有些不甘心,明明以前过来的时候,都是一盒一盒的。
“嗯,这个味道的就这十个了,你可以试试其他味道的,也挺好吃的。”老板极力推荐柠檬味道的,见韩今不买,又提起了老干妈味道的。
“这是新款,味道很赞的。”
“不,不用了。”韩今想起他表妹曾经拿着一个老干妈味道的雪糕给他吃的感觉,真的是一言难尽。
“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认准了草莓味儿啊。”老板笑呵呵调侃了一句。
出了小卖部,韩今将十支棒棒糖全部塞在程曦的手上,笑容甜甜的:
“给,吃糖。”
程曦没有接,只是望着韩今,眸光似水,“你请别人吃过棒棒糖吗?”
“没有啊,你是第一个。”
“最后一个是谁?”程曦紧接着问。
伴随着扑通扑通剧烈起伏的心跳,程曦的心紧张起来。他专注盯着韩今的眼睛,那是双很漂亮说话时会自然带着笑意的眼,视线下移,是高挺且弧度很好看的鼻子,再往下,是红润润线条漂亮薄厚适中的唇。
那嘴唇微微张开了一下,紧接着,说出了一句话,“就,最后一个也是你?”
语气带着委婉的疑问,但程曦的心跳在这一刻慢慢平缓,他嘴角含笑,伸出双手接棒棒糖,良久,缓缓吐出一个字:
“好。”
声音低沉,带着莫名压抑的气息。
见程曦终于露出真心实意的笑,韩今憋了一上午的烦恼之气立即烟消云散,他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太好意思,但心情超级欢畅:
“给,只要你开开心心的,我请你吃一辈子的草莓味儿棒棒糖。”
程曦握棒棒糖的手停在半空中,他双手摊开盯着红彤彤圆滚滚的一颗颗棒棒糖,一阵风恰好吹过,他抬眸看向韩今的笑脸,突然就发现,原来寒冷冬季的风,竟然也可以是甜的。
……
“程曦,我显小吗?”课间,韩今口中含着棒棒糖,周围的空气充满了甜甜的草莓味儿。
“嗯?”
对上程曦疑惑的目光,韩今说了被误认是初中生,以及被小卖部老板说“小孩子气”的事。
程曦笑笑,伸手揉揉韩今头顶的软发,声音低沉温柔:“小孩儿,我有东西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