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知道三千喜欢这样的抚摸方式,会让他觉得安全而舒服。
“你在就不会。”林三千如实回答。
此刻他确实是安心的,因为蓝站在他的身边。
蓝笑了一下,和林三千面对面站着。
“三千,我们的契约还有最后一个步骤,”蓝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白色面具,“需要你为我解开它。”
林三千知道,这是蓝口中所说的,今晚最后的惊喜。
“解开后,你就可以不用戴着它和我在现实中见面了,是吗?”
“是的,到时候你还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身份,不然别人看到我们可能会被吓到。”蓝依旧开着玩笑。
林三千:“你已经有身份了,我的孪生妹妹。”
蓝笑:“恐怕不能长久用,毕竟你不能和自己的孪生妹妹谈恋爱。”
林三千:“……”
此刻一道响雷在他们头顶炸开,轰隆隆震动着耳膜。
“我该怎么做?”风太大了,林三千有些睁不开眼睛。
蓝放开他的手,抬手解开系在脖子上的蓝色丝缎choker。
“待会我需要先给你把眼睛蒙上,”蓝将丝缎拿在手上,“用这个。”
林三千联想到刚才蓝说的游戏,突然预感到了什么,微微皱起眉头:“蒙眼睛的话,你必须答应我。”
他顿了顿,喉结迅速上下滑动,嘴唇有些发干:“…答应我,不要走远。”
蒙眼睛的游戏只有一个,捉迷藏。
他已经和蓝玩了好久的捉迷藏,他并不喜欢这个游戏。
“嗯,我答应你,”蓝将丝带覆盖在他的眼睛上,动作非常温柔,“我不会走,这只是「仪式」的一部分,很快就会结束的。”
柔软的蓝色覆盖住他的视线,眼睛被蒙住,听觉、触觉、嗅觉被无限放大。
在呼啸的风声中,蓝的唇贴着他的耳朵。
凉凉的气息扑在耳廓上,林三千用想象力勾勒蓝的姿态、动作以及表情。
视觉的消失让想象力更生动也更敏锐。
知觉也变得敏感起来。
蓝的声音低低的:“准备好了吗?”
“…嗯。”
“倒计时三声,我们就开始吧。”
“这是今晚我给你的,最后的惊喜。”
林三千心脏狂跳,并非害怕也绝不是紧张,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
“3”
蓝用左手握住他的右手,十指相扣,他的气息逼近。
清淡的「蓝色黎明」味道也弥散在风里。
“2”
三千的手触摸到面具的背后,那里有根系着的绳子,只要轻轻一拉,蓝的面具就会脱落。
又一道雷声滚过。
丝绸下林三千闭着眼睛,他的睫毛簌簌颤动,像只被困的蓝色蝴蝶在不停抖动翅膀。
“1…”
林三千的心脏猛的一跳,绳子松开的瞬间,蓝突然倾身深深吻住他。
与此同时,酝酿许久的暴雨倾泻而下。
这个夜晚也因雨水变得明亮。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
三千:蓝真勤俭持家。
一年后。
三千:衣柜已经放不下你的裙子了!不要买了!
今天还有一更,小可爱们先睡觉去,先让他们多吻一吻。
第18章 一场恋爱
整片荒野因为暴雨变得前所未有的喧嚣。
雨声太大,掩盖掉林三千早乱了节奏的呼吸和心跳。
因为过于突然,林三千微微张开嘴唇,在声音发出之前又被吻堵了回去。
短暂的无措后,他给予蓝同样深刻热烈的回应。
电闪雷鸣,在暴雨中进行着隐秘的仪式。
此时此刻,林三千莫名想起之前做课题时写过的内容——
「夏季暴雨夜晚,雨水落下打在树叶花草上的沙沙声,被视作魔鬼召唤献祭者的低语。」
这是一场献祭吗?
献祭的代价是什么?
他会因为自己离经叛道的欲望受到惩罚吗?
所有疑问都被雨水淋湿打透,湿淋淋的坠入泥水荒草里,林三千把它们踩在脚下。
原因和结果似乎不那么重要,这大概只是一场恋爱罢了。
只不过恋爱的对象是他自己的镜像。
蓝的嘴唇柔软又冰凉,对于发烧的他来说很舒服。
缠在林三千眼睛上的绸带因为淋了雨水,他眼前的蓝色变得潮湿柔软,延伸向无尽。
他用手指勾勒着蓝的脸部轮廓。
再熟悉不过的嘴唇、鼻梁、眉毛、眼睛以及…他赋予蓝的泪痣。
就好像在沙盘上作画一样,另一个自己在他指尖被创作出来。
有呼吸,有心跳,鲜活的。
还会咬人。
…他的指尖被蓝轻轻咬住了,还咬着不放。
“想什么?不专心。”
蓝咬了他,似乎在惩罚他接吻的时候不够专注。
林三千笑了一下:“想我们的以后,但没想明白。”
“没想明白的问题是什么?”蓝的动作顿了顿。
林三千很认真的稍微歪了歪脑袋:“比如,养活一只蓝每个月需要多少钱?”
“放心,我勤俭持家,很好养活,”蓝笑,将手绕到他的脖子后,解开他亲手束上的绸带,“三千,可以睁开眼睛了。”
林三千睫毛颤了颤,雨水簌簌落下,他睁开眼睛。
两人的视线越过雨水撞在一起。
短暂的沉默后,林三千又笑了。
“又怎么了?”蓝啄了啄三千扬起的唇角。
林三千:“你的妆被雨水淋花了,看起来很奇怪。”
蓝撇了撇嘴,也笑:“林教授,你真严格。”
“蓝,等雨停了我们回家吧?”
林三千放轻声音,望向被雨淋得狼狈的蓝,摸了摸他湿漉漉的泪痣。
雨水从蓝的泪痣滚下,看上去就好像他哭过一样。
“我们回家吧。”
林三千又重复了一次,这次他用肯定的语气。
蓝在喧嚣的舞会中出现邀请他跳舞,他在大雨倾盆的荒野里邀请蓝回家。
听起来都很不错。
蓝拉着他的手走向停车场:“别等雨停,我们现在就回去,你得泡个热水澡,不然发烧会更严重的。”
林三千疑惑:“…你开了车来的?”
蓝:“嗯,我想着这里不好返程,就租了个车。”
“你还会开车…吗?”林三千有些诧异。
蓝看了他一眼表示抗议:“镜子就不能学开车吗?”
林三千:“……”可我自己都不会的技能为什么我的镜像都会。
蓝按了按车钥匙,是一辆造型独特的蓝色跑车,看起来很贵那种。
领着学校薪水的三千又开始担心自己养不养得起他的蓝。
“林教授,今晚让我送你回家吧?”
蓝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等林三千坐进去后,他又探身进车内替他家教授系好安全带。
还顺带吻了吻他家教授放在安全带旁的手腕。
…服务相当到位。
“别担心,我车技很好。”
林三千:“……”他表示怀疑。
知道他想什么的蓝笑:“你坐过一次的。”
林三千的表情凝了凝,恍然望向蓝:“那天从「镜」酒吧回福利院的计程车司机…”
他回忆起自己衬衫上沾染的「蓝色黎明」香水味道,瞬?明白过来。
“嗯,是我。”
“……”
“规则不允许你知道我的存在,所以只能等你喝醉了,”蓝发动车子,很快将车子倒出停车场,“不用担心,这种钻规则空子的事我可擅长了。”
林三千:“…可别翻车。”
各种意义上的。
他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向蓝,蓝也抬眼看向他,彼此通过镜面相视一笑。
这种感觉很奇妙,从镜子里看到另一个镜像的自己。
而且这个镜像,还刚巧是他的恋人。
车子很快驶向公路。
暴雨没有半点减弱的趋势,像瀑布一样密密匝匝砸向车窗。
蓝开车速度很快,也很稳。
被击碎的雨水在窗玻璃上留下奇形怪状的残骸。
林三千想,从开车的方式可以推断出,蓝很符合七年前自己给他定义的性格。
个性强烈,喜欢新鲜刺激的事物,身上有种危险又吸引人的气质。
“林教授,在思考我开车的技术吗?”
林三千看了他一眼:“蓝,我有个疑问。”
“嗯,你说。”
“你能看到我在想什么吗?”
“不能,但我能推断出你在想什么。”蓝如实说。
林三千笑了:“我猜也是。”
前方灰色的雨幕中,隐约可见远处城市闪烁的灯火。
灯光在雨水里流动,乍一看就像水族箱里游动的彩色热带鱼群。
兴许是今晚这场雨超乎寻常的大,让一切显得不那么真实。
密闭的车里,林三千渐渐有些头晕。
大概是淋了雨,发烧更严重了。
“三千,困了就先睡一会儿吧。”
“不行,回家还得洗澡。”
“没事,你睡你的,我给你洗。”
蓝说得极其自然,就好像出门前说给你带外卖回来一样自然。
也是,自己给自己洗澡有什么奇怪的呢?
可还是有点不对劲。
但晕乎乎的林三千没办法思考了,他靠在椅背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他很少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这么懒散随意的一面。
不过他的蓝也不是别人。
所以没关系。
“蓝,我睡着后,你会去哪?”
“哪都不去。”
“那醒来后我会看到你吧?”
“我不确定,现在我没办法准确预知每天能出现的时长。”
“那我不睡了,”林三千执拗的说,“万一你途中消失车停在公路上,不安全。”
蓝笑了笑:“放心,我会为我们的安全负责。”
“不睡…”
林三千话音刚落下,他就睡着了。
蓝替他把挂在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整整齐齐收进盒子里。
他清楚林三千所有物品摆放的位置,就像清楚他所有小习惯一样。
*
“三千,先不要睡,妈妈有重要的事和你谈。”
林三千被轻轻摇醒。
他睁开眼睛,周围没有暴雨也没有公路。
空气干燥光线明亮,好像是夏天的午后,老旧的电风扇在天顶呼呼的转。
他的母亲坐在沙发上,背着光望向他。
他看不清母亲脸上的表情,心里却莫名有些紧张。
因为母亲正用手一下一下梳理他的头发。
只有他做错事、母亲准备教育他的时候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妈?怎么了?”
幼小的林三千从沙发上爬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了。
“三千,答应妈妈,不要和坏孩子做朋友。”
母亲的声音是温柔的,但却有种不允许反驳的力量。
小三千仰着脖子:“妈,我没有和坏孩子做朋友。”
这会儿他的母亲稍微调整了坐姿,日光照在她脸上。
小三千清楚看到母亲脸上神色严肃,眉头拧在一起。
“不要撒谎,妈妈知道你交了什么样的朋友。”
“蓝不是坏孩子,”小三千反驳,“他对我很好,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他直直看向母亲失望的双眼,希望能将自己的想法能传达给她。
可是母亲却不为所动:“妈妈不允许你再接近蓝。”
“为什么?我不接受。”小三千一直是很乖的孩子,很少这样反驳妈妈。
“因为他会伤害你。”母亲严厉的警告。
小三千也不认输:“蓝不会的!”
母亲的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母子俩在沉默中僵持片刻。
母亲突然把他拎了起来:“不听话的孩子需要接受惩罚,妈妈时?不多了,没办法好好教你,但惩罚会让你记住疼痛,远离那个危险的祸害!”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小三千不停挣动,可他的挣扎无济于事。
很快,他就被母亲扔进柜子里。
“三千,记住你的恐惧,然后远离蓝。”
柜子门被合上,锁死。
小三千不停的拍打柜子求救,他很害怕,以前温柔耐心的母亲不会用这么残忍的方法惩罚过他。
小三千不知道他的母亲究竟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暴躁又恐怖,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蜷缩在衣柜里,默念蓝的名字。
他想他的蓝一定会出现在柜子外,用石块砸开锁头,然后把他抱出去。
可他等了好久,柜子里时?的流逝变得漫长。
从门缝透进来的光线变暗了,天好像要黑了。
他突然很冷很饿,可是他没等到他的蓝。
晚上,灯光亮起。
柜子里的小三千发现锁住他的门变成了透明质地。
就好像镜子一样。
他能清晰看到柜子外的一切,那已经不是白天母亲的屋子,而是一条人来人往热闹的街道。
他猛地拍打透明柜门,希望路过的行人能发现他被锁在里边,救他出去。
可没人注意到他的动作,熙熙攘攘的人从他面前经过,偶尔有几个行人停下,在他面前整理衣领头发,甚至有年轻姑娘对着他涂口红。
封住小三千的柜子似乎变成了一面密不透风的单向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