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傅承说他“欠”时朝暮一顿饭,但时朝暮确实没太记挂这件事,现在又看到傅承很有执念似的提起来,时朝暮忍不住有点失笑。
又跟傅承聊了两句,结束话题一放下手机,时朝暮就看到安梧正一脸八卦的盯着他。
抬手在安梧眼前挥了挥,时朝暮疑惑道:“怎么了?”
安梧就冲他“嘿嘿”笑:“暮暮啊……跟谁聊天聊笑了啊?”
闻言,时朝暮一乐:“我看你最近身上都在冒谈恋爱的粉红泡泡,整个人跟腻在糖罐里一样,不过谈起恋爱来这个状态也很正常。但是阿梧,看谁都像在谈恋爱,这可就不正常了啊。”
话头一下子转到了自己身上,安梧猝不及防噎了下。假咳了两声,他不好意思道:“谁谈恋爱了,我这真还没谈上呢……那商师兄又没跟我表白……怎么说着说着还又到我这儿了,你别转移话题啊,快说,刚才跟谁聊天呢?”
时朝暮折回行李箱旁边继续收拾东西,语气随意道:“上次在学校门口你看见过,就是我之前的心理医生。”
听到这话,安梧抱着抱枕凑到了近处坐着:“那个心理医生啊,我记得的,长得还挺帅的。不过暮暮你这都结束治疗了,他还主动联系……超出负责的范畴了吧?”
时朝暮无奈,拿安梧这天马行空的想法没办法:“你又来,别闹了啊。就是普通朋友关系而已,可能是职业原因吧,他这个人相处起来会很妥帖很舒服,但也仅限于朋友而已。”
看出来时朝暮是真没什么想法,安梧拍了一下腿上的抱枕:“好吧好吧,我以后不拿这件事开玩笑了。”
行李都收拾好了,时朝暮一边合上行李箱,一边对安梧轻笑了一声:“阿梧,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怕我经历过和裴停今的失败婚姻之后,会对感情上的事产生抗拒……其实不会,真的,我琢磨着就我自己这条件,未来肯定能遇到一个正确合适的人。遇到了喜欢的,我就再好好谈一次恋爱。遇不到也无所谓,不强求,反正自己过得高兴最重要。”
“呜我的暮暮可太好了。”安梧丢开抱枕,一个扑上前抱住了时朝暮,“要不商师兄跟我表白的时候我不答应他,我们俩一块儿过一辈子得了,我们在一起肯定彼此都过得特别开心的。”
时朝暮失笑:“行啊,那要不明天就不和你商师兄一起上游轮了吧?”
安梧眨巴眨巴眼睛,喊:“暮暮~”
时朝暮轻轻拍了拍安梧的脑袋:“说起来,你刚才这话听上去像是知道你商师兄打算表白啊?”
安梧“嘿嘿”一笑:“是他舍友不小心跟我说漏嘴了一点点,然后我自己猜的,估计他是打算在游轮上的时候表白,我还在犹豫到时候怎么演能表现得比较惊喜呢。”
“可别演了,就你那演技,你商师兄看到了一个尴尬直接跳海了怎么办。”时朝暮乐道。
安梧不服气:“我演技是不行,那不你台词也不怎么样嘛……这么说起来,果然我们俩才是天生一对啊,高举OO恋大旗!”
时朝暮止不住的笑,被安梧的语气和作势抬起来的手逗得不行:“可别可别,到时候你商重彦师兄一个气急败坏,把我丢进海里了可怎么办。”
“那到时候我们就一块儿上社会新闻呗,我去海里捞你,去牢里看我商师兄。”安梧搂着时朝暮的肩膀也咯咯笑。
时朝暮这边的气氛很欢快,但裴家老宅里的气压就非常低了。
陈姨接完了一个电话之后,上楼走到裴停今的书房外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上前敲门。
“先生,刚刚我接到了新生儿服务局那边的电话。”隔着门板,陈姨提高了音量道。
过了几秒,裴停今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进来说。”
开门进到书房里,陈姨有点发愁的看着裴停今:“先生,服务局那边的人说,他们追踪关怀新生儿的基本情况,然后发现我们小少爷这边还没有进行身份登记,说是已经给您发过通知了但没有收到反馈,所以只好打当初留下的家庭电话来提醒……”
闻言,裴停今微微皱起眉:“我知道。前几天我把孩子出生证明之类的文件给了律师,本来是让他直接去给孩子登记上户口,但律师问我孩子的名字……我还没想好。”
陈姨想了想:“您之前说,朝暮没有带走的字典里有他之前草拟过的名字,要不从里面挑一个?”反正现在这情况,也没可能让时朝暮和裴停今两个人一起商量着给孩子起名字,那总不能让孩子的身份一直空白着吧。
“那些名字都是他取了,不满意又划掉的,不能用。”裴停今摇了摇头,“陈姨,你把朝暮书房里那本字典拿过来,我再翻翻。”
见状,陈姨轻叹了声:“要是您能早点明白过来就好了。”
陈姨离开裴停今这边,去时朝暮以前用的书房里拿了字典,再折回来的时候就正好看见裴停今挂了个电话。
接过字典,裴停今随手翻开的同时对陈姨道:“我助理刚刚到了,陈姨你下楼把他带上来一下。”
听到这话,陈姨微微愣了下,随即她应了一声然后往楼下走去。一直到看见抱着个大箱子的李舟,陈姨都还有点犯嘀咕……裴停今以前从来没有叫公司的人到家里过,这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还是头一回。
不过陈姨没有逾越多问,把李舟带到裴停今的书房,确定了不用让人端茶倒杯水什么的之后,她就下楼了。
看着书房的门关上了,李舟才把带来的铁箱子放到了矮桌上:“裴总,您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裴停今合上手里的字典,起身走到矮桌边:“打开。”
李舟点点头,打开箱子锁扣的同时对裴停今保证道:“这件事我没有跟其他任何人说过,研究所那边也只知道我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是经过您同意的,至于用处他们也不清楚,您放心。不过,裴总……您确定要这么做吗?恕我直言,我这一直犯嘀咕呢,总觉得不太合适,您这样万一东窗事发了,让时先生认出来了,他肯定会更恨您的。”
外表正方形的铁箱子打开,箱子内里覆盖的是一层特殊的保存用材料,箱子里装的是一片片特殊塑料包装的东西。一片又一片叠着放在里面,乍看之下很像是展开来的面膜,不过颜色更接近于正常皮肤、形状覆盖也更趋近于一张完整的脸。
细看几分,其实李舟觉得这玩意儿有点吓人。
裴氏集团旗下产业涉猎广泛,大都有个共同点就是利润丰厚,唯独有几项是例外的,不止投资回报慢而且年年投资金额都巨大——其中有一项这个类别的固定投资就是针对裴氏自己设立的研究所的。
李舟今天带来的就是研究所近期才研发出来的成果,目前还只来得及在内部做了实验试用,没有对外公开。这个研发成果,说得通俗易明白一点就是“人皮面具”。当然肯定不是真的人皮做的,是研究所的研究员经过对各种材料的检验、合成和不断实验,最终研发出来的一种不论是观感、触感等各方面特质都极度接近于真人皮肤的合成材料。
这种“人皮面具”,除了开封前的保存环境相对特别,可持续时间只有七十二小时、必须定期更换,且不能长时间浸在水里之外,在简易便利性、真实感、佩戴体验各个方面堪称一句完美。
前两天从第五中学离开,裴停今签字让李舟去研究所拿足够使用三个月的“面具”时,李舟就大概明白裴停今想做什么了。时朝暮马上要出发旅行、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为期三个月,这件事裴停今早就知道了,这次拿“面具”的行为显然是打算和时朝暮一块儿去,并且是不打算以“裴停今”的身份出现的意思。
裴停今就算人不在裴氏坐镇,也不影响他照常处理重要的业务,裴氏也倒不会因为裴停今离开几个月就受到影响变得怎么着,但就裴停今这个想法和行为……李舟实在是不能理解。
裴停今目光沉沉的看着箱子里的东西,过了会儿他缓缓开口:“这段时间我总出现在他面前,已经把他对我的耐心彻底耗光了,现在的裴停今连一句正常话都不可能和他搭上,还谈什么挽回……只有把裴停今这个人藏住,用一个新的身份接近他。就算到后面被他揭穿了,至少我得让他看到我真的能改……不然呢,你有更好的办法?”
“……”李舟默默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没有,您说得对,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反正不会更糟了,试一试让时先生看到您真的有改变,或许还有转机呢。裴总,这是您要的新身份的一些证明材料。”
裴停今接过档案袋,拿出里面的一沓东西翻看。
李舟又提醒道:“裴总,您这个新身份是研究所之前以参与研发实验的名义好不容易申请下来的,一共就三个名额,正好还剩下这么一个,也算是运气不错。这个假身份里抵押了整一百万的保证金,不过对您而言保证金不算什么……呃,主要是,您用了这个身份,研究所那边也得有交差的东西才行,在这个期间您需要每三天反馈一次信息。比较麻烦,但确实不能忘,我也会定时提醒您,您到时候可一定得做啊,不然出于风险考虑,您这个假身份可能会被即时注销掉的。”
大致看了一遍档案袋里的文件资料,裴停今微微颔首:“这个身份有有效期吗?”
“哦对,有的,今年最后一天、也就是十二月三十一号当天二十四点准时失效。”李舟回道,“马上进入七月,还有正好整半年的时间,至少您跟着时先生在外面这几个月不会出问题。”
说着,李舟又怕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点,干脆从公文包里翻出了研究所给他的文件,快速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后,他补充道:“您在外佩戴‘面具’的时候,如果发生了身份泄露之类的意外情况,也就是实验不得不中断、实验这个名头也不能再用的时候,假身份也会在相关机构收到反馈后即时注销。”
“至于不能用假身份做违法乱纪的事,您应该也不用说……裴总,这个注意事项文件还是挺重要的,我等会儿扫描一份发给您吧?”
李舟口里这一堆的注意事项,听得裴停今感到烦躁,闻言他点点头:“‘面具’的使用方法说明书呢?”
李舟弯腰从铁箱子里拿出来几张纸:“都在这儿了,裴总。”
裴停今接到手里:“行了,你走吧。”很有卸磨杀驴的风范。
李舟默默应了声,点点头准备离开。
裴停今突然又道:“这个月财务那边会给你发双薪,奖金同样翻番。”
听完,李舟克制住快要冲出嘴角的笑容,对裴停今道:“谢谢裴总,这都是我的分内工作。”谁叫他知道的那么多呢,不叫他做都对不起他知道的事……李舟一直是这么安慰自己的。现在不需要安慰了,只要给双薪,他愿意满含笑容的加班!公事私事反正都是发工资的老板的事!
“对了,裴总,您这长相可以伪装,声音怎么办?”李舟临走前又想起来了,“您的声音,时先生肯定一下就听出来了。”
闻言,裴停今连眼睛都没抬:“我知道。”
声音怎么办?不说话就行了,反正他也不会说话,正如时朝暮说的,他最擅长作哑。
助理李舟离开后,裴停今看了会儿“面具”的使用说明,然后把东西都放好,重新回到了桌案上的字典面前。
明天就要出门了,孩子的名字必须得在那之前定好才行。
继续翻了会儿字典,又把时朝暮之前写过名字的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了会儿,直到天黑下来、陈姨来叫了两次吃晚饭了,裴停今都没能把孩子的名字想出来。
感到头疼之余,裴停今突然想……要是时朝暮现在也在,他们俩一起给孩子起名字,那就算是再纠结再头疼,应该也是高兴的,哪像现在这样……现在这样,都是他自己造出来的。
……
六月底,一望无际的海边也带着暑气。
内部有整整十二层的高大豪华游轮停靠在码头边,拉着行李箱的人们陆陆续续登船。
检查确定了身份之后,时朝暮、安梧和商重彦在侍者的指引下到了船舱里。
时朝暮和安梧的房间都在八楼客舱,商重彦的在六楼。
三人搭电梯先停在了六楼,安梧对商重彦挥挥手:“那待会儿上面的甲板见啊。”
商重彦笑着点头:“好,我放下行李就过去。”
时朝暮和商重彦彼此礼貌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电梯门再次合上继续上行,三个人就此分开。
出电梯前,安梧低头看了眼手机上自己的房间号,又抬头对时朝暮说:“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开船了,待会儿有下午茶,应该有不少好吃的,说是今天晚上还有化装舞会呢,就在顶层的宴会厅里,装修得特别酷炫豪华,我都有点等不及了。暮暮,你可不能头一天就留在房间里睡觉啊,我们一块儿去玩。”
电梯停在八楼,时朝暮拉着行李箱往外走,应道:“当然,我就是出来玩的,怎么可能睡觉浪费时间。”
安梧跟在他身后,闻言轻哼了声:“你还说呢,以前还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又不是没有一块儿出去玩过,大家都挺期待兴奋的,就你跟换个地方补眠一样,每次到最后的时间了才清醒。”
时朝暮失笑:“哪有那么夸张。我以前那是作息颠倒熬夜熬出来的,没办法就是困,现在我都早睡早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