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回忆里那么点小事,值得念念不忘生闷气十多年,说开了之后还想亲近他?
吃完午餐,时朝暮用餐巾擦过嘴唇的时候,心里有了决定。
……
“啊?你打算回去了啊?”
午后,时朝暮拉着安梧单独回了房间。听时朝暮说了他的打算,安梧有点惊讶和遗憾之余,只能道:“好吧。这样下去你也确实玩得不痛快,心里又惦记剧组拍摄的事,不痛快再加一层,还不如回去,尽量别让剧本的拍摄留遗憾呢。”
时朝暮弯了弯唇:“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幸好这次出来有商重彦一起,我提前结束旅行离开,你还能继续高高兴兴有个人陪着玩。”
想了想,时朝暮突然歪了下头看着安梧。
安梧被他看得挠挠头:“暮暮?”
时朝暮轻笑一声:“没事,我就是想着吧觉得有点可惜啊,我这提前离开了,那不就见证不到商重彦跟你表白的场面了吗?”
“暮暮!”被揶揄了一番,安梧的脸都更红了几分。
闹了会儿,安梧突然拍拍时朝暮的胳膊:“那裴停今那边?”
时朝暮摇摇头:“不用管他。对了,也先不要跟顾令谦说我要走的事,免得他告诉了裴停今……等你们都回了游轮上重新出发了,要是顾令谦问你我去哪儿了,你再说不迟。”
“好,我知道了。”安梧点了点头,随即冲时朝暮挤了下眼睛,“那……祝离呢?你会不会跟他说?”
时朝暮无奈失笑:“阿梧……”
安梧就扬起下巴:“可算让我掰回一成了啊!暮暮,跟我这儿咱们就别糊弄了呗,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祝离和顾令谦不一样,顾令谦黏着你那是真单纯为了讨论剧本,祝离么……那眼睛里的情谊都不带掩饰的。我估计啊,也就只有顾令谦瞧不出里面的弯弯绕了。祝离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啊?”
时朝暮只好把小时候的事简单说了下,然后轻叹了声:“祝离这感情来得太莫名其妙,我……不过还是得跟他聊聊吧,毕竟有那么一层童年渊源在,比起多朵烂桃花,显然多个朋友更好。”
“怎么就烂桃花啦,人祝离听见了得伤心的哦~”安梧逗他,“那你自己看着办就好,反正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跟安梧说好了之后,时朝暮回复了扬帆。
收到肯定回复的扬帆格外兴奋:“好小子!我记得第一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想和你正式合作试试,本来以为这次不行了,没想到意外之喜啊!你放心,《关河令》我一定给你拍好了!”
听扬帆用画大饼的语气畅谈了三分钟未来,时朝暮赶紧打断然后说了再见。
定好回程的航班,时朝暮想了想,发消息问祝离现在在什么地方。
祝离很快回复:【下午要继续采风,刚到目的地。】
祝离:【朝暮哥,你要来找我吗?】
时朝暮回复说是,祝离便很快发了定位过来。
时朝暮沿着定位的导航慢吞吞走了半个小时,才到了祝离他们采风的地方。十来个学生坐在有几棵枯木断枝的矮崖边,面前的画板上进度不一。
穿得一身黑的祝离坐在一侧最边上,离大部队有点距离,也很容易找。何况时朝暮一出现,祝离就跟身后长了眼睛似的扭过头来招了招手,根本用不着时朝暮特意去寻。
“坐,朝暮哥。”时朝暮走近后,祝离指了指摆在面前一米远的折叠凳。
坐下后,时朝暮才反应过来,以这个位置和距离,手上拿着铅笔、面前画板上一片空白的祝离应该是想画他。
“祝离……”
祝离冲他扬了扬嘴角:“朝暮哥,你就让我画画你呗。”
时朝暮无奈:“我找你有事要说。”
祝离点了点头:“我猜也是。其实正好,你不用特意维持造型,说你想说的话、做你想做的动作就好,我能做到边听你讲话、回应你,同时一边画画的。”
“那随你吧。”时朝暮只好道。
祝离看了看时朝暮,然后在面前的画纸上落下第一笔,同时开口道:“朝暮哥,中午在餐厅遇见后,我跟你朋友打听你们这次的行程,还说接下来很想和你们一起行动,当时你没怎么表态……是我太冒失了,你特意来找我,也是为了说这个事吧?”
时朝暮看着祝离,语气温和道:“是,但也不止。”
祝离又抬头看了时朝暮几秒钟,垂下头去继续画:“我看得出来,你不想我跟着你,所以你放心我不会的。我……就是当时脑子一热说了出来,后面冷静一点就放下那个念头了,本来想看看晚饭的时候能不能再偶遇,然后我再说清楚……”
祝离语气可怜,时朝暮虽然知道里面多少有演的成分,但到底生不出气叫他别演了:“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
祝离“噢”了一声。
“中午听你那样说,坦白来讲我确实不太期待你和我们一起接下来的旅行。”时朝暮直言道,“这话不太好听……应该说是很不好听,但我觉得有必要直接说出来。祝离,你喜欢我?”
祝离手上一顿,一时间也画不下去了。
过了小会儿,祝离放下笔,对时朝暮露出了一个苦笑:“哥,你怎么这么不给我留情面啊。”
不等时朝暮反应,祝离又陡然轻快道:“我就是喜欢你啊,我又没有掩饰。”
“不是对哥哥的那种兄弟之间的喜欢,也不是想和你做普通朋友、好朋友的喜欢,是Alpha对一个Omega的喜欢。”祝离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时朝暮,声音又放轻道,“会让你很困扰吗,朝暮哥?”
祝离不回避这个问题,倒是让时朝暮轻松了一点。
“困扰……倒也谈不上,你也没做什么事。”时朝暮道,“更多的其实是困惑吧。我想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们之间甚至已经十多年没有过交集了,我不觉得童年时的一点回忆足以让你执念到现在。”
祝离就问他:“那……朝暮哥,你之前那么喜欢那个姓裴的,又是喜欢他什么呢?”
时朝暮微微蹙眉。
祝离:“姓裴的有多不珍惜你的感情,你是看得出来的吧,可又为什么那么喜欢他呢?”
时朝暮张了张唇,然而不等他出声,祝离已经再次开口:“你看,你也说不出来个具体标准吧。爱情这种事,很多时候就是难以具化的啊,可能就是因为彼此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件小事……然后爱意就怎么也收不住,绵延多年。”
“早几年我只是带着很单纯的执念,难以接受我那么喜欢的小哥哥完全不记得我的存在了,可那时候的喜欢就是……不带任何杂念的一种感情。直到我十六岁那年,在网上意外看到了和你相关的消息。然后和你相关的事仿佛到处都是,无孔不入,我只要一拿起手机就能看见……”
“你大三那年在学校的元旦晚会里当主持人,中间有一次报幕结束后你往后台走,结果踩到了好像是地毯?反正差点摔了一跤,幸好旁边有柱子,你扶住站稳了之后笑了一下……我当时就想,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这么可爱的人……”祝离看着时朝暮,目光温柔,“要是是我的就好了。”
时朝暮没有避开祝离的目光,语气依旧平和道:“你并不了解我。”
祝离弯了弯唇:“朝暮哥你说的很有道理,或许我了解你更深之后,会发现原来你不是我想象中那样的,就不喜欢你了。可是……让我放下的前提是,朝暮哥你要给我足够的机会去了解你啊。”
沉默了会儿,时朝暮无奈失笑,摇摇头道:“算了。我来找你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我就先……”
“朝暮哥,我这画还没画完呢。”祝离截胡道,“给我半个小时就好,行吗?”
第30章
最后时朝暮还是给祝离当了大半个小时的人体模特。
画好之后,祝离放下画笔、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照片将刚从矮凳上站起来的时朝暮和画纸上的时朝暮都框了进去。
满意的看了看照片,祝离收好手机,又把画板上的画摘下来轻轻卷好,伸手递给时朝暮。
他微微歪了下头,看着时朝暮道:“久别重逢,该送你一件礼物的。”
时朝暮伸出手刚想要接,没成想祝离反手又缩了回去。
“嗯?”见状,时朝暮挑了下眉。
祝离噙着笑道:“久别重逢,你也该送我一件礼物才对,就把这张画当礼物吧。”
时朝暮愣了下,随即失笑:“你这是什么说法,这画可是你自己画的。”
“不一样啊。”祝离语气轻快,“刚刚它只是我为你画的一张素描,再用心画得再精致也只是一张画,可现在它是你送给我的重逢礼,价值不知道翻了多少番。”
祝离这自说自话还能让人觉得逻辑挺融洽的本?……时朝暮只能表示佩服:“随你吧。”
“那我先回去了。”时朝暮又道。
祝离点了点头,又扭身从身边的包里拿了把黑色的伞出来:“朝暮哥,太阳大晒人,借你一把伞,下次见面时我再找你要。”
祝离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时朝暮不是听不出来。他想了想,没接过祝离手里的伞,只摇摇头道:“我不习惯撑伞,而且路上有树荫,晒不着。你继续画画吧,我走了。”
祝离看着他,有点失落的应了一声,又说:“那朝暮哥你回去路上慢点,注意安全。”
时朝暮点了点头,抬脚离开。
然而刚走出矮崖所在的那片空地,还没回到大路上,时朝暮就看到了站在人行道上的裴停今。
时朝暮摇摇头:“阴魂不散。”
走近了,裴停今张了张唇似是想要说话,时朝暮抬手制止,从他身边路过的同时弯了弯唇:“你这病是越来越严重了,再这样下去,我要跟法院申请隔离令了。”
“朝暮……”裴停今下意识喊了一声,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也不敢再跟,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时朝暮越走越远。
直到看不见时朝暮的身影了,裴停今才垂下眼。
过了会儿,他回头看了眼时朝暮刚才走过来的、祝离所在的方向,控制不住流露出了不满和疑惑。
不满祝离缠着时朝暮。
疑惑明明都是缠着,时朝暮以前也最讨厌死缠烂打的追求者,可为什么从时朝暮脸上看不出半点对祝离的反感?
因为祝离会说软话、装可怜?
裴停今回过头,慢腾腾朝着时朝暮离开的方向走,边走边摇了摇头……时朝暮不是那么容易被言行哄骗到的人,他自己很清楚祝离在装模作样,可时朝暮依旧不讨厌祝离那个人……
……
第二天下午原本是他们回游轮上继续下一站的时间,但时朝暮在凌晨天没亮的时候就拉着行李箱离开了酒店。
他还有一些行李在游轮上的房间里,但包括提前中断旅行的手续以及收拾打包行李这些?,时朝暮都托给了安梧帮他处理。
时朝暮让酒店提前帮忙定好了车,从背对海岸那一侧的环岛路径直驶向岛上的机场,搭乘今天最早的航班回A市。
时朝暮搭的航班降落在目的地的时候,这边海岛上安梧他们几个正坐在去码头的车上。
“时学长他人呢?”顾令谦问了好几次,“他打算在岛上多待几天?也不像啊,今天早餐午餐他都是在房间里吃的,看着也不像是很喜欢这个岛所以想多逛逛的……那他先回游轮上了?安梧学长你怎么不说话?”
安梧被吵吵得想捂耳朵,干脆顺着接了话:“对,暮暮他已经提前单独回船上去了。”
顾令谦费解道:“为什么啊,时学长干嘛提前离开?还不叫我们一起?”
安梧想了想,瞅了眼前面的裴停今,提起音量道:“能为什么啊,还不是因为看到某个人就烦,眼不见心静。暮暮这次出来玩是想放松心情的,有这么个人老跟着多糟心。”
顾令谦“呃”了几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那……时学长也不能老待在房间里不出来吧,室内多闷啊。”
安梧面无表情干笑两声:“呵呵。”
几个人回到游轮上之后又过了一个半小时,工作人员在广播里通知游客已经全数到齐、游轮马上出发。
听到这个通知,裴停今一直莫名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
“朝暮啊。”扬帆一把揽过时朝暮的肩,带着他往机场外走的同时感慨说,“咱们也真的是好久没见了啊。”
时朝暮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松开,你这勒得我都没法走路了。”
扬帆“嗐”了一声,撒开手说:“我这不是见着你激动嘛,好兄弟,够义气,昨天刚跟你说完没几个小时就答应了我,今天就飞回来了。”
时朝暮失笑:“你把《关河令》给我拍好就行了,好兄弟。”
“那是当然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拍不好我提头来见!”扬帆打包票道,“走走走,带你去吃顿好的,飞机上没吃上什么东西吧,等吃完了饭,我就带你去见那几个编剧,还有制片人啊副导演啊,拉一块开个大会。这没多久就要开拍了,可不能再耽搁,你多受点累啊。”
……
整个下午都没看见时朝暮的人影,到了晚餐时间也只看到了安梧和商重彦两个人,裴停今心里原本已经按捺下去的异样感又克制不住冒了出来。
顾令谦坐下之后也忍不住说:“安梧学长,时学长待在房间里不出来也不是个?儿啊,你们关系最好了,该把他直接拉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