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燕和江燃匆匆赶来。
储燕应该是刚哭过,眼睛红的厉害,看到郑良连忙问他江松怎么样了。
刚刚在电话里,顾矜北怕她太激动,路上不安全,没提病危的事,只说江松在抢救。
结果郑良一掏出病危通知书,储燕立马就崩溃了。
“怎么会这样啊……”她颤抖着接过通知书,眼泪夺眶而出。
前几天江松在三扬洞蹲守的时候她就一直提心吊胆。
谢氏在宁城位高权重,跟顾氏有一拼,谢国豪身边肯定不缺人手。
守株待兔听上去很安全。
可谁又不知道,金库大门一旦打开,就是一场恶战?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夫妻之间的心灵感应。
从昨晚开始她就一直心慌、失眠。
没想到今天还真的接到了噩耗。
“嫂子,别难过,江队长不会有事的……”郑良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安慰,“您先把字签了,不然会耽误后续抢救……”
“不……我不签……”储燕抹了把眼泪,把通知书揉成一团,“我老公他没有病危,他肯定还好好的……”
郑良看到储燕这个样子,忍不住眼眶发酸。
身为江松的徒弟,他深知江松和储燕情比金坚。
当初江松处在事业上升期,经常忙得吃不上饭,储燕就在家做好送到局里,有时还会做些小饼干什么的让江松随身带着。
同事们都羡慕江松有个贤惠的妻子,笑称他们是模范夫妻。
可想而知,江松出了这种事,储燕该有多难过……
“给我,我来签。”
就在郑良无计可施时,江燃走过来,抢走储燕手中的病危通知书。
储燕一惊,连忙道:“干什么,还给我!你爸他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要签这种东西!”
江燃面无表情地将揉成一团的通知书展平,从郑良手中接过签字笔,在落款处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站在旁边的乔若安清楚的看到,江燃拿笔的手在发抖。
但他还是坚强地写完了最后一笔。
然后将通知书还给郑良。
储燕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直到江燃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到她面前,轻声问:“小时候爸爸总不在家,我问您他去哪儿了,您还记得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储燕忙着哭,没回答。
“您告诉我,爸爸是个没有斗篷的超人,他很忙,要保护很多人,惩恶扬善是他的使命。”
“从那时起我就很崇拜我爸,觉得他是一个特别厉害的人,看到班里的小朋友被欺负,都会跑过去骄傲的说一句,我爸是警察。”
“现在他保护了该保护的人,成为了一个真正的英雄。”
“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没什么好哭的。”
江燃说完,储燕愣了几秒。
紧接着,用力抱住江燃,抽噎起来。
江燃轻轻拍了拍储燕的背,“好了,不许哭了,我爸说过您哭起来的样子很丑,不记得了吗?”
储燕摇摇头,将江燃抱得更紧。
……
不知过了多久,储燕终于冷静下来。
江燃一个人走到窗边,双手撑在窗台上,沉沉叹息。
接到江松抢救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学校上课,当时脑袋“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来医院的路上,母亲一直在哭。
江燃虽然也很慌。
但为了稳住母亲的情绪,还是强装镇定,努力让自己成为她的依靠。
只是……
他又能依靠谁呢?
思忖间,江燃肩膀一沉。
回头一看,是顾矜北。
“我没事,”江燃说,“你去陪安安吧。”
“你有没有事,我还看不出来?”顾矜北拍拍他的肩膀,“想哭就哭吧,都是自己人,没必要忍着。”
江燃低下头,没说话。
他不是个善于表达情绪的人。
在这方面和顾矜北一样,都喜欢把喜怒哀乐压在心里,自己慢慢消化。
可今天,他是真的慌了。
仿佛身上被扎得千疮百孔,混乱的情绪顺着那些孔洞一个劲儿的往外跑。
让他愈发不知所措。
“其实从我懂事起,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江燃两只手紧紧抠着窗台,“所以,我有心理准备。”
这种丧气话,他没对任何人说过。
除了顾景行。
小时候他总在电视里看到警察因公殉职,害怕有一天这种事也发生在江松身上,每次江松加班彻夜不归,他就提心吊胆,睡不安稳。
但他知道,这话没法跟储燕说。
于是就这么压在心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顾矜北看着江燃落寞的样子,终于还是没忍住,说了句:“对不起……”
江燃抬头:“为什么道歉?”
“因为这次的案子,是我联系江叔叔处理的。”顾矜北望着江燃,“我担心南城警方跟惠沄堂有勾结,自作主张联系江叔叔,让他派人过来收拾烂摊子。”
“谢国豪和圣心会有关也是我告诉他的。”
“如果我当时没打那个电话,没告诉他,他就不会插手南城的案子,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顾矜北微微皱眉,胸口仿佛被一双手狠狠揪着,闷得没办法呼吸。
诚然,铲恶锄奸是警察的职责。
但这件事,也不一定非要江松出手。
顾矜北很清楚。
如果江叔叔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那我也有责任!”乔若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两人旁边,“如果不是我半夜出去买药,就不会被那些人抓住,北哥和江叔叔都不会有事……”
江燃:“……”
“燃仔,真的对不起。”乔若安红着眼,“上次我被圣心会的人盯上,就是江叔叔出手帮忙,这次又是因为我……”
“你们两个,真是够了……”江燃喃喃自语。
乔若安:“……”
顾矜北:“……”
“我了解我爸,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铲除黑暗,给这个社会带来光明。”
“所以,就算没有你们,他照样会以身犯险。”
“这是他早就为自己规划好的人生。”
话落,江燃看向两人:“倒是你们刚才说那些话,让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外人。”
“没有没有,我们没有这个意思……”乔若安连忙解释,“我们只是心里愧疚……”
“没什么好愧疚的。”江燃说,“真正需要忏悔的,是那些做恶之人。”
“你放心。”顾矜北握住江燃的手,“圣心会的人已经全部落网,这次我一定会让他们一笔一笔,全都还回来。”
……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抢救,江松暂时脱离危险,被转入重症监护室。
但医生说,因为他的伤势很严重,随时有可能急转直下。
事不宜迟。
顾矜北将乔若安安顿好,和郑良一起前往关押犯人的地方。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点一点,慢慢折磨
宁城市监狱。
东侧,高度戒备区。
顾矜北和郑良跟在监狱长身后,表情严峻。
这里是专门关押重刑犯的地方。
按照正规流程,谢国豪本来应该等判决完再送到这里。
但这次他招惹的是顾氏。
顾卫东一句话,直接打破所有流程,提前将他关进来。
并以最快的速度收割谢氏,遣散其律师团队。
一夜之间,高高在上的谢氏总裁,沦为人人避之不及的脏污。
“就是这里了。”监狱长在一道铁门前面停下脚步,输入密码。
“嘀”的一声,铁门打开。
一股泛着潮意的冷空气扑面而来。
监狱的高度戒备区是在地下室。
因为常年不见光,又阴又冷。
顾矜北深呼吸,走进去。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手和脚都用铁链锁着。
听到声音,男人缓缓掀起半阖的眼皮。
眼神中透着一股冰冷的死寂。
谢国豪被关在这里已经十几个小时。
期间没人给他送饭,没人跟他说话,没人告诉他时间。
仿佛被整个世界隔绝了一样。
顾矜北走到谢国豪面前。
冷漠无温的双眼紧紧盯着他。
就是这个男人。
这些年躲在暗处操控着圣心会,让一个又一个无辜的少年流离失所,沦为权贵的玩物。
这种恶魔,就算死一千遍也不为过。
“顾矜北,顾卫东的儿子。”一片寂静中,谢国豪兀地轻笑,“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早年他在商场上就与顾卫东针锋相对。
但因为当时的谢氏规模不够大,每一次正面交锋,都是以顾氏完胜收场。
对此,谢国豪一直怀恨在心。
直到后来有了圣心会,谢国豪从中获得巨大利益,谢氏经济才突飞猛进,勉强和顾氏齐平,成功占据宁城的半壁江山。
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
多年过去,竟然又一次栽到姓顾的手里。
并且这一次输了个彻底。
再无翻身之地。
“你不也一样?”顾矜北挑眉,“小谢总在你的教导下每天纸醉金迷,就快要烂到泥里了,和你这个猪狗不如的垃圾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受到侮辱,谢国豪怒不可遏,手上的铁链在挣扎中发出剧烈响声,“你可以骂我,但不能骂我儿子!”
顾矜北被谢国豪的话逗笑:“死到临头还在这儿装什么慈父?你要是真在乎你儿子,就不会带他蹚这个浑水。”
那些被圣心会掳走的小男孩儿,并不是全部都被贩卖给大佬。
还有一些被谢国豪留下来,专门伺候他和他儿子。
那画面,光是想想都要吐了!
“呵呵……你懂什么!”谢国豪瞪着顾矜北,“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弱者为强者服务,天经地义。”
“是啊,谢总说的没错。”顾矜北眉梢微挑,“只你好像忘了,现在谁才是那个弱者?”
话落,他向监狱长递了个眼色。
监狱长心领神会,用钥匙打开谢国豪身上的锁链。
就在谢国豪奇怪对方要做什么的时候。
顾矜北将他拎起来,一拳砸在脸上!
谢国豪眼前一黑,直接倒地不起。
“废物……”顾矜北甩了甩手腕,抬脚踩住他的胸口。
狠狠一碾!
谢国豪当即吐出一口鲜血!
“噗……咳咳……”
监狱长和郑良默默站在一边,非但没有阻拦,反而在心里拍手叫好。
这种垃圾人,就该往死里虐!
不然都对不起那些受害者。
谢国豪趴在地上,嘴角淌着鲜血,负隅顽抗:“有……本事就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顾矜北冷笑,俯身揪住他的头发,用力一扯,“只是像你这样的人,要是就这么死掉,反倒便宜了你。”
对于现在的谢国豪来说,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他才不会让这家伙如愿以偿。
他要一点一点,慢慢折磨他。
让他体验什么叫生不如死。
顾矜北将谢国豪的脑袋重重按在地上,拍拍手上的灰尘,道:“把朱玲玲带过来。”
很快,狱警便领着一个穿着旗袍的长发女人走进来。
女人像是受到了极大惊吓,头发乱糟糟地粘在苍白如纸的脸上。
看到倒在地上,满脸是血的谢国豪,女人花容失色!
“老……老公!”她拼命挣脱监狱长的束缚,扑到谢国豪身边,“老公,你别吓我啊,他们对你做什么了?”
“没……我没事……”谢国豪从地上爬起来,将朱玲玲搂到怀里,低声安抚。
看到这“夫妻情深”的场景,顾矜北只觉得讽刺。
他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两人对面,笑着问:“你们两个,莫非是戏精学院毕业的?”
谢国豪往地上啐了口血:“我坏事做尽,要杀要剐随你,但玲玲罪不至死,她是受我指使才会加入圣心会。”
“受你指使?”顾矜北身体前倾,玩味地摸着下巴,“看来你对你这位妻子的人品还是不够了解啊。”
话落,房门再次打开。
一个男人被狱警踹进来。
定睛一看,正是惠沄堂的老板,方怀。
方怀的两只手被手铐铐着,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两圈,看到谢国豪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阿怀!咳咳……”谢国豪皱眉,顿时咳得更凶。
狱警将方怀拖到谢国豪面前。
在来之前,顾矜北特意做过功课。
放怀和谢国豪互相称兄道弟,有过命的交情。
谢国豪也是因为足够信任他,才会将旗下产业和圣心会交由他管理。
但他却不知道,这位好兄弟,早就睡了他的老婆。
还不止一次。
“方老板,你是打算自己说呢,还是我来帮你说呢?”顾矜北重新靠在椅背上,双手环在胸前,睨着方怀。
“我,我……”方怀支支吾吾,脸色十分难看。
旁边的朱玲玲也吓的不轻,一个劲儿给方怀使眼色。
“看来你是不打算自己说了。”顾矜北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扔到谢国豪面前,“谢总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