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看了看唐郁的后颈,这次没有临时标记。
“后来标记过两次。”唐郁闭着眼睛说,做检查让他很不舒服,胃里翻江倒海地想吐,头也很疼。
温医生点头,“那就怪不得了,不过唐唐我有件事要提醒你。”
唐郁睁眼,黑眸衬得脸色愈发苍白。
“你只要和这个alpha在一起待着就好,我不建议你们经常临时标记,也不要经常接受alpha的安抚信息素。”
唐郁愣了一下,大眼睛里显出几分懵懂,“为、为什么?”
“我说过吧,高契合度的信息素会让omega沦陷,会被alpha吸引,产生不必要的因为生理原因而引起的心理反应。”
温医生摊手,笑着说:“简单来说就是可能会产生假性的,爱情。”
唐郁犹如当头一棒,脑袋里嗡嗡作响,回想着过去的种种,却因为大脑极度震惊一片空白。
温医生:“你说过你们的相遇,是他在你生日那天送了你一个蛋糕对吗?”
闻言,唐郁僵硬地转动脖子,抿着干涩的唇,点了点头。
“这个alpha让你心里产生了依赖和放松,如果你在这种时候很快接触到了他的信息素,以你当初的状态,会很轻易陷入这个alpha的感情中。”
“比如你现在有没有在被标记后,觉得更加离不开对方,不可否认这有高度契合的原因。”
唐郁低下头,身体不太舒服,眼睛很酸涩,但是很奇怪地哭不出来。
半晌,他苍白着脸失神道:“所以我其实不爱他吗?”
温医生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唐郁被扶到床上沉沉睡去,本来就因为做检查而不舒服的身体,现在像是快要枯竭了。
裴临钧再次因为喝酒进了医院,方煜抄手站着,已经麻木了,对着在看检测报告的何绥玺说。
“这个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喝死?我不想再接到他的电话了,他这破胃都出血多少次了,缝缝补补又三年?”
何绥玺推了推眼镜,目光冷然,把检测报告一扔,“那就让他死吧。”
“吃点药就好了,你两别咒我了。”裴临钧酒已经醒了,他戒酒有一段时间了,今天心情太差了。
他的胃也不如以前了,才喝了一杯就出血了。
“以后不喝了,我还得留着命哄唐唐。”
何绥玺阿笑一声,看了看他的点滴,就打算离开。
“这是什么香味?”裴临钧忽然说。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清香,很像唐郁信息素的气味。
他闻过很多花,气味稍微混在一起的,就分不太出来。
何绥玺站定,从白大褂口袋拿出一个香包,“你说这个?”
香包一拿出来,病房里的香味浓郁了许多,很好闻。
“这是什么香味?”裴临钧黑眸一亮,想去拿香包。
何绥玺碰都不让他碰一下,仔细装进口袋里,“白山茶,自己去买花瓣做。”
方煜靠着墙,双手环臂,挑眉看着何绥玺这张面瘫脸。
“何医生什么时候喜欢白山茶了?还弄个小香包在身上,我看着像是小美人送的,谁呀?怎么不跟兄弟们介绍一下。”
何绥玺不看两人,“我的一个患者送的,你们太吵了,我的病人喜静。”
谈到这个人的时候,何绥玺的神情都变了,甚至看起来居然很温柔。
“那以后也总得见一面啊。”方煜笑着说。
何绥玺点头,眸光冷锐深邃,他沉声道:“会有机会的。”
何绥玺从病房离开后,就去了腺体科,隔着玻璃看重症监护室,里面躺着一个苍白虚弱的人,脸色几近透明,瘦弱的身体在被子下面几乎撑不起弧度。
唐祁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腺体几乎失去了本该有的功能,最先有并发症的是心脏。
何绥玺透过玻璃看他,黑眸沉沉蕴着情绪,有一层浅薄的水光晃动。
身为医生的他很清楚。
唐祁快不行了。
第69章 【修】看我像条狗一样喜欢你,开心吗?
如果还是找不到合适的腺体,唐祁的腺体就会彻底坏死,他的内脏会开始严重衰竭。
何绥玺握紧拳头,平光镜片后的眼睛锐利深邃,喉结滚动几下,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仪器发出平缓的嘀嘀声,床上的人安静的没有一点反应。
这是他昏迷的第四天。
唐祁,该醒了。
或许是听到了何绥玺的祷告,唐祁是在晚上醒过来的。
他睁眼看到熟悉的病房,纯白的天花板,金属的输液支架,消毒水,仪器运作的声音。
“小祁,你要吓死妈妈了......好好的为什么又晕过去了,妈妈离不开你,你为、为妈妈想想......”
听到声音,唐祁迷茫的眼神渐渐回神,嘴角轻轻勾起来,转头看向妈妈。声音轻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我没事,妈妈。”
苏庭哭得双眼红肿,泣不成声,他痛苦地低下脑袋,双手紧紧握住唐祁的胳膊,声音哽咽绝望。
“......就当是为了妈妈再坚持一下,好吗?”
“妈妈只有你了,你出事了妈妈也活不下去了,你是妈妈的全部。”
苏庭抬头满脸泪水,神情憔悴狼狈,哀求着说:“妈妈知道很痛苦,再坚持一下好吗,医生们在想办法了,你不会有事的!”
唐祁抿唇浅笑,温柔的模样,轻飘飘的语气,胸口却仿佛压了沉甸甸的石块。
他说:“好。”
苏庭没有待很久,有工作。
他在联系各种医疗研究所,自从唐祁出事后,工作重心就完全转到了医疗研究方面。
在苏庭走后,唐祁才垂下眼眸收敛了笑意。
他看向窗外,要八月了,树叶会开始慢慢打卷、发黄、掉落,最后只剩光秃秃的树干。
像死去一样。
忽然,一束娇嫩的白山茶摆在窗台上。
唐祁目光轻动,看向送花的人,身穿白大褂的何医生,身姿挺拔,眉眼冷傲又温柔。
“晚了三天的花。”何绥玺说。
“谢谢何医生。”唐祁扬唇浅笑,粉白的唇轻勾着,偏长的眼眸弯出精致的弧度,美人如画。
何绥玺摘下脖子上的听诊器戴在耳朵上,捂热金属那头,然后放在唐祁心脏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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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祁。”
“在呢,何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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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后,何绥玺拿开听诊器,看着他过分白皙的脸色,“唐祁。”
唐祁微笑,不明所以。
“心脏很好。”
在听到自己叫他名字的时候,会更好,有生命力。
唐祁淡笑着,“我以为这次一定撑不住了。”
“都说状态不太好,没想到撑过一次又一次。”
何绥玺放在口袋里手紧紧握着,他不忍心对唐祁说再坚持一下。
他是腺体科的医生,可他找不到救唐祁的办法。
“何医生,你能帮我买一杯奶茶吗。”
何绥玺黑眸晃动了下,动了动嘴,想说不健康。
“总觉得现在不喝,以后也没机会了吧。”唐祁笑笑。
他像一个被禁锢了很久,发涩生锈的灵魂,每一步都必须很慢很慢。
半小时后。
何绥玺推着轮椅出了病房,唐祁坐在轮椅上穿着长袖外套,腿上搭着毯子,目光欣喜。
“真的可以出来吗,生病了会给你们添麻烦吧。”
“我不会让你生病。”
唐祁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弯长的月眸,转头冲他笑着,“谢谢何医生。”
两人没走太远,何绥玺只把他推到医院门口,这里有家奶茶店生意很好,排队的人有点多。
何绥玺把他推到安全的地方,也在自己一步就能靠近的距离,“等我。”
唐祁看着这个高大的alpha,何医生身上的某种特质并不像医生,凶狠的、专制的、还有一种霸道的温柔。
“原味奶茶,少糖温热。”声音也很好听。
唐祁柔和的目光渐渐显出几分失意,笑容无奈。
如果早一点遇到就好了。
买好奶茶后,何绥玺把唐祁推到一个无风有阳光的地方,细心地把奶茶吸管插好。唐祁喝到了他人生中第一杯奶茶。
很好喝。
味道甜甜的、口感绵滑、回味很长。
“只能喝一口。”何绥玺握住茶杯,止住他的动作,沉声道:“再好喝也只能喝一口。”
“那不是浪费了吗。”
何绥玺弯腰附身,凑近唐祁身前,晈住吸管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唐祁能数清何绥玺有几根睫毛。
奶茶发出空杯的声音,何绥玺转眸看了唐祁一眼,抬手拉好他挂在下巴的口罩。
温热的手指划过脸颊,却没有停止,有些粗糙的指腹贴在唐祁脸上,下一秒,温热的唇隔着口罩接吻。“唐祁,怎么样会让你开心一点。”
唐祁眨了眨眼睛,“遇到何医生就已经是最开心的事情了,足够了。”
足够了,就不要再靠近了。
到此为止。
唐郁从研究所回到家后,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很小,坐着小凳子在看电视,电视上在教折纸。
一只千纸鹤。
茶几上放着一个盘子,是猪肝和大米饭,米饭被他分成了三角,早上吃掉了一角,剩下是中午和晚上的。
房子很大,有两层楼,电视机的声音只有一格,不凑近听不到。
楼梯上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是妈妈。
唐郁立刻规矩坐好,端端正正的放平胳膊,眼神跟着妈妈转。
“什么味这么香?”苏庭拧眉站在原地,寻着气味看到了唐郁。
唐郁害怕地抿着唇,小心翼翼地讨好微笑,声音还未脱去稚嫩,“妈妈,唐唐有好好吃饭。”
“烦死了!腺体这么快就开始发育了!”苏庭把他从凳子上拎起来。
“腺体不能发育,信息素太难闻了,香得呛人!跟我去医院!”
唐郁连忙小跑着跟上,他怕打针,怕去医院,但是最怕妈妈不要他。
“你确定吗苏先生?他才5岁!”
“确定,当初生他就是为了给小祁治病,他的腺体不能出差错。”
医生只觉得残忍,这种做法不稀奇,对腺体疾病来说再生一个孩子是很好的办法。
但从没有谁是苏庭这样,对两个孩子是两种极端的态度。
阻隔钉很疼,是一种不管在梦里还是回忆中都能让唐郁疼到打颤的程度。
当那枚长且尖锐的金属刺入后颈的时候,唐郁浑身一颤,大汗淋漓地从梦中惊醒。
“咳咳咳咳——”
他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大口喘息,嗓子眼干涩发痒。
他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腺体,已经没有了,阻隔钉已经取走了。
所以他才有信息素。
唐郁闷咳几声,用胳膊压住眼睛,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5岁之后的记忆,他已经记不清了,无论怎么回想都还是无尽的打骂和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
他不喜欢信息素,也不喜欢自己的腺体,最讨厌在信息素中失控。
好像下一秒就会被钉入阻隔钉。
手机震动声唤回他的思绪,是剧组副导演的消息。
“小唐今晚杀青宴,别忘了来。”
他慢吞吞地打了一个“好”过去。
手臂没有力气,手指一直在颤抖。
他简单收拾过后出了住宿楼,停住了脚步。
裴临钧捧着一束白山茶,穿着黑色衬衣和西裤站在那里。
“杀青快乐,唐唐。”裴临钧走过来,把鲜花放进他怀中,捧着他的小脸亲了一口,“还以为你不在这里,打算等你一整晚。”
唐郁至今没有习惯他冲动的脾气,说走就走,不给别人解释的机会。
说来就来,发生的一切都忘记了。
裴临钧说:“我吃醋了,你当着我的面站到了别人面前,可我舍不得你,你把我拿捏的死死的,唐唐。”
唐郁没有抗拒地他的拥抱,身体软软地被拥住,裴临钧叹了口气,只觉得这才是活了过来。alpha信息素动情地溢出,霸道地把omega裹住,想让唐郁沾满自己的味道。
唐郁在这一刻觉得心脏又沉又凉,梦境和现实杂乱地纠葛在一起,让他整个人踩不到地,重重地往下坠着。
他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声音,“你知道你的安抚信息素会让我失去自我吗。”
裴临钧愣了一下,唐郁后退半步,看着他发白的脸色,“原来你知道。”
知道之后,还在一开始刻意安抚他。
裴临钧猛地握住他的手,语气深沉急切,“一开始是这样,后来是真的想安抚!”
唐郁没有打断他,“你说。我听。”
裴临钧张了张嘴,却无法解释这件发生的太突然的事情,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一开始我不想你离开我。后来是因为喜欢,我想安抚我的omega,只是这样。”
唐郁笑了,面色苍白,“所以你在我们刚见面的时候就总是给我安抚信息素,所以你临时标记我。”“你还真是一直把我当傻子啊。”
他笑着笑着眼睛里就有了泪光,腺体很疼,像是被钉入了阻隔钉一样。
他从未想过他们的相遇,他对裴临钧的喜欢,会和信息素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