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丰眼皮没抬说了句:“不饿,你吃吧。”
林钊吐吐舌头打开盖子,青笋木耳肉片,番茄鸡蛋,素炒山药藕片,红烧狮子头,他端着饭盒放在年丰桌边。
“都没辣的,他们买的多,我吃不掉你凑合垫吧点。”
林钊打开看了下没有年丰不吃的才端了过来,年丰不仅吃得少,而且吃得叼。不吃辣椒是最基本的,长得奇奇怪怪的蔬菜不吃,比如西蓝花,紫甘蓝,苦瓜,芹菜,菠菜,紫薯。反正是林钊一口气念不完那种,还好警局食堂平时炒的都是大众常见菜,怎么着也能挑出两个年丰能吃的,否则他真担心年丰这一把骨头一样的身体会饿成纸片人。
不过他也奇怪为什么年丰看起来单薄的身体之下提着几十斤的勘察箱跑得比他都快,如果不是至少要两个人抬遗体,他毫不怀疑年丰一个人扛上就能走。
年丰吃起东西来可慢可快,忙得时候塞几口就完事,今天算他们忙得时候,他以为年丰一个菜夹几筷子意思意思就完了,没想到年丰除了米饭没吃完,几个菜都吃光了,而他觉得今天的菜味道一般甚至有点咸。
祈雨在食堂碰到了柯呷,柯呷端着饭盒过来坐在了旁边,开口先关心他伤口如何,王川有没有好好配合。祈雨说不用担心都顺利后转头问起了柯呷为什么这边的人员流动这么大?
柯呷叹了口气,大量涌入鲁姆那的外地甚至外省人员中,超过半数都是有违法乱纪的前科,而又并非真正的在逃人员。因为鲁姆那边境地区的管理越来越严格,真正在逃人员是跑不出去的,所以很多都是在内地打架斗殴,坑蒙拐骗一波就跑来这边躲起来,风头过去了又回到之前的地方或者是换一个地方,因为并非大案要案所以没有实际证据不能轻易通缉,还有一部分是想出去走旁门左道捞钱的办个边境旅游证出去探探路然后就跑了。
多种情况造就了鲁姆那人口杂乱流动大管理难的现状,柯呷的镇派出所为什么那么多人,是因为这片区域太大,人口远超普通小镇,为了确保治安他们经常要出去检查,晚上有时候也要出去巡逻,查身份证查可疑人员,还要处理十里八乡鸡毛蒜皮的治安问题。
在柯呷严格的管理之下,鲁姆那没有明面上的卖淫场所,也没有地下赌场,入室盗窃小偷也少,唯一他无能为力的就是恶劣的刑事案件,死的基本都是被仇家找上门的。
“你们来了就好了,别看你们人少,可是这方面你们是专业的,靠我们真不行,我们调解村民打架丢牛行,抓赌博扫黄行,查这种嫌疑人和受害者都是外地人口的真不行,不怕你笑话,出了龙跃省全国的重要城市归哪个省份我都还没弄彻底明白,该找谁协查哪个部门管我都是头大。”
柯呷苦笑摇摇头,不是他不学习不进步实在是十里八乡的琐事每天都不够忙活的,天天早七八点到派出所有时候忙到晚上九十点还不能下班,要不是他是本地人老婆是青梅竹马,双方父母住的近能够帮忙照顾家庭,他毫不怀疑凭自己这张的着急的模样,每天见不到天光的忙法,要结婚等退休后黄昏恋吧。
“拿临时旅游证出去就跑了,没人管?”祈雨明白了自己刚来那会在镇里看到的好几家旅行社是什么作用了。
柯呷又是苦笑,现在上面发现了这些问题已经收紧了类似资质的审批,可是早年发放了不少资质出去,三十年有效。人家出问题就规规矩矩交罚款你能说什么?更何况这种事情一年到头也发生不了几桩,不可能一刀切。那些拿着旅游证跑出去的,都给旅行社交了巨额的担保金,出去不回来就放弃,旅行社转头就拿担保金交完罚金还能剩下。
包思齐好奇了,他从小在云牧孜华长大,认识的很多同学朋友老家散布龙跃省各个地区不乏边民,他有同学邀请他放假去玩说能带他出国游。可是没说过要教担保金的事情,难道边境每天出入的都是交了巨额担保金的?比如今天那个王川难道他每出去一次就交一次担保金?
柯呷笑着说了句:“我不能教坏小朋友。”
对于李聚飞的案子柯呷提了一些自己的看法,李聚飞在鲁姆那待了三个月没往外走也没往回走,说明鲁姆那有牵绊他的点要么挣钱的机会要么人情交际。他不知道祈雨他们现在调查到的信息,凭经验说了自己的想法,没出去还有个原因就是出去之后不好赚钱,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选择出去,他可能是在等风头过去也可能是还没想好出去之后怎么办。回不去就是内地犯的事情他如果被抓到可能就跑不掉了,没被抓到证据夯不牢拿他没办法。
吃过饭回办公室的路上包思齐缠着曲瑞川给他讲讲刚才柯所神神秘秘不肯多说的谜底,祈雨刚才听完心中有个大概猜想也让曲瑞川说说,他看看他猜得对不对。
曲瑞川盛情难却把自己知道的关于边境旅游证的事讲了讲:除了王川这种在K国有血亲有居住地,其他有正式公务往来的国民,普通人要跨越国境线都要办边境旅游签证。
旅行社办理边境旅行证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出境全程跟着导游走,证件都由导游统一保管,这种方式不用交担保押金。另一种是自由出入境,不和导游走,这种就需要交担保押金,如果想出去探路的就会选择这种方式。
大多数出去探路的人之后会回来,因为旅行社收取的担保押金非常高,而他们找到做非法带人出境勾当的蛇头在深山老林里一走好几天,躲避重重检查跨越国境线花的钱要少许多,所以极少会有人放弃旅行社的担保金直接溜号。
曲瑞川讲完大家各自回屋休息,祈雨冲了个澡回屋就把年丰叫他去找他的事情跑到九霄云外,擦干净头发就躺床上睡觉去了,睡得迷迷糊糊被有节奏的敲门声惊醒,他打着赤膊穿着短裤连灯都懒得开闭着眼睛摸到门口拉开一条门缝。
年丰手撑着门往里推:“你额头上都湿透了,不换?”
祈雨微闭双眼打着哈欠转身,年丰既然都上门了就拒绝不了。
年丰进门摁下电灯开关,啪啪两声光明乍现转瞬恢复黑暗:“你怎么连衣服都不穿??”
祈雨精神了:“我在睡觉,我穿什么衣服?”
“穿上!”
祈雨叹口气,嘴里念着是是是从床边抓起衣服裤子胡乱套在了身上。
“穿好了。”
年丰按开了电灯开关余光里瞅到两个眼熟的东西,转头看了眼:装满天蓝色液体的塑料盒,一个软塌走形的棕色纸盒。祈雨顺着年丰的目光看了眼顺道夸奖了林钊两句。
“你那个徒弟心不错,上次我脸肿了他晚上悄悄把这个放这,不过我当时太困觉得没那么严重就没用。”
年丰冷笑一声盯着祈雨裤子T恤上一条条凸起的线缝没说话,祈雨一低头衣服裤子都穿反了,不过他不在意反正一会还得脱了睡觉。年丰没说话三下五除二给祈雨伤口换了新的敷料,收拾好医疗垃圾提着小药箱走了,连门都没帮祈雨关。
祈雨关了门和灯爬上床估摸年丰这哑巴似得性格从小就有,年丰听祈雨把他送的东西误会成林钊送的就知道祈雨为什么没用了,并不是他说的什么太困不觉得多严重,说到底还是嫌弃。
林钊只能在二楼冻冰盒,即使没用过的设备这人都嫌弃,鬼知道他当天在塞满牛排的冷冻箱里为了腾个位置快速冻好冰盒,捡出来了好几块牛扒搁外面,晚上没来得及吃都臭了。如此耗神耗力费钱,祈雨还嫌弃……
不值得!这是年丰走出祈雨房间后烙在心坎里的唯一三个字。
一大早检验结果,各地协查回复一个接一个传来,四个人顶着一头乱发,早餐都没去吃,抱着茶杯不停灌茶水提神充饥,茶杯里深绿色的茶水泡着超过半杯的茶叶。
李聚飞之前待过的众多小城中有超过三个省份的经侦确认,照片上这个人在当地的使用名不叫这个,他们按网络转账账号绑定的身份证信息,取款银行卡信息查到的名字也和样子不符。
几个省的经侦之前在查网络赌博通过网上信息追到了这个人,但是被他跑了,而且他留下痕迹的全部身份信息跟自己没关系,加上这个人并不是关键人物,所以他们没有分过多精力去追查,如果不是这次曲瑞川发协查,他们现在都没摸到这个人真名是什么。
曲瑞川把银行发来的提款机上的监控摄像快速浏览了一遍,两张银行卡最近几次存钱都是李聚飞单独前往亲自操作,没有别的人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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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强行加戏
聊天软件平台根据包思齐拟的需求传回了一个巨大的加密文件包,包思齐带着另外两个人埋头在茫茫数据海洋里找关键的线索。
“上来。”祈雨手机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没有开头结尾,看起来像发错了。
他举着手机走上二楼,来到穿着深灰色衬衣系着浅灰色领带坐在办公桌前的年丰桌边。
他手一伸把手机屏幕递到年丰眼前:“你发的?”
“嗯。”年丰拿起手边刚整理好的检验报告递给了祈雨。
祈雨愣了愣接过报告,他以为年丰是叫他上来换药,年丰只字不提他有点失落的打开手里的文件夹。
这是云牧孜华省级鉴定中心出具的关于年丰提供的生物检材的化验分析结果,年丰提供的是从那条紫色细绳上提取到的若干皮屑以及几小段绳子还有李聚飞身上提取的生物检材。
鉴定中心从检材中提取到了足够验出DNA的样本,一共发现了属于三个人的DNA,年丰对比了DNA报告上的基因座,其中皮屑检测出来一份的DNA和他提供的李聚飞身上其他检材检测的DNA相符,另一份陌生DNA在库里对比过没有存档。紫色细绳上提取到的有效检验物质检验出来的DNA和韩传喜相符。
“意思是这个绳子上同时具有李聚飞,韩传喜,凶手三个人的生物检材?是什么?皮屑吗?有没有可能凶手因为特殊原因接触过韩传喜然后?”祈雨知道这检验结果意味着什么,但是他还是要从理论角度排除各种可能。
“皮肤不是一层皮,它是我们身上最大的器官,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新陈代谢,新生成的向表面推进,老旧的脱落,接触任何物品都会留下皮屑,有的存在一些可以验出DNA的活细胞,但是是有时效性的不是永远验的出。”
绳子上能验出韩传喜的DNA不是因为带有韩传喜的皮屑,而是细绳里浸了韩传喜的血。韩传喜手部的刮擦伤有出血,当时因为光线不佳,凶手第一次束缚时并没有发现,绳子在缠绕过程中粘上了韩传喜的血,凶手拆下细绳换绳子绑缚时同样因为洞内光线不佳凶手没有发现韩传喜手上有伤口渗出过血。
用绳子勒死李聚飞的凶手曾经用同一段绳子捆过韩传喜的双手,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最重要的鉴定出来了,其他没有什么了,如果你没什么疑问的话我整理正式报告了。”年丰抽回祈雨手里的报告,语气冷冷淡淡埋下头拿起笔写写画画。
“哦~没有了。”祈雨说完这句话,年丰连嗯都没应一声,祈雨尴尬地站了两秒说了一句:“如果有什么新发现你再告诉我。”
说完这句年丰还是毫无反应,祈雨放轻脚步退出了办公室,全程缩在角落整理资料的林钊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完全没抬头的年丰,嘀咕了一句:“这两个人又出问题了?那晚上他两在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祈雨把这个重大的发现告诉了大家,韩传喜和李聚飞是完全没有共同点的两个人,居住的地方也是毫无关联,被害地是不同的两个方向。正因为隔得远才更容易圈出凶手的可疑范围。
包思齐通过这十几张卡查到了使用这些卡曾经登陆过的几十个社交账号,在李聚飞消除的聊天记录里充斥着几千人的交流信息,时间交叉更是毫无规律。
李聚飞并不是一个号一个号的聊下来,而是每个号用一段时间然后根据实际情况可能过段时间再登录,也可能持续登录,所谓的实际情况就是他好友里上钩的人数和涉及的金额。
李聚飞只有在一个号里的联系人中榨取到足够多的佣金才会彻底放弃这个号,也就是说李聚飞曾经废掉的他们没有查出来的号里还有许许多多受害人,那些人的涉案金额根本无法估量。
这些账号中涉及赌博的联系人的聊天记录大部分以闲聊开头,接着喜形于色最后破口大骂,伴随着李聚飞号码的停用,这些在李聚飞引诱下参与非法网络赌博输了少则几千多则几万,几十万元的赌徒只能面对再也不会启用的号码发泄不满。
李聚飞跟这些人之间毫无金钱往来,甚至对方暂时赢钱一高兴给他发的红包转账他都没有要。这种行为表面上看让对方觉得李聚飞不贪钱不是骗他们,其实是李聚飞这些太空卡注册的社交账号没有绑定真实的身份信息,银行卡信息,接收了转账如果要提出很容易暴露。
他没有任何网络支付习惯,不网购,付款都用现金就是怕被警察追踪到。
“他钱包里有多少钱?最后一次去提款机是存钱还是取钱?”祈雨问。
“钱包里零零散散加起来七八百。”温彬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