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约翻看了下手中缴获的的小黄书,语重心长劝了方云熙一句,“纵欲对身体不好。”
那语气活像一个老父亲,劝自己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方云熙:“……”
他心里原本还存在的那些淡淡的羞耻感,瞬间就消失了。
他抢过沈约手里的书,给了后者一个自行体会的白眼,然后就掀被子躺下了。
沈约看着眼前拒绝和自己沟通的人,有些莫名其妙,他刚刚有说错了什么么?
方云熙气的晚饭都没吃,第二天一早,就拎着那包裹书给程宁送了回去。
程宁躺在榻上,说他看的还挺快,方云熙便将里面有小黄书的事情说了,程宁大笑说书局掌柜会做生意,懂得先舍后得的道理。
程宁对这件事看的很开,都是男人看看春宫图怎么了,不然进了洞房,怎么伺候娘子都不知道。
但是方云熙觉得很尬,被沈约逮个正着,回想起昨日沈约那个一言难尽的眼神儿,方云熙就又是气愤又是懊悔。
他都不敢想自己在沈约心目中是什么形象?
但是这话和程宁说不得,只说自己不爱看这个。
程宁觉得这个好友有些过分的纯洁了,他啧啧道,“陈章之他们都几乎宿在青楼了,看本书而已,你就这么大反应,让你去逛窑子,你还不得被吓死?”
方云熙诧异道,“不是本朝规定不得狎妓么?他们去哪里逛的青楼?”
程宁整理了下身上的玉佩,不屑的道,“暗娼而已,哪里没有?也就是你什么都不知道而已,他们这么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程宁不愿意和好友说那些,只是稍微提个两三句罢了。他家里世代经商,看到和听到的东西远比一心读圣贤书的好友多。
他想起什么,和方云熙道,“你离那些人远些,那些人玩的脏着呢,前阵子还玩死了个娈童。”
人抬出来的时候,据说都不成人形了。
他不愿意和好友提这些脏的臭的,但他看了看好友那张色若春花的脸,还是提醒他注意下,毕竟那些人男女不忌,不过又想到方云熙有功名在身,那些人应该也没有那么大胆子。
方云熙闻言怒拍了下桌子,道,“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官府就不管么?”
程宁叹了口气,笑后者的天真,“怎么管,正所谓民不举官不究,一个娈童而已,几千两银子砸下去,那老鸨子也就闭嘴了,再说开暗娼的能是什么好玩意儿,他们自然也就没什么事儿了。”
方云熙还是气愤不已,程宁安慰他,“你放心,他们会遭报应的,那些暗娼指不定哪个身上有病呢?他们天天在那里面玩,迟早哪天湿了脚,也算是遭了报应了。”
方云熙其实并没有被安慰到多少,他第一次体会到人命如草芥是什么滋味儿,也越发愤怒这些不把人当人看的公子哥。
但是看着好友窝在病榻上,还努力安慰自己的样子,于是慢慢收敛了脸上的怒色。
程宁看他脸色好一点儿了,笑着和他说起了别的趣事,方云熙和他聊了会儿,就回自己寝舍了。
回去就和沈约说了这件事,沈约放下手中的书,眼睛眯了眯,他好久没听见这些人的名字了,这些不就是原主上辈子一起玩的纨绔么?
方云熙坐在桌前,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吐槽,“这些人实在是目无法纪,竟然还惹出了人命。”
沈约见前者义愤填膺的模样,觉得他这个样子有些可爱,方云熙吐槽完,看着沈约一声不吭的样子,有些生气,“难道你也认为那些妓子命如草芥,不值一提么。?”
沈约自然不会有这个想法,不过他发现在这个时代长大的方云熙思想竟然相当的前卫,现在就模糊有了后世宣称人人平等的想法,如果这是个乱世,或许他会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宣言也说不定,但很可惜这个王朝的君主虽然没有什么功绩,也万没有乱世的征兆。
沈约提议道,“要不我们给这些人套个麻袋,揍他们一顿?”
方云熙翻了个白眼,“你能说点靠谱的么?”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建议,亏他想的出来。先不说他们打不打得过这些人以及后者的扈从,但从大义上讲也说不过去吧,私自用刑他们成了什么?
沈约笑道,“这不得了么?你现在生气又做不了什么,不如集中精力专心科考。这些人之所以这么嚣张,不过是因为他们有个好父亲,或者背后有个强盛的家族,你与其在这里愤怒,不如化为动力,支撑着自己爬到更高的位置,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就可以不将希望寄于任何人,靠自己实现你心中的公平与正义。”
方云熙第一次听到这个理论,他心中有模糊的什么东西似乎要破茧而出,他看着沈约的眼睛,询问道,“我可以么?”
沈约微勾了一下嘴唇,“为什么不可以?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你自己行不行,当你的目标足够强烈,世界都会为你让步。”
沈约的声音虽然不算大,但很沉稳,落地有声,在他的感染下,方云熙的眼神从一开始的迷茫逐渐转变为最后的坚定。
他眼前也仿佛拨开云雾见月明一般,终于找到了自己一直以来读书的意义,如果说之前他只是听从祖父的话而读书,那么现在他就是追求自己的人生理想。沈约说的没错,他想要的应该自己去创造,而不是傻傻的等待着。
他看着沈约的眼睛终于爆发出一阵璀璨的光芒,显得整个人自信又坚毅,他捏着拳头,冲沈约道,“我会努力的。”
沈约知道对方此时需要什么,他也朝方云熙肯定的点了点头温声道,“我相信你。”
方云熙仿佛全身注满了活力,恨不得立即读上个三本十本的书,再写他个七八篇策论。
但两人说话的功夫儿,最后一点残阳也落下山去了,天已经慢慢变黑了。
方云熙兴致冲冲的走到书桌旁,说自己要秉烛夜读,头悬梁锥刺股,那股鸡血劲儿让沈约都叹服。
最后方云熙还是被无奈的沈约拖回了床上,沈约劝道,“学习之事也不用争一朝一夕,你明日早起就可以了,熬夜就算了吧。”
关键的是这个时代没有眼镜这种东西,如果方云熙熬夜学习,熬坏了眼睛,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方云熙拗不过沈约,躺在了床上,但他此时又睡不着,一时之间还颇为遗憾,感叹时光飞逝,还唉声叹气的,最后被忍无可忍的沈约强令着闭上了眼睛。
方云熙听见沈约离开的动静儿,又睁开了眼睛,嘴巴刚动了动,就听到沈约威胁的话语,“再不睡,你就别睡了,我们来做做有益身心的运动。”
方云熙想起上次被沈约折腾惨的经历,吓得赶紧闭上眼睛,他不可以明天一瘸一拐的去上课。
再说了,他之前是年幼无知,现在他可是有人生理想的人了,才不会因为美色荒废学业呢?
方云熙偷瞄了站在他床前的男人一眼,再得到后者警告性的一瞥后,赶紧闭上了眼睛。
沈约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怎么样的坑,现在他只想这个磨人精儿赶紧睡觉,明日卯时他们还要早起晨读呢。
听着后者从刚开始的装模作样,到后面逐渐变得和缓冗长的呼吸声,沈约这才回到自己床上,闭上了眼睛。
*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我不许诺了,欠的一章我记下了,看看什么时间补,大家晚安感谢在2021-06-23 12:17:58~2021-06-23 23:1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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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被人渣耽误的竹马
沈约这次的劝学很成功, 自从那日之后,方云熙就开始了自己疯学的模式,一度吓坏了刚刚养完伤回来的好友程宁。
程宁看着就差在脑门上写上刻苦两个字的好友, 不可置信的道,“不至于这么拼吧?”
方云熙在休息的空档摇了摇头,回道, “你不懂。”
程宁是不懂,但是一向是书院里的尖子的方云熙突然这么用起功来, 让他们这些普通的学子有些胆颤儿, 学习好的都这么拼, 那他们这些资质普通的人还怎么活?
程宁越过方云熙看了下坐在后者身后的沈约,这人也是捧着书在专心致志的研读。
如果方云熙是祭酒嘴里经常夸的好学生,那沈约就是众人心中不可超越的存在,看一遍的东西就能复述出来, 并且可以和来讲学的大家坐而论道,这哪里是一般人?祭酒都曾说以沈约的才能, 一甲有望。
程宁和方云熙虽是朋友, 但是对这个和好友一直形影不离的男人, 从来都不敢多瞧一眼的, 以他程家祖传的精准眼光来看, 他觉得这个男人以后肯定非池中之物,他也一直想和沈约交好,但后来发现沈约除了对方云熙非常好之外,对其他人都淡淡的, 于是他也就歇了那份心思。
好在他和方云熙意外的兴趣相投, 两人交好以后,看在后者的面上, 沈约待他也有几分情面。
程宁看到两人都专心致志的读书,心里有所警醒,比他强的人都在努力,他又有何理由浪费光阴呢?程宁将视线重新放在自己面前的书上,然后也慢慢投入进去,遇到一些不懂和不会的地方,他捧着去找好友,方云熙也不吝啬的给他讲解,越来越多的学子受气氛感染,沉静在学子中。
祭酒进来的时候,就见学生们全都精神抖擞的诵读经义,专心致志的样子,一点也不糊弄,他满意的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点了点头,但当他的视线移到一处的空位上时,他下意识皱了眉头。
对那些位置上坐的是哪些人,他心中有数,对于这些不愿意学的学生,他也懒得管。反正考试若三次不过的话,不管谁家的孩子,都得滚出书院。
祭酒将视线移开,又在讲堂里转了两圈,然后这才满意的离开。
方云熙还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正如饥似渴的在知识海洋里游徜,很快年中的考试就到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辈子没有沈约的参与,那群纨绔还是选择了偷试卷,结果自然也是被当场抓住。
方云熙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还和沈约一个劲的感叹,“这群人怎么这么蠢?试卷又什么好偷的,三次不过顶多没了书院的名额,但是天下之大,书院多得是,现在好了,他们功名都被废除了,这辈子算是完了。”
方云熙一时之间还有些唏嘘,他没想到这些自己一直看不惯的纨绔子会以这种方式退场,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后者就自己毁了自己,“你说他们当时脑子在想什么?”
沈约只笑了笑,没接话。很多时候人做出选择,不是没有其他选项,而是选择了他们以为的‘捷径’,但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捷径’?
就好比原主,他选择偷试卷很大程度就是不想回家面对家人,和旁人异样的眼光,他选择了铤而走险去偷试卷的那一刻,就下意识让自己不去想这条‘捷径’下的刀尖,但是很多时候不是他不去想,就不会发生的。
后来原主被剥除学籍赶回老家,他居然是庆幸的,相较于他的那些同伙的下场,他这已经算是幸运了。
就像方云熙说的那样,如今朝廷鼓励科举,天下书院遍地开花,就算他被会稽书院赶了出来,他照样可以找个新的书院继续读书,更不用说他还有天赋,就如前世原主被赶出书院后,自学了几年,竟然也考中了。
但是有些人即使走错了路,他也不会认为是自己的错,而是将所有责任全都推给别人,是别人引诱他玩乐,是有人提议偷的试卷……所有的一切都是别人的错,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所以当原主再次与方云熙相遇时,原主不但不感激后者对自己的帮助,反而担心对方告发自己,于是选择了先下手为强。虽然害了方云熙的性命的原主,最后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但是这也能看出来,有些人做错事后压根不会认错,只会步步不回头。
沈约将手中的书放下,淡淡道,“不知道,但也与我们无关了。”
方云熙乖巧的点点头,然后也专心复习起来。
考试的当天,沈约依旧是第一个交卷的,他将写好的试卷吹干后交给监考的祭酒,然后就将案桌上的笔墨纸砚收进了考篮,提着出了讲堂。
祭酒扫了下沈约交上来的试卷,满意的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其他答题的学生看着沈约交卷离开,心里皆叹了口气,好在他们也习惯了沈约在学业上碾压他们,很快就收敛心神专注在自己的考卷上。
沈约回到寝舍,就开始收拾东西。
他们考完有一个月的假期,方云熙一早就期待着回家了,等他刚收拢了衣服,方云熙就提着考篮回来了。
沈约看向他的时候,方云熙朝他竖起了两根手指,道,“第二个。”
他的意思是自己是第二个交卷的,仅在沈约之后。
沈约为他这股不知由来的好胜欲发笑,捧场的问他,“答得怎么样?”
方云熙将考篮放在桌上,就抚掌大笑,“还不错,这次的策论我觉得还挺简单的,”他抬眼看了下沈约,有些得意的道,“或许我这次会压过你哦。”
方云熙一向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沈约见他说答得好,就知道那是真的答得不错。
考完第二天就出了成绩,沈约是毫无疑问的头名,方云熙是第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