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下意识地点开手机设置里的WLAN配置,以确认网络连接顺畅。
一个“土耳其小狐狸很想你”的WiFi热点,明晃晃出现在“可用WLAN”列表里。
怔愣一瞬,林序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
手机同时响起了微信到达的声音和顶端横幅提示。
来自盛星燃。
可能是褪黑素起了作用,也可能盛星燃用微信语音消息发来的一分钟睡前故事确实催眠,林序听了十几二十次之后,便安然进入了睡眠。
第二天早上七点醒来时,林序一改往常洗漱完毕才会想起去看看手机的习惯,刚在床上坐起来,便伸手拿过了放在枕边的手机。
盛星燃在林序已然入睡的凌晨五点二十分,依然发了一条2秒的微信语音。
“我又想你了”成了林序早晨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
进入这五天四夜旅程的第三天,节目组安排了两组户外活动,十个参与者抽签,五五分组,一组去冲浪,一组去登山。
“早餐后分组出发,晚餐前回来集合,现在大家先吃早餐。”梁铎和洛艺宁招呼着大家坐下。
盛星燃二话不说地在林序右手边坐下了。
盛星燃递给林序咖啡,林序仔细看了看盛星燃的眼睛,果然有红血丝淡淡地蔓延其中,黑眼圈也多少有一点。虽然并不损盛星燃的帅气好看,但依旧勾出了林序心里的不安。
借由接过咖啡的动作,他倾身向盛星燃靠近了一点,同时用只有盛星燃能够听清的音量说:“今天晚上不准给我发微信。”
“嗯?”盛星燃侧头,呼吸就径直拂过林序的耳廓,带出酥麻的热度,“你不想?”
“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
盛星燃低低地笑了:“林小序,你想的。”
“如果你硬要这么说,那么,”林序抬眼,直视盛星燃的眼睛,一字一句,态度坚决,“我,不,想。”
“嗯,我知道。你不想我睡不好,你心疼。”盛星燃眨眨眼,笑得更意得志满,也更笃定而愉悦。
盛星燃笑起来,可真好看啊。林序想。
是不是因为笑得好看,所以换成是其他人时,这么直白地步步跟随,这么任性肆意,这么不懂收敛,他会觉得被冒犯,会烦。
但当这个人是盛星燃,他烦的却是自己的抗拒不能,和患得患失。
不,并不仅仅是好看。而是盛星燃他,确实就直接走到了自己心里面。
可是如果注定有天会分道扬镳,那么还不如最初就不曾相遇。“没得到过”,和“失去了”,之于盛星燃、对于林序而言,更痛苦的一定是得到过后又失去。
而这患得患失的烦恼的根源,即使再自欺欺人尽力压抑着不肯宣之于口,林序自己知道,他知道盛星燃也知道,都只源于一个理由:喜欢。
他喜欢盛星燃。
这越来越清晰而不可逃避的认知,让林序在盛星燃近侧如坐针毡。
但凡盛星燃再锲而不舍一点……
徐千姿笑着提议:“我看厨房有挺多热带水果的,有没有人想吃沙拉?”
借着这个话题,林序侧身向坐在他斜对面的徐千姿响应:“我。我来做吧。”
准备站起来的动作却被按在右肩上温热的手掌制止了。
借着在林序右肩上轻轻一按的力道,盛星燃站起来,长腿一迈便姿态漂亮地走向开放厨房,“我来。”
林序还没反应过来,徐千姿立刻笑着跟了过去:“一起呀。”
盛星燃侧头等了等徐千姿,两人一起走到厨房的水槽旁,分工合作起来。
洛艺宁笑:“俊男美女,赏心悦目。”
杨天放下原本在看的手机,偏头看向洛艺宁点名的画面,连连点头:“哥哥姐姐在一起,完全就是偶像剧镜头。”
宋明朗立刻抬眸去看林序,林序正若无其事地端起咖啡,似乎在细细地品着。
宋明朗迟疑一瞬,笑着开了口:“洛姐姐和梁铎哥站在一起,也是偶像剧一样好看的画面。不是我不谦虚,我们这里十个人,谁不是偶像剧的班底呀?”
“哎哟,拿姐姐打趣了?”洛艺宁笑,“对了,你和林序的《落尽梨花月又西》的物料我也看了,你们两个在一起,也是真偶像剧一般,我看粉丝对你们二搭呼声很高?”
宋明朗没想到话题绕回到了自己身上,又抬眸看林序,颇尴尬地露出歉意的表情,林序恰好放下咖啡杯,也看他一眼,轻轻一笑,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在意。
那边厢徐千姿忽然发出惊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盛星燃,你是不是切到手了?”
林序只觉心像是被这声惊呼揪了一下,倏而紧张地看向盛星燃。
盛星燃淡淡抬头,表情疏淡,像是徐千姿只是报了个假警,切到手的根本不是他。
徐千姿的第二声惊呼随即而至:“你流好多血……怎么办?”
林序立时站起,直视工作人员:“药箱呢?有备药品和敷贴吧?麻烦快点找出来给我们。”
参与的艺人和导演第一时间围了过去,盛星燃左手食指似乎被刀划开了一个很深的口子,血止不住地滴进水槽里,染出一片猩红。
盛星燃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按住左手食指伤口的位置,一边压迫止血,一边倒是不以为意地笑了:“没事,就是划伤了一点,比起拍戏时受过的伤根本不值一提,我贴个创可贴就行了。”
虽然这处餐厅厨房公用的空间很大,但厨房岛台边的位置到底有限,确认他是手指受伤而不是别的更大的问题,除了徐千姿外的其他人都回到了餐厅。
跟着节目组工作人员找到了药箱,林序立刻快步走向厨房水槽边。
盛星燃按着的手指依然在快速地滴着血,林序拿着药箱过来,徐千姿立刻伸手想接过。
林序迟疑了一瞬,并没有把药箱交给徐千姿。
他绕过徐千姿走到盛星燃身边,把药箱放在水槽边,抬手也按住了盛星燃流着血的左手食指。
徐千姿说:“药箱里应该有创可贴?出这么多血创可贴有用吗?让我看看伤口。”
她抬起手时,梁铎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千姿,你能来帮我一下吗?”
应了梁铎一声,徐千姿犹豫地看盛星燃,又对林序说:“序哥你去帮梁铎哥吧?我来照顾他。”
林序蓦然抬眼,声音不大但俨然有着令行禁止的威严:“快去吧,我可以。”
徐千姿离开后,林序脸上的冷肃立刻显现出了真切的担忧,显得人柔软了许多。
而即使林序用力按住盛星燃的手指,按得两个人指尖都同时发了白,盛星燃的伤口处血仍然不住地渗出,顺着林序的手指蜿蜒,倒是像两个人都受伤了。
林序皱眉:“很痛吗?”
“很痛。”厨房水槽边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盛星燃脸上终于褪去了礼貌的笑,展现出真实的痛楚感,和因为痛楚时被关心而自然而然流露的一点撒娇,“你再来晚点我就痛死了。”
“别开玩笑。”林序眉头皱得更紧了,“出血量也太大了……要不去医院吧?”
“切伤手指就去医院?男人的尊严不允许。但是我有个独家秘方可以止痛,血也一定能很快凝住。”
迎着林序“愿闻其详”的紧张注视,盛星燃低下头,把手抬起来,放到了林序面前:“你给我吹吹?”
男人的尊严不允许受伤了去医院,倒是允许吹吹了?林序又好气又无奈:“崽崽的星燃‘哥哥’,这不科学。”
“我不关心科学。”盛星燃打开水龙头,看似是把林序压着的他那受伤的手指放在水流下冲着,其实却是在用右手轻轻地给林序清洗掉手上沾染的血迹。
林序任由盛星燃轻轻地给他把血迹一点点清洗干净,手指轻抚间泛起的悸动却全都被盛星燃受伤这件事悉数压制:“冲水好像是并不能止住血的,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关上水,林序也收回了手,盛星燃被水流冲刷掉血迹的手指伤口泛出白色的一条长痕,须臾又被快速浸出的血遮蔽住。他轻轻吹了一下,带着笑意把需要包扎的手指伸到林序面前,“我只关心,虽然不愿意爽快地承认,但你就是会心疼我。”
“伤口好像很深,出血量这么大,创可贴大概不管用。”林序只专注于盛星燃的伤口。他小心翼翼地把止血的药粉均匀洒在盛星燃的伤口处,又从药箱里找出纱布和医用胶带,皱着眉,“你别告诉我,你是故意弄伤自己的。”
“我没有这么幼稚。”盛星燃垂下头,认真看着林序有条不紊地往自己手指上裹上纱布,额角却自然地贴近着林序的额角,“不过现场听到对你和别人组CP、还要二搭的呼唤,确实没留心,一下子走了神。”
配合着林序包扎的动作,盛星燃用右手压住纱布的一端,无奈地小小苦笑:“终于体会到了情敌CP舞到正主面前时的感觉了。”
“说什么呢。”林序动作干脆地断开一段医疗胶布,调好角度后往盛星燃压好的纱布上缠绕,“你这伤口得压迫止血,我会把胶布缠很紧,有点痛,你忍忍。”
“你缠的话,多紧我都可以。可惜你都不愿意缠。”
靠很近的状态下盛星燃的轻笑完全是对林序认真包扎的干扰,他抬眼一瞥盛星燃,“大好青年,优质顶流,不要油腻。”
“好了。”用力一压胶带尾端,再轻轻拍拍盛星燃的手背,林序没把纱布和医疗胶带放回药箱里,又从药箱里挑拣出了消炎的药膏,再把药箱盖好,“待会把药和纱布交给跟你的节目组工作人员,大概两三小时换一次包扎,保证止血后注意防止细菌感染的话,就不需要包得太紧了。如果手指麻痹现象很严重要马上和工作人员说知道吗?”
“都听我们家序序爸爸的。”盛星燃看了看包扎得衬得上精致的手指,“如果待会抽签,我们分在同一组,就说明我们是天赐的缘分,我的小伤口就还是交给林小序照顾,行吗?”
林序看盛星燃一眼,把药箱递给进来厨房区域看情况的节目组人员,又推了推盛星燃:“你去坐着休息,沙拉我来做。”
手指缠了一圈纱布的盛星燃听话地离开厨房,回到餐桌旁坐下。梁铎充满同情地凝视他被纱布裹得严实但仍然微微渗出血迹的手指,转头问保持着不进入拍摄区域但仍然留在餐厅里以应对状况的导演:“这种情况,盛星燃还参加今天户外的活动吗?毕竟不是上山就是下海,出汗或者海水都对伤口很不友好。”
导演颇有些为难的一皱眉,刚要说话,盛星燃已经朗声笑着说出了“没问题”。
看梁铎一脸不太放心的样子,他又笑着补充:“真的没事,大家拍戏的时候也都受过伤的吧?这一点小伤,我自己注意,及时换药就行了。”
梁铎想了想,看向导演:“节目跟拍的工作人员多注意一下,保证不会出问题?”
导演笃定点头,林序也端着两盘做好的沙拉回到了餐桌前。
把沙拉摆好,他在盛星燃旁边坐下,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好些了吗?真的可以去冲浪或者登山吗?”
“可以的。”用没有受伤的手指若无其事地在林序手背上点了两下,盛星燃笑着低声说,“你想想,如果真的有事,我还不立刻借机让你心疼我,寸步不离地陪着我照顾我吗?对你,我可从来不是君子。”
虽然这话无赖了点,但确实成功地说服了林序。
盛星燃又指一指林序做好的沙拉:“我想吃。”
林序给他装到餐盘里后,盛星燃又举起手,扬了扬包扎好的手指,“我手不方便,你喂我?”
侧身瞥了眼盛星燃若无其事放在自己身后椅背上的右手,林序淡淡道:“那你饿着吧。”
轻笑一声,盛星燃收回了右手,乖乖吃起沙拉:“林小序做的东西就是好吃,想吃一辈子。”
林序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似乎挺关注盛星燃和他说话的徐千姿和宋明朗,动了动餐盘,自然地离盛星燃远了点。
盛星燃也抬头看了看那两位,还附赠给他们一个朗然的笑容,却依然在低声和林序说:“刚你给我包扎的时候我还在想,人家都要和你二搭了,我和你还没合作过一次。拍个呗?我想想啊,要不,林小序是个精英医生,我是惨兮兮需要心疼的病人,两个人展开一段不能更完美的爱情,完美。”
“嗯,不能更完美的过不了审。”
“唉,可惜。”盛星燃说着“可惜”,眼睛却亮得不行,“那你陪我在家里私下演。”
林序脱口而出的“不”,和梁铎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梁铎举着抽签箱,“我们开始抽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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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浪组回到别墅时,登山组还没有回来。
冲浪耗费的体力不是一般的大,林序和参与冲浪的其他四人约定好晚餐时间再碰头后就回了房间。
洗完澡,正擦着头发,林序听到房门响起了规规矩矩的三下间隔合适的敲门声。
刚刚洗完澡,发尾湿漉漉地滴着水的盛星燃举着电吹风,眉眼乖顺地站在门外:“帮我。”
把盛星燃让进门,接过吹风,盛星燃直接把林序擦好头发的毛巾扯了过来挂在自己脖子上,承接着滴到脖子里去的水滴。
林序从书桌上拿了消炎的药膏和纱布胶带:“坐下,先给你换药。”
盛星燃的伤口倒是没有发炎的迹象,就是那两厘米多长的痕迹在极好看的手指线条上延伸,看得人有些心疼。林序小心地把药膏用棉签均匀地敷在伤口上:“登山有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