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是这个,”晋远碾了碾眉,“我们公司这么大,每天说公司坏话的人多了去了,江总也不至于心眼小到每一个人都去计较。”
“那你说是因为什么?”何洛朝晋远看了看,就像是心有灵犀似的说道,“不会是因为你跟他喜欢的那个人长得很像,他是天天来蹲你吧。”
“很有可能。”晋远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握着鼠标的手都在隐隐发抖,难道说他的男装女骗他的事,已经让他给发现了?
可是如果真的被发现了,他又为什么不来拆穿他,像江鹤这种直男,如果知道这件事,肯定是没有办法接受的,以他的权势就算不把自己往死里整,一个辞退开除还是可以做到的,没必要像现在这样只是吓唬吓唬他。
晋远想不通,拿起手机,想要在微信上询问两句,指尖摁在屏幕上,想了许多话,可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要想知道是不是这样还不简单,”何洛脑袋转得很快,心里立马就有了一个主意,“我今晚不跟你一起下班,你自己去搭电梯试试,要是撞的是我,那就证明他对我耿耿于心,要撞的是你,那他就是为了你而来。”
晋远暂时也没有别的方法,只好接受了何洛的这个提议。
晚上下班的时候,何洛先他一步下了班。晋远等了一会儿,直到工程部都没有什么人了,这才前去搭乘电梯。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他看见里面赫然站着的人,心脏都骤停了片刻,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一个念头闪过。
他果然是来蹲我的!
“不进来么?”江鹤站在电梯口靠楼层数的位置,见晋远愣在电梯门口,没朝里面挪动一步,直到电梯门快关上了,他重新摁了一下开门键,问他道。
“江总。”晋远回了回神,今天没有何洛在,没人帮他打招呼,他只得全身血液紧张地走进电梯,语气僵硬地打了声招呼。
江鹤没似往天那般语调敷衍的应声,还心情很不错地朝他开口问道,“今天就你一个人啊。”“嗯啊,”晋远紧张得话都不会说了,他在墙角站定,“他有点事,先提前走了。”
江鹤点点头,还待说些什么,这时,晋远的手机却很突兀地响了一道微信提示音。
正愁怎么避免尴尬的晋远忙把手机从裤子里取了出来,打开微信,见是何洛发过来的一条语音,想也没想地便点开来听了听。
何洛:“兄弟,我安全出公司了,哈哈哈哈哈哈,今天终于没有撞到那个变态老板了,看样子不是冲着我来的,你自己小心点……”
语音还没听完,晋远就啪地把手机摁了关机键,如果电梯里现在能出现一个洞,他肯定会毫不犹豫走进去藏起来。
太尴尬了。
太社死了。
真是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让他回到一分钟前把他这双手给剁了,让他手贱点什么语音。
晋远站在电梯的角落里手忙脚乱地关机收起手机,没有看见电梯另一角的江鹤唇角闪过一抹快得让人扑捉不到的笑意。
等晋远收好手机,电梯门也差不多合上了,一时间电梯里弥漫上一层浓厚的尴尬。
“他……”晋远想了想还是出声为何洛辩解了一句,“不是故意这样说你的。”
江鹤歪了歪头,像是没听明白晋远在说什么一样地问道:“什么?”
“没什么。”晋远见他好像不知道刚才那则语音的事,轻吁了一口气,摇摇头,没再解释了。
电梯缓缓下坠,江鹤把视线从不断下坠的楼层挪移到站在角落里的晋远身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道:“你好像很怕我的样子。”
第43章 同乘
晋远站在电梯的一角,默默等电梯抵达一楼就准备溜,突然听见江鹤这话,吓得放在裤兜里的指尖一颤,下意识地滚了滚喉结。
能不害怕吗?
他现在是既害怕被江鹤识破身份,又担心他的身份已经被识破,窥探不到江鹤究竟是因为他长得跟媛媛很像来接近他,还是知道他就是媛媛准备找机会跟他挑明,一颗心七上八下地忐忑不已。
沉默许久,他才从那种紧张游移不定的氛围中挣扎出来,张了张唇,开口道:“我……”
刚说了一个音调,叮的一声,电梯门就开了。
“算了,”江鹤看着打开的电梯门,也不打算为难晋远,笑了一下,先开口道,“毕竟,像我这种变态老板,你害怕也很正常。”
听见这话,晋远愣了愣,旋即刚消散下去的那股尴尬感再次蜂拥而至。
原来他听到了啊……
晋远现在是彻彻底底明白为什么何洛会觉得江鹤变态了,就这么一个人天天在你面前帮你回忆你的社死瞬间,就算这个人原本不变态,你也会被他逼得觉得变态。
晋远深呼吸了一口气,真是一刻都在电梯里待不下去了,他朝江鹤打了声招呼:“那江总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说完便大迈步走出了电梯。
刚一出电梯门,他就傻了眼,这不是出公司大门的一楼,而是地下停车场的负一楼。
直到这会儿晋远才想起他刚刚进电梯的时候由于太紧张了没有按楼层数,而且这几天跟江鹤同乘一辆电梯到的都是一楼,他也就自动默认抵达的是一楼,现在出现这种情况,再退回电梯,不亚于遭受第二次尴尬的暴击。
晋远看了看墙角的楼梯口,有在考虑要不要爬楼梯上去。
身体还没有做出反应,江鹤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车钥匙对他开玩笑道:“走吧,你不是说这个点不好打车吗,不介意让我这个变态老板送一下正常员工回家吧。”
“不……”晋远后背一僵,刚想说不用了,可一对上江鹤那双温润中带着点不容拒绝的眸子,他又默默改了改词,“不介意。”
说完晋远自己都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同乘一辆电梯就已经有够尴尬了,再同乘一辆车回去……
他可以躺车底吗?
不管怎么样,晋远答应都答应了,断没有再反悔的道理,他只得跟上江鹤的脚步,嘴里说道:“麻烦江总了。”
“不麻烦。”江鹤走到一辆高大的黑色SUV面前停下来,打开副驾驶的门,“顺个手的事而已。”
晋远看着面前打开车门崭新的SUV,眼中稍稍闪过一抹诧异,换车了啊。但也没有怀疑什么,主动打开后座的车门:“我坐后面就行了。”
“坐前面吧,”江鹤制止了他的动作,“我这车新换的,前面那辆矮了点,我喜欢的人坐着有点儿挤,正好你跟她身高差不多,就当帮我试试车了。”
江鹤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说得晋远心上狂跳不止,这车是为他而换的?
他指尖微微瑟缩,还是理智的拒绝道:“这不太好吧。”
“没关系,”江鹤把副驾驶的车门拉得更开了些,苦笑了一下,“反正她已经拒绝我了,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搭载她,你就当满足我一个念想就好。”
江鹤的话说到这个地步,晋远也不好再拒绝,只得关上后座的门,微微躬身坐进了副驾驶。
别说这辆SUV还挺宽敞的,一坐进去,晋远就明显感觉到跟上次坐轿车的感觉不一样了,很轻松,脚也可以随意伸开了,只是他现在没有任何伪装,完全不敢放松心态来体验,全身紧绷着警戒着身旁的江鹤。
江鹤一上车就调出导航来问晋远道:“住宅地址?”
“紫竹公寓。”晋远僵了一瞬,报出了住宅地址。
“嗯,”江鹤应了一声,指尖在车导航上输入进晋远的住宅地址后看到上面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笑了一声,“还挺近。”
“什么?”晋远被他笑得头皮发麻,硬着头皮问了一声。
“没什么。”江鹤摇摇头,没有解释的打算,就在他准备启动车身的时候,他抬眼看了眼晋远。
晋远被他看得不自在,敛了敛眼睫,拘谨地把脸撇向一旁的窗外,独留下戴着两颗小巧山茶花的左耳给江鹤看。
江鹤目光在他带着耳钉的耳廓上转了一圈,笑了笑,指着他的肩膀提醒道:“安全带。”
“哦。”被这么一提醒,晋远忙不迭地扯过一旁的安全带系上,回想今晚一系列的窘迫下来,耳背已经悄悄蔓延上了尴尬的红晕。
处于高度紧张的环境中,果然会使人下意识地变得笨拙,晋远为了不使接下来的路途变得更加尴尬,手自然而然地伸进裤兜里,准备摸一颗糖出来随时保持头脑清醒。
还没等他把手放在腿上,一旁的驾驶座上的人就给他递过来一颗剥好的糖:“给。”
晋远看着面前这颗夹在糖纸中的糖仁,整个人更加拘促了,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接。
“吃吧,”最后还是江鹤率先开了口,“她也很喜欢吃糖,刚刚看你也很想吃糖的样子,习惯性地剥了一颗,现在这样也没有办法收回去了。”
“谢……谢谢。”晋远没有办法拒绝,只得磕绊地道谢接下,喂进嘴里。
“不客气,”江鹤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启动车身,缓缓开车地下停车场,轻松地与一旁正在吃糖的晋远说话道,“怎么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爱吃糖。”
“也不是特别爱吃,”晋远诚实地回他道,“我有低血糖,得随时补充着糖分,吃着吃着就吃习惯了。”
江鹤挑了挑眉,问道:“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导致的低血糖吗?”
“不是,”晋远摇头,“先天性的。”
江鹤点点头,又问:“那这么高强度的工作身体吃得消吗?”
“还行,”晋远顿了顿,认真回答道,“我自己挺喜欢这份工作的,干自己喜欢的工作,谈不上什么吃不吃得消的问题。”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你不用这么紧张,”也许是他回答的语气太过认真了,惹得江鹤又笑了一下,“现在是下班时间,你可以不用把我当老板看。”
晋远抿了一下唇里的果糖,让糖份在口腔里发散,我倒是想不把你当老板看,把你当老婆看,你肯给吗?
车里气氛沉默了下来,江鹤兴许是意识到他们之间不适合讨论这个,换了话题:“这个车坐着还舒服吗?”
晋远点头:“很舒服。”
“那就好,”江鹤笑了,这次笑得真心实意,“希望她下次坐的时候,也能感觉到舒服点,不要像上次睡个觉都蜷缩着腿,睡不踏实。”
很奇怪,晋远明明知道他在说的人是自己,但在看见他脸上那笑得轻松喜悦的笑容时,心里还是会有一股酸意涌起,嘴里的糖瞬间感觉不甜了。
晋远沉默没有说话,江鹤也没有在意,而是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味道问道:“你说,我过几天想约她出来,还能约到吗?”
晋远怔了怔,想了想,应付式的回答:“应该可以吧。”
“应该?”江鹤听见这个回答似乎有点不太满意,语气里带着说不尽的落寞,“她很抗拒和我见面,不管我怎么邀请,甚至连出来和我吃个饭的机会都不给我。”
“过几天,”一个红灯,江鹤缓缓停下车子,看着红灯上显示的秒速,指尖在方向盘上一下又一下地轻点着,“过几天,有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日子,我想那天能够有她陪着我。”
“但是我知道,”江鹤轻点的指尖骤然停了下来,自嘲地笑了笑,“我约不到的。”
晋远看见他那笑得苦涩的笑容,内心一阵触动,颤了颤嗓,劝道:“或许、没准,可以约到呢,江总,你可以先试试再下结论。”
“或许吧,”江鹤叹了一口气,随着绿灯亮起启动车身,“没准她还会觉得我老约她,会很烦。”
晋远低垂下眼眸,回道:“不会的,有谁会烦江总您这样的人。”
“我也不想一次又一次地打扰她,”江鹤目光沉了许多,说话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只要过几天,她能够陪我度过那一天,我就会彻底放下心中的执念,以后都不会再打扰她了。”
江鹤说着,把目光偏向晋远,问得诚恳:“你说,这最后一次的见面,她会答应我吗?”
江鹤看向晋远的目光那么真挚,似乎只要晋远点头,他就一定可以得到他想要的回答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晋远甚至都已经肯定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但是下一刻江鹤又把脸偏了回去,叹气似的说一句:“算了,问你又有什么用,你又不能替她做回答。”
晋远一颗高高悬挂的心又迅速跌落回去,这一路他感觉他不是在坐车,而是在坐过山车,心脏跌宕起伏的,庆幸他得的是低血糖,不是心脏病,不然他这会儿肯定已经抢救不过来了。
“凡事,都没有绝对,”晋远稳了稳一颗躁动不安的心,声线尽量平稳地与江鹤说道,“江总,你做都没有做就先丧气,杞人忧天,瞻前顾后,不像你的风格。”
“你说的对,”江鹤听完晋远的话,肯定地点点头,“这的确不是我的风格。”
晋远心里刚升起一股怪异感,江鹤紧接着又说道:“不过,再自信的人,遇上自己的喜欢的人,也会变得畏手畏脚、谨小慎微起来。”
这点没有谁比晋远更明白了,他赞同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了。
好在车没有行驶多久就抵达到了晋远住的公寓面前,车一停下,他就立马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向江鹤道谢道:“谢谢,江总。”
“不用谢,”江鹤也朝他笑了笑,“毕竟,你圆了我一个想接女朋友下班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