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晋远晃了晃头,刚刚被眼泪沁湿的眼睫粘在一起,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变得十分难过起来:“老板不喜欢我,我以后没班上了。”
晋静被晋远这句话说得拳头都硬了:“老板喜不喜欢你跟你能不能去上班有什么关系,你们公司那么大,要是老板不喜欢的人都不能去上班,这个世界上的人还要不要工作了。”
晋远抿了抿唇:“我跟别人又不不一样。”
“上班的人都是为了挣钱,哪里不一样了,”晋静说着还安慰起晋远来,“你技术这么好,就算你们老板再不喜欢你,也肯定舍不得辞退你的,你就放心大胆地回去上班,让他体验体验天天看着你,却又干不掉你的憋屈感。”
晋远颤了颤眼睫,“我跟我们老板的部门隔了十来层楼,根本就见不着,气不到他。”
晋静:“……”
“傻弟弟,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啊,”晋静揉了揉晋远的脑袋,“既然你们老板都看不见你,你还担心什么他喜欢不喜欢你的问题。”
晋远抬起眼,看了眼说他傻的晋静,想不明白,究竟是谁比谁傻,他深吸了一口气,幽幽地朝她说了三个字:“你不懂。”
晋静:“……”
晋静顿了顿,眼睛里还在为心疼晋远而掉的眼泪悠然一下就止住了,一脸木然地看着这个靠在她肩膀上喝得烂醉都能把她气个半死的弟弟,不知道是拿枕头把他闷死好,还是从窗户里把他丢下楼去,眼不见心不烦的好。
晋远就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一样,抬手捂住她的眼睛:“生气的时候,这样就看不见我了。”
晋静取下脸上晋远捂住她眼睛的手,陡然间又被他给哄笑了:“原来你自己也知道自己挺气人的啊。”
晋远沉默着不说话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晋远叹了叹话题又回归到晋远身上,“总不能天天在家因为不能去上班而借酒消愁吧。”
“不知道。”晋远的修长白皙的手搭在手腕上,那里有江鹤送给他的手镯,这样会觉得心安一些。
“要不你先在家自己创业试试,反正你去公司上班也是写代码,在家也是写代码都一样的,”晋静脑袋转了转,觉得晋远这个状态也不太适合去找工作,“你要是创业资金不够,我这些年也攒了些钱,虽然不是很多,几十万还是有的,要还不够我还可以去找公司借点。”
“不要,”晋远没同意,“我可能再也不想碰代码了,一看见就想吐。”
以前因为高新羽的事,他一看见代码两个字就觉得恶心,要不是江鹤把他从黑暗里拉起来,他可能会考虑改行,现在一想到江鹤也不要他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没有勇气去碰电脑。
晋静被晋远的话惊道:“你不写代码了,那你准备去做什么?”
晋远想也没想地说道:“回家继承爸爸的小饭馆。”
晋静:“……”
他回答得这么快,感情是早就想好了退路。
晋静想起她读书的时候老爸三四点就要起来做准备工作,一直忙到晚上十一二点还不能歇下,不认同道,“那很辛苦的,要起早贪黑不说,一年四季都在灶台上转,冬天还好一点,夏天热死你,你从小就娇生惯养的,除了爸爸逼你学厨以外,就没让你干过其他的活,你吃得了这个苦吗?”
晋静说了一大堆的话,晋远一个字就没有听进去,就听见了一个“忙”字,他喃喃道:“忙点好,忙起来了脑袋就不会想事情了。”
晋静垂眸:“就算我同意,爸妈也不会同意的,他们辛苦供你上大学不是为了让你跟他们一样一辈子待在那一方天地里,每日就为了那点柴米油盐而忙碌,他们是希望你能够出人头地,以后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广阔天地,不给人生留遗憾,而且我说句很现实的话,你这样灰溜溜地回去,别人会笑话你的。”
“我有钱,”晋远拿出手机给晋静看自己存款,“我这些钱够给爸妈养老了。”
“而且我,”晋远说着抬起左手遮在眼睑上,挡住所有的光线,说着自己不想承认也得承认的话来,“而且我这个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行了,我回去多陪陪爸妈也好。”
晋静数了数晋远的存款上一长串的数字,暗暗吃惊,想不到晋远一个人一声不吭地这些年竟然攒下了这么多钱。
再一听见晋远说的话,晋静心里一阵揪疼:“别那么想,你这个又不是绝症,只要你好好养着,天天开开心心的,把血糖控制在正常范围内,活到九十九没有问题。”
“嗯,”晋远应了一声,继续说,“所以回家继承家业对我来说再好不过。”
“饭馆太累了,真不适合你,你底子这么好,不如跟着我去做模特吧,说不准哪天就火了……”晋静摇摇头朝晋远看去,话刚说到一半就卡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晋远左手腕,然后“啊”了一声惊叫了出来。
晋远听见她的尖叫声,就算脑袋现在被酒精熏得昏昏沉沉的,但还是放开遮在眼睛上的手朝她看了一眼,问她道:“怎么了?”
晋静忙不迭地抬起晋远的左手,详细观察着他手腕上戴着的那个手镯,突然很严肃地问他道:“你这只手镯哪儿来的?”
晋远抬头看了眼,随口道:“别人送的,不值钱。”
“不值钱?”晋静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三千五百万的手镯你给我说不值钱?”
晋远脑袋还晕晕乎乎的,没太听明白晋静的话:“什么三千五百万?”
晋静怕晋远听不明白,直接拿手机给晋远看了一则新闻:“你手上这个手镯前几天被人花三千五百万美金给买走了,各大新闻媒体都有报道,是国内迄今为止交易额最大的一款珠宝,所有人都在好奇这款手镯是被谁给买走的,没想到我居然在你手上看到了,我能不激动吗?”
晋远左右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镯,没觉得它哪里值钱了:“这不很普通吗?”
“普通?”晋静将晋远的手抬到灯光下,一瞬间他手腕上的手镯就绽放出如星辰般璀璨瑰丽的蓝色光芒,“你这只手镯上的每一颗钻石抠出来,4C参数都是最优的,更何况它巧夺天工的镶嵌把它所有的切割面都利用了起来,你看这层光芒泛起来,你的手镯像不像一条银河。”
晋远瞥了眼,跟着颔首道:“是挺像的。”
晋静眼神复杂地看着晋远:“你知不知道这只手镯有个名字。”
晋远偏了偏头:“什么名字?”
“日月星辰都不及你耀眼璀璨。”
晋静说出名字后,顿了顿,有点别扭的问晋远:“你该不会是被那个富婆给看上了吧。”
“应该只是一只做得很逼真的高仿货,”晋远沉默了一瞬,拉下衣袖把手镯给收起来,想了想又问晋静,“三千五百万美金换成人名币是多少钱来着。”
晋静在想世界上有做得这么逼真的高仿货吗,但她也想不通晋远从哪儿去认识这么壕的富婆,只得暂时接受这个说法,回答他道:“两亿多。”
晋远迷糊地点点头,旋即又很迷茫地看着晋远:“如果一个人明知道你们不会在一起,却还给你送一个两亿多的镯子,你会怎么看待他?”
晋静翻了个白眼:“还能怎么看,这摆明了就是口是心非呗。”
“对,”晋远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往一旁走去,重复晋静的话道:“就是口是心非呗。”
晋静不太明白他在嘀咕什么,看着他摇摆地往一旁走,问他道:“你去哪儿啊?”
“睡觉,”晋远打了个酒嗝,摆摆手,推开房门,“睡好觉,明天回公司上班。”
【第二章 】
半个多月没来上过班的晋远突然一下来上班了,工程部最激动的人不是主管也不是其他同事,而是何洛。
“远哥!”中午两人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何洛一边给晋远夹好吃的一边说道,“你知道吗,你今天早上踏进工程部的那一刻,我仿佛在你身上看到了圣光。”
晋远把他给自己夹的鸡腿又放回他餐盘里:“有那么夸张吗?”
“我这都是往小了夸的,”何洛见晋远不吃鸡腿又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再夸张一点我感觉你就是那救苦救难的佛祖,真的,你不知道,没有你,我在这里上班,简直生不如死。”
“最近血糖值不太好,不能吃荤腥,”晋远又把他夹过来的红烧肉还给他,“我们好歹也是同一个学校出来的,你并不比我差。”
何洛听晋远这样一说,也不再继续献殷勤,不太开心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学校根本就没有好好学习过,每次都是能合格就行,能进鹤城科技都是你帮我做了面试测试才通过的。”
晋远觉得何洛太过于依赖他了,这样不好:“你能考上并顺利拿到毕业证就证明你不笨,有基础在,遇到不会的,私底下多翻翻书就会了。”
“谁毕业了还跑回去翻书啊,”何洛抿了抿唇,又看着晋远笑道,“还是有你在好,遇到什么不会的,顺嘴问一下你,不比翻书快嘛。”
晋远:“……”
晋远:“那要是没有我呢。”
“那我不就惨了,这半个月过得太艰难了,”何洛说着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晋远,“你现在肯回来上班了应该不会再闹辞职了吧。”
晋远也不太确定:“看公司还要不要我。”
“肯定要的啊,”何洛使劲点了点头,“你没看到你今天早上回来的时候,我们主管那笑成一朵花的脸,他根本就舍不得放你走,你发给他的辞职信也一直压着没有批,就等着你反悔回来呢,现在他盼星星盼月亮的把你给盼回来就更舍不得让你走了。”
何洛说着还给晋远预估了一下:“说不准他下午就要找你去谈话,问问你对公司的看法,看你态度给你涨点工资,升点福利什么的老一套做法。”
晋远半开玩笑地说道,“工程部这边我倒是不怎么担心,我担心的是上面老板对我不满,不想要我怎么办。”
何洛不解:“他为什么不想要你。”
晋远拿起桌边的牛奶轻抿一口,轻描淡写地说道:“无故旷工半个月,哪个做老板的人应该都不想要这样的员工吧。”
“没事,”何洛给晋远打预防针道,“你放心主管那边肯定给你补了请假条,至多就扣点工资奖金什么的,影响不大。”
晋远挑了挑眉,较真地问道:“万一要是江总不想要我呢。”
一说起江鹤,何洛就想起前段时间在电梯里天天偶遇江鹤的事来,咬了咬筷子,突然问晋远道:“说起来之前电梯那事,江总是专门堵你去吧。”
一说到这个,晋远挑菜的动作不由得僵了僵,轻轻嗯了一声。
何洛讶异地又问了一句:“那天晚上,你没出什么事吧。”
晋远脸上掠过些许不太自然的神色:“没事,他又不能拿我怎么样。”
何洛耸了耸肩:“那不就结了,之前他没没有拿你怎么样,现在估计就更不会了。”
晋远听他话里有话,停下筷子,问他道:“什么意思?”
何洛有点诧异地看着晋远:“你在家没有看热搜啊?”
过去半个月晋远不是在喝酒就是昏睡,手机电脑什么的一律没有触碰,把自己关在一个处于跟外界完全没有接触的空间里,这会听见何洛一说起热搜,一脸茫然:“什么热搜。”
“就是我们江总已婚的热搜啊,”何洛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晋远,“这种轰动全城的大事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晋远手中的筷子被何洛的话惊得掉到地上去了,顿时眼前一片漆黑,心口霎那间涌起一股锥心刺骨般疼痛,唇瓣不敢置信般说出那两个字:“已、婚?”
“嗯呐,”何洛大大咧咧地没看出晋远的异常,见他筷子掉了,又忙给他补了一双,“是江总自己在采访里说的,他现在已经有了太太,而且他的左手上也戴上了婚戒,看样子是真的结婚了。”
何洛说完,又特别激动地给晋远说:“你是不知道,采访出来的那一天,整个热搜都炸了,那个夸张程度,不亚于顶流明星塌房。”
“不八卦不知道,一八卦吓一跳,看他们在微博上剪辑江总过往的视频再结合这些年来他的成功经历,这才发现我们江总真的是目前国内所有企业家里最年轻、最帅、最温柔的钻石王老五了,这样的一个钻石王老五是所有姑娘心目中最想要嫁的人,要没结婚大家都还可以幻想一下,现在人家结婚了,不仅所有的幻想都没有,一想到以后这样一个钻石王老五也要弯腰给他夫人提裙子,怨念一起,可不就炸了嘛。”
热搜炸没炸晋远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现在快要炸了!
晋远的手紧捏住桌角,稳住身上那股致命般的疼痛,颤抖着牙关问何洛:“他的新婚妻子是谁?”
“不知道,”何洛摇摇头,“网上最著名的扒手下场都没有扒出来,藏得太严实了,估计江总也是知道网上那些人的怨念太深,把她给保护了起来吧。”
何洛说完又把话题转回到正题上来:“所以我说你不用担心,江总现在新婚燕尔的,根本就不会来关心你旷工这点小事。”
在何洛嘴里再也问不出东西来了,晋远不甘心地咬了咬唇,拿出手机搜了搜江鹤,果然第一个跳转出来的视频就是江鹤受邀采访时,大大方方,一脸幸福美满地向主持人说:“我现在已经有太太了,就不用广大人民群众再帮我征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