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露刚要开口,叶扉说话了:“姐,我会把他平安送过去的,外头有我的司机。”
听说有人来接,舒露放心了些,对着叶扉点头示意:“那就麻烦你了。”
虽然跟郁流深互相看不顺眼,可舒露对叶扉还是很客气的,有他坐镇,也不怕舒桥那个死孩子胡闹,警告了几句后带着夏琦离开。
谢晓然第二天还要上班,喝得差不多后也打车回去了,酒吧里就剩叶扉和舒桥两个人。
叶扉单手撑着下巴看舒桥又开了一瓶啤酒,轻声说:“流深最迟明天就会知道你们离婚的事,他还会找你谈话的。”
“有什么可谈的。”舒桥满不在乎,拿着瓶子对嘴吹,咕噜噜就下去了半瓶,“都是成年人,难道他还能硬逼着我复婚不成?”
叶扉的脸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明明灭灭,有些朦胧不真切的感觉,他一直这么平静的凝视着豪饮的舒桥,半晌才开口道:“小桥,你真的就想这么算了?”
“你不是……”
舒桥灌完剩下的半瓶酒,随手把空瓶子往桌下一扔,笑着说:“阿扉,都这个时候了,有些话实在没必要再说。”
叶扉欲言又止,眼底有些湿润:“我真不想让你们离婚。”
“可是假如你真的过不下去了,那……那就离吧,反正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舒桥发了会呆,数了数自己喝了多少酒,突然自嘲的笑了:“今晚都喝了这么多了,怎么没醉?”
“难道我的酒量又涨了?”
“别喝了。”叶扉按住他的手,严肃的说:“再喝下去胃就坏了。”
舒桥大部分时候都愿意听叶扉的话,老实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他:“阿扉,你知道郁柏丞的发热期要到了吗?”
“什么!?”叶扉闻言果然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舒桥想了想回道:“快半个月了吧,他那天在路边突然暴动伤人送去医院,医生告诉我的。”
“你是Omega,经历过所谓的发热期,应该比我更懂他们是个什么状态。”舒桥抚摸着手边的酒瓶,看着上头的花纹发了会呆,又说:“也就是说,郁柏丞这个十个非常需要一个Omega帮他度过这个难关。”
“我帮不了他。”
叶扉如鲠在喉,怔楞的盯着舒桥看很久,自言自语般道:“怪不得……怪不得……”
“流深还在奇怪,柏丞明明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在深夜和卢雨出现在酒店门口,他查了这么多天都没发现卢雨身份有什么问题,原来如此!”
“你也知道,柏丞的发热期早在很多年前就被医生诊断过不正常,我们都以为他这种情况可能要持续一辈子了,毕竟他和那些普通alpha也不一样,从来没有正常人的情绪波动。”
舒桥笑了:“是啊,所以我说他就是个怪胎。”
“我猜,他和卢雨的信息素匹配度应该很高,两人接触多了,他的本能就被唤醒,所以最近才会频繁的躁动,只是他本人还不知情。”
叶扉眉头紧蹙,像是在思考什么:“卢雨那孩子我只见过一次,但我不觉得柏丞会中意他。”
“中不中意的不就那么回事吗?”舒桥嘴角露出些嘲讽的笑,“AO之间所谓的相互吸引,不就是靠着信息素控制的?很多人压根就不了解对方,但只要信息素发动,到最后还不是心甘情愿的滚到一起去?”
“这是大自然物竞天择的规律,不是吗?”
叶扉在桌下的手默默地握紧,“小桥,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不然呢?”舒桥冷哼,“我身边的人,谁不盼着我们离婚?”
“就算是我本人,也没当真。”
叶扉彻底沉默了,他看着自己酒杯里的酒,忽然举起一饮而尽,“是啊,你说的对。”
“鬼知道AO之间的关系,到底是因为爱情,还是因为信息素呢?”
“说起来,我也不过就是个局中人罢了。”
舒桥打量着面无表情的叶扉,抬手握住了他的手:“阿扉,当年咱们在学校里的时候也算是一起打过架闯出来的。”
“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你现在应该早就得偿所愿,考上警官学院了吧?”
叶扉嗤笑,一向温柔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谁不是被命运玩弄的对象?”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舒桥瞧着叶扉眼底的凄凉,一时间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谁更惨一点。
叶扉是那么优秀的Omega,和郁流深十分相配,可其中滋味如何却也只有他本人知道,可见能让人幸福的条件,一定不是别人眼里羡慕的东西。
两人在酒吧待到深夜才离开,叶扉还算镇定,舒桥是真有点喝多了,两人搀扶着在司机的帮助下坐上车,隔绝了所有觊觎人的目光。
车缓缓地开动,舒桥从叶扉肩上抬起头,趴在车窗上看着外头空无一人的街道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舒桥才缓缓回头,看着同样在发呆的叶扉,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阿扉,你知道吗?其实我……”
“准备玩一把大的,豪赌一场。”
“你要不要,押注试试?”
叶扉回头,舒桥的脸在路边霓虹彩灯的映照下流光四溢美轮美奂,虽然这些词用来形容一个人有些不伦不类,可某种意义上又很合适。
“你想怎么赌?”
舒桥笑眯眯的回他:“暂时不告诉你。”
“你只要赌我能赢就行了。”
“我们舒家的人,一条道走到死也不回头。”
“逢赌必赢,这是咱家的优良传统。”
他的脸上是那么的自信,倒让叶扉看得入了神。
第15章
得知他们离婚,郁大哥果然找上门来了。
舒桥对大哥还是尊敬的,二话没说就给他开了门,转身去厨房还倒了杯热茶给他。
郁流深捧着茶杯却没有下口,想了会后才低声道:“是柏丞对不起你。”
“大哥这说的什么话?”舒桥惬意的坐在沙发旁,漫不经心的开了灌可乐,盯着茶几上的干花看了片刻,又说:“我和郁柏丞之间的事,也谈不上谁对不起谁。”
“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不合适。”
郁流深放下茶杯,侧身看向舒桥,犹豫了一会儿:“我不会同意任何人进我郁家的门的,尤其那个卢雨。”
“心术不正的人,不配沾郁家脚下的土。”
舒桥笑了:“大哥,这恐怕也不是你同不同意的事吧?”
“从医学角度来说,卢雨应该是目前和他信息素匹配最高的Omega了,你也是alpha,应该更懂郁柏丞发热期的痛苦,难道真的要看着你弟弟发疯而死吗?”
郁流深双拳紧握,冷峻的脸上露出些挣扎,“即便如此,我也看不上他。”
“就算不是他,也不会是我。”舒桥淡淡的说道,“大哥,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和郁柏丞从目前来看,没有希望了。”
“现在两家的情况都开始好转,最危急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也到了解绑的时候。”
郁流深抬眼望向舒桥,郑重的说:“小桥,我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说起来……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有尽到照顾你们的职责。”
“但我还是希望你别那么早就放弃柏丞,他……他只是病了,不通世俗。”
“他对你不是无情,只是他不懂。”
“你能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
舒桥没有回话,轻轻晃动着罐子里的可乐,听着里头传来的气泡炸裂的细微声响,良久才轻声说:“大哥,我和郁柏丞都是成年人,身份相当,真要说起来也算互不相欠。”
“更没有我给不给他机会这个说法。”
“咱们往前看吧。”
……
郁流深从舒桥家里出来的时候,眉头的忧虑仍旧没有舒缓,他在楼下停顿了几分钟才离去。
舒桥站在阳台上目送他的车远去,郁流深这次来的目的还是劝和,他不希望看到他们离婚的局面,但很可惜失败了。
‘虽然你们已经分开,能不能……先暂时不要公开?’
郁流深当时低着头请求他的同意,舒桥觉得离婚这事早晚都会被人知道,可还是答应了,反正就算他不说出去,那些个媒体也会嗅到苗头。
他完全能明白郁流深为什么不想公开的想法,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他们能复婚的念头,能把这个消息压多久就是多久。
这么一想,郁流深也挺可怜,家里的小弟也是个个都不省心。
舒桥咬着苹果看了眼楼下,晃晃悠悠的回身关上阳台的门。
他这边彻底过上了单身汉的悠闲生活,郁柏丞那边却没那么舒服了。
领了离婚证两天,郁柏丞却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白天上班的时候还好,沉浸在实验室里感受不到什么,但只要他晚上下班一回家,扑面而来的空洞冰冷气息让他哪哪都陌生。
首先是家里少了很多东西,显得特别的空旷,说话都有轻微回声。
然后洗了澡刷牙发现没有牙膏,原来舒桥走的时候顺手把牙膏也带走了,洗手台上只有他自己的水杯和孤零零的蓝色牙刷,他只能将就着用清水漱口,结果两天都没想起要买个新的牙膏。
进了卧室后,也没有人在床头灯下看书等他,他一个人睡在两米宽的大床上,怎么都觉得哪里凉,明明都快到夏天了,往常都要开风扇的。
床尾突然有一点重,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跳了上来,郁柏丞拧开床头灯,果然是家里的金毛跳了上来,就在床尾坐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嘴里还叼着自己的饭盆。
“呜……”金毛摇了摇尾巴,把饭盆放到床上,爪子往前推了推,示意他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盆。
郁柏丞坐起身来,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下床去了厨房。
舒桥走的那天特意在金毛的盆里放足了几天的食粮和清水,所以大狗晚上没了伙食饿肚子,又见另一个男主人迟迟不给放饭,只好跑来上床要吃的。
可是郁柏丞在厨房里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狗粮,他只好又去客厅,每个柜子都翻了一遍,还是没看到在哪里。
金毛晃着尾巴叼着饭盆跟了出来,一脸期盼的盯着他看,轻轻地汪了一声,饭盆掉在了地上,在空旷的客厅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郁柏丞盯着那只不锈钢食盆看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零五分,舒桥应该还没有睡觉。他很快把电话打了过去,但和以往不同,这次舒桥过了很久很久才接起来。
“喂?”
郁柏丞皱眉听着电话那头嘈杂喧嚣的声音,冷静开口说:“是我。”
“郁柏丞?”舒桥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惊讶,大概是因为他那边的环境太吵了,他的嗓音比平时也大了不少,“你有事吗!?”
郁柏丞捏了捏眉心,长话短说:“‘壮士’的狗粮你放在哪里了?”
“什么!?”舒桥听不清他说什么,忍不住提高嗓门又重复了一遍,“我没听到!”
郁柏丞看了一眼还在热切盯着他的金毛,又重复了一遍:“狗粮,在哪?”
这次舒桥听明白了,“狗粮啊?在阳台上面的柜子里,你打开看一下。”
郁柏丞捏着手机走到阳台上,打开了上方的吊柜,果然在里头看到了一大袋进口狗粮,“找到了。”
“好的。”舒桥应了一声,“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郁柏丞抿了抿唇,到底还是问了:“你在哪里,为什么这么吵?”
这个点,按理说舒桥应该在床上准备睡觉了才对。
“我在跟人蹦迪呢!”舒桥大声的回他,“这儿实在太多人了,有事以后再说吧!”
郁柏丞还没来得及回他,就听电话里传来许多人的欢笑声,有人在喊舒桥过去一起玩,而舒桥只来得及和他说再见,就毫不留情的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边的盲音,郁柏丞茫然的站在客厅地砖上,良久没个动静。
他和舒桥结婚三年,从来不知道他还会去蹦迪,以前他不是最喜欢安静吗?
名叫壮士的金毛过来轻轻咬住了郁柏丞的裤腿,把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郁柏丞弯腰拆开狗粮封条,尽管养狗都好几年了,可郁柏丞此前从来没有亲自喂过,压根不知道喂多少合适,索性直接把狗盆里倒的满满当当才算完事。
把狗粮放回去后,郁柏丞又回到卧室熄了灯重新躺下。
他每天的生活作息十分规律,除去加班的时候,大部分日常晚上十点半必须准时入睡,这么多年几乎从未有过差错,哪怕是刚离婚的那晚,他也没有误了时间。
可今晚不知怎么了,郁柏丞闭上了眼睛,耳边却总是回响着挂电话前,舒桥那边传来的男男女女的笑声,那声声催促着舒桥的语气莫名刺耳。
更让他不愉快的是,以往没离婚的时候,舒桥从来没有主动挂过他的电话,都是温柔等他说完才挂,这么忽视自己,还是第一次。
于是,郁柏丞今晚有史以来第一次失眠了。
凌晨三点,舒桥才哼着歌打车回家,在酒吧玩得太嗨,他差点忘了明天还要上班,不过现在他孤家寡人一个,也不用早起给谁做饭,开心最重要。
然而狗腿记者哪个缝敢钻,第二天他深夜泡吧蹦迪的新闻就挂满了热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