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语吓一跳:“怎么了宝?”
“妹妹说他要来找我!”
江语也懵了:“你快问问清楚,我们现在调头还来得及。”
乐知攸挺直了身板,手忙脚乱地把电话拨出去,两个小学毕业生一顿你来我往,最终决定不退票了,等祁开爸爸把祁开送过来后,乐知攸尽地主之谊,带他的邻家小妹再享受半个月的山风吹。
挂了电话后,乐知攸兴奋得嗷嗷叫,嗷完又撅嘴,抱怨道:“他也没早说呀!他要是早说了,就不用害你白跑一趟了。”
说着就给祁开发消息:[/ 扔狗] [/ 扔狗] [/ 扔狗]。
江语无奈又无法,找路口调头返回姥姥家,她玩笑道:“那等你们玩够了,手拉手自己回,不要再叫我来接,不就省得我再跑一趟?”
乐知攸听进去了:“好的妈妈,就这么办!”
江语没当真,问:“终于,开不开心?”
终于把祁开邀请到乡里来耍了,以往那么多次的邀约都没能成功,祁开被一把小提琴和挥汗如雨的篮球课挡住了玩乐暑假的荒废之路。
荒废不开心吗?
乐知攸就挺开心的,不论做什么事儿都是随心所欲,从不为难自己,他觉得祁开才不开心,成天累嗝屁了都。
想至此,乐知攸还是有点羞愧:“妈妈,我毕业成绩一般般,你真的不生气吗?”
江语笑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但是一码归一码,开学上初中了,就要好好读书了,知道吗?”
乐知攸:“嗯。”
“你看祁开的成绩那么好,将来要是不能和他考到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你们就真的要分开了。所以该努力时一定要好好努力。不光是为了和祁开并肩前行,更是为了你自己。”
乐知攸瞪着大眼睛,思考片刻后重重点头:“嗯!”
乡下有城里永远也比不上的好空气和好风景。
祁开拉着小行李箱来,吃喝玩乐开了不少乡土眼界,晒黑了也长胖了,一天到晚乐不思蜀,在祁开爸爸打电话让回家时难得撒娇说不想走,被无情驳回。
乐知攸:“以后我们来这里养老吧。”
祁开觉得很可行。
他左手拉行李箱,右手牵着乐知攸,两人真的没让江语来接,一路上 “相依为命” 顺利地回到鸢兰。
暑假过去一半,放浪形骸,潇洒滋润,剩下的一半就过得不大是滋味。
祁开不用说,他继续被逼着学那破琴,一点没有日久生情。
而乐知攸,他见到了他总也不回家的爸爸。
那天江语没去上班,早早起床煮了宝贝爱吃的过水面,溏心蛋七分熟,咬开之后有香喷喷的橙红流心。
乐知攸分享他昨晚的美梦:“我变得小小的,可以被揣在衣兜儿里,妈妈走到哪儿都能带着我。”
江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养出来这么乖巧可爱的儿子的,喜爱得心尖儿发颤,她道:“我们柚子也会长大的,会变得独立,有担当。”
乐知攸晃悠着小腿不高兴:“祁开长得比我快,他已经比我高出这 --- 么多了!”
聊着闲天吃完早餐,乐知攸抱着碗去厨房,给自己搬一个垫脚,踩在上面帮江语洗碗。
天气好,阳光斜斜地洒进窗户。
陡然在淋淋水声里响起一阵短促的音乐,乐知攸奇怪,除了他和妈妈,谁还有大门密码?
难道是姥姥和姥爷来了吗?不可能呀。
江语却好像毫不意外,她擦擦手,说:“宝贝,你爸爸回来了。”
乐知攸登时傻了。
他扭着身子,听见客厅里有交谈声,随后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什么款式的衣服,他没注意,他只愣愣地望着那张只在寥寥几次视频里才见过的脸。
戴一副眼镜,长得很英俊,比祁开的爸爸还要英俊。
乐知攸被抱起来了,乐臻亲亲他脸蛋,也叫他 “宝贝”。
乐臻说:“宝贝,爸爸回来了。”
接下来一上午,乐知攸都被乐臻抱在怀里,被问了很多问题,他也都乖乖地回答。
中午江语下厨,做得很丰盛,乐知攸却没有胃口。
他埋头扒饭,一边听爸爸妈妈聊天,聊阔别的这些年各自的生活,一边忍着心里压巨石似的憋闷感,鼻尖一阵阵发酸,他都多久没哭过了,他都好久好久没有哭过了。
乐知攸眼泪拌饭,一声不吭,吃完就滚下椅子钻回自己的房间。
他扑到大床里,抱住布偶娃娃,闷着声嚎啕。
以前还许愿爸爸回家,现在爸爸真的回家了,他却觉得格外伤心失落。
餐厅里,江语放下筷子,沉默片刻后说道:“这回能待多久?”
乐臻似是叹了口气:“待到乐乐开学吧。”
桌上的安静蔓延着难言的冷漠。
江语起身收拾碗筷,乐臻帮忙将桌子擦干净。
忙完,他们又不约而同地又坐回到餐桌前。
“这些年…………抑制剂的效果越来越微弱,我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彻底不管用了。”
“…………”
“上一次发情期,三天,我一共打了二十四支抑制剂。”
“…………对不起。”
江语淡淡道:“我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我再这样下去,腺体会萎缩,不可逆。”
乐臻摘下眼镜掩住脸,片刻后他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歉疚。
“当初去这个项目 ---”
“我是支持的。” 江语平静地截断他,“科研工作者,保密工程项目,我都知道。我当初支持你,我现在也没有后悔。”
乐臻看着她,喊了声她的昵称。
江语忍不住落泪,有太多想说的话却没有说出来的必要,都是埋怨和委屈,说了也无解。
“三年,乐臻,我最多再等你三年。三年后知攸也足够懂事了,那时候你若是还没有办法回来,我们就离婚。你是 Alpha,儿子会优先判给你,我希望你能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最起码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乐臻毫不震惊自己的妻子会说出这番话。
他是项目里为数不多结了婚的 Alpha,任哪一个同事知道了,都会夸他一句 “无私奉献”,再骂他一句 “怎么忍心”。
乐臻沉默半晌也缓不过这份心痛,他艰难道:“你呢。”
江语的手撩开长发,摸到自己伤痕累累的腺体,说:“我会洗掉标记,重新生活。”
小卧室里,乐知攸发泄一通哭累了,瘫在被窝里。
他摸出手机给祁开发消息:[/ 扔狗]。
祁开很快回复:[/ 扔狗]。
柚子:我爸爸回来了。
对面半天没回复,乐知攸不知道祁开此时此刻震惊无比,也不知道祁开一直以为他爸爸是去世了,而不是真的在遥远的地方工作。
柚子:[/ 萎掉]。
小狗妹妹:[/ 抱抱]。
柚子:我好不开心,我心里面好多好多好多怨恨。
小狗妹妹:[/ 抱抱]。
柚子:又抱不到,[/ 哭]。
对面没动静了,乐知攸闷闷不乐地盯着手机屏,猜想祁开去吃饭了,去喝水了,去尿尿了。
猛地,敲门声响。
乐知攸一下子弹起来,顾不及穿拖鞋就往客厅跑,他动作最快,乐臻刚走到沙发旁他就已经把门打开,随即被一个熟悉的怀抱牢牢抱住。
乐知攸的哭腔还没消:“呜。”
祁开说:“抱到没。”
乐知攸乖乖地:“抱到了。”
下午祁开没去上篮球课,陪乐知攸玩儿,下棋画画拉小提琴。
祁开真是没耳朵听,忍无可忍,嫌弃道:“江阿姨白给你请老师了,拉得就像没学过。”
“那你教我嘛。”
“不教,笨蛋。”
乐知攸瘪嘴,放下琴去扒门框,耳朵竖得尖尖的,可惜听不见一丁点动静。
他坐回到床边:“爸爸妈妈在干什么呢?”
祁开猜:“这么久没见面了,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吧。”
刚猜完,主卧门就开了,江语和乐臻穿着要外出的衣服走出来。
她宣布道:“你们在家玩,我们出门一趟,晚上再回来。”
乐知攸看他妈妈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顿时心疼地扑进她怀里,悄悄话问:“晚上爸爸也回来吗?”
江语笑了一下,亲了亲宝贝的脸蛋。
家长出门了,留两毕业生在家。
乐知攸盘腿坐在地毯上,瞎搞,把小提琴拄在地上当大提琴,又当成二胡瞎乱拉。
他伴着噪音一样的琴声哭丧道:“我妈妈肯定比我还伤心。”
祁开都要求求他了。
他抢过琴弓当棒槌,边敲乐知攸的脑袋边安慰道:“一下子不适应,过两天就好了。”
“好不了的。”
祁开很熟悉这人这德行,直接问:“那你怎么才能好?”
乐知攸想了想,伸长了脖子,把脸蛋给他呈过去。
“你亲我一下。”
祁开:“亲你是小狗。”
“那你是小狗。”
祁开:“都要上初中的人了。”
“咋了嘛。”
祁开看着他哭红的大眼睛,一如既往地,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自我妥协了。
他先拿琴弓戳了那软嘟嘟的脸蛋儿一下,这才凑过去一口吧唧。
第10章 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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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开学之际,乐知攸遭遇了双重重创。
虽然从乐臻回到家的第一天起,江语就告诉自己的宝贝:你爸爸的工作还没有结束,他还会离开我们,去遥远的地方继续为祖国做贡献。
但是真到离别的时候,这一个月努力建立起来的心理准备还是崩塌了,乐知攸抹着眼泪求爸爸能不能不要走。
鸢兰机场的航站楼庞大而繁忙,乐臻就要检票进站了,他放下行李再一次抱起乐知攸,承诺道:“宝贝,爸爸会想你的。”
乐知攸哭得整个脸都肿成了水蜜桃。
他从昨晚开始就没消停,伤心难过泛滥成灾,抛弃自己的布偶娃娃去钻爸妈的被窝,抓着乐臻喊爸爸别走,又摇着江语求她一起挽留。
以前从来没有得到过爸爸的疼爱,乐知攸懂事不闹,有妈妈就足够啦。
可是现在,短短一个月的时光已经让他体会太多,得而复失才会明白什么叫舍不得。
乐知攸奋力瞪大自己臃肿的眼睛,抽噎道:“你不要想我,你要想妈妈。”
“都想。” 乐臻哽咽,“你要帮爸爸照顾好妈妈,知道吗?”
乐知攸点点头,冒着鼻涕泡也承诺道:“我会的,爸爸放心。”
再不进去,检票口就要关闭了。
江语牵着乐知攸目送乐臻,满心惆怅与爱恋都变作无奈,她捏捏宝贝的手心:“走吧,我们回家。”
乐知攸仰起脸看看他妈妈,嗡声道:“爸爸不是坏蛋。”
江语笑开,眼中湿润:“爸爸是伟大的人。”
经此一遭,乐知攸实实在在地蔫巴了好几天。
祁开连小提琴课都不上了,带乐知攸去公园散心,喂鸟喂鱼,放风筝。
乐知攸拿着线轴放线,祁开举着风筝满地跑,累得满头大汗,终于吭哧吭哧地让毛毛虫乘风起飞,拖着长长的尾巴飘去天上。
两人躺到草坪上,线轴扎在泥土里,用大石头压着。
乐知攸不无羡慕:“我也想跑步,想打篮球。”
祁开嗓子冒烟儿:“你就想想吧。”
乐知攸拿手给他扇风,遗憾到:“我小学一次运动会都没有参加过…………每次都是抱着你的水瓶给你加油。”
“给我加油不好吗?”
“……没有不好,可我也想让你给我加油啊。”
祁开捉过他的手摁到自己的额上,爽归爽,但是夏天手还这样凉,让祁开又苦恼又没有办法。
他问:“你自己感觉冷不冷?”
乐知攸摇摇头,两只手都捧到他脸上去,像小猫踩奶一样给他揉,还 “哇” 地感叹:“你好烫,你是不是快热死了?”
也快渴死了,祁开咽咽口水,简言道:“别停。”
乐知攸就一边人工降温,一边肆意畅想:“我身体越来越好了,我今年到现在还没感冒过呢!不知道初中有没有机会能参加运动会,我也好想要奖励。”
祁开心道,我得来的那些奖励,就那些硬壳笔记本,不都送给你了吗?
“跑步肯定不行吧,那些接力赛,四百米,八百米什么的。”
肯定不行,别人的终点是红飘带,你的终点得是人民医院。
祁开懒得开口,听他继续絮叨:“没那么剧烈的,比如跳高?跳远?扔铅球?难道我就真的啥也不是吗?”
祁开幻想那画面,笑话道:“铅球扔你。”
乐知攸 “嘁” 他一声,不给他揉了,把满手心的汗水往他身上胡乱擦擦。
“你说,我们开学了还会坐同桌吗?”
“一个班的话就会,不一班就不会。”
乐知攸听罢就怒了,边抽他边骂他乌鸦嘴!
祁开起身就把他压到身下,抓他腰上的痒痒肉,两人呜呜哇哇地扭成一团滚在草坪里,没滚几圈就沾了满身满头的青草叶子。
却不料几天之后,戏言成真。
早上,乐知攸和祁开结伴去新学校报道,他背着和祁某人同款的黑色新书包,酷得像背着炸药包去炸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