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津国被律师保释出去仅过了三个小时,再次被带回市局。而这次则是由专案组组长,陆凌风,亲自对他展开审讯工作,姜阎坐一旁进行记录。
在气场强大的陆凌风面前,乔津国依旧稳如泰山。陆凌风将一叠证物照片丢在他面前,缓缓抬起沉重的眼帘。
“我们警方在乔先生车内发现死者姚思倩的头发以及DAN,另外,还找到了一枚耳钉。乔先生,请你解释一下。姚思倩的头发以及耳钉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车里?”
“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陆凌风继续问道:“那么再请你解释一下,二十二号晚上你为什么驾车去北郊?而且还特意烧了女性的衣服。”
乔津国挑了挑眉,“二十二号?刑警先生是不是弄错了,二十二号晚上我从公司离开后直接回家,因为那天是我老婆生日,我一晚上都在家。”
陆凌风冷笑,“在家?那乔先生的意思是...你的车是自己开去的北郊?我们有目击证人能证明那晚在北郊的的确确看到了你的车。”
乔津国:“你们说的那辆车一直都是我司机在开,那晚他将我送回去后,就将车开走了,之后具体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也是他的事情。”
此时,审讯室那头的监控室里,森予一双冷森深邃的眸子盯着玻璃那头的男人。
林葳站在他另一侧,开口道:“看来又被森教授猜对了。那晚天色灰暗,即便有人看到车以及火光,也无法肯定那人就是乔津国。现在他又说车是被自己司机开走,那么陆警官他们之前找到的那些‘证据’似乎都没了价值。”
森予并未接话。
审讯室里……
陆凌风问:“二十二号你在哪里?”
乔津国:“我说了,二十二号那晚,我在家里陪我老婆。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去问我老婆,或者我家里的佣人。他们都是我的证人。”
姜阎的脸上早已写满了不屑,他冷哼一声,开口道:“一口一个老婆叫的倒是挺好听的,那么请问乔先生,对于那些在外偷腥,包养情妇的男人…你是如何看待他们的?”
乔津国笑了,他眯起眼,迎着对面二人锐利的目光,“我知道你们已经调查过我,我也不想浪费你们的时间。不错,我的确包养过思倩,跟她有过这么一段。”
对于他的话,陆凌风有些诧异,他倒是没料到乔津国会直接坦白出他跟姚思倩的关系。
乔津国道:“思倩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或者说,是一个很傻的女人。”
说到这里,乔津国的目光暗淡了几分。紧接着便又恢复了凛然。继续道:没错,身为一个丈夫,我对不起我的妻子。身为情人,我也对不起思倩。早在一开始,我就向她明确过,我给不了了她名分,更给不起她未来。但是她一意孤行,要做我的情人。她的死,我很难过,我绝对不会杀她。警察先生,你们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
“我、不、是、凶、手。”
监控室里,森予转身,朝监控室外走。他知道,接下来的旁听已毫无意义。
刚走出监控室,只见一个穿着十分得体的女人从走廊尽头处走来,女人脚上的高跟鞋在地上踩出一阵清脆。那声音里带着令人极不舒适,但节奏感强的喧哗。女人后面还跟着两名男子,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来者不善。
程橙橙接到前台的消息,赶了过来,挡在女人面前。
“等等,这里不能随便进来。”
女人对她的话丝毫未动容,冷冷地看着程橙橙,“我丈夫呢?你们把他带到哪里去了?”
“你丈夫?大姐,这里是警察局,你想找人找错地儿了。”“我丈夫是乔津国,你们警察突然上门二话不说把人带走,我丈夫他犯了什么罪?你们警察凭什么随便抓人。”
一听是乔津国的老婆,程橙橙顿时换了一副异样的目光,重新审视着这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人。和专案组里其他人一样,程橙橙在心里已经认定,乔津国就是本案的凶手。姚思倩是乔津国在外面保养的情人,所以看到原配时,程橙橙对这个看似有些跋扈的女人,还是生出了一丝同情。尤其是在听了女人上述的问题后。
从她的话里能听出来,女人对丈夫的所作所为是毫不知情的。
“通过我们警方目前掌握的相关证据表明,你丈夫跟我们最近在办的一起刑事案件有关。你是华莺莺女士吧,请你跟我来,你丈夫乔津国正在接受审讯,你暂时不能见他。”
华莺莺一听,脸色立刻倏地又白了几分。“刑事案件……我丈夫怎么会跟刑事案件有关,你们警察是不是抓错人了。我丈夫是不会杀人的,你们一定抓错人了。”
“华女士,案件具体细节暂时还不能透露.不过你放心,如果你丈夫跟本案无关,我们警方不会扣押他。”
华莺莺刚欲开口,一个冰冷又低沉的声音传来。
“华女士如何判断你丈夫与本案一定无关呢?”
华莺莺一抬眼,就看见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男人脸色毫无温度,一双细长深邃的赤金色眼眸……如此好看…甚至是有些妖异的眼眸。这样的眼眸倒是她第一次看见……拥有这样一副双眸,男人身上却无半分阴柔气质,而是围绕着一股独一无二的清俊冷冽气息。
就在华莺莺看清森予后,一时之间不知所措。森予的存在感太强了,强的竟然完全掩盖了身后站着的林葳,这样一来,明明两人同时登场,而众人第一眼看到的只有森予……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将目光从这个男人身上移开。
三分种后,几人被程橙橙引到接待室里。
森予目光清冷,只要被他注视上的人,总是有一种要被他眼神射穿身体的难捱感觉。
林葳依旧默默无言的占据在不起眼的角落中,不动神色的观察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以及一举一动,从而在心里判断每个人此时此刻的心境。对他而言,自己身上那种极低的存在感似乎就是一块天然的屏障,得已让他永远做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森予淡漠开口:“能否问一个与您隐私有关的问题?”
华莺莺斟酌着开口,“你问吧,但是最终回不回答…是我的权力。”
“您与您丈夫乔津国的夫妻关系如何?”
华莺莺丝毫没有任何的犹豫,开口道:“我们很恩爱,结婚这么多年,每年的任何节日,以及我的生日、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无论津国在哪里,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回来陪我一起过。”
森予却毫不留情道:“即便您这么说,却也无法改变您在自欺欺人的这一事实。心理学上,过快回答对方问题且丝毫不给自己留有思考空间这一行为,反而是一种刻意的“强调”也是一种自我说服。”
华莺莺微蹙眉头,眼角隐隐可见些许鱼尾纹,是任何高级化妆品,护肤品也遮不去的时光,岁月在人身上打下的烙印。
森予继续道:“您手上佩戴的钻戒从款式上来看,很明显是婚戒。款式老旧,但钻戒损痕少.”
程橙橙的视线不自主地随着森予地话,落到了华莺莺无名指上。
“戒指的尺寸已经有些不合,我想是因为您丈夫购买这枚婚戒时,您的手指尺寸与现在不同,可以看出来您平时很少佩戴这枚婚戒。对一个已婚女人来说,婚戒是她们平时常佩戴的首饰,即便因为珍视,平日将它收存起来,在平时一些不重要的日子就不会拿出来佩戴。而您却恰恰相反,您的丈夫这么晚被警方带走,身为妻子的您紧张自己的丈夫,出门时并未刻意打扮,但您却戴上了这枚戒指。您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而此时,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林葳听的出来,森予很显然是在明知故问。
森予凝起目光,下一秒直逼近自己的主题:“您其实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包养情人的这件事,对吗?”
华莺莺闻言,心不由一凛。可短短几十秒后,她又倏地换了副口吻……
“情人?”华莺莺脸上露出一抹嘲色。
“我知道有很多女人为了钱想要爬上他的床,像津国这样的男人,平时有女人主动送上门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送上门的东西,谁又会拒绝?只要他心里有家,玩几个女人,我不在乎。就算是养的猫,偶尔也会出去偷个腥,更何况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华莺莺故意放低音调,一字一句里都透露着刻薄。森予一脸淡漠,可一旁的程橙橙却听不下去了。
一开始,程橙橙对这个女人还有所同情,可现在,更多的是轻蔑。明知道自己丈夫的德行,却只是选择视而不见,并把自己放在一个较低的位置上,这种低姿态甚至说是毫无道德底线的女人,可悲又可气。同样身为女人,她绝对不能赞同这样的‘屈辱’。一个女人,在男人面前,如果一昧的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低到了极限,甚至是把自己嵌入到尘埃里面。那么她的结果只会是一种——在尘埃里,也终将摔的粉身碎骨。置她死地的罪魁祸首,就是她口口声声,心心念念的那个“最爱的男人”。
程橙橙冷着脸,“你所谓的好丈夫,他是在外面包养情人的好丈夫。华女士,我们警方现在有足够证据证明乔津国和他情人,姚思倩的死有很大嫌疑,杀人犯可不分地位的。在你眼里,你的丈夫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高高在上。那么被他杀死的姚思倩就不是人?她是她父母心中的骄傲和全部,她的生命不比乔津国低贱!”
“我丈夫他没有杀人!”
程橙橙根本不理会她,继续道:“你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被杀死的吗?她的喉管被一刀割断,她的血一滴一滴地从身体里流出来,直至流干,而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
“你住口!”
程橙橙有些激动,却突然被华莺莺打断,那感觉像是一支被射出的茅箭,被人用刀硬生生的扎断了。
“她是怎么死的跟我丈夫一点关系也没有,这个贱女人,破坏别人的家庭,她是死有余辜。我已经说了,我丈夫他不可能杀人。”
华莺莺的脸因气愤而变得通红,她小口小口的吸气吐气,像是刚结束了一场极限运动。这反倒是给她增添了几分病态的美感。林葳依旧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站在旁边的阴暗里,他的目光淡淡的转向森予,其实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森予。他发现森予从适才起,目光一直在打量那个女人,现在又不知发现了什么,眉宇微蹙着……眼底的暗光依旧是深不可测。
***
片刻后,森予抬步往接待室门口走。其他人还未反应过来,林葳已无言的跟上去。
“林葳先生,我现在需要你做一件事。”
林葳问:“什么事?”
两人走出市局大门,林葳本想坐进驾驶座,被森予拦下。只见森予从车后座拿出一个笔记本电脑,
“我需要这个女人的资料,”说着,他将电脑递给林葳。
“全部。”
林葳坐入副驾驶后,等车启动,他依旧没打开那个笔记本。
森予开着车,眼睛注视着前方,突然开口。“我们都忽略了一个细节。”
林葳侧头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姚思倩的尸体从江水中打捞上来时,我们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林葳垂下眼睑,思索了片刻,没有头绪。但他也没有问,而是默默地打开了电脑,手指熟练地在键盘上敲击着,键盘发出清脆地声响。
二十几分钟后,车停在了“青辰公寓”,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路边的灯光试图用微弱的光束照明黑夜的昏暗。
下车后,两人直接来到姚思倩生前住的公寓门外,门上被贴了封条,森予用钥匙打开了门。
钥匙是森予表明身份后,从值班的管理员那里要来的。
进屋后,森予开灯直接走入姚思倩的卧室。他带上手套,将衣柜打开,眸光落在柜子里那些衣服以及几个孤零零的衣架上……
林葳站在他身后。“到底忽略了什么?”
森予阖上衣柜,“衣服。”
“还记得姚思倩尸体被发现时的穿着么?”
林葳没说话,只是摆出一副聆听的态势。
森予道:“姚思倩上身外套里面只是穿着一件套衫,并未穿胸罩。由于尸体被江水浸泡肿胀,衣服被撑开,所以当时并没注意到那件套衫其实是一件比较宽松的棉质家居服。她的脚上并没穿鞋,起初我猜测是她被凶手软禁前,凶手以防止她逃跑,故意将她脚上的鞋子脱去以增加她逃跑的难度。不过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林葳看了他一眼。
森予继续道:“结合姚思倩的穿着,可推测她当时很有可能是穿了一双家用拖鞋。设想一下,一个女人在什么情况下会穿着一身家居服?”
林葳恍然,开口道:“你的意思是…姚思倩是在家里被人绑架的?”
森予未回答,算默认。
“如果姚思倩在家中遭受凶手绑架,凶手很难控制姚思倩离开公寓,还需要在她不进行呼救的情况下……”说着,林葳瞬间恍然。
他继续道:“可如果是先令姚思倩失去意识,再将其塞入旅行箱内,这样一来,姚思倩不会进行呼救。而一个人拖着旅行箱离开公寓,即便是走在大街上,也不会令人怀疑。”
森予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林葳知道,这个笑容算是代表自己与他想到同一个点上的一种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