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开考核计时器。”
“等下呀良教练,你急什么,我太紧张了,还没准备好呢。”年轻的待考学员连忙摆手拦下,轻攥着良昭的袖口悄声商量:“再给我点时间活动一下,不可以吗?”
良昭面色无澜地拉回自己的衣服,边抬手示意请便,边启唇吐出两字:“当然。”
年轻学员这才站到银色的扶手边开始活动,而从始至终,他嘴角边那抹作态取媚的笑容都没有停止过。
赤脚扳腿,抬臂扭胯,跪地塌腰耸臀拉伸,一系列动作下来,与其说他在活动,不如说是在放肆秀身材。
即使不刻意管控,良昭的视线也很少落到这位学员身上。他拿起桌上的水仰头灌了口,然后干脆坐到了场外的休息区。
“呵,这是来考核的,还是来相亲的呀。”
良昭耳畔响起了凌总的轻嗤声。他的声音虽然低,却十足讽刺着某种在举手投足间就显露出来的司马昭之心。
“凌哥,我都见怪不怪了。”同样坐在旁边看热闹的苍苍也压低了嗓音。
凌玄闻声挑眉,“怎么?以前还常有这种骚扰行为?”
苍苍朝着青年的方向侧了侧身,用掌心掩着半张脸,濡唇回应:“何止这啊?以前良哥在馆里还教格斗课呢,后来就因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太多了,他嫌烦就不来了。”
两人坐在场边观看这场“表演”,而良昭也安静地继续听他们的对话。
“那这也太离谱了,下盘都扎不稳也想过良工?”凌玄盯着某学员过分纤细白皙的脚踝,心里的想法忽然升起,“我能下场吗?”
苍苍再次压低声线,小声道:“凌哥,按武馆规定你不能,除非人家同意。”
凌玄看着某个沉迷于展示自己腰细腿长的身影,轻啧一声:“好家伙,不就是约的考核吗?难不成以为自己拿的是爱的号码牌?”
前台姑娘察觉到身侧的不满情绪,忽然嬉笑出声:“凌哥,我怎么隐约记得你当初跟我预约考核的时候,也是非周五不可?”
“咳咳……”凌玄轻咳,故作不爽道:“拿我跟他比?”
苍苍连忙笑着挽回:“比不了,比不了。”
仿佛表演过一大段塑型瑜伽后,某学员终于热完了身,良昭耳边的低声谈论声也停了下来。他起身走到场地中央,忽然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稍一抬头便对上了不远处男朋友带着杀气的灼灼目光。
即使凌玄什么都不说,良昭也能从那双朗澈的眼睛里看到无比强烈的欲-望。
[关门放我,马上。]
“……”
气氛静止片刻,良昭身侧的待考核学员注意到了两人的目光,凑到极近处,与考核官几乎是贴袖的距离才开口。
“这位是?”
被对方主动cue出来,凌总的屁股便更贴不住板凳了,迈开长腿上前,板着张耐看的脸孔,皮笑肉不笑道:“我是良考官的徒弟。”
“是师兄啊,以后还请多指教。”
尚未开始的考核在对方口中似乎是已经注定了结果,连几人间的关系都瞬间被拉近了几倍。
“菜得很,指教肯定谈不上,不过有机会的话可以一起进步。”凌玄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自己身上和良工一样的龙纹刺绣,语调明快。
良昭当然清楚自己家的男朋友想干什么,话都已经说到这儿了,干脆就宠着他,挽着袖口沉声开口:“刚好我也想先活动一下,不然的话你们俩就先热个身?”
“没问题啊,师父。”凌玄缓缓地转动着自己的手腕,微笑着应得不假思索。
年轻的学员明显没料到事情发展方向,可在良昭的注视下实在不好拒绝,他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切磋。
凌总看戏半晌终于能下场,学着良昭刚才的姿势,万分从容地朝着某“诱受”勾了勾手指。
“来吧,师弟。”
为了不落下欺负人的口实,凌玄让出至少三个身位的进攻优势,把主导权交给对方,利落躲过他几次勾拳后动身后撤。
年轻学员本想趁机追上,不料对方仅旋过半身便停住,紧接着交叉步反守为攻,一记提膝勾尖侧踹迎了上去。
凌玄这一脚不可谓不狠,正中胸口,直接把人踹出七八步远,重重地仰摔在了护垫上。
就连旁观的苍苍也忍不住挤眉弄眼,感慨简直惨不忍睹。
放下腿的凌总再次拍了拍自己的袖边,刚才眼神中一瞬的凌厉也消失殆尽,转为相当温和的笑容。
“习武是件庄严的事儿,既然来考核,也得有对考核官基本的尊重。只搞花架子和gay里gay气,怕是进不了歼灭的门,还是回去练练吧。”
青年说完,脸上的笑容越发宣和友善,还俯身朝着对方递出了手。
本来属于自己的工作被别人代劳了,良昭乐得清闲。他悠然地站在考核室内,看着苍苍送走学员。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凌玄才皱眉看过来,眼神里的情绪更显复杂。
“我以前撩扯你的时候也有这么油?”
原来是由人到己,良昭只笑笑不回应,没想到默认般的态度更让对方恼火。
凌玄不由得切齿:“你什么意思……”
良昭自顾自摆弄着刀架上的各式武器,新款武道服的颜色和岑宁某把刀鞘上的图案很搭。
“想学吗?免费教你。”
凌玄黑着脸,沉默地表达情绪:狗男人拈花惹草,哄不好,没有用。
下一秒他却一把接过良工手中的唐刀抽开,细长的刀身霎时闪出寒光。
“是开刃的,小心……”
良昭的话音忽然顿住,因为一片雪白的刀背唰的一下横在了他小腹下的位置。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心中无男人,出刀自然神,刀谱第一章 ……”凌玄用刀鞘轻抵着,语调也顽劣地上扬。
“先砍意中人。”
良昭实在不敢动,笑着举起双手示弱,话音悠悠:“凌总怎么就学不会爱惜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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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完全黑下来后,良昭和凌玄一同从武馆离开,到达提前预定的酒店时,邬泽和岑祁也刚好进门。
岑祁快两米的身高突然站到凌玄身后,把人吓一跳。对于这位差点掐死自己的大佬,凌玄是有些阴影的,好在良昭动作自然地把他护在了身后。
站在长台形展示桌前的服务员连忙迎上招待,“几位先生是预定了包间吗?那麻烦在楼下点菜。”
邬泽随意地扫了眼桌上种类丰富的菜品,朝良昭开口道:“我们俩就先上去了,你们看着点。”
说完他也不等回应,直接带着面无表情的爱人登上楼梯。
“他们俩有什么忌口吗?”在学校相处时,凌玄就已经习惯了邬老师的佛系性格,这会儿也并不见怪。
“挑你喜欢的就行。”良昭说话时已经让服务员记下了几道,都是以前来这里吃饭时,凌玄常点的。
凌玄啧了一声:“我们请人家吃饭,不随客人口味不好吧?”
良昭低头看着保鲜柜里的鲽鱼头,回应得相当自然:“没关系,他们不会挑,也没那么多讲究。而且都是常见面的人,你又不是在请你导师和师娘吃饭。”
话毕,他指着展示桌上的一盘捞汁海鲜,回头和服务生说:“再加一道这个。”
凌玄见这人完全照着自己的喜好点菜,轻叹一声,便也就随着他了。
下好了菜单后两人也上楼等候,未等推门,站在包间门外,透过门缝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在晃动着倒水,而邬泽双腿交叠,温和又绅士地坐在椅上。
岑祁脱下外套时,凌玄可以看到他胳膊上整片黛青色的纹身,不免对良工轻声感叹。
“邬老师那么温柔的人,真的很难想象他们平常的相处模式。”
良昭却听得漫不经心,边大方进门,边回应:“有什么难想象的,在你之前,我们身边就没有零号出现过……”
“谁出现之前?”
凌玄完全无法认同这种说法,直接开口打断,略微仰视着身边的人,冷漠反问:“良昭,你礼貌吗?”
“……”同样听了对面一对儿家伙的闲话,邬泽也无声地扬了扬嘴唇。
良昭的朋友都不是聒噪的性格,聚在一起也制造不出太火热的氛围,但相处久了,给人的感觉却是最舒服的。
这顿晚餐吃得格外顺心,不仅菜肴都是凌玄喜欢的,就连氛围也格外自在。半途中,他忽然挎住身边人的肩膀,举起了手机。
看到拍照,良昭不仅没躲反而配合地看向摄像头,朝着男朋友肩头倚了倚。摆了半天动作,也不知道凌玄到底拍没拍,便又低头吃自己的了。
片刻后,邬泽忽然低头笑笑,还轻晃手机示意着什么。
良昭疑惑地点开朋友圈,随即刷到了凌玄刚更新的动态。
刚才的两人合照不仅被他晒了出去,还配文四字。
[即日从良。]
觉得图片有些奇怪,良昭点开照片大图仔细看了看,原来自己的脸上被打了草率的马赛克,上面p着又四个字。
[我的东西。]
心头情绪复杂的研究员点动手机屏幕,沉默地回复一条。
[恩,你礼貌。]
第44章
自从硕士毕业后, 凌玄的私人朋友圈就很少更新了。从前一起玩得好的朋友们大多知道凌总工作忙,即使他偶尔失联也不觉得奇怪。
可突然从这家伙的动态里刷出一条“海王官宣”,大家实在觉得稀罕, 便都不约而同地想叫凌玄带人出来见见。
夜幕初降。
凌玄独自踏上往生楼梯,抬臂推开包间的门,映入视线的是满屋正在推杯换盏的俊男靓女。
“哎?怎么就你自己来了?”柔和舒缓的音乐曲调中响起一声询问。
坐在门口的朋友最先注意到了迟来赴约的青年,端着酒杯向外探身,瞥见他身后并无人时还颇有些失望。
听到问话声的朋友们都把视线聚焦过来, 八卦附和:“就是啊,你家那位科研大佬呢?”
凌玄熟络地和身边的几个人打了招呼,边钻身进包间的吧台, 边语气轻松地回应:“他不爱凑陌生人的热闹。”
这句略显敷衍了事的回答让朋友们打开了话匣子,纷纷调笑起凌总和他那位传说中的高岭冰花。
“害,那你来干什么?我们又不是想见你。”
“凌少这也算碰了钉子吧。”
“可不是?昨天那条秀爱朋友圈发的哟,连人家的正脸都不敢露。怎么了, 就这家庭地位啊?”
聚会的年轻男女们皆出身优越,衣着光鲜地或坐或站在包间内。他们中的大多也与凌玄相交于年少时期,聊起天来全然不像商场伙伴那般谨慎奉承。
凌玄听着这些揶揄也只是笑笑, 从玻璃架上取下两只洛克杯, 自顾自地调起了烈饮。
大家玩笑片刻后见当事人不理睬, 就都识趣地转换了话题,随口聊起酒庄游艇, 或是近来与在座各位相关的小报轶闻。
并不太吵闹的环境里响起啪嗒声,刚才就没有关严实的包间门板再次开合,一道颀立的身影落进来。
俊朗而陌生的脸孔让房间里的人们又安静了两分,不约而同地注目而来。
凌玄的表情温善如常,就着来人走近的动作, 把刚调好的酒水递了过去,随口道:“那么慢。”
良昭接下触手冰凉的玻璃杯,只用陈述事实的淡然口吻应声:“停车场里面不太好找位置。”
一来一往的两句交谈后,完全不用再介绍。刚刚还在吃瓜的朋友们皆惊叹:凌玄真的把高岭冰花给带出来了。
顾嘉佑靠在落地窗边的位置,映着水晶吊灯看清楚了良昭那幅深邃五官。他回手拉了把凌玄的衣角,语调同样震惊。
“上次还在这里闹得好像谁劈腿被捉一样,你们俩这么快就和好了?”
凌玄蹙眉回瞥,不悦反驳:“能注意下你的措辞吗?”
坐在加油哥哥左手边的刚好是那位借房子给凌玄的朋友。男生上上下下地打量片刻后,不禁眯眼赞叹。
“妈耶,这还真是我那住对门三年都没说上几句话的邻居。”
“那你可得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有的人住三个月就能成天到隔壁蹭吃蹭喝了。”顾嘉佑轻咳着,意有所指。
众人互相见过后,便和往常一样开启了各种助兴活动,喝酒聊天玩游戏。
凌玄没有说错,良昭确实不喜欢参与这种场合,尤其是和一群陌生人。可既然来了,也不会中途离场扫别人兴致。
他安安静静地坐着,礼貌颔首回应着接连投来的探寻式目光,偶尔举酒独酌也兀自清逸。
在包间内除了小聚的朋友以外,还坐着几个本店的星级驻唱。
往生的歌手大多自成风格,除了非常熟的客人之外是不会进房陪坐的。如此更能看出,整间屋子里的人都非等闲人物。
在话筒杆前的位置上叠膝坐着个消瘦颀皙的男孩子,这道身影吸引了良昭的注意力。
因为他看起来年纪很小,和其他歌手的风格也不大相同,带着股遗世独立的干净味道。
正留神间,良昭耳畔响起故意清嗓声,伴着提醒意味:“良工别看了,那个过了年才满18岁。”
凌玄说话时举起手里的调饮,提腕与身边人碰了下杯。
噹的一声,清脆悦耳。
良昭疑惑地挑了挑眉梢,接着又听到凌总的下一句说辞。
青年凑近在颈窝边,他的唇瓣冰凉,吐息时都能感觉到几丝爽冽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