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我[现代耽美]——BY:无虞

作者:无虞  录入:08-26

  至少不是喜欢吧……江声看着陈里予颤动的眼睫,默默想道。
  有时候陈里予要他抱,红着耳根不肯看他,也会让他产生某种不切实际的错觉,以为这样的依赖之下会藏着些别的东西,但很快他就会清醒过来,条分缕析地反驳自己——想什么呢,当初老刘说多找几个人轮流看着他,是你私心作祟,非要自己霸占他,人家的创伤害怕都是病理性的,自己也控制不了,当然会下意识依赖身边的人,那个人刚好是你罢了,自作多情什么呢,人家那么好那么有才华,说不定压根不把这些俗套的情情爱爱放在眼里,怎么会看上你。
  知道陈里予的遭遇后他更加觉得,陈里予对他偶尔越线的亲近,大概只是因为从小疏于社交,自己都没有察觉不对劲罢了。
  他读过的书告诉他,陈里予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卷入复杂的感情里,何况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合时宜也不合常理,大概会吓到他——不管怎么说,他都不想让陈里予因为他胡思乱想,也怕经历“表白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的尴尬,对方把他当成唯一能信赖的朋友,越来越依赖他,他却心怀不轨……
  这些私心还是藏着掖着吧,像当初承诺的那样好好照顾他,除非哪天他能明确感觉到陈里予对他也有意思,否则——他大概能藏一辈子,烂在心里,也不说出来。
  幸好陈里予并没有察觉他的不对劲,也不介意他偶尔同样夹带私心的逾矩,能借着照顾他的名义伸手抱抱他,每天这么待在一起,送他上学送他回家,江声也知足了。
  “醒醒,”他轻轻叫醒睡得并不安稳的小少年,低头在他耳边道,“到家啦。”
  作者有话说:
  江江,你真的想多啦
  (把江江是班长的设定删掉了,因为总觉得班长成天往外跑不成体统,老师同学有事找不到怪尴尬的,不影响剧情,后面给他安排其它活,放心观看)
  抱我


第21章 糖
  那一晚满含暗示意味的眼神、拥抱和各怀鬼胎的暧昧都像一场梦,随着陈里予回家上楼、在阁楼的窗口向他挥挥手而苏醒了。
  之后的几天里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各退一步,谁也不提失眠夜里越线的幻想和冲动,又回到正常的相处里。
  江声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第二天便真的认真准备起比赛来——复习之余看看竞赛指导书,晚自习结束后从画室回到教学楼,定时定点地参加辅导,模拟成绩从第一次瞎糊弄填满就交卷的四十二分窜到八九十分,进全国赛很难,省赛倒也能十拿九稳。
  陈里予会乖乖在教室里等他,画画,看他的笔记,或者趴在那里胡思乱想。近来他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每一次思想自顾自地钻牛角尖、快要脱离他控制的时候,只要想想江声,想他的脸他的手他的身体,那些浮于表面不让人纠结的东西,他单线程的思维就能安定下来,停止消极无用的胡思乱想。
  唯一不好的是这会让他更加想江声,迫不及待地想拥抱对方,贴进他怀里闻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说得烂俗随便一些,他馋江声的身子,就是馋,满心满眼地馋。
  幸好等到江声真的回来的时候,他也能借着“冷,抱抱我”的理由贴上去,克制地抱上一会,不伸手也不冒犯,好像真的只是为了取暖,等到一同参加竞赛的另外两个女生回来,说说笑笑的声音从走廊传进他耳朵里,再若无其事地松开,收拾东西,和江声一起回家。
  同样的借口用了三天,第四天终于不能再用——周六中午开始放假,下午江声要去竞赛辅导一下午,傍晚时候再去画室找他,响晴天里阳光温暖,他穿了毛衣,也不好意思再睁眼说瞎话,用难得温热的手碰碰江声说他冷。
  他就等了一下午,画一幅晴天里波光粼粼的水,天水一色的清透碧蓝,阳光是浓郁的盛金,落在湖边漫野的蒲公英与山樱间。
  作画时候他很少想什么,思绪是空白的,弥漫着稀薄浅淡的情绪,多数时候失落沉郁,偶尔也轻快——这一次是轻快的,他会无意识地想到江声,于是山樱间浅淡的粉点上金红,开出漫山遍野的花来。
  他很久不画这样明亮鲜活的场景了,时光像是回溯到十几年前,他的七岁以前。那时候他天生浪漫,不愿意反复练习基础的形状和人体,总喜欢自作主张地画些花草风景,或是不切实际的黄昏与星空。他喜欢花,喜欢用拙稚的笔法勾绘最粗糙也最烂漫的红玫瑰、向日葵,五彩斑斓的郁金香。
  那时候教他画画的老先生总说他天生浪漫,是自己见过最有灵气的小孩子,有一生的福气,花团锦簇布满阳光的未来。
  过去阴郁可怖的十年里,他几乎忘了这些话,也不再画这些花里胡哨的幻想,直到现在遇到江声,他才终于捡起睽违已久的浪漫天分,用远甚于从前的成熟技法去画他偏爱的花、阳光与风景——也终于渐渐从麻木绝望里苏醒过来,开始重新相信他所谓命定的福气,他本该很好的一生。
  不算坏事,他已经习惯了。如果最后遇到的人是江声,那过去的种种不幸,他都能接受,都能既往不咎。
  放下画笔的时候下午放学铃声恰好响起,周六下午,学生大多已经回家了,铃声也显得空荡荡的,然而对陈里予来说,放学铃响代表江声的竞赛辅导结束,他很快就能见到对方了。
  他站起身,克制地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放松眼睛,顺带居高临下地看看操场,等待某个熟悉的身影向他跑过来,像第一次见面时候那样,满身阳光地撞进他视线里。
  跑到楼下的时候江声像是和他有心灵感应般,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画室窗户的方向,意识到他在看自己,似乎愣了愣,又弯着眼睛笑起来,用力朝他挥挥手,嘴里不知说了什么,他看不清,十有八九是让他别站在窗口,当心些。
  陈里予眨了眨眼,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来,听他的话乖乖远离窗户,回到画架前坐下,在心底默默地数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数到六十的时候画室门被推开,吱呀一声,他想见的人就来到了他面前。
  一分钟能跑上三层楼,再跑到走廊尽头,体测大概是不用发愁了。陈里予看着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默默地想道。
  “画完啦?”江声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看他的作品,由衷道,“真好看,这是樱花吗?”
  陈里予点点头,难得心情好,主动和他说起画的内容来——春日午后郊外的人工湖,漫山遍野的蒲公英和樱花,阳光明亮,风和水静,是他记忆里小时候第一个家的模样。
  江声静静听着,却不看画,站在他身旁低头看他。
  陈里予不那么不高兴的时候,眼底总像盛着光,五官精致又明晰,好看得让人心惊,带给人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不真实感,偏偏眼里浅淡的愉快是真的,随着话语开阖的嘴唇与微微颤动的眼睫也是真的。抛开身后一切沉重的枷锁不谈,他不过是个沉迷画画、与社会脱离很久的漂亮少年,说话时候偶尔还会带上小孩子般灵动的天真,转瞬而过,又让江声心口一软。
  “真的很好看,像梦里的场景一样……”江声默默听他讲完,才转过视线去看那幅画,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什么,轻声道,“对了——”
  陈里予正闭目养神,闻言扫他一眼:“嗯?”
  “等我一会儿哦!”眼前的大男孩弯下腰,怕惊扰他般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在他疑惑的注视下缓缓伸过去,摸了摸他额前的头发,话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闭上眼睛好不好?”
  哄小孩子似的,不知道在想什么——陈里予在心底里摇摇头,还是如他所愿闭上眼睛,长而略卷的睫毛垂下来,有些茫然地颤动着。
  几秒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像什么塑料纸被揉在一起,又杂着布料摩擦的声音。陈里予猜不出来,索性放弃了,闭着眼睛倚回座椅里,揣着一点儿莫名其妙的期待继续闭目养神——江声是个挺直来直去的人,很少有这样鬼鬼祟祟的时候,又藏不住高兴,大概不会是什么坏事,十有八九要给他个小惊喜。
  直男成那个样子,最好别是什么色号奇怪的口红。
  又过了几分钟,窸窸窣窣的动静停下来,江声又回到他面前,笑着让他睁眼。陈里予依言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到想象中可能捧到他面前的神秘礼物——只有江声的手,手背向上虚虚握着拳,一半拢在衣袖里,伸到他眼前。
  他问江声“袖子里有东西吗”,对方却并不回答他,只是笑,神秘兮兮的。于是陈里予抬起手,试探着碰碰他的手指,手心,一点一点探进他衣袖里,才不期然碰到了什么塑料纸似的东西。
  江声告诉他,往外抽。
  陈里予半信半疑地捏住,抽出来,才发现那是颗棒棒糖,草莓牛奶味道的——不止一颗,首尾相连地拉出十几颗来,五颜六色的,什么味道都有。
  他眨了眨眼睛,抓着那一串棒棒糖,手指无措地蜷起来,抬头对上江声的眼神,耳廓就红了。
  “土死了……”他将棒棒糖团成一团,稀里哗啦地放在桌子上,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幼稚。”
  江声却像没听到似的,还是看着他的眼睛,脑袋一歪,眼底盛着明晃晃的直白笑意:“喜欢吗?”
  他的眼里藏着蜜糖,比世界上所有棒棒糖加起来还要甜,让人喉咙发痒。
  陈里予深吸一口气,想起指尖探进他袖子,又划过他手掌腕心时候的温热触感,实在说不出口是心非的话来,沉默许久,还是垂下视线,几不可察地点点头,轻声吐出两个字。
  喜欢。
  抱我


第22章 生日
  棒棒糖一串二十根,被陈里予顺手挂在江声脖子上,五颜六色晃晃荡荡,磨蹭着衣领稀里哗啦地响。
  “跟谁学的,”陈里予指指那一串糖,问到,“这么土。”
  土但是有用,能换来小猫忍俊不禁的笑容,就足够值得了。江声摸摸鼻子,低头撕下颗糖拆开来,往陈里予嘴边送——草莓牛奶味道,闻起来又甜又奶,鬼使神差地让他想到陈里予的嘴唇。
  “我自己想的,”他忍着笑意逗小猫,语气佯装认真道,“不可以吗?”
  直男成那个样子,还自己想……陈里予懒得揭穿他,张嘴咬住糖,顺理成章地不再说话了。
  的确很甜,裹着浓郁的牛奶味。
  江声逗不动他,卖了会儿关子还是实话实说——前桌教的,听说是这两天网上流行的小把戏,拿来哄女朋友卓有成效,高中生的恋爱单纯又干净,二十颗棒棒糖已经算很让人惊喜的偏爱。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陈里予愣了愣,似乎有什么话想说,硬质的糖球在嘴里滚动两圈,还是没开口。
  倒是江声自己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疯狂撤回:“不是那意思啊,没有说你像女孩子,我就——就是想给你买点儿糖吃,不是低血糖么,随身带两颗也挺好的。”
  他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眼神清澈得藏不住东西,说着说着话音就低下来,手指缠着空空的塑料糖纸揉弄,简直要把心虚写在脸上。
  他们很少有机会能像今天这样,在傍晚日落时候慢悠悠地并肩走回家,陈里予咬着糖抬头看他,视线贪恋地从眉头勾画过鼻梁嘴唇,停留在少年突起的喉结上——夕阳里江声是一幅暖色的画,大片鳞霞灿灿的背景,挺拔干净的男孩子,就这样低垂着眼睫站在那里,和草莓牛奶硬糖的味道一同藏进他心里。
  “是吗……”陈里予像没听见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点点头,视线越过他,看向开阔天幕里被夕阳映成暖金色的鱼鳞云。
  草莓糖球咬碎了,柔软无害的奶香包裹之下,是悄然弥漫的酸。
  不知道江声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把他放到了类同于女朋友的位置——拥抱,牵手,借用外套,无微不至的照顾,一同吃饭上学放学,还有二十颗棒棒糖的惊喜……这么直男又迟钝的一个人,如果要说只是无意为之,坦荡真诚地照顾他对他好,似乎也无可厚非,可偏偏江声有时候又敏锐得出奇,留给他一点微末希望的可能性。
  说不定真是喜欢他而不自知呢……
  陈里予摇摇头,咬碎嘴里的糖,在心底里斩钉截铁地反驳自己——还是不要期待了,他得先自己好起来,才能不妨害对方,平和坦荡地好好喜欢他。
  他在肖想长达一生的未来,像那个好梦一样。
  “到了,”江声在他家门口停下来,拿下脖子上那串五颜六色的棒棒糖放进他怀里,一低头对上他的视线,愣了愣,“怎么了?”
  陈里予咬着吃完的糖棍,嘴唇被硬纸质的细管磨蹭得泛红,似乎有话想说。于是江声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接过他嘴里碍事的糖棍,又温着声音问了一遍有什么事。
  其实不算什么大事,世俗意义上对他而言该很特殊的一个日子罢了。
  但让他这么面对面地亲口说出来,他又有些开不了口了。
  “没什么,”陈里予最终还是摇摇头,攥着那一串棒棒糖跟他说了再见,“你……今晚会用手机吗?”
  江声想了想,道:“会吧,想找找化学竞赛往年的题。”
  陈里予似乎松了口气:“那晚上再说,不要睡得太早,记得看手机。”
  说罢,没给江声追问的机会,抱着糖转身走了。
  他难得傍晚回来,他养父母也难得这时候在家,凑巧得让人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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