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我[现代耽美]——BY:无虞

作者:无虞  录入:08-26

  “可惜后来我的病还没好,它先病倒了,先天性的肠胃病,怪不得总是不吃饭,吃了会难受……检查出来的时候已经很严重了,找了好几家医院都没有办法,我爸妈后来还说,那阵子给它治病比对我还上心。”江声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沉重,似乎想拿自己开个玩笑,可惜陈里予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来,并不配合他。
  陈里予觉得自己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或者说些什么来安慰他——然而他的手僵在口袋里,怎么也伸不出来,也不知道温暖善良的安慰该怎么组织语言,犹豫着犹豫着,已经错过了安慰对方的合适时机。
  江声吸了吸鼻子,语气反倒像在宽慰他:“不过这件事上我可不希望你和它像,以后好好吃饭,不舒服不高兴要早点告诉我,好不好?”
  陈里予没理他,不自然地转开视线,去看路灯在夜色里晕开的光,小声反驳道:“本来就不像。”
  江声没听清:“嗯?”
  “哪里像了?”
  “可爱啊,还很好看,”江声认真道,“有时候它吃饱睡足了脾气就好一点儿,会蹭着我的手撒娇,你也是,每次吃完饭看起来就很乖,也会多说几句话……”
  陈里予深吸一口气,打断他:“赶紧闭嘴,我不想说话。”
  他的喉咙还有点儿哑,带着轻微黏连的鼻音,凶人也凶不起来,就更像伸爪子却挠不疼人的猫——江声偷偷想着,这次没敢说出口,嘴角却已经不自觉地扬起来。
  他看到陈里予转过头去,看不清神色,薄薄的耳廓有点儿红,大概是暖色灯光造成的错觉。
  照例送陈里予到家,再天南海北地“顺路”回自己家。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江声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外套还穿在对方身上,耳朵莫名其妙地就烫了:“没事儿,没关系,我不冷……”
  谁关心他似的。陈里予挑眉,脱下外套塞进他怀里:“太丑了,不想穿回家——走了,晚安。”
  “好嘞,”江直男意料之中地没回他个“晚安”,接过衣服随手往肩上一搭,朝他挥了挥手,“早点儿睡,明天给你带早饭,拜拜!”
  作者有话说:
  江江,你老婆真的很暴躁
  抱我


第11章 解释
  第二天是周六,一上午的自习课,中午放学——高三隔周放一次,二十四小时,周日下午又要回学校。
  有时候这两个半天会安排测验,全看老师安排。早自习下课的时候江声去了趟老刘办公室,带回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今天不测验了,英语老师出差。
  “走吧,去画室吗?”江声走到陈里予课桌边问道,“我刚好想去写份试卷,昨天落在那边了。”
  陈里予点点头,看起来还是郁郁寡欢的,昨晚没睡好,眼下一片淡淡的青黑,脸色像纸一样白:“我去睡觉。”
  这几天夜里接连下雨,背阴的画室总有些潮湿,走进画室之后陈里予径直走向窗户,打算开窗透透气,以免画具受潮。
  这座旧综合楼的建筑风格偏向近代欧式,玻璃窗不是常见的推拉式,而是自那而外的推开的。他病得精神恹恹,抬头开窗又低头,大脑就有些供血不足,视野模模糊糊地黑了几秒,撑着半开窗户的把手和窗台缓神——还没等缓过来,腰间突然一紧,身体被人抱着往后倒去,踉跄着转过半圈,后背就磕到了什么硬物上。
  “痛……”陈里予听见画架倒下的声音,忍不住低声叫出来,抬头正对上江声关切又复杂的眼神,到嘴边的脏话又生生咽下去,有气无力地抬起手,去推他箍着自己的手臂,“你干什么?”
  江声眨眨眼,没敢松手,语气倒是与动作截然相反的小心翼翼:“我,我以为……对不起,弄疼你了。”
  话里话外的歧义和过近的距离一样暧昧,江声比他高,这样表情严肃地直直盯着他,五官轮廓没有笑意加以柔和,就带上些许陌生的压迫感,说话间呼吸扑落在他嘴角,像某种含混不清的暧昧进犯。
  偏偏他的话音还是如常温柔,是这个年纪男孩子特有的、介于明朗与低沉间的好听,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什么,反差得让人心痒。
  “以为什么?”陈里予别过头去,躲开他的呼吸,眼睫动了动,低声反问。
  一截白皙的脖子就撞进江声的视野里,锁骨撑着白而涩的天光,轮廓清瘦分明……江声一愣,后知后觉地猛然松开手,脑海里先前这样那样的念头被“非礼勿视”四个大字刷得不见踪影,整张脸都要红了。
  陈里予伸手推开他,语气听不出情绪,只是带着一丝异样的哑:“你到底……为什么非得跟着我?”
  “我以为你,那什么,”江声结结巴巴的,紧张和歉意都写在脸上,不用他赶便自发自觉地后退几步,顺手关上了窗户,“不,就是听说……”
  “听说什么?”
  “你有……轻生的想法。”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走到哪里都要跟着,认识一天就送他回家……这样的念头在陈里予脑海里慢慢滑过去,夹杂着一闪而过的失望,之后反倒变成了麻木般无波无澜的释然。
  在江声看来,眼前的人只是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眼里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语气也漠然:“我不知道传到你耳朵成了什么样,但我没有自杀过。”
  “那你……”
  “低血糖,”陈里予深吸一口气,嘴唇似乎有些细微的抖,直直看着他,眼底映不出光线,死水一般的沉寂,“那天没吃饭,桥上没有栏杆,头晕失足栽下去了……学校安全防护不到位,可能是怕东窗事发引起社会舆论吧,那帮校领导非说是我想不开——放心,我没有这个想法。”
  他顿了顿,神情有一瞬的古怪,似乎弯了弯嘴角,又冷冷地补上一句:“熬了那么多年,要死早就死了……我大概是全世界最想好好活着的人。”
  语气无波无澜,像在讲述什么与他无关的经历,又像自嘲。
  然而江声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话里的异样,关注点也莫名其妙的:“怎么能不吃饭呢……”
  “什么?”陈里予一时没转过弯来,愣了愣,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他,“没胃口,查出色弱之后浑浑噩噩的……现在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但至少不至于寻死。”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在江声开口前补了一句:“你放心,不用这么浪费时间跟着我,我想得开。”
  口是心非,真有他的。
  他的后背已经出冷汗了,后脑勺也空空地发晕,眼前不断闪回那晚冰冷的湖水和夜色,又不得不分神去周旋眼前的社交关系,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心知肚明的,这种让他手脚冰凉呼吸发抖的窒息感绝不仅仅来源于创伤反应,比起过去,未来更让他心生绝望。
  他怕江声听话地离开,也怕对方不听话被他妨害,怕他稍见起色的灵魂回到麻木无望里,这段关系戛然而止,怕没有江声的未来。
  以至于他听到江声接下来说的话,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你的声音真好听。”语气诚恳,不像是假的。
  “什么?”
  下一秒他攥着桌沿那只冰冷的手被对方接住,暖烘烘地包裹起来,江声轻柔地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搂进怀里,给了他一个温暖却克制的拥抱。
  “没什么,第一次听你说那么多话,有点儿感慨,”对方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贴得很近,声音低而温柔,像在哄小孩子,“没这个想法也不能再从桥上摔下去了,刚才真的吓死我了……以后乖乖地和我一块儿吃饭,什么胃病低血糖都别再沾了,这次是认真的,好不好?”
  陈里予僵在他怀里,手指动了动,却没能抬起手来回抱他。
  人在极度寒冷的时候碰到热源,一时间很难回暖,反而会产生如坠冰窖的错觉——这是真的,他钝钝地想。
  “第一次确实是因为老刘让我看着你,才来画室找你的,但后来就不是了,是我自己想来。”
  “为什么?”
  “因为……可能我就是个烂好人吧,看到你不高兴的样子我心里也难受,想陪陪你,让你开心。”江声试探着摸了摸他的头发,见他这次没有明显的抵触反应,似乎在全神贯注地听他说话,才放心大胆顺起毛来,“有时候我会想,你好像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不是那个意思,我也说不清……但我想接你回到这个世界里,好好地生活下去,我知道自己未必有这个能耐,但让我试试看,好不好?”
  回到这个世界里……陈里予闭上眼睛,紧绷的身体一点一点放松下来,借着对方的力气站着,手指松松抓着他的衣摆,心里出奇地平静。
  那样放松的平静里,有一个声音响起来,是他说不出口的答案——你有这个能耐的,好像已经成功一半了。
  “随你,”他又听见自己说,“随便你。”
  江声握着他的肩膀把他扶好站直,略微同他拉开些距离,低头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你刚才笑了,对不对?”
  陈里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角过于放松了,看他一眼,又恢复了往常的面无表情,平静道:“你看错了。”
  “就是笑了,”江声看着他,笑着问道,“这下放心了吧,我这么天天黏着你可不是图谋不轨,实话实说,我还怕你嫌我烦呢,这些话想了好久,一直没找到机会说,正好今天说出来了——不嫌弃我吧?”
  陈里予摇摇头,心底有种近于失而复得的感觉,复杂又矛盾——他至少知道了对方为什么对他好,不用担心某一天江声会像一开始莫名其妙接近他那样莫名其妙地离开,被人这么认真地关心,他似乎该高兴的。
  但高兴之余,隐隐约约的失望还是冒了头。
  原来如此,原来只是如此——有了答案,疑惑之下的些许期待也随之尘埃落定,他与某种隐晦的心动擦肩而过,真相从对方嘴里一五一十坦然说出,也就没有了臆想的余地。
  他看着江声真诚又直白的眼神,“约会”二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的呼吸就跟着乱了。
  ——真的没有余地吗。
  那拥抱时候他听到的加速的心跳,放在他腰后不自觉收紧的手,也都仅仅是出于关心吗。
  “我困了,”陈里予退后一步,指指地上不久前被他撞倒的画架,“扶起来。”
  江声应了句“好”,脱下外套递给他,乖乖干活去了。
  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今天比昨天暖和不少,陈里予吃了药,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上午,直到放学江声不得不走了,才把他叫起来。
  “我得去外婆家吃中饭,先回去了,”江声替他理理睡乱的头发,道,“我妈来接我,说已经到校门口了,对不起啊,刚说想多陪陪你,今天就不能送你回家了。”
  陈里予还没睡醒,一脸的不耐烦,看他一眼又把脸埋回袖子里,声音从衣料间传出来,闷闷的:“谁要你送,我自己会走。”
  “行,那我走了啊。”
  “我……”声音模模糊糊地传进他耳朵里,说了一个字又没了下文。
  “嗯,怎么了?”江声忍不住逗逗他,“带上你?那可不行,过门媳妇儿才见家长。”
  “赶紧滚,”陈里予头也不抬地摆摆手,把险些出口的一句“谢谢”咽回喉咙里,“把门带上。”
  江声“诶”了一声,转身想走,刚抬腿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今天带手机了,加个好友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待着——不是那意思啊,我知道你没有轻生的念头,就是怕你不好好吃饭吃药。”
  加好友就加好友,能有这么多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别有企图,才顾左右而言他……陈里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头也不抬地往他那边一递:“密码六个1,微信在主页面,自己加,别烦我了。”
  作者有话说:
  江江,你老婆起床气真的很严重
  抱我


第12章 刺槐
  陈里予的直觉是对的,他们之间确实有些什么东西隐隐约约地变了。
  之后的半个月里他们偶尔会聊天——江声的家长和大多数普通家长一样,认为孩子上学时候不能玩手机,却也并不太强加管束,手机就放在江声看得见的地方,有时候要查题目买资料,用不用便全看他自觉。
  于是江声偶尔会找他,尤其是周末见不到的时候,从“早安”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话题常常是自己吃了什么、干了什么,顺便提醒他按时吃饭。
  陈里予的手机常年静音,画画时候也不会去注意,每次回消息都已经过了很久,那时候江声在学习或是干别的事,手机放回客厅了,也不能及时回复他,一天下来能聊的内容不过十几句——但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样自然而然的持续的闲聊,不敷衍也不唐突,是很难出现在单纯的普通朋友之间的。
  何况他们才认识十几天。
  见面的时间也长,一天到晚黏在一起,江声借着班主任“多看着他”的要求正大光明陪他,该听的课一起听,自习课就去画室待着,该画画的画画该写题的写题,有时候江声背课文,陈里予还会淡淡地纠正他英语发音。
  九月过半,天气一天天转冷,却还不到通暖气的时候,在那间背阴小楼的画室待久了,他们也会去走廊另一边的阳台上透透气,在温暖阳光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只有这时候陈里予白纸般的脸才会染上些许血色,阳光沾上他的睫毛眼底,笑意也是暖的。江声偶尔看着他出神,讷讷地小声说你真好看,他的眼底便会浮起些许鲜活的不可置信,皱着眉转过头去,摆摆手让他闭嘴,话没说完自己却又忍不住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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