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完美地让盛奕保留了第一次对这个人心动时的新鲜感。
令他不断沉沦,上瘾。
“哦。”盛奕愣愣应了声,拿起衣服,红着耳朵进了浴室。
洗完出来,面已经做好了。
温暖的番茄香气,勾着盛奕的鼻子把他引进餐厅。
荣裕穿着白T恤和灰色家居长裤,把青瓷面碗和筷子整洁地摆上餐桌,抬头平和地看向他:“过来吃。”
盛奕坐到椅子上,看着碗里精致又有食欲的番茄牛腩面,一阵莫名感动,跑去拿出手机先拍了个照,有点可怜地说:“我得留好照片,以后怀念了就看看。”
拍完照立刻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口,好吃到眼角泛起泪花。
就是他醒来后“第一次”吃到的那个味道。
盛奕现在再回想,他对那个“陌生的荣裕”第一次心动,应该就是吃到这个味道的时候。
就是这个味道,驱散了他醒来后强烈的孤独。
荣裕低低轻笑一声,坐到旁边撑着下巴静静看着他吃。
吃东西时有人陪伴,能让人感到加倍的幸福。
这种无言细心也是荣裕的温柔特质。
而这些,以前盛奕都没有仔细关注过。
习惯一个人的好,也是很可怕的事。
盛奕觉得他正在重新发现、认识荣裕。
“呜呜。”Ares桌子下嘴馋地挠他的腿。
盛奕捧着碗吝啬地眯起眼:“不给,这是投喂我的。”
这天晚上,盛奕久违地在家里被荣裕拥抱着入睡。
在飞机上时,他一直在幻想,等回到家里,他一定要对荣裕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真正回来了,他却只想在荣裕的怀里好好睡一觉。
盛奕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姿势。
盛奕枕着荣裕的手臂,感受着搭在身上的手臂重量,额头抵着荣裕的肩膀,膝盖微微蜷缩着,像一个听着故事被哄入睡的孩子。微微张着嘴,睡得很沉。
他的大脑还以为自己没有睡着。
一直在想,他为什么这么晚才发现呢?
他喜欢这个人。
喜欢到快要忘记他已经喜欢多久了。
甚至已经成为一种本能依恋。
就像永远与他同在的影子,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无法察觉自己的依赖。
等到分开了,才会觉得不知所措,好像世界都变得奇怪了。
就是这个晚上。
盛奕的记忆忽然发生了变化。
他以一个全新的开头,重新认识了那个叫荣裕的男孩儿。
房子里传出破碎和争吵的声音。
盛奕不敢进去,心不在焉地独自蹲在庭院里的桑葚树下。
他还很小,不太清楚大人为什么总要吵架。
但小孩子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有时更加敏感。
虽然想不明白,但盛奕一直是个敏感又聪明的小孩。
他知道,爸爸妈妈是因为他才会吵架的。
盛奕一颗一颗捡着地上甜腻的紫色果实,心想要是爸爸妈妈吃了这些甜甜的桑椹,能开心起来就好了。
他每次不开心,妈妈就给会给他吃甜甜的东西,他的心情就会好起来。
盛奕抬起头看向别墅的落地窗内。
里面的女人正好和他对上视线,对他勉强笑了笑。
盛奕也对她明朗地笑了笑。
陆英是性格强势的女人,一边应付着盛铭,一边时不时盯着在院子里玩的儿子,怕孩子乱跑。
心疼地从窗外收回目光,陆英穿着西服套裙疲惫地坐到沙发上,扶额看着盛铭砸东西宣泄火气,无力地闭上眼:“离婚吧,我不希望航航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成长,我可以净身出户,孩子跟我。”
“离婚去找那个姓梁的?”盛铭又摔了一个古董瓷器,胸膛剧烈起伏,红着眼睛盯着陆英,“你做梦!我告诉你,我可以忍受别人说我头上有绿帽,但你!就是死,你也要死在这个家里!”
陆英是国内顶级的离婚律师,本以为看多了那些破裂的婚姻,能找到一些经营好婚姻关系的经验。
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搞得一团糟。
每天在外面要说很多话,陆英不想再跟盛铭浪费口舌,她只是闭着眼沉默,任盛铭发泄情绪。
盛铭指着外面的孩子,质问她:“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他是不是你和那个姓梁的搞出来的!”
陆英忍无可忍地睁开眼:“小声一点!你还要我说多少遍?我和他十年前就没有联系过了!”
盛铭冷笑:“结婚后是你说想发展事业,不想要孩子,我才一直尊重你,每次都避孕。怎么就那么巧,你出国一趟回来就有了?你自己想一想,是我多心了,还是你的谎言到处都是漏洞!”
“你不相信,可以带他去做验证,这么多年非要扯着这一件事不放?”陆英把手边的一沓打印纸甩飞,压着声音愤怒地说,“盛铭,我警告你,如果你再趁我不在动我儿子一下,我会亲手把你送进监狱!”
“心疼你和姓梁的生的孩子?我是好心替你们教育他。”盛铭讥讽笑道,“就说这孩子的学习能力,你和我都是从小拿着奖学金从耶鲁毕业的,龙生龙凤生凤,他要真是我儿子,怎么就一点都没遗传到?我看他倒是个和那个浪荡的艺术家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深吸一口气,陆英拿着手包站起来,心如死灰地笑着点点头:“既然你不相信我的话,那还捆着我做什么?盛铭,你也该长大了,我不是你的个人物品。离婚吧。”
“你休想!”盛铭气得手抖,嘴唇发白指着门威胁:“你今天敢出这个家门一步,我就带着你和梁叶的儿子同归于尽!”
陆英也累了,知道盛铭只是嘴上说说,还不至于做出那么不理智的事。
不然也不能一个人白手起家,熬过那么多的苦难,拼了命也要得到她家里的认可,和她结婚。
只是她已不记得那个温柔淳朴的男人的样子了。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陆英又看了眼庭院里,聪明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避开他们的小盛奕。
苦笑着摇了摇头,拿着包上了楼。
盛奕蹲在桑葚树下捡了满手紫黑色的果实,指甲都被甜腻的汁水染成了紫色。
正要把这些桑椹拿进去给爸爸妈妈吃。
他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喊:“小裕,快进来。”
盛奕抬起头,他看见道路中间,站着一个漂亮得像天使一样的小男孩儿。
男孩儿戴着白色的遮阳帽,低着头微抿着唇,看起来很难过。
盛奕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捧着一手桑椹跑出去,到近处盯着小男孩儿比女孩子还漂亮的脸,看得微微张开嘴。
盛奕莫名有点紧张,没头没脑地胡乱接了男孩儿妈妈的话:“州州是谁,你们家的狗吗?”
小男孩儿黑色玻璃一样的眼底还藏着一丝失落,疏离又陌生地看向他。
盛奕的呼吸顿了顿。
他的脸忽然有点烫,手里的桑椹晃掉了一颗。
强装镇定地咽了下口水,他笑着问:“我叫盛奕,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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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热爱
从梦中脱离, 睁眼看见抱着他的人时,盛奕有点恍然。
他的目光还失焦着,直直盯着荣裕的睡容。
心跳有点快。
不是悸动, 而是一种莫名的慌乱。
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找回了关于他家人的记忆,之前一直形象模糊的家人, 忽然之间鲜活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入睡后穿越了一次时空, 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重新经历了一次过去的人生。
荣裕缓缓睁开眼, 和他对上视线。
对视几秒,荣裕收拢手臂把他抱得紧了紧, 手掌抚摸他后脑的发。又低下头,把脸久久埋进他的肩膀,用鼻尖抵住他的颈侧贴着不动。
像在感受他的气息。
一大早就被荣裕这样紧贴着,盛奕难免有点心猿意马。
他感觉到打在颈侧的呼吸也有点沉。
但盛奕不敢动。
今天上午他要去帮图老师跑个腿,一会儿还得出门。
他不能瘸着腿去见人。
盛奕艰难地做出抉择,难得在荣裕白天索取他时轻轻推了下人。
这个动作似乎引起了荣裕的不满,他看见男人微皱了下眉,落下来的眸光很暗, 带着起床气和被拒绝亲近时的危险情绪。
盛奕心头一跳, 在荣裕的臂弯里抬起下巴, 哄着亲了亲他,抱歉地解释:“我一会儿还要出去。”
这段时间盛奕终于成功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现在甚至还没到荣裕起床准备去医院的时间。
“不是明天考试?”荣裕嗓音沉哑, 也低头回亲了一下他。温润的嘴唇柔软地在盛奕的嘴角碰了碰,又闭上眼用下巴抵着盛奕的额头, 享受久违的早晨。
刚才一瞬间的危险气场消失不见。
被缱绻慵懒取代。
盛奕脸埋在气息清冽却温暖的睡衣上,声音有点闷:“图老师拜托我去取一幅画,等回去的时候要带过去。”
荣裕轻轻按摩着他的后颈:“嗯,我送你过去。”
“你不去实习吗?”盛奕舒服得又有点犯困。
“偶尔迟到一次没关系。”荣裕低声说, “想多陪陪你。”
没想到荣裕会这么说,盛奕怔愣了片刻,呼吸都顿了顿。
要知道,想让荣裕不遵守规则是一件多难的事。
盛奕觉得自己好像做到了非常了不起的事。
刚才那阵莫名的情绪低落,被荣裕用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哄好了。
“好啊。”盛奕开心地把脸在荣裕的胸膛上蹭了蹭。
忽然有了灵感,想着今天可以去接荣裕下班。
两人一起起床吃了早餐,荣裕开车把盛奕送到一个有名的艺术展览馆。
展览馆正在举办知名艺术家的巡回画展,取到老师存放在这里的作品后,闲着没什么事,盛奕就顺便逛了逛。
这个艺术家在世界范围内非常有名,近年一直被上流社会推崇,作为国内最著名的两位世界级当代艺术家,和图老师创作观念迥异。
图辛莱的作品偏向主流审美,崇尚古典主义精英的绘画技巧。而这位画家则是完完全全的现代主义,目的就是和传统文艺分道扬镳
一个是继承和保留,一个是反叛和摒弃。
因为艺术观念完全不同,两位作品都能在国际上拍出千万天价的大师级画家没什么来往。
作为图辛莱的学生,盛奕的画风深受老师的启蒙影响。
但他也能欣赏这些创作观念不同的作品,觉得这些抽象的构图很有趣。
比如眼前这幅作品,画了一群玩闹中的小朋友,但你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群人类幼崽,更像一帮异世界的小怪物。
盛奕在这幅作品前停留了很久,身后站了个人都没察觉。
“能看懂吗?”身后的男人笑问。
盛奕摇头,直白说:“看不懂。看懂了就不值钱了。”
身后的男人低笑起来:“有道理,事实上也就是故弄玄虚,画的人都看不懂,能看懂的都是疯子。”
盛奕回头,看清男人的脸,惊讶地睁了下眼,“您是……梁叶老师?”
面容英俊不显苍老的中年男人戴着白色围巾,头发却白了一半,看得出不是染的,对他亲切地笑了笑,看了眼他手里包装保护好的画:“图辛莱的学生?”
“您好。”盛奕礼貌地点了下头。
“老师的身体还好吗?”梁叶说,“听说去北海道疗养了。”
盛奕笑道:“是的,已经好多了。”
“在哪里念大学?”梁叶笑问。
“明天去参加B大的校考。”盛奕答。
梁叶挑了下眉,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图辛莱的弟子,过校考应该很轻松。”
盛奕微笑说:“借您吉言,希望能顺利吧。”
有工作人员在不远处小声呼唤梁叶,梁叶对他点点头,很温和地说:“希望能有一幅作品给你带来启发,不打扰了。替我向你的老师问好。”
明知道他是图辛莱的学生,想给他带来什么启发?
盛奕觉得这位老师有点意思。
笑着点了下头,礼貌道别。
把画送回家放好,盛奕去问候了唐芸和爷爷,又出去遛了一圈Ares。
忽然觉得有点无聊。
最近忙碌的生活让盛奕养成了一定要动起来好习惯。
他有点闲不住,干脆提前去了医院。还特意伪装了一下戴着口罩帽子和眼镜,想偷偷观察一下荣医生的工作日常。
坐电梯到精神科,一出来就看见了穿着白大褂的帅气医生,正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和导师交谈着路过。
荣裕工作时注意力很集中,没有注意到他。盛奕还是紧张地低下头,用帽檐挡住脸。等荣裕过去了,他才从帽檐下偷看荣医生仙气飘飘的身影,发现周围的护士也都像他一样在四面八方偷看。
虽然猜到了荣裕无论在哪里都会很耀眼,但盛奕还是第一次对这个人的受欢迎程度有点小意见。
盛奕悄悄跟在荣裕身后,看见他和导师一起进了办公室。隔着一段距离,他看见里面的桌面上有一支白色的花,还开得很好,是他昨天用手机订购送到医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