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霖,”时流云瞥了眼袋子,冷意直冒,“你都这样多少次了,你每次来我都跟你说过了吧?”
他沉声:“当初的事情过了就过了,怎么,你到现在都觉得我还会再跳一次火坑?”
“你哪来的自信?”
“我没有,”周霖急着反驳,“我只是……对不起,我当时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每次来都说这种话,我耳朵都快出茧子了,”时流云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你明明知道再怎么道歉这一切都不会改变,你现在后悔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
周霖缩着背,看起来还没他高,脸上无措显现出来,时流云却没半点儿同情。
“对不起,”周霖声音带了丝哽咽,“我当初真的没想到会这样,我,我求你……”
“我不想你以后再吓到对门的小朋友了。”
时流云打断他,声音平稳。
“滚。”
第19章 当初
其实真正让时流云怎么都无法原谅的,比起周霖的出轨,更多是周霖出轨而带来的连锁反应。
出轨就出轨嘛,时流云当时想,大不了两个人就此别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重新开始各过各的老死不相往来。
但周霖不这样想,因为他在看到时流云的那瞬间就后悔了。
就在时流云撞破周霖的那一瞬间,他本想把手里提着的蛋糕扔到垃圾桶,想想又觉得浪费,顺手塞到旁边男生怀里。
他冷冷丢下一句:“送你了。”接着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身后周霖却完全愣住,视线在时流云背影和蛋糕上来来回回了好几次,最终一把推开男生,边喊着时流云名字边追上去。
时流云充耳不闻,冷静的打车,上车,一直在他身旁站着的周霖也跟着上车,他没管,一句话也没跟周霖说,只冷着张脸看窗外。
好在周霖也不是什么话多的人,这反而让时流云觉得很方便,他回到周霖家后立马把自己放在周霖那不算多的东西打包好,直接踏出了门。
期间周霖无数次想开口,甚至想上前把人拦住,但话出了个音节又被他咽下去,手刚伸出来又被他按回去。
时流云没空陪他犹豫,大步往前走,于是直到他拿着一堆东西坐上车,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那一刻时流云觉得他跟周霖是彻底的掰了,周霖就算再怎么木讷不善言辞,也不应该一句解释和挽留的话都说不出来。
但事实证明他想的过于简单。
跟周霖分手时他演的剧刚好杀青,也因为这部剧的男三,让他彻底爆红。
于是他将注意力转移到爆红而来的一系列工作上,干净利落的删掉联系方式,通过这些年来自己赚的钱从公司提供的宿舍搬出去,而正当他把一切重心放到事业上时,周霖又再一次敲响了他的门。
对方满身酒气,脸上红彤彤的,嘴里拼命说着卑微可怜求复合的话。
周霖在他面前不会抓住时机又不果断,他只敢借着醉意将一个多月前自己为什么会出轨的原因说出来。
时流云通过他断断续续的话语明白了多半是那段时间两人相处的时间太少,碰巧周霖工作遇到瓶颈,他在剧组探班的时候遇到了同剧组的男四号——宋梁。
宋梁长得好看又愿意多花时间陪他,一来二去,就算当时追他追的多么起劲的周霖也没法拒绝。
更别提周霖当时对他的喜欢也来的突然,他就不该真的以为周霖有多认真。
追人的是他,出轨的是他,最后卑微求复合的也是他。
没有人可以随心所欲的拥有这么多权利,时流云也不可能再给他机会。
所以他没有半点触动,很冷漠的问了句:“说完了吗?”接着用力关上了门。
但周霖比他想的还要麻烦。
他开始隔三差五在时流云的生活中出现,也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那段时间他综艺上的比较频繁,时流云每次工作结束后都能在城市的某个角落看到他,手里拎着买的各种各样的小吃。
跟最初还在上大学的周霖有莫名的重合。
但若是放在以前他会偷偷把人拉到更隐蔽的地方,扯着周霖领带跟人接吻,在吻够了以后顺着周霖的手去叼他手里的小吃。
而现在的时流云只会当看不见直接无视。
他本以为这样多做几次后周霖就会放弃,没想到这人虽然来的频率逐渐减少,却在几周后直接给他“啪”的一下,让他从天空垂直坠落。
时流云记得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他刚好结束了在C市的一个商业活动,妆都没卸,全身像散架一样疲惫,张维车刚走,他撑着伞站在雨里,接到了周霖给他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环境嘈杂的要死,时流云一听就知道是酒吧,那段时间周霖常常在各个酒吧买醉然后换着号码给他打电话,他以为这次也是这样,刚想挂断,周霖声音就传来。
声音嘶哑哽咽,带着粗砾的哭腔,嘟囔着叫了声他的名字。
正巧雨中一声鸣笛响起,他被环境分走了神,手犹豫了瞬间。
仅仅一瞬间,这次周霖抓住了机会,铺天盖地的话语伴着抽泣声朝他的耳朵砸下来。
说的大都是跟以前没差别的话,时流云站在雨里,磅礴大雨的轰鸣声混着周霖口齿不清的哭诉让他觉得头晕,所以他从头到尾就只记得一句话:
“如果你这次还不来,……我就把我们在一起时的照片发到网上。”
语气透着绝望,带着丝破罐子破摔的偏执,让时流云心里一惊。
当时正是他事业上升期,无论如何都要避免此类相关的出现,否则很有可能被营销号或是红眼病恶意带节奏,从而让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彻底消失。
所以他最终还是去了酒吧。
酒吧是最初周霖跟他搭讪时的酒吧,几年过去没变样,时流云压紧帽子推开门,看到的是周霖颓废的缩在角落,面前的酒瓶多的连桌面都看不到。
他眼眸很冷,避开纷扰的人群走到周霖面前,周霖混沌的眼神终于有一丝清明,撑头看他:“你来了?”
时流云真想把他头摁倒酒里。
可他动作还没起来,不远处就传来一道柔柔的声音。
时流云转头看,一位妆画的很浓一看就没多大的小男生正指着周霖对他说:“唉,这你男朋友啊?我看他在这喝好久了,好几个搭讪的都被吼走了。”
“你们吵架了?”小男生很八卦,“小情侣有啥好吵的,好好聊聊说开——”
“关你屁事!”往日温和的人吼声突然蹦出来,“我和他吵架关你屁事!”
“周霖。”时流云不想在这种人多的地方把事情搞大,沉住性子叫他。
但周霖一点没停下,燥红的眼睛狠狠盯着男生,嘴巴张开就要说什么。
小男生比他快一步:“嘿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大家看啊,我好心劝一劝——”
话还没说完,因为周霖已经猛地站起来,用力往那人肚子上踹下去。
这一踹不得了,整个酒吧的注意力都转移过来,偏偏周霖像是发疯似的一下又一下踹着,时流云感觉不妙想去拦他,却被周围看热闹的人推开。
酒吧一时间陷入混乱,他自觉这种时候应该赶快离开,若是被人拍到在背后做文章他就算有三头六臂都说不清楚,但他抬头一看,酒吧本就不大的场地已经人山人海,连出口都看不到。
仅仅是片刻的犹豫,手臂就突然被人用力一撞,接着帽子和口罩被人猛地一拽,他条件反射想抬胳膊遮住脸,周围人却早已拿起手机。
妈的。
时流云暗骂一声,酒吧混乱却在瞬间加了一个度,人们纷纷拿起手机喊着他的名字,边拼命挤向前边咔嚓咔嚓的拍照。
手机的闪光灯一次次刺向他眼睛,时流云被人群挤着,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就在这时,不知道谁拿了个长一米多的木棍,对着乱糟糟的人群就是猛地一砸,这一砸,好巧不巧就砸在他右脚踝上。
时流云小时候曾经从楼梯上摔下来扭到了右脚踝,他跟霍迁说的那几句胡乱合成的话,也不完全是骗人的。
可偏偏就是这一下,让他原本痊愈的地方瞬间痛的全身止不住发抖,连着之后在医院躺了个把月,原本谈好的工作和安排在刹那间消失。
再然后便是众所周知的丑闻事件,不知是谁将酒吧拍的视频传到了网上,瞬间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传什么的都有。
他和周霖的事因为自己先前的注意没太多人知道也没有被爆出来,但对于满天飞的谣言,他不知怎么解释也不想过多解释这糟心的全过程。
于是这件事的最终结局,就是坠入谷底的无望,和直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的脚踝。
呼——
思绪再次被窗外的风声打断。
时流云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动了下胳膊想要坐起来,右脚腕就传来一阵刺痛。
嘶——像是在提醒他该擦药了。
他闭了闭眼拿起手机看了下,才刚过八点,比往常疼的时间早了好几十分钟。
窗外的风还在那儿呼呼吹着,听起来有些阴森,寒风的冷意穿透混凝土和钢筋钻进他家里,再顺着瓷砖的缝隙潜入他身体,让他忍不住缩了缩。
脚腕痛头也痛,但一点儿都不想起身擦药睡觉。
他深呼了一口气,接着猛地一下站起来,努力忽视着全身上下传来的酸痛感,往茶几上胡乱摸了一根烟点上,挪起步子想把窗关上。
被他扔在饭桌上的手机却在这时震动起来。
他挪动的步伐瞬间停住,慢慢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又倚着桌角蹲下。
手机里传来张维兴奋的声音:“流云啊,你在哪?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时流云兴致缺缺:“嗯?”
“王浩良王导你知道吧,就是那个拍了好几部获奖影片的那个,他最近在筹备开拍的那部电影的男二号找你了,主动找你啊!我本来以为肯定没可能连资料都没给你投,没想到他们居然主动来找了!”
时流云这才想起不久前霍迁跟他说的“等收到通知你可以先去试镜一下。”,缓缓笑,觉得自己真是本末倒置,连正事都忘了。
于是他点点头:“嗯,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准备的。”
张维那边却顿了顿:“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可能是因为‘远山’的代言吧,”时流云边说边看着香烟在手中燃烧,“说不定他们正好看到了,而且我以前也不是没接过这种好剧本吧?”
只不过还没开始演就因为自己的脚伤黄了。
“……行”张维感受到了他声音中的疲惫,“你是不是很累了?我等会儿就把试戏的那部分资料发给你,你先看看这几天准备一下,试戏的时间在下周,还有好几天呢,你别着急。”
“如果通过了公司应该就会给你配置个专门助理跟着了,也好照顾一下,到时我就可以放点心了。”
“嗯,”时流云轻轻点头,“谢谢张哥。”
“记得每天要擦药啊,还有,早饭一定要吃。”
“嗯。”
电话挂断,手机瞬间从时流云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他轻轻扫了眼没管,顺着桌腿缓缓站起。
风打在他脸上,时流云皱着眉上前想要关窗子,余光瞥到楼下路旁停着的辆黑色越野上。
跟霍迁那辆还挺像。
时流云笑笑,不懂怎的脑海里就浮现出霍迁那张总是摆着的脸,倒是让他从情绪中抽离了会儿。
不过浮现了一刹那就消失,他也没怎么发觉,拿起烟就猛吸了一口。
“咳咳咳。”
烟的味道瞬间充斥脑海,他无法控制的弓下背,生理盐水也渐渐溢红眼角。
但短暂的快感过后就是更加清晰明显的疼痛,男人有些脆弱的蹲在屋角,眼尾难得的耷拉下来,全身上下像是散架一样疼,但他一点都不想洗个热水澡上床睡觉,相比柔软的被窝,他更想要跟烟跟酒一样麻痹人的东西。
最终,时流云用力摇了摇头把脑中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开,慢慢站起把烟插到烟灰缸里,戴起口罩帽子就出了门。
一出门就看到周霖带给他的药落在门口。
他没什么犹豫的弯腰捡起,不急不慢的下楼,等路过垃圾桶的时候,就顺手往桶里一扔。
接着边走边搂紧了衣服,迎面而来的寒气钻进领口,他才发现霍迁给的围巾被他落在了家里。
他脚步顿了下,突然想到霍迁说的下次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正琢磨着要不明天就把围巾洗了早点儿给人送回去得了,一道鸣笛就划破黑夜。
时流云的小区偏远,周围本是安安静静的,这声鸣笛像被人急躁的用力按下去,响得他一个激灵。
他抖了下,转头想看看哪个车主脾气这么应景呢,视线就落到刚刚觉得有点眼熟的黑色越野上。
他眯了眯眼,黑色越野慢慢往前开。
车窗在他面前慢慢摇下来,这一摇,就看到那张摆着的脸。
“霍迁?”
时流云愣了愣:“你怎么在这儿?”
霍迁表情挺平静,还是摆着一本正经的扯谎:“不想那么早回家就在周围随便逛了逛,刚好开累了就停这了。”
说着便斜眼看了看时流云,藏在黑夜中模糊不清的嘴角弧起来了些,“真巧啊,时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