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张维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些,“我这是——”
“我知道,”时流云笑了下,往旁边走,胳膊撑在栏杆上,“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银色栏杆的凉透过皮肤准确无误的刺进他肉里,时流云眨眨眼,胳膊抬起,他揉揉被印凉的那块地方。
不远处一道黑色影子透过好几扇玻璃门,模模糊糊的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不是,我发现哈。”张维声音在这时再次传来,“祖宗,你真的,平常不管什么事情都愿意找我商量的,就跟霍迁的事儿啊,你从一开始就瞒着我。”
确实,从刚开始,他还以为跟霍迁玩游戏的时候,他就没打算把这件事情跟张维说起。
“嗯。”时流云承认。
“我就说他最初给你那戒指代言就是心术不纯。”张维愤愤。
“张哥,其实霍迁也没你想得那么坏啦。”时流云看着几扇玻璃门印出的黑色,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虽然一开始这人确实很没好感,但不可否认他也在工作上帮了我很多。”
张维似乎是叹了口气,也冷静了下来。
“他真的喜欢你?”对方的语气中透着质疑,“我到现在都没法想象霍迁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我以前也没法想象,”时流云说,“不对,我以前才懒得想他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样。”
“不过霍总确实有超出我想象的一些地方。”他加了句。
比如说自己莫名其妙就会被戳中的笑点,霍迁有时候,还蛮搞笑的。
“那你喜欢他吗?”张维的问句像雨滴砸下来,“我以为你在腿受伤之后,就不可能再喜欢上一个人。”
嗯。
其实张维说得没错,时流云确实认为自己不可能再喜欢上一个人,至少从现在来讲。
这倒不是因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有多么难以启齿,霍迁要是想听一下也没什么问题,这也不代表什么。
但是。
如果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愿意做任何事来让对方开心,那么他正好相反,他比较喜欢看霍迁被他钓着不上不下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张哥,你知道吗?”于是他反问。
张维看向他:“啥?”
“跟霍迁谈恋爱,不会温柔不会粘糊,更不会像普通的情侣热恋期整天问着我爱你你爱我嘛之类的问题。”时流云嘴角微微勾起。
“跟他谈恋爱就两个字。”
张维怔了怔。
“刺激。”时流云说。
“是可以让人忽略‘我是否喜欢他?',这个问题的一种感觉。”他解释了句,“所以至少在这种感觉消失之前,我很乐意顺应我自己的心情。”
这句话说得很明白,张维这下又有种“还是要尊重一下小孩子的选择”这样奇奇怪怪的释然感充斥在内心。
“行吧,”张维跟他一起并排靠在栏杆上,“你也长大了我也管不着你了,想当初你刚进娱乐圈那会儿多粘人啊,又爱找我找我聊天又爱跟我吃饭的……”
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来着。
“张哥,你要不要一副伤春悲秋的样子。”时流云笑起来,“我不就是谈个恋爱吗?现在还是要以事业为重。”
张维瞥了他一眼,伸出手摸摸时流云脑袋:“接下来的行程明天之前会发给你,后续工作也挺紧的,帮你看了一两部没太多感情戏比较考验演技的,还有再过几周《逆光》的发布会首映礼,记得奥。”
时流云弯弯眼睛:“好的,张哥。”
“那我就先不跟你说了,公司那边还有工作要做呢,”张维转身挥了挥手,“网上看到这消息就屁颠屁颠跑过来了。”
“嗯,”时流云也挥挥手,“拜拜。”
接着一个转身,意料之中的黑色依然透过好几扇玻璃门透进来。
他睫毛微颤,心里数着节拍,一步一步往门口走。
天色已经黑透,霍迁依然站在刚刚那个地方,带着帽子口罩,一套西装穿得笔直,雨下得哗哗啦啦,时流云借着不远处昏暗的白光,看到霍迁又是深色的裤腿。
一双眼睛追着他出来,最终落在站在面前的他身上。
一般的情侣,看到恋人被雨淋得水珠顺着脸颊流下来,会心疼的皱起眉头,边假装抱怨着“你不会躲个雨吗?”边温柔的抬手抹掉恋人脸上的水珠。
但时流云不会,他只会将霍迁从头到脚看一遍,然后笑得眼睛弯起来,牙尖露出来,贴到他目不转睛的脸前问一句:“霍迁,你不热吗?”
西装里面的衬衫都要黏在身上了,霍迁抬手捏紧时流云的黑口罩。
“吃不吃饭?”然后看着时流云不懂什么时候从身后拿了把伞出来,走到雨里,“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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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约会
霍迁挑的地方依然很符合这人的霸总身份, 是一家一开业就颇具盛名的西餐店,位于市中心一座高楼的顶层,能看到C市夜晚的霓虹闪烁。
两人下车的瞬间就有专门的服务人员带路, 时流云看了眼西装革履的霍迁和服务人员,再看了眼自己身上随意搭着的短袖短裤, 有些说不出话来。
电梯缓缓直达顶层, “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玻璃窗外灯光交接的夜景,紧接着弯弯绕绕,来到一间私密的包厢。
包厢依然走的是简约又豪华的风格,霓虹为背景,暖黄色调的大理石桌面上, 靠玻璃窗的那侧,一支红玫瑰插在玻璃瓶内。
玫瑰红得娇艳, 在头顶昏黄的灯光下, 花瓣上沾着的水珠泛着光。
整个场景布置得可以说是灯光氛围拉满, 时流云眼睛绕着看了一圈,最终绕到玻璃窗前, 抬头往外看。
“想吃什么?”霍迁声音轻轻,走到他身边。
时流云没回,视线在小得像蚂蚁的一辆辆过路车上瞥了瞥,开口:“看来下次还是我带你去吃饭吧,霍总选的地方也太偶像剧了,我差点都要以为自己成了女主角。”
他想起自从和霍迁在一起了之后,因为工作原因,两人为数不多的几次一起吃饭,好像都是选在这种地方。
氛围, 灯光,精致,也许还有……浪漫?
也是,毕竟霍总是初恋。
“不够浪漫吗?”霍迁头扬了点儿,淡淡开口,“还是因为什么?我记得网上有人说过,谈恋爱需要仪式感。”
仪式感?
他没忍住笑出来,手随意在一旁竖着的玫瑰花瓣上点点,边扒拉边开口:“霍迁,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再上网了,怪怪的。”
玫瑰本就盛开,时流云随便捣腾一下就脱落,红色花瓣乖乖躺在他掌心。
“是吗?”霍迁视线随着玫瑰到男人掌心的花瓣,接着将脱下的西装挂在椅子上,坐下,拿过一旁的菜单。
“想吃什么?”他勾着嘴角看菜单。
时流云将玫瑰花瓣放到霍迁桌前,再慢悠悠坐到他对面,伸手揽揽头发。
他拿过菜单,在上面点了几个。
“要来点儿酒吗?”霍迁看看菜单又加了几个,问道,“来一点儿度数低的?对身体应该没什么伤害,我等会叫方文元开车。”
时流云撑头想了会儿。
“红酒吧,”他抬眸看霍迁瞬间挑起的眉头,问,“够浪漫吗?霍迁。”
霍迁摁在菜单上的手指一个用力。
时流云心里一震,对面的人表情似乎有瞬间的停顿,他声音变得犹豫起来:“你不会真给我订了什么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之类,再配上灯一圈圈的准备送我吧?”
被说中的霍总微扬的嘴角有点僵。
空旷的空间内有几秒钟只能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时流云偏头看窗外被雨滴黏住不清不楚的夜景,眼睛弯弯。
“霍迁……”男人的脸红红的,“你要不要这么搞笑?”
“不喜欢?”霍迁问得自然,“我以为不管是男生女生,都会喜欢玫瑰的,就算这种礼物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实际价值。”
“霍总,”时流云靠在椅背上,“这不能怪玫瑰呀。”
他只是觉得一脸冷漠的霍迁抱着束会发光的玫瑰,这个画面想起来,他不知道怎么形容。
“或者你想要有什么实际价值的,”霍迁扬了下脖子,“我上次不是想送你辆车吗?或者给你介绍一个剧本,你不想要。”
玫瑰红酒,烛光晚餐,顶楼夜景,跑车后台,霍迁真搁这儿跟他演偶像剧呢?
虽然套路有点俗,时流云垂眸看到餐桌对面霍迁望着他的眼神,灯光照不到整张脸,搭在头顶罩下阴影,衬着霍迁眼睛很暗。
……但霍总爱你?
时流云脑袋里莫名冒出这几个字,绕着天花板看了圈,门在这时被人敲响了几下。
他往门口瞥了眼,又瞥回来:“玫瑰?”
“嗯。”霍迁十指交扣放在膝上。
不过幸好不是他脑子里想的一大团玫瑰再用彩灯围一圈,时流云看着被服务员递进他怀里的花束想到。
中间红玫瑰捆在一起,满得刚好,旁边装饰了些满天星,微弱的灯光是从玫瑰底部蔓延出来一点,衬着花朵红得勾人,再用单色的纸张围着,包得很好看。
“你第一次送人花?”时流云低头摆弄着玫瑰花瓣,明知故问。
“嗯。”霍迁回。
“那品味还是比我想象中好一点,”时流云低头闻了下,玫瑰的香味钻进他身体里,“谢谢霍总送我的花。”
他低头轻吻了下玫瑰花瓣,再勾着笑抬头时,如愿看到霍迁更加晦暗的眼神。
时流云笑着将花放到靠窗的桌上立住,转头将注意力放到眼前已经上来一些的菜上。
菜是少又精致,装盘得很好看,时流云稍微瞥了眼,将视线放在一边的红酒上。
看得出来是品质很不错的酒,红中透着亮,跟今晚浪漫的气氛很搭。
他拿起高脚杯,喝了一口。
入口是微微的甘甜,时流云虽然对酒说不上多热爱,但绝对是喜欢,而且霍迁选的酒一向能抓住他的味蕾,他微眯着眼,又喝了一口。
喉结连续滚动了两下,霍迁心中微顿,拿起酒杯放到唇边。
时流云的声音却在红酒即将入口的时候传来,“霍总不好奇吗?我跟张哥说了什么。”
“下午我跟玲希聊天的时候,”他唇上覆着酒红,“霍总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和她说了什么。”
霍迁抬头,红色的液体反光出来衬着人的皮肤透着红色,他放下酒杯,笑了笑:“还好,你不会因为张维说几句话而改变什么。”
时流云听到这话直起脊背,歪歪头:“这么自信?”
一块肉贴在嘴边。
时流云愣了愣,张开嘴巴从霍迁筷子那吃了块牛肉。
肉香在齿间荡开,还是挺好吃的。
他嚼着嚼着,开始说道:“张哥跟我在四五年前我刚进娱乐圈那会儿就认识了,我第一个经纪人就是他,到现在还是他,我因为腿伤住院的时候没人照顾,也都是他抽着时间来看我。”
“他对我来说就像是亲人一样,”他又从霍迁筷子那吃了块,“从某种意义上,他比我的父母,对我的影响都更大。”
时流云很少主动谈起自己过去的生活,这是现在的霍迁无法亲身触及的唯一部分,而上次在A国的时候,对方也仅是顺着霍迁的话稍微提了点。
所以霍迁放下刀叉,胳膊搭在桌上,看着时流云:“你的父母?”
“嗯,我跟你说过的吧?只不过说得很简单,”时流云拿起酒杯喝了口红酒,“他们从小忙于工作,基本没时间管我,我从小学开始就寄宿在老师家了,之后也没怎么在家待过。”
“后来上了大学,他们因为交通事故去世,那段时间不难受肯定是假的,但好在没多久,工作的事情几乎占据我所有时间,也就没有太多精力去理会这些事情。”
时流云吃着的动作慢下来,像是回忆起以前:“在我父母去世的那段时间,张哥和周霖确实帮助了我很多。”
“周霖”两个字成功让霍迁的眉头皱起来,放在桌上的双手瞬间硬起来。
“别紧张霍迁,我只是说事实,”时流云停了会儿,半点波澜也无的继续:“也是因为那样,我才会选择和周霖在一起,其实从现在的角度,仅仅是没有完全成熟而已。”
他想到以前,以前其实没什么好说,时流云更在乎现在,但今晚和张维的一串对话,难得掀起他一些对从前至今的倾诉欲。
不过霍迁明显不是个很称心的倾听者:“所以你现在跟我在一起是因为喜欢?”
“霍迁,”时流云的情绪一下被拉出来,眯起眼睛,用叉子叉了块肉,勾着笑递到霍迁嘴边。
时流云笑得眼睛弯弯:“别得寸进尺。”
然后在霍迁嘴巴凑过来的时候拿着叉子转一个弯,放到自己嘴里。
“接下来有什么工作计划吗?”他接着喝了口红酒,问道,“有接新剧本吗?”
霍迁视线还在他微鼓的腮帮子上,一字一句:“准备等《逆光》先上映了再说,关于新电影我并不急,我后面也会慢慢做好关于退圈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