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蓬之下,温热的水划过两人的肌肤。
傅白露先是帮江溯脱衣服,接着又帮他打沐浴乳,帮他洗头发。
“你不必——”
江溯的话没说完,傅白露以指腹轻轻挡住他的嘴唇:“我说有必要,就有。”
从小到大,这些伺候人的活儿都是江溯在做。此时两人位置颠倒,彼此间的气场也有了些许不同。江溯的目光中多了些柔情,而傅白露则是沉默与感伤。他全身湿透,白色衬衣贴在皮肤上,而头发则一绺一绺,被剪断的那处分外明显。“你还是我的。”傅白露凑上去轻咬江溯的嘴唇,而后以鼻尖蹭着对方的脸颊,“算你对得起我,喝醉了也没乱性。”
江溯举着受伤的手,承受着傅白露的吻,动作有些狼狈滑稽,“我完全不记得了,否则也不会闹——”
“算了,不提了。”傅白露道不清心中的感受,于是叹气:“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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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洗之后,傅白露放了水,两人一起泡在浴缸里。
江溯受伤的手掌搭在浴缸外,指尖夹着烟,而他以另一只手缠绕傅白露的头发,指腹处正好是被剪短的位置,“你以后别这么冲动。”
“头发本就是给你留的。”傅白露趴在江溯身上嘟着嘴巴,而后顺势亲吻江溯的脖子与胸肌,视线里则是翻腾的情绪,“要是没了你,头发我也不要了。”说完,他抓住江溯的手腕,凑着手指抽了一口烟。鼻息间有点血腥味,还有阵阵的烟草刺激。
江溯的肩膀宽阔,倒三角身材与小麦色肌肤相衬,而浑身的肌肉又紧实健硕,处处散发着荷尔蒙。他微微抬起手,躲开傅白露粉嫩的唇珠:“慢点,小心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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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睡之前,傅白露收回了吵架时意气用事的那句话,“你还是我的。我要你。”
除此之外,他靠在江溯的怀里,闭着眼睛嘟囔,“你好久没叫过我‘小崽’了。”
江溯忽而一愣,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嗯,有......一段时间了。”
“三年。”傅白露不打算说起苏羽口中的那些话,权当是一个小秘密收藏在自己心里:“你是不是以为我没发现?还有梳子也是。要不是现在用的那把几个月之前断了齿,你也不会再送我。”傅白露蹭在江溯的怀里,哼着鼻音,越来越小声:“我都知道,全是三年前开始的。我只是不说而已。还有,我故意把梳子的齿弄断,就是想看你会不会送我新的。”
江溯来回揉捏傅白露那几缕断发,“那么密的齿,你怎么弄断的。”
“不想说,我累了。睡了。”
“好,那就不说了。”江溯以手掌轻轻拂过傅白露的嘴唇,让他放心,让他安静,“休息吧。”
傅白露“嗯”了一声,也感到困了:“你小心点手,怕你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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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的,江溯想起第一次哄着小少爷入睡,是在捉迷藏将他丢了的那天。
江溯皮肉受苦,而傅白露晚上溜到他的房间,问他疼不疼。
小少爷看了看江溯的伤口,接着坐在床边帮他“吹吹”。傅白露说,“妈妈以前生病,可疼了。每次我吹吹,她就不疼了。”
江溯看着傅白露,看他问自己,是不是不疼了?
伤口就在身上,怎么可能不疼?可江溯见他满眼期待,竟不忍坏了他的性质,“不疼了。很管用。”
那晚,傅白露在江溯的床上睡着了。满是安全感。随即一发不可收拾,傅白露要求江溯每晚都陪着自己,只认哥哥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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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江溯对傅白露撒谎,也是早有前科。
而在江溯眼中,所谓的“开始”也决不止三年。
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因果。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温情的白露和江溯哈哈哈。
下一章开始会花一些篇(章)幅(节)写两个人以前的事情。
我们小小的白露和哥哥就要出现了~
第21章 不是说好,一直看着我吗。
21
江溯被炎灼从福利院中带出来,是他此生最幸运的一件事。
亦或者,是他此生最不幸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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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江溯不是炎灼的第一人选。
那时傅白露不到六岁,炎灼想为他选个“哥哥”,照顾他,陪他长大。
炎灼去了福利院,要求是八到十岁之间的男孩子。院长把年龄符合的孩子集中在一起,炎灼一眼便相中其中一个九岁男孩,叫杨子霖。对方聪明伶俐,学习成绩极好,只是说话做事有些小心思,还需观察。炎灼去了福利院几次,暗暗看着那个男孩。
谁知,在这过程中,他却意外发现了江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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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孤儿院几个孩子一齐闯了祸,惹得老师生气。老师命令孩子们排排站,非要找出罪魁祸首、承担责任。
主谋不愿意承认,场面僵持,而就在此刻,江溯主动站了出来。他说自己年纪大,无论是谁做错了事,都有他的责任。江溯护着年纪小的弟弟妹妹,眼中十分有担当。
炎灼在院长办公室里坐着,随即询问,那个出头的孩子叫什么,多大了。
江溯,快十一岁。
炎灼听完,视线又打量一圈,说了几个字:名字不错,有水。
炎灼决定将江溯一并收养,他需要的,是可以无条件护着傅白露的人。至于杨子霖,炎灼喜欢他机警世故,于是送他去上学,成为日后的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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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去世,傅白露见到炎灼时往后退了两步,神情局促连一声“爸爸”都不愿开口。
炎灼与儿子毫无交流,见他那样警惕,也只好带着傅白露走进“空园”。好在院子里站着比白露大几岁的江溯,两人手拉着手缓解了炎灼的沮丧与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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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溯第一眼看到傅白露,只觉小少爷出身好,连长相都水灵招人疼。
原以为小少爷比孤儿院的孩子幸福得多,然而相处几天江溯便发现:别看傅白露小小年纪,但他戒备心极重,抓着母亲的梳子谁都不让碰。
孤儿院的孩子缺少亲情关怀与家的温暖,可他们从不缺陪伴,他们拥有彼此、懂得珍惜与分享。傅白露衣食不愁,能让他抓在手中的东西却少之又少。他的占有欲,来自于从小与母亲相依而后失去她的无助,来自于独自成长的孤寂,来自自始至终刻在骨子里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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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白露第一次展现出对江溯的占有欲,是因为“哥哥”这个称呼。
炎灼从孤儿院领养了两个孩子,他将江溯放在傅白露身边,同时将杨子霖放在自己的秘书身边。
炎灼来“空园”看儿子,顺便也带了杨子霖过来。
“哥,有段时间没见你了。”杨子霖与江溯一起长大,见了他十分高兴,一边笑,一边开口说:“你最近过的好不好。”
傅白露站在江溯身边,盯着这不知哪里冒出的人撅起嘴巴,“你是谁啊。”
江溯拉着傅白露的小手,笑着为他介绍:“他叫杨子霖,和我从同一个地方来的。”
傅白露点头,而后速度摇头,看着杨子霖皱眉说:“他不是你哥哥。”
随即,杨子霖一愣。他知道傅白露是小少爷,因此警惕的看着江溯,不知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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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你哥哥。”傅白露抬高声音又强调了一遍,接着与杨子霖对视,一字一句说:“他是我哥哥,是我一个人的哥哥。你不能这么叫他。”说完,傅白露更是看向炎灼,嘟囔着问,“你不是说,哥哥是我的吗?”
“可我和......”杨子霖想解释,奈何不好与小少爷争论,只好侧头望着炎灼。
江溯这些日子照顾着傅白露,知晓他性子拗,于是来回揉捏他的小手,哄着他道:“我就是你一个人的哥哥。”
“真的?”傅白露眨眨眼睛,一下就高兴了,笑得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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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杨子霖改掉了从小到大的称呼,唤江溯为“溯哥”。多这一个字,生分了太多。
从那天起,孤儿院里所有被江溯照看过的弟弟妹妹,都不再叫他哥哥。
这个称呼,成为了傅白露的专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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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溯眼中,小小年纪的傅白露鬼点子极多,时常让人措手不及。
不提为了他挨打的那些事,单说傅白露非要去做演员,就没少让江溯吃苦受累。
傅白露最初不适应剧组的生活,总是打电话哭诉“想哥哥”。江溯那时十三四岁,只能飞去傅白露身边,一陪就是好几天。江溯不敢耽误学校的课程,经常在傅白露睡着之后起来熬夜自学。
傅白露入行第一部 电影,是知名导演的冲击奖项之作。故事以小孩子视角,讲述在与父母走失之后,落入人贩子手中所经历的苦难与绝望。类似题材大多以父母为视角,而这部电影则更考验小演员的演技。
傅白露站在镜头前,声泪俱下呼唤妈妈,从喃喃自语到失声大哭,再到绝望想念。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感动了无数在场工作人员。江溯站在片场的角落处,内心情绪浮动,很是心疼小少爷。
“哥哥,我演的.....呜呜......怎么样。好不好看。”傅白露沉浸在情绪中,一边哽咽,一边往江溯的怀里钻,搂着哥哥就开始抹眼泪。
“我们小崽演得最好了。”江溯揉着傅白露的头发,安慰他,同时心中思索,这辈子,一定护着他。
得到了表扬,傅白露破涕为笑,“那你就一直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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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看着”四个字,本就是句玩笑话,哪里能当真?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做到“一直”?
孩童时期许下的承诺,应如浮萍,如云烟,如承载美好记忆的碎片。奈何傅白露从小执拗,认死理。既然江溯说了这话,那就要当真,而且还必须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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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傅白露出演电影成为童星,他的工作也越来越多,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可无论拍什么戏,在哪里拍戏,傅白露总是离家几天便要回去“空园”,回到哥哥身边。
傅白露这几年与江溯亲密无间,少了哥哥连平日吃饭都觉索然无味。每次出门,傅白露都躲在车里哭鼻子,而每次回“空园”,他都忍不住要坐在门前的枣树下,痴痴等着哥哥放学回来。
对傅白露而言,一切都甚是美好。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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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溯十八岁上大学,每周有几天住在学校里,周末才会回到“空园”。
那段时间,傅白露接了个电视剧,连拍了一个月才结束。他周五一早回到“空园”,没告诉江溯,想给他惊喜。
下午时分,傅白露坐在门槛上等着,接着他又移到了枣树之下,再后来,他挪着步子来到巷子口,满心就想早些见到江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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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江溯出现了。
傅白露扬起嘴角,随即便愣在原地。
江溯身边跟着一个女孩子,两人并排走着,看起来就像电视剧里谈情说爱的少男少女。
傅白露望着江溯,而江溯则侧头与女孩子说话,眼神很暖,很温柔。
一瞬,傅白露的心口被什么东西击中,疼痛感随即流向四肢百骇、五脏六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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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好,一直看着我吗。
第22章 把这棵枣树给我锯掉。
22
傅白露回家,炎灼差秘书买了点小玩意儿送给儿子,而秘书则让杨子霖拿过来。
“那是溯哥的女朋友吧。”杨子霖不知何时来到了傅白露身边,陪他一起张望远处的江溯,“还挺好看的。”
大抵是因“哥哥”这一称呼,傅白露从小便不待见杨子霖,“什么女朋友,哥哥才没有呢。”
杨子霖笑了一下,故意对傅白露道:“大活人站在那里,你还说没有。”
傅白露微微抬起头,扫了一眼杨子霖:“你怎么知道那是他......女朋友?你问他了吗。”
杨子霖大傅白露几岁,心思也成熟不少。他看似随性,实则故意说,“这种话哪里需要问。溯哥上大学了,自然和平时在这里不一样了。他长得帅招人喜欢,谈恋爱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有对象才奇怪。”
十八岁的江溯上大一,身高已经一八五之上,样貌英俊,身材挺拔,走在学校里便能吸引不同年级学生的眼光。
同年级女生躲起来看他,而高年级的学姐则想拉他进入各种社团。至于学校里为爱疯狂的小基佬们,更是一茬一茬往江溯身边凑。不怕失败,就怕错过看帅哥的机会。
在学校中的江溯,无需时时刻刻照顾着小少爷,更无需以寄人篱下的姿态低头活着。
“你拍戏时间不定,”杨子霖余光扫过傅白露,笑着又道:“估计他也没怎么跟你提过大学的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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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白露听完,转身便往巷子深处走。
踩过“空园”大门,傅白露扫视那棵陪着他长大的枣树。
小时候捉迷藏睡着了,江溯就在这棵树下等他。那时,江溯对他说:不怕。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这棵树下等你,看着你。
往事历历在目,以至于傅白露直至现在都将这棵树视为两人的约定。
可是,怎么才过了几年,江溯就与其他人那般眉开眼笑的踩马路?
傅白露从没想过会看到这一幕,他疑惑,他惊讶,他呼吸困难,他失落愤懑,他体会不到心口的情绪究竟是什么,他只知道有人在抢夺他的东西。唯一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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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溯,他言而无信。既然约定做不到,那不如彻底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