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剪刀伤了自己。”江溯忽然抓住他的手腕,进而翻身。江溯将傅白露压在自己身下,同时拿过剪刀,安安稳稳放回原处。
傅白露力量不如对方,哼着鼻音嘟囔:“你欺负我!”
“我就是欺负你。”江溯说到做到,随即让傅白露动弹不得,“白露,即使我已经一次又一次告诉你,我会在你身边。你还是不信,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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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溯不怪他,这是傅白露的本能。
小时候要求江溯与初恋分手,进而砍掉枣树,长大后不惜装病也要江溯去欧洲,最后更是坑蒙拐骗、用钱变出结婚证,所有一切都是傅白露的“不安”作祟,是生长在他性格深处的疯狂因子。
江溯抗拒它们,因为会给生活带来无尽的伤害与痛苦。
可江溯亦爱恋它们,枯燥乏味的日子因傅白露的不确定性而刺激非凡。
江溯的生活是一潭死水,周而复始,毫无新意。傅白露则是水中引起浪潮的火山,源源不断,充满激荡。
他是他的供氧机。他是他的镇定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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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年,江溯亦在反复思索过往。
他失去了表达情感的冲动,可随着年纪增长也越发成熟,思索的事情亦不尽相同——
说得再多,不如将一件一件事都做到。
许是这三年事业发展顺遂,江溯有了更多的底气与资本,亦或者因为傅白露身陷囹圄,江溯满心皆是对他的怜爱与心疼,傅白露刻意挑衅的话没触动江溯的神经,反而让他越发想要成为傅白露的全部。
“律师的事情,交给我。后续再有类似的事情,也交给我。需要重新谈的合约,还有你后面的工作安排,等新闻过去之后都交给我。”江溯居高临下,死死压着傅白露,不让他乱动。既强势,又充满占有欲。
“我......”傅白露微微张开嘴,什么都说不出。
“这些事做完,我再告诉你之后会做什么。”江溯看着傅白露的眼睛,认真道:“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傅白露看着江溯,许久,他的眼眶湿了,“我好像......什么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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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江溯紧紧搂住傅白露,“最近那些新闻,你看多了就胡思乱想。”
傅白露闷不做声,觉得这个世界太假,比他出演的剧本还要光怪陆离。
可这个世界亦有真实,江溯手臂的力度便是“真实”的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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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可哭的。”江溯轻声笑了。抚着傅白露的后背,安慰遍体鳞伤的小宝贝儿,“天塌了,我帮你顶着。”
傅白露在他怀里哽咽,嘴里却不认输,“我没事,我......迷了眼睛而已。”傅白露抓着江溯的睡衣领口,将整张脸埋在对方的肩胛脖颈处,藏得严严实实,“等下就好。”
江溯“嗯”了一声,沉默许久,淡淡说道:“想哭也没关系。哭吧,哭过就好了。”
这些天,傅白露强忍着情绪。发泄出来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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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哭,”傅白露嘴里不服软,“没出息。”
江溯搂着傅白露,满眼都是疼爱。听着傅白露低声嘟囔,江溯不禁好奇,小少爷到底是如何将娇气与倔强都装进这具身体之中的,“谁敢说你没出息。”说着,江溯又忍不住来回捏弄傅白露的后颈。
傅白露发出“呜呜”的声音,显然得到了取悦,情绪也平静不少。这是江溯的独门秘籍——
傅家小少爷生来贵胄,就像只名贵娇纵的品种小猫咪,平日造次不知天高地厚,可只要捏了后颈便能安静下来。得以放松。
“轻点......疼......”傅白露哼着鼻音,整个身体又往江溯怀里缩了不少,恨不得嵌入对方的胸膛之中。
“好。”江溯指尖故意用力,而后放缓,“快睡吧。”
第53章 我要让你疼。
53
江溯言出必行,说到做到。
他第二天一早给炎灼的律师去了电话,而后的一段时间更是主动与傅白露更新最新的情况。
“其实你说的这些,我也不太明白。”傅白露看着眼前的一摞文件,皱眉翻了几下,言简意赅问:“按照你的意思,我......是不是可能会失去‘空园’?”
炎灼这些年累计的资产,之于傅白露,皆是一个数字,放不上心。可唯独“空园”,它之于傅白露是“家”,是承载回忆的方舟,是养伤疗愈的避难所。
“对,因为‘空园’是通过炎董——”
“多少钱?”傅白露下意识打断江溯,“‘空园’多少钱。”
“这里是估价。”江溯翻开文件,指了指上面的数字,随即解释道:“债务处理方式是通过变卖这些......”
“我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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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园”是闹中取静的中式园林,价格相比十五年前炎灼购买时,翻了不知多少倍。傅白露三年之前将全部的资金都给了江溯,而这三年他接戏很挑剧本,因此没有大量投入拍摄。虽说他是当红偶像、身价不菲,可巧妇难为无米炊,恰钱的工作接的少,积蓄自然也少。
“卖掉空园和其他的产业,我爸......是不是也能松一口气?”傅白露平日嘴里总是“炎董”、“炎老板”的叫着,可自打炎灼生病,他倒是改了称呼,亲昵不少,“他能因为卖掉‘空园’恢复如常?”
“公司现在由董事会推举的人进行把控,存在问题的项目都停掉了,没问题的项目也在评估。这些资产只是一部分,具体的情况,完成全部汇总才能知道。现在主要是舆论带来的压力以及在合作商之间产生了不信任,如果银行评估信用存在风险,就算是拼拼凑凑挺过了当下,以后也会有其他困难。”
傅白露点点头,心想应该接受当前的事实,甚至应该主动为炎灼排忧解难。可他只要想到“空园”会易主,里面所有的痕迹都会消失,傅白露心口就像一块大石头压着,透不过气。
江溯见他闷不吭声,于是轻捏傅白露的脸颊:“怎么不说话?什么想法。”
傅白露轻咬嘴唇,“我其实......”他不想说谎,坚持了一段时间,傅白露不能前功尽弃,“我不想失去‘空园’,里面有我们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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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白露与江溯四目相对,忽然说了一句四六不沾的话:我终于找到了你唱的那首歌。
江溯皱眉迟疑,想了想问他,哪一首?
傅白露轻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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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赤脚追晚霞,
叶落满池塘搬新家,
四季过枣树发新芽,
晚饭后纳凉星夜下,
我们就一天天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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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衬衫黄昏枣树下,
小桥间流水哗啦啦,
萤火虫微风弯月牙,
也开始憧憬和变化,
我们就一天天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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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你唱过这首歌,你还改了词。”傅白露专攻演戏,对音律不怎么擅长,唱着唱着便没了音,比不上当初江溯哼吟的那几句好听,“前半部分我记得,后半部分忘记了。你没再唱过,我只好自己也改改。”
歌词里皆是两人的小时候,是那些平平静静却又波澜壮阔的日子。江溯的情绪随着傅白露的歌声而翻滚,他抓住傅白露的手指,用力捏住:“你不想失去,那就想办法保住‘空园’。”
“早知道这几年我就多接点戏。”傅白露又撇了一眼文件上的估值,无奈的笑了,“以前从没想过会有缺钱的一天,真是讽刺。但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要你还给我钱,提都别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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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了些许时日,炎实集团债务危机的消息被其他新闻冲淡,而大众对于傅白露的咒骂抨击也随着浪潮缓缓下降。
有些事来的快去的也快,那些手握键盘的人压根不愿意深究事实究竟如何,他们选择自己愿意相信的故事版本,而后在脑中勾勒最高标准的道德谴责,抒发着郁结于心中的怨气。
傅白露想留下“空园”,面临最现实的问题就是需要钱,很多钱,多到可以偿还炎灼的部分债务,从而保住宅子。没了炎灼与关家,傅白露剩下的只有浅溪娱乐。
“后面所有的计划都得重新定夺。”南瓜实话实说,神情很沮丧:“几个签了约的戏,投资人撤资。咱们公司投的那几个目前拍摄可以不受影响,但是后续播放平台可能会受到限制。对方如果故意刁难,或者是压价格,那......”
傅白露点头,当下的情况他已经想象到了,“之前接洽的那些综艺,还有愿意合作的吗?”
南瓜一怔,有点心疼傅白露:“祖宗,现在的情况只是暂时的,等新闻热度彻底过去,你的粉丝还是会继续支持你。所以,你没必要去接那些你不喜欢的工作。不用那么焦虑。”
傅白露想了想,对南瓜道:“我不是焦虑,我需要钱。”
南瓜从新闻上看到了傅白露家里欠款的事情,因此没有多问,“那我让咱们公司联系一下,有消息再给你反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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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时间,浅溪联系了之前接洽过的综艺团队。
“目前只有《亲爱的,是爱》节目给了比较正向的反馈。公司也开始接洽了。”
傅白露一愣,没想起是什么节目,“干什么的?”
“我之前跟你说过,邀请情侣或者夫妻参加的观察类真人秀,主要就是你们享受田园时光,观众看明星秀恩爱。”
想起来了,就是要他和江溯一起去的。傅白露问:“还有其他的吗。”
“没有了。”南瓜解释,这个综艺节目还愿意接洽,也是运气中的运气。《亲爱的,是爱》每一季都会邀请三对情侣或者夫妻进行录制,其中包括一对同性,目的是主打多元与包容的主题。原本敲定的嘉宾临时修改了档期,节目组为了寻找新的同性情侣而焦头烂额,这才对浅溪的接洽表达了正面需求。毕竟,娱乐圈里的同性情侣本就不多,愿意一起上镜且具有话题度的就更少了。
傅白露皱眉叹气,心想他已然影响到江溯的正常生活,难道还要将他彻底推到公众视野里吗,“这个不行。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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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真是奇怪,傅白露与江溯相处十几年,过往从未思考过自己的行为会带给江溯怎样的后果。即便是炎灼对江溯动手,傅白露也只是对炎灼怨声载道,到了自己这里便雷声大雨点小,负罪感以一句“抱歉”而带过。
当初的傅白露还活在这具身体中,可又有些东西因最近的经历而大不相同。
细想,皆与江溯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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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行?虎落平阳,现在多少跟你定位差不多的明星都在瓜分你失去的资源,他们恨不得你一直站不起来。能有这个机会,咱们应该把握。”南瓜睁大眼睛看着祖宗,又进一步劝说,“这次节目邀请的其他两对嘉宾之中,还有一位国内超一线的大牌导演,你之前还提到过想要合作。这次录节目也是个契机,没准能再搭上话。”
傅白露有些心动,但沉默几秒还是道:“不行。”
“可是,江总那边已经沟通过了,他说没问题。你们俩是不是先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江溯同意了?傅白露皱眉,“他怎么说的?”
“没什么特别的表示。”
傅白露提出需要钱,因此浅溪为他制定后续的工作计划。《亲爱的,是爱》节目曾对傅白露发出过邀请,而公司也想借机将傅白露过往的偶像人设进行校正修改,参与节目正好可以展示他在父亲遭遇困境之后,勇于承担债务与责任,同时投身在家庭之中。
南瓜解释了一连串内容,而傅白露进行总结,“所以公司是要让我和江溯卖CP?吸引CP粉?”
南瓜点头,强行补充:“你们这个不算CP,你们这是真的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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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荒谬,傅白露什么时候需要依靠这种方式提高人气。
可经历了名声狼藉,傅白露今非昔比,他还有什么选择?
傅白露是演员,被大众消费是宿命,但这些对江溯来说早已超过本职:“公司有没有考虑江溯是个素人,而且他一直很低调,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
“公司的计划,江总听完说没问题。”
“什么?”傅白露一怔,立刻抬高声音,“你们是不是没有给他解释清楚?主动营业和被动偷拍或者公开结婚是完全不同的程度!还是,你们哄骗他?”
“江总是公司大股东,我们怎么可能骗他?!”南瓜哭笑不得,完全跟不上傅白露的脑回路:“我们解释了所有的事情,包括需要江总配合的内容。他没什么禁忌,说所有的事情都没问题,只要你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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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白露听完南瓜的话,径直离开浅溪,去了江溯的公司。
下午四点多,江溯正在开会,秘书见傅白露突然到访,怔立片刻连忙对他道:“江总这会儿没空,要不我先带您去办公室等等。”
傅白露问:“他在哪里开会。”
“在四楼会议室。他和产品部门有个内部会议,主要是......”
秘书的话未说完,傅白露已然朝着电梯走去。他虽然不常出现在这里,可无论何时都可以直接进入江溯的办公室,享有特权。
傅白露到了会议室门口,深吸一口气直接推开门,压根不在乎会议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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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溯坐在主座位置,正听着关于新一季度增长的讨论与反馈。
听闻大门响动,他下意识转身,视线随即与傅白露的目光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