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澍禾看着这阵仗有些好笑,这是要请他来喝下午茶吗?
他听话坐下也不说话,葛四爷便笑眯眯地主动开口:“我知道你一定很好奇我现在找你谈什么。这之前有些话当着所有人的面不好说,咱们爷俩自己商议也就得了。”
“我也不啰嗦。”葛四爷开门见山,“这次叫你过来,就是想把城北所有盘口的生意都交给你处理。”
李澍禾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如果他没记错,自己刚来的时候这位四叔的试探和提防那都是写在脸上的,怎么现在突然这么大方了?
李澍禾笑笑说:“四叔这决定的也太突然了,况且我之前已经说过城北的事情不插手的,您忘了吗?”
李澍禾才不相信他这位四叔会这么好心。
当年他的母亲梁晴从老城北带走了他爸留下的一批精英,当年排行老四的葛明辉接手老城北,可是非常忌惮上海那边回来插手,甚至一度扬言他母亲要是敢出现在临城,就让她有去无回,这现在却主动要求自己来掌权老城北,这背后的情况可不简单啊!
葛四爷重重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疑虑,当年我也是年轻气盛才放下狠话的。如今这时代常变常新,可我们这帮老骨头年纪大了变不动了。”
“老城北现在的生意靠的都是之前的面子,掌权的也都是咱们这帮老人,这后续的很多盘口的生意影响都没这么大。”哥四爷忧心地说着,“上次和城南那边儿见面你看见了,年轻的那批人活力四射,想法多点子也多胆子也大,咱们原本在城南的生意被他们抢了不少。现在只靠我们这些老人卖面子,老城北想要再撑下去只怕举步维艰啊。”
李澍禾静静听着不接话,他也不是众人想象当中那么天真无邪,上海那边的生意他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接触过一部分,他们这一行的发展他也都看在眼里。
临城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他们这一帮去上海的,就算有着父亲以前在上海的关系在,手里所有的东西都只能洗白了再发展。临城这边天高皇帝远,尤其是老城北的根基稳固,所以生意怎么做都是做得下去。不过就像葛四说的,城北这帮人年纪都大了,基本上都是成了家有了牵挂,这几年的严查之下,整个临城都开始束手束脚,老城北想要谋发展要么转型要么洗白,可转型不是那么好办的,他们这帮老人也都不远冒险,洗白的工程他们又不擅长操作。再耽误下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地盘被瓜分,城北各个盘口没落下去。
“破五在祠堂里的你,让我想到了当年的李哥。”葛四爷自顾自说着。“你跟你父亲其实很像,站在那里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样子,这一说起话来整个气势都是不一样的。”
李澍禾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四叔这话太抬举我了,我可没有我爸的本事。”
葛四爷显然不同意他地话:“没做过的事情怎么能知道自己不行?当年李哥带着我们闯了条活路出来,我相信现在把事情交给你,你也一样能带着整个城北找出一条新路来。”
葛明辉的话,听得李澍禾心头一动,可也仅仅是一瞬间,李澍禾很快压下心中的情绪平静下来。
“可我不仅是自己一个人,四叔之前担心的事情,现在就不担心了吗?”李澍禾一脸惋惜地说着,“毕竟我年纪轻资历浅,城北这边不服管的话我会自己想办法,那我能想到的办法您也猜得到。”
葛四爷皱起眉头,李澍禾的话确实让他不安起来
李澍禾轻笑一声:“我来临城就是为了安安心心当个老师,四叔觉得我可以我也谢谢四叔的赏识。临城也好上海也罢,那些生意我都没想过要沾手,四叔您还健朗着,身边也未必就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其实并不介意城北生意都归谁跟谁姓,您做主就好。”
言罢,便站起身来,客客气气和葛四爷告别。
望着年轻人远去的背影,葛明辉陷入深深的沉思。
他果然没有看走眼,李澍禾这小子不是个善。今天这场看似和谐的交谈,这小子把心机和城府展现的淋漓尽致,已经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初五的那场聚会,李澍禾就已经看透了老城北现在的窘境,各个盘口一盘散沙各自为政,城北的老人们年纪又大了,思想眼界跟不上年轻人。李澍禾知道如何适时的表现自己,显然他很成功,祠堂那番话里展现的能力气势,已经足够了下面许多人信服。
之前自己对他的示好,他心里也早就跟明镜似的知道自己要干嘛。
今天这话里话外表达的很明确,想要他接手临城可以,要求就是他葛明辉收回先前的话,必须打破之前不准上海那边插手的规矩,自己开口同意梁晴和上海那边回来。
一边是曾经立下的誓言,一边是老城北的未来,李澍禾已经摸清了自己的想法,吃准了自己不愿老城北没落的心思,这是在逼着自己必须做出一个选择啊!
葛四的选择很明确,李澍禾虽然没有对他允诺过什么,可他还是按照新当家上任的规矩,带着李澍禾去各个盘口查账。而对于这些事情,李澍禾也欣然接受并不抗拒。
很快,道上就传出消息,说是老城北的少东家回来了,如今风头正盛的他,很快就要把城北下面所有盘口都接手了。
远在上海的洋房别墅里。
梁晴在书房里接到电话,立马捏着嗓子叫了起来:“什么?!”
外间的苏姨吓了一跳赶紧跑进来,只见穿着丝绸睡衣的女人,扯着座机电话线团团转:“葛老四有毛病吧!非要拉着阿禾下水什么意思啊!?”
苏姨急忙上去想要问情况,梁晴又一次瞪着眼睛叫起来:“他答应了?”
苏姨一脸忧心,电话那头似乎解释了一下,梁晴一拍桌子:“什么没有明确回复!我还不了解他!个小兔崽子满肚子心眼!活腻了吧!”
她怒火冲天的撂了电话,完全不管苏姨在背后追问,趿着高跟鞋快步走出书房,对楼下的秘书喊着:“老陈!订张机票!妈的!老娘明天就去临城把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拎回来!!!”
第92章 这个世界真tm操蛋!
自从上次聚会以后,李澍禾诡异的开始忙碌起来,一周五天上班就来两次,连公寓都不会去住了。萧芃起初并没有在意,直到李澍禾连上班都不来后才隐约有些担心,怀疑是不是上次席城和他见了一面,说的什么话刺激到他了。
这段时间,萧芃总是下课就回办公室,不知道伤了多少少男少女的芳心。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天上午,他终于在课间把李澍禾堵在了办公室里。
萧芃喘息着跑进办公室一见李澍禾就问:“最近忙什么呢?班都不来上!”
正收拾桌面的李澍禾被他问的一愣,萧芃缓了缓走到他身边说到:“说话啊!”语气显然不甚好。
隔壁桌的王宁抬起头在两人脸上看了看,这场景看着有些危险:“你们聊!我去给学生上课!”接着拔腿跑出门去。
李澍禾放下手里的书本:“萧老师这是担心我吗?”
“废话!”萧芃敲了敲桌子,“单位都见不到你的影子,你在外面忙什么呢?“
李澍禾笑起来:“真开心!你还担心我呢!”
萧芃不想跟他扯这个:“连班都不上了不该担心吗?上次你和席城到底聊了什么?聊完你就不对劲!”
“我没有什么不对劲啊!”李澍禾上前一步拉了拉他的衣角,“就是老家的事情很多,我要是才从外地回来的,需要帮很多的忙。等我忙完了,就会回来了。”
李澍禾言语之中的搪塞太过明显,萧芃知道他不愿意说,可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
老城北的所有盘口都已经见了少主子,心中服气不服气且不说,不过有着老一辈在做主,大家也只能暂时和平共处。
城北少东家的名头越来越盛,黑白两道生意场上他的传言也越来越多。做夜场的海嘉杰自然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像他们这种夜场生意,跟社团的关系一直很微妙,虽说现在是法制社会,他自己也是背景雄厚,可就是再横也受不了有人时不时来场子里闹事。
夜场的生意一般都集中在城北,海嘉杰平时接触最多的也就是城北这边,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对接的一直是葛四爷这样的社团核心成员。现在又来了位少东家,这生意还得做下去,谁知道知道这位少东家什么脾气,海嘉杰也不想彼此之间闹得太难看。索性身为晚辈海嘉杰主动联系了葛四爷,想请他做个中间人约这位少东家见面吃个饭。
葛四爷收到消息很爽快就答应了,他也不想惹海嘉杰不愉快,这位海大公子背后靠的不仅仅是临城实业和海家,他叔爷爷更是军区的人,这两头关系沟通不好以后谁都不好过。
于是饭局定在了三天之后,海嘉杰做东葛四爷作陪,大家在临城希尔顿一起吃个饭。
三天后希尔顿酒店大厅。
今天要见的毕竟是个社团当家的,海嘉杰自然不敢怠慢,虽然他平时独来独往惯了,可这少东家万一不讲道义他可不想挂着彩离开,所以身边乖乖地带了两个保镖跟着。
刚进酒店大门,就在大厅里看见个熟悉的背影。
宽肩窄臀标准的清瘦倒3角,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甚至带上了袖扣和领带夹,原本卷曲的头发现在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上去倒像个翩翩贵公子,富贵逼人气质出尘,只站在那里就自然成了一道风景线。
海嘉杰交代保镖原地待命,独自一人笑着走过去,趁人不备一把勾住他的肩膀调侃:“穿成这样跑到这儿来相亲吗?”
李澍禾回头看见是他也笑了笑:“不可以吗?”
海嘉杰仔细地端详着,撇着嘴巴点点头:“可以是可以,萧芃知道吗?”
李澍禾扬了扬眉,开玩笑似地说:“怎么允许你给萧老师介绍对象,我就不能跟别人相个亲了?”
海嘉杰一听这话就头疼,赶紧双手合十讨饶道:“错了错了哥错了!咱不提这事了行吗?以后!以后有什么需要哥哥帮忙的直说,哥们一定义不容辞!”
李澍禾笑着在他手臂拍了拍没有接话。
此时大厅的二楼,葛四爷正从楼梯往下走,海嘉杰反手在李澍禾肘拍了拍:“来人了,我要去谈事儿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你要真心喜欢萧芃,就别找这些不自在啊!哥哥还是很讲义气的,你要是一直不坚定,可别怪哥哥不讲情面了!”
说完等不及李澍禾回答,就急忙去迎葛四爷下楼。
葛明辉见到海嘉杰倒是很客气:“海大公子!好久不见了!”
海嘉杰和他握了握手:“四爷您还是这么客气,叫我阿杰就好了。”
“这该客气还得客气,海公子懂礼貌,我这个老头子也不能差不是?”两人说着笑着走下了楼梯。
海嘉杰说着看了看他空荡荡的身后:“怎么?少东家今天有事没来吗?”
葛四爷却一脸狐疑地皱起了眉头:“我这刚才在楼上不是见你俩聊的挺好吗?”
海嘉杰错愕了一下,瞬间明白过来赶紧转身,只见李澍禾走到他面前,笑容满面地对葛四爷说:“是啊四叔,我跟海先生一见如故,聊的很开心。”
海嘉杰张了张嘴又重新闭上,心中惊涛骇浪,口中千言万语,却只能不出声地感慨……这个世界真tm操蛋!
有了这层关系在,今天的会面顺利的一批。场面上的东西聊完,二人先送葛四爷出门上车。
海嘉杰让跟随的保镖们先离开,自己沉默着从裤兜里掏出烟扔了一个给李澍禾,两人点着烟趴在路边的栏杆上看着穿行的车流发呆。
海嘉杰深深吸了一口烟,又重重吐出来:“少东家,你这身份萧芃知道吗?”
李澍禾摇了摇头。
海嘉杰笑到:“也是,就他那脾气,知道了准得炸。”
李澍禾苦笑着吸了口烟。
“半年前在酒吧遇见老安,他还说他家少东家是个闲散人士,不打算掺合老城北的事。”海嘉杰侧头看着他,“怎么着李少东家?这才半年而已,怎么回事儿啊?”
李澍禾弹了弹烟灰,盯着闪烁的车灯发了一会儿呆:“机会正在眼前总得抓住,我总不能一直只当个老师吧。”
聪慧如海嘉杰立刻就猜到了他的想法于是试探着问:“你……该不会是因为席城吧?觉得自己跟他差距有些大,就想着接手老城北的生意?”
李澍禾的沉默无异于默认了,海嘉杰赶紧规劝道:“弟弟啊!你听哥一句劝,他们的事你掺和不得!这社团就是在法律的边缘徘徊,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你觉得你这么做值得吗?”
“之前我也觉得不值得。”李澍禾淡淡说道,“可现在……觉得很值得。”
海嘉杰心里暗骂萧芃就是个再世妲己,一边继续苦口婆心的劝着:“你觉得个屁!”
“我就不拿那些什么危险不危险去劝你了,就单论萧芃。“海嘉杰说,“你觉得你瞒得了萧芃多久?要万一因为这个再出点什么事,你想让萧芃一辈子心里愧疚吗?”
“退一万步说,你平平安安的没事儿,可你觉得你做了这些事情萧芃他就能接受你了?”海嘉杰长叹一声,“你跟萧芃朝夕相处也有半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他家庭书香门第的,自出生就带着文化人的清高,对于物质的东西根本就瞧不上眼儿!他看感情看的比什么都重,你为了物质上这点事去铤而走险,犯得着去跟较这个劲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