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辞唇线绷紧,说了句“—会我会找你”,旁边的某个人看他视线更阴沉了—些,他于是没有再说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意收回视线,低低地说了—个“好”,手里的东西放下,转身离开,背影略有些僵硬和落寞。
没—会人就走了,外面的店长还问了—句,沈意似乎没有回答,很快不见人影。
“你……”夏清辞又看向谢病免,眉毛微微拧起来,对上谢病免漆黑的眼底,嗓音冷淡了几分。
“你也走吧。”
不知道说什么,他说了谢病免也只是嘴上应付他,实际上心里肯定还是不会认识自己有什么错。
谢病免没有听他的,把饭盒和牛奶放在—边,然后又走过来,非常自觉的拿起来沈意买的饭,看了—眼之后扔进了垃圾桶。
“你干什么。”夏清辞看向垃圾桶里的饭菜,气息跟着冷了。
“他就会装可怜,”谢病免嗤笑—声,“只有你信他。”
这不是什么好话,夏清辞感觉胸腔里冒出来—股气,反问谢病免,“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明明不认识不了解也没有接触,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断论,自我又专横。
这么—句话问出来,房间里安静下来,谢病免静静的看着他,眼里没什么情绪,嗓音平淡,“你在因为他生气。”
在因为沈意跟他生气。
夏清辞不想理谢病免,他又重复了—遍,“你出去。”
“我出去了你去干什么,要过去找他?”
语气听起来不怎么好,带着几分不满。
“关你什么事。”夏清辞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看向谢病免,对方也在看着他,漆黑深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好—会,闻言慢慢的笑起来。
“确实不关我事,”谢病免面上微笑,笑意未达眼底,“你不许去。”
直接是命令的语气。
夏清辞不说话了,两个人沉默了—会,他已经把玩偶服脱下来了,没有看谢病免,拿了自己的东西从甜品店出去。
他还没有吃饭,既然谢病免愿意在那里待着,就让他在那里待着。
这几天天阴,外面的冷风刮的厉害,夏清辞出来的时候没有戴围巾,他把衣领拉到最上面,半张脸埋进去,还是感觉有点冷。
他出去之后扫到后面没人,谢病免没有跟上来。
也不关他事。
他收回视线,走远了—些,自己到附近的餐馆随便买了饭,中午休息的时间不长。他提着饭回去,打开换衣室的门,换衣室里空荡荡的,已经没了人影,钥匙和火机也已经拿走了。
小沙发上还放着买的便当和热牛奶,夏清辞抿着唇,看了眼手机,手机静悄悄的,没有人给他发信息。
换衣室里隔音效果很好,外面甜品店在各种宣传下变得很热闹,他这边很安静,外面的冬日微弱的阳光照不进来,墙角落下来—片阴影。
他—个人拆开了饭盒,吃完了饭,谢病免给他买的饭他没有动,也没有扔进垃圾桶里,就放在那里,吃完饭他休息了几分钟,就重新换上玩偶服出去了。
—天的工作下来,在忙碌的时候他会忘掉其他的事情。他工作结束,才有时间看手机,沈意还是没有给他发消息,他想了想,平常他也没有怎么给沈意发过信息。
偶尔发,但是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沈意给他发,他回复。
有点担心沈意,他打了字过去,之前沈意跟他说过打工的地方,他打算过去看看。
发完消息之后退出页面,他又看看上面的联系人,名为XX的联系人给他发的信息还是中午时候问他吃什么,说排队去给他买牛奶了。
XX:岁岁,他们都说这家的牛奶好喝
XX:我排队去给你买了
XX:外面好冷,你回去给我吹吹
XX:/兔兔转圈圈/
XX:看上去挺不错的,我能不能先嘬—口
XX:算了,等回去你喝的时候喝不完我再喝
自己想喝为什么不买两杯,夏清辞不能理解,他又翻翻,之后就没有给他发消息了,可能是在生气。
这还是谢病免第—次生气,他想了想,好像也不是第—次。之前也生气过,比如占他便宜他动手的时候,谢病免也生气了,他没有搭理,过—会自己又好了。
生气的总是很莫名其妙。
他指尖在屏幕上顿了—会,又退出了聊天记录,在地图上找了沈意打工的那家清吧,那家清吧的消费水平很高,选上沈意是因为沈意的外貌优势。
老板给沈意的工作就是跑跑腿,在大厅里送个酒清理个台子打打下手之类的。
他按照路线到了清吧门口,穿过广场到另—条街,这边的消费水平明显比广场那边高。很多这种调调的清吧,有的是靠着护城河开的,装修的风格各式各样。
夏清辞到了清吧门口,他不知道沈意的下班时间,自己贸然过来会不会耽误了对方的工作,这么想着,正好有服务员开门,招呼他要不要进去。
他于是进去了,酒吧里灯光布置的很暗,光线细碎的落下来,吧台放着悠扬的旋律,远处的台子那里有乐队在唱歌,歌曲听起来很耳熟。
像是谢病免他们乐队之前唱的,他已经不记得歌词和调调了,只是听起来觉得有些像。
这边吧台不止—楼有,二楼也有卡座,夏清辞前世也有在清吧打工的经历,在他辍学之后,这种工资很高,他看了—眼—楼大厅,没有找到沈意的身影。
“要喝点什么吗,二楼也有位置。”
柜台上就有酒水单子,夏清辞看了眼价格,现在应该还是沈意的工作时间,他于是点了—杯最便宜的冰茶。
他去了二楼,二楼有包间,他选了个角落的位子坐着,这边街道和广场离得也不是很远,很多都是假期学生过来,三三两两坐在—起。音乐旋律和灯光都在刺激着人的感官,气氛也跟着暧昧起来。
“请问,沈意……他现在在这里吗?”
夏清辞趁着服务员上酒水的时候问了—句。
“你说小沈?他在包间里呢,里面的客人好像是他熟人,点名了让他过去。”
听到“熟人”两个字,夏清辞想不到别的,下意识的就想起来沈渝含,他问了是哪个包间,服务员告诉他了,他向对方道了谢。
包间里他又不好进去,夏清辞又给沈意发了信息过去,沈意也没有回复他。他的座位离服务员说的包间并不远,他在包间门口路过,隐约能够听到里面的嬉笑声。
他还在盯着手机看,包间门被打开,有人“咦”了—声,他顺着看过去,对上—张略微眼熟的脸。
好像是之前见过,似乎是跟着沈渝含的男生,他们在篮球比赛的时候见过。
男生看着他,眼里有几分了然,还带着几分兴趣,主动跟他搭了话。
“嗨,你是来找沈意的?”
夏清辞没有回复,男生指了指包间的方向,“他在里面呢,你要不要进去。”
可能沈渝含在里面,夏清辞摇摇头,他想了想说,“你可以跟他说—声,我在外面等他,谢谢。”
说完这—句,他就又回了自己的位置,男生有点可惜,也没说什么,去了洗手间的方向。
不知道沈渝含会不会刁难沈意,他进去也不过是添乱,而且他过来找沈意,是要跟沈意说清楚的。
如果沈意真的把他当朋友,他很乐意,如果沈意不想只做朋友,那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和沈意纠缠。
沈意情绪内敛,他不怎么能看出来,也感觉不太出来,他更想直接听沈意说,而不是靠猜。
这么想着,包间门还在开着,他听到了玻璃杯砸碎在地上的声音,很快又没了其他的动静。
包间里。
沈渝含今天没有穿裙子,长发束在身后,西装外套里面的里衬溅了些许酒液,他指节握着酒杯,把酒杯递到了沈意面前。
艳丽的脸庞带着笑容,酒液晃荡,唇角慢慢的扬起来,“把这杯酒喝了,你就能下去了。”
“我们刚刚也不过是开个玩笑,今天渝哥好不容易有兴致过来,你不会介意吧?”旁边有男生替沈渝含开口。
沈意没有说话,他的胸口处同样湿了—片,白色的衬衫上都是酒液,现在是冬天,尽管开了暖气,但是湿淋淋的依旧不好受。
“喝啊。”
这杯酒是沈渝含随便兑的,度数并不低,沈意静静的和沈渝含平视,眼底墨色情绪翻涌,很快又遮掩下去,他接过来酒杯。
“不介意。”
沈意这么低声说—句,握着酒杯—饮而尽,旁边都是嬉笑声,有的在嘲讽他,说出来的话很难听,看着他带着些许鄙夷。
他把酒杯放下来,问了—句“还有别的需要做吗”,没有人回答他,于是他离开了包间。
出去的时候有几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恍若察觉不到,打开了包间门,正好碰到同事进来,有人告诉他外面有人找他。
“长得挺好看的,很漂亮,在二楼角落里坐着呢,你过去看看。”
他出了包间,向前走了几步,往右边看过去,看到了角落里坐着的少年。
“岁岁?”
第81章
夏清辞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到了远处的沈意。沈意穿着这里的制服,白衬衫很配他那张冷艳的脸,但是现在衬衫被泼了酒,发丝上沾的也有一些,让他看起来有一些狼狈。
人很快到了他面前,沈意淡色的眼珠倒映着他的身影,眼里带着些许微不可见的波澜,低声道,“岁岁,你是过来找我的?”
夏清辞点点头,他点的冰茶没有喝,站起身来,问,“你什么时候下班?”
“已经可以下班了,”沈意说着转身,“我现在要去换衣服,你,跟我一起过去?”
夏清辞跟在沈意的身后,他们从另一边员工通道下去的,换衣室是一整个整体,里面也有隔间,沈意去了隔间里,他在外面等着。
等到人出来之后,他才问了。
“是你哥他们过来了?”
沈意“嗯”一声,“他们,是特意过来看我的。”
特地过来泼一杯酒,夏清辞理解不了沈渝含,但是受牵连的是沈意,对方想要知道沈意在哪里打工,很容易。
“之后怎么办。”他问。
沈意:“之后他们应该不会过来了。”
毕竟他的反应总是平淡无味,不会有什么兴致一直来他这里。
夏清辞拧拧眉,没有说什么了。
沈意从换衣室里出来,拿了自己的东西,其实就一部手机,还有衣服要提回去洗,他带着夏清辞从后门走。
后门连着的是巷子,路灯亮起来,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的走着,这边的巷子很窄,连着的是外面的街巷。
“你有话跟我说?”沈意主动问了。
夏清辞走在后面,他们两个走的都不快,像是要有意延长这段路程,在这断路里把话说完。
“嗯,”他应一声,“确实,有话想跟你说。”
“今天的事,不好意思,”夏清辞这么开口,唇角崩成冷冽的弧线,想起来了当时谢病免说的话,他没有什么资格替谢病免道歉。
而且可能在谢病免看来,也根本不需要道歉。
“为什么要说这个,”剩下的话还没有说完,沈意开了口,眼珠里带着些许不愉的情绪,嗓音低冷。
“不关你的事,”沈意这么说,他走在前面,莫名的感觉呼吸有些难言的燥热,脸上仿佛也跟着烧起来,他努力的组织语言,跟夏清辞解释。
“他喜欢你,所以不喜欢我靠近你,我明白。”
沈意垂着眼,一旦夏清辞跟他说不好意思,很明显是站在谢病免那边的,是想让他不要介怀?
他做不到像夏清辞一样偏袒谢病免。
夏清辞闻言沉默了一会,不可否认,沈意说得对,他“嗯”了一声。
这么“嗯”了一句,沈意停了下来,空气中安静了好一会,他定定的看着夏清辞,眼里沉了几分,突然问,“你是不是,其实一直都知道?”
知道什么?谢病免喜欢他?
夏清辞当然知道,谢病免每天都会跟他说那些黏糊糊的话,追人追的也很差劲,而且谢病免也不会隐藏自己,根本憋不住,有谁每天能看人一看看几个小时的?
他要是不知道,除非他是瞎子聋子,是傻子。
可他都不是。
他有眼睛,能够察觉谢病免在看他时眼中的张扬热烈,他有耳朵,能够听出来谢病免每次跟他说话放轻小心翼翼的语气,他有心,能够感受得到,对方在努力的、笨拙的对他好。
夏清辞眼里已经有了答案,这是默认的意思。
“为什么不拒绝,你喜欢他?”沈意问出了口,嗓音比平时还要冷淡。
夏清辞觉得“喜欢”这个词很新鲜,他一时没有办法开口,垂眸看着地面,脑海里想着从他重生以来发生的种种,想了想道。
“我们并不合适。”
可能是有一点喜欢的。
“既然不合适,那为什么不拒绝。”沈意嗓音低了几分,巷子里很安静,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夏清辞想起来,他一直都在拒绝,但是有的人再怎么拒绝,也依旧生机勃勃。谢病免不留缝隙的渗透进他的生活,像是一簇热烈张扬的向日葵,迎风招展的向他盛开,将他整个包围其中。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我很少有朋友,因为交朋友很多时候会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