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病免这么说了一句,戴上了自己的口罩,背起来了角落的吉他,和几个穿着铆钉服饰的奇怪少年一块走了。
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那几名少年都是稀奇的盯着他看,直到人一块走了,他听到了压低的声音。
“二哥,那是你朋友……长得挺漂亮。”
一般夏清辞气质沉默内敛,比较少能让人一下子注意到,但是一旦注意到,就容易难以移开视线来。
而这种漂亮,不是那种偏阳刚的俊朗,是那种清冷与柔和融合在一起、让人看着感觉到很舒服的漂亮。
对于这种夸奖,夏清辞听得面无表情,一点都不觉得值得高兴。
他在沙发上坐着能够听到外面传来的欢呼声,许多尖叫喊着“Thank”“Wild”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声音因为激动极具穿透力,仿佛能穿破耳膜。
叶祁有点尴尬,他把炒面放到桌子上,坐到了夏清辞旁边,没话找话,“班长,你吃不吃炒面?”
“吃过了。”
他们沙发对面投屏显示出来,霓虹灯闪烁,铆钉、漆戒,充满夸张的元素,乐队的成员,除了谢病免之外,其他的看起来都不太正常。
主唱是个染着白头发的男生,五官很精致,声音听起来还不错。贝斯手是个剃板寸的男生,嘴里还叼着一根烟,眉尾有一个很小的纹身,鼓手也是男生,耳朵上戴着许多银饰,五官柔和中带着张扬,看起来像是叛逆少年。
他们唱的歌,配着震耳欲聋的音响,听起来像是摇滚乐,底下欢呼声一片,路过的人越聚越多,很多举着荧光棒和旗帜。
夏清辞听了一会,人群中叫“Thank”的是最多的。台上的谢病免戴了帽子和口罩,修长的指尖拨着吉他弦,看起来比在课堂上的态度要认真。
他看了几眼之后就收回了视线,看样子演出还需要一段时间,他把数学练习册拿出来,趁空做几道题。
叶祁看着他二哥的演出,这样子挡着脸,还是有不少人知道吉他手就是他二哥,难怪他二哥这么受欢迎。
这样的一面估计班长没看过,班长在学校里见到的那个二哥只是二哥的其中一面。他刚想跟班长解释,扭头就看他旁边的少年已经掏出来了数学练习册。
叶祁:“……”
“有事?”夏清辞注意到了叶祁的视线,眼珠子微微偏移了一点,分移了些许的注意力。
“没,班长你继续写。”
叶祁现在真的怀疑了,班长这样真的会给他二哥写情书?
“这里的光线不好,”叶祁把一边的灯打开了,“声音也吵,你等二哥送你回去之后再写……应该也不晚。”
夏清辞没有做声,自己在沙发边把剩下的半张练习册写完了。他写完之后,坐在沙发上好一会,外面的演出才结束。
“班长,你在哪里打工的啊,就在广场附近?”
夏清辞“嗯”了一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一副随时都能走的样子。
“是什么店?奶茶店还是什么?我看他们打工的好像在奶茶店和书店的比较多。”
叶祁还在打听,外面的门被推开了,谢病免一个人先回来的。
刚看见人,夏清辞从沙发上起来,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班长,我送你回去。”
谢病免看出来了对方不耐烦,他指尖挂着车钥匙,把吉他放下来了。
“不用了,”夏清辞到了谢病免旁边,他要从这里经过出去,“我骑的有车,停的离这里不远。”
他推开门出去,谢病免还是在后面跟着他,不远不近地在他后面几步,传来的嗓音懒洋洋的。
“班长,你刚刚有看我们的演出吗?”夏清辞没回头,其实他看的不多,也欣赏不了,不过他还是礼貌的回答。
“看了。”
“哦,那你最喜欢哪一个?”
一般这种团队型的乐队,问这种问题也是很正常,只是正常的闲聊。
谢病免目光落在前面的少年身上,戏谑道,“一般喜欢贝斯手的比较多,你喜不喜欢?”
“我听不懂,”夏清辞老实说,“都差不多。”
在他看来是这样。
“那你平常听歌吗?”
“听的少。”
他们两个穿过了街道,夏清辞快到了,他开口,“就在前面,不用送了。”
巷子角落里孤零零的停着一辆车,夏清辞骑着车离开,身形很快消失不见,直到看不到人影了,谢病免才收回视线。
叶祁把面吃完才等到他二哥回来,他咕噜噜的喝完冰水,问他二哥,“你怎么还把班长带回来,他刚刚在这边写作业,看样子不情愿留下来。”
“一时兴起。”谢病免随口敷衍,端着自己的面扒拉两口,他回想起来当时少年看他的眼神。
越是抗拒他,越是想要逗他。
“他似乎挺怕我的。”
“烦你差不多,”叶祁扒拉完炒面,“谁不知道沾上你就是麻烦。”
谢病免微微笑了,这个时候没带口罩,漆黑的眼底注视着他似笑非笑。这么一笑,叶祁眼皮子跳了跳,果断闭嘴不说话了。
*
夏清辞回到家已经很晚了,他爸给他留了一盏灯,还在客厅里坐着等他,看样子已经困的不行,一直等到他回来才放下心回房间睡觉。
“我明天后天去兼职,到时候会带着手机,会给你发信息。”
他爸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他几句,然后就回了房间,他也感觉很累,洗完澡就上床了。
班长每周都要在群里发一遍提醒,他整理了这周的作业和注意事项一并发了群里,顺便艾特了全体成员。
他回了几个班里同学的信息,陈星也给他发了信息,一连发了几十条,都是道歉的话。他拇指一滑,点了删除。
刚点了一个删除,他发现消息那里又蹦出来一个头像,备注是谢病免。
X:。
只给他发了一个简单的句号。
夏清辞盯着看了一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也已经很困了,选择了无视,把手机放下睡觉。
临睡前他脑海里浮现出来这几天的记忆,总是碰到谢病免,但是又都是巧合。
希望以后能少一些这种巧合。
周六日两天他都在奶茶店打工,晚上回家之后的时间写作业,周末在忙碌中度过。
星期一的早晨他去的早,如果是晴天,周一的早晨他们需要升旗。大清早的组织队伍,他听到了旁边的许多同学低声议论。
“前几天FETTER在一中那边有演出,他们没有提前通知,那天晚上在广场的真是捡便宜了。”
“是啊,好可惜错过了,吉他手是不是谢病免……我看到了照片,好帅,好像还有人拍到了他牵着人,不知道牵着的是谁。”
“谁知道呢,应该是误会吧,要是真有被谢病免牵着的路人……估计早就传开了。”
陈星也看到了照片,照片特别糊,论坛上对于谢病免的帖子讨论的很频繁,那张照片上只有一道模糊的人影。
人被谢病免挡住了大半,只露小半边身影,他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像是夏清辞。
陈星在二班,二班和十五班的队伍并不远。他看到了夏清辞,对方很久都没理他了,看样子疏远并不像假的。
他想起来看到的照片,还有之前在食堂里的事,脑海里一个荒谬的猜测浮现出来。
夏清辞不想搭理他,疏远他,是不是可能其实因为他也喜欢上了谢病免,所以才这么做。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陈星感觉怒火中烧,瞪着远处人群中的夏清辞,目光如有实质,能把人烧出一个窟窿来。
他心里几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忍不住的想要质问对方,几天前的些许愧疚之意早就散的一干二净。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夏清辞对不起他。
喜欢上发小喜欢的人,跟他绝交也是因为一个男人,还想勾引对方,分明是夏清辞的错,是夏清辞根本不重视他。
这么想的陈星目光越来越阴沉,被他注视着的人若有所觉,远处的少年对上他的目光,只是平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夏清辞在点名,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点名册的名字一个个的核对。
“孟飞瑜。”
倒数第二排的孟飞瑜“到”一声,他又继续念下一个。
“谢病免。”
谢病免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点名册上,问他,“班长,前天怎么不回信息啊。”
没想到对方还会追问,夏清辞点完名了,还有几个去教室放东西没回来。前排已经没有位置,他只能站到谢病免前面的空位。
想了想,夏清辞说,“不看手机。”
“这样啊,”谢病免语调拉长,下一句还没有出来,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是放东西的几个人回来了。
其中就有唐远,唐远跟夏清辞是同桌,自然而然站到夏清辞旁边的位置。他一边脸憋着喘气,注意到前面还没开始,一边跟夏清辞絮叨。
“班长,你前天在手机上给我发的答案我抄本上没带过来,一会练习册能不能给我看看。”
四周安静下来,偷听着两人说话的叶祁和孟飞瑜,“……”
这么一句,夏清辞察觉到身后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他后背,目光里带着深沉的情绪,似乎能把他戳穿。
第10章
感受到背后的目光,夏清辞没有回头,对方前两天给他发的就是一个句号,他也不明白对方的意思,怎么回?
其实不过是顺手问一句的事,但是他连问都不想问。
“回去了拿给你。”夏清辞这么跟唐远说。
唐远松了口气,一脸感动,“谢谢班长,我昨天玩游戏玩晚了,练习册还有一点没写完。”
夏清辞:“没事。”
等会升完旗就是物理课,上课前要把作业交了,基本上没什么时间补作业。
前面的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孟飞瑜用胳膊戳了一下叶祁,他们两个都感觉到了后排某人的视线。
亏班长能扛得住,稳稳的站着,头都不带回一下的。
升旗仪式的讲话顺序是先是学生代表,再是老师代表,再是领导,往往底下听到后面就听不进去了,走神、说小话,干什么的都有。
毕竟反反复复讲的都是那些东西,什么“只有读书才能够改变命运”,“珍惜当下的每一寸光阴”,“读书是最简单的一件事,往后踏入社会,面对的只会是越来越多的困难。”
这些东西听都听腻了。
但是有人每次都认真的听,比如夏清辞这样的。
谢病免在最后一排站着,站他前面的少年身形挺直,眼睛注视的是台上的方向,安安静静的听着。
似乎是他的目光太露骨,前面的少年眼珠微动,轻轻瞥了他一眼,里面没有什么情绪,很快又转了回去。
“有的人需要为罗马奋斗一辈子,有的人生来就在罗马,”有人低声说,“这种话早就听腻了,又不是努力一定就会有回报。”
“话是这么说,努力不一定有回报,但是不努力一定没有回报。”
“我们是祖国未来的花朵,如果我们都不努力,未来还能靠谁呢!”
旁边的人听得噗嗤笑一声,夏清辞扭头说了一句“安静”,声音很轻,几个人立刻都不说话了,安安静静的在原地待着。
升旗仪式很快结束,夏清辞领着他们班回去,上楼的时候队伍就乱了,基本上是各走各的。
到了五楼,他身后传来谢病免的声音,“班长,之前的问题还没有回答呢。”
他身形顿住,扭头对上熟悉的一张脸,知道对方问的是什么,不是明知故问?
“前两天在打工,没怎么看消息。”
谢病免面上带着微笑,“你看别人的消息,看不到我的啊。”
后面跟着的叶祁略微无语,他二哥控制欲非常强,这还只是有点兴趣,连人家回不回信息都要管,要是真喜欢上了——
他这么想着,很快收回了思绪,可能只是一时兴起,他还是不想那么多了。
“你的消息,”夏清辞停下来,认真的说,“我看不懂。”
“那我以后发你能看懂的,你就会回?”
谢病免若有所思地散漫道:“班长,你不会只不回我信息吧。”
“回。”夏清辞扔下这么一个字,问他,“还有事吗?”
没等到谢病免的回复,这是没事了。夏清辞回到教室里,他开始收物理作业,作业都要在上课前送过去。
上午有两节数学课,保温杯放在桌子上,老张拿板擦在桌子上拍了拍,底下慢慢的安静下来。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一个。”
底下议论声纷纷,喊“坏消息”的比较多,老张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把好消息和坏消息都告诉了他们。
“坏消息是这周有考试,好消息是这次考试的成绩用来作为帮扶计划的参考。”
“咱们班的平均分下降的厉害,经过几位老师的讨论,打算采取一对一帮扶的方法,争取把基础差的同学整体水平提上去。”
“类似于第一名帮扶最后一名,第二名帮扶倒数第二名,以此类推。”
“帮扶对象可以申请调座位坐在一起,不管用什么方法,每位帮扶同学,都需要尽心尽责,这是为我们整个班级做贡献……”
他们班整体水准高,但是后排有几个成绩太差了,某人还经常考个位数,一个人就拉了n多平均分,他们几个是最让各科老师头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