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一惊,悄悄抬起头,去看人家。后者正微低着头,看手里的英文书。前额的刘海悬浮着,侧脸线条流畅完美。
感知到肩上的动静,转过脸来问:“醒了?”
距离终点越近,乘客也就越少,此时的公交车里,只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人。
而林行知的声线,在空旷的车厢里,显得十分清晰且蛊人。
乔意浓的脸不知为何,慢慢涨红了。
他一时忘了说话,只知点头。
林行知把英文书放进书包里,说:“还有一站就到了。”
乔意浓无地自容,就想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人家好心好意送他回来,结果自己竟然把人晾在一边,睡着了?
他怎么那么能睡??
等下了车,乔意浓说什么都要让林行知去他家做客。
他住的这片别墅区,家家出行都是开车,最近的公交站离小区门口,还要走个二十分钟。
因而在两人抵达小区门口后,乔意浓就抱着林行知的胳膊拉拉扯扯。
“学长来都来了,就一起吃饭嘛,要是怕回去晚了,你还可以住在我家呀。”
说完,乔意浓怕他觉得给自己家添麻烦,连忙补充:“你放心,我家有专门的客房,就是用来招待客人的。”
林行知摇摇头,说:“不是这个问题,晚上必须回去。”
乔意浓:“欸?”
林行知:“帮妈妈做工。”
乔意浓愣住,忽然意识到,林行知和自己是不同的。
他生活在一个更加捉襟见肘的环境里,没有那么多闲暇和空余,去享受无忧无虑的青春期。
夜色下,林行知的背影渐行渐远,模糊在灯影幢幢中。
乔意浓摸摸胸口,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难过得挤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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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两人渐渐熟稔了起来,在学校迎面碰到时,也会点头招呼。
等乔意浓被吸纳进学生会,每天早上别着个红袖套,蹲校门口记逃课迟到,不时去学生会参加会议,跟林行知碰面的机会就更多了。
他发现林行知虽然为人冷淡,但很有礼貌,也很懂进退分寸。在和大多数人保持社交距离的同时,又不会让对方感到难堪。
因而提到他,大家也只会说:“哎呀,他就是那个性格啦”、“学长好棒啊,做什么都能面面俱到”、“好想变得和他一样”。
乔意浓听着他们的讨论,心不在焉地在记事本上画着圈。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那种自信,认为自己要比其他人,更加和林行知亲近一点。
而当事人也在身体力行地,印证着这点。
乔意浓是学生会的新人,且属于风纪那边的人,真要管,也是风纪组自己来。
但他却跟钥匙串似的,被林行知别裤腰上,带着到处走。
林行知还会告诉他,学校里那几个纨绔,平常最习惯从哪个角落翻墙进来,又喜欢躲哪儿逃课。
开完会以后,也会留乔意浓下来整理资料。或者在筹备活动时,拉他做副手,俨然一副培养接班人的样子。
这么明显的偏心,其他学长学姐自然看在眼里。偶尔逮着乔意浓,就开玩笑说他本事大,能让林行知那么上心,果然可爱是无敌的。
乔意浓被说得不好意思了,就直接跑路。
心底小小的雀跃着,想我还有一个‘特权’呢。
这个特权,和林行知的一个秘密有关——他会自己做饭。
每天中午带到学校来的便当,都是他利用前一晚剩下的食材,自己烹饪的。
自从乔意浓偶然间发现他的午餐,并在吃了块他分享的鸡块夸好吃后,林行知也会给乔意浓准备一份。
而作为交换,乔意浓则包揽了他的辞典、资料书、习题册等一切学习工具。
乔意浓一个坐金山上的小少爷,想要吃什么没有?
但他就喜欢林行知做的家常菜,好吃不腻,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馨的味道。
有时乔意浓会想象林妈妈的形象,学长的家一定也是这种味道。
午休时,两人公器私用,猫在学生会的办公室里分享午餐。乔意浓单手支颐,咬着筷子说:“我们现在这样,就跟很要好的朋友一样。”
林行知反问:“难道不是?”
冬季的暖阳透窗而入,少年明媚的脸庞,顿时绽放出耀目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