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周卓璟最近反常的状态,熬夜复习的时间越来越晚,徐泽生瞬间了然, 知道他是不想浪费欠下的学费, 顿时又有些心疼, 他再刻苦也不该折磨自己的身子。即便是十几岁的青壮年,连续的睡眠不够,身体也会吃不消。
想到这里, 他抬手拉开了门。
周卓璟猝不及防,想要收起单词本已经来不及。
抬眼对上徐泽生严肃的表情,他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心虚,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
“我,我失眠,睡不着,那个……”
“失眠?”徐泽生挑了挑眉,没有戳破他的借口,“所以要记单词助眠吗?”
“诶?”周卓璟愣了愣,没想到徐泽生竟然相信了他的说辞,还将它给圆了起来,“对。”
“但是,小璟。”徐泽生顿了片刻,“助眠要到客厅助吗?”
周卓璟一霎小脸通红,垂下脑袋弱弱地解释:“下周英语有考试。”
他说着话,只见徐泽生几步走到他跟前,大手一揽,就把他整个人从沙发里抱了起来。
单词本一瞬间洒落在地,周卓璟想要去捡,无奈被徐泽生抱在怀里,怎么也够不着。
“回去睡觉。”徐泽生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屁股,“下次再被我发现你不好好休息,爬起来学习,我就……”
“你就……?”周卓璟下意识地接过他的话,抬眸却见他脸色一黑。
“就打肿你的屁股。”
他咬牙切齿地说完,周卓璟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屁股,信以为真地慌张摇头。
“不,不会了,不会偷偷起来学习了。”
于是就这样,周卓璟的早读书计划因为徐泽生的反对,暂时终止。
隔天两人在食堂吃饭,骆一鸣端着餐盘落座,抬头看到周卓璟,定睛瞧了几眼,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哥,你嘴巴怎么啦?”
他困惑地低头看了眼周卓璟的餐盘,酸甜口的排骨和清炒时蔬,怎么看都不像是辣味重的菜。
听到对方的问话,周卓璟一口白米饭呛到了喉咙,重重咳了好几下才缓过来。
骆一鸣见他哥过激的表现,更是怀疑了几分。
“你到底怎么啦?”
徐泽生波澜不惊地给身边人递了杯水,顺便回答了骆一鸣的问题:“他昨晚背单词太用功。”
周卓璟接过水,刚想要喝,闻言差点又被呛到。
“背单词把嘴巴都背肿啦?”骆一鸣压根就没往别处想,这会儿只不满地说道,“哥,你是不是想偷偷努力,然后超过我?不行,今晚我也要通宵背单词!”
徐泽生默默瞥了他一眼,又看向一侧低头喝水的人,心想果然是两兄弟,脑回路都一样简单好骗。
至于嘴巴到底为什么会肿。
这事儿还得问徐泽生。
昨晚周卓璟抱怨他不给自己时间背单词,听写的时候十个只对了八个,不如班里的其他同学。徐泽生听他絮絮叨叨了许久,索性拿过英语课本,美名其曰教他背单词。
而后周卓璟也不知怎么就拐到了单词的发音。
徐泽生强行要教他读音,几次音不准,这人就亲自上阵,勾着他的舌头反复练习。
假公济私!
周卓璟事后抱着英语课本恨恨地想,不明白脑子里都是颜色废料的人,凭什么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而他就只能没日没夜地复习功课。
随着繁重的课业,天气转眼就暖和了起来。
初春雨水多,常常是彻夜的小雨,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地面都还湿润润的没干。
周卓璟怕浸湿了运动鞋难受,回头在超市买了双二十块钱的洞洞鞋,每天穿到教室再换。洞洞鞋虽然不怕湿,但走起路来很滑,平时有徐泽生扶着还好,进了教学楼就只能扶着墙走。
这天清早,他照例扶着墙上楼。
不想这个时候,迎面下来一个高大的男生。
对方抱着一摞厚厚的作业,仿佛看不到前路,只能大声地嚷嚷着“让路”。
周卓璟谨慎地推开半步,怕撞到对方,赶快挪到空处。
他的动作迅速,洞洞鞋发出滋滋的声响,没有站稳,鞋底就和地面来了个密切接触。
沾满水渍的地面引得洞洞鞋前后滑动两下,周卓璟试图抓住另一侧的扶手,可惜手还没伸长,脚下就不稳,鞋猛地滑出楼梯踩了个空。
电光火石之间,他抱住了脑袋,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滚下楼梯。
对面的男生也受到了影响,一屁股坐倒在地,作业散落得到处都是。
周卓璟闭眼前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斜躺在楼梯下方,脚踝和脊背传来钻心的疼,脑袋因为撞击,眼前发黑,来不及呼救,人就没了意识。
与此同时,徐泽生刚走进教室,就听到几个女生的对话。
“天呐,我小姐妹刚刚跟我说,文科班那边有个男生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人都昏迷了。”
“我也听说了,教导主任急急忙忙赶过去,还有人叫了救护车。”
他猛地皱起眉,不知为何,心跳都紧张地漏了一拍。
“你们知道摔倒的人是谁吗?”
“啊?”说话的女生回过头,仔细回忆,“听说是咱们年级尖子班的一个男生,瘦瘦白白的很清秀。”
同年级,尖子班,瘦瘦白白……
徐泽生脸色煞白,没有犹豫直直冲出了教室,心里还在不断默念着——
不是他,不能是他。
第52章
周卓璟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伊始, 他只是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因为一次车祸,陷入昏迷之后, 意外穿成一篇耽美小说的炮灰男配。穿越前, 机械的声音告知他, 只要完成剧情、扮演好工具人的角色, 就能顺利回到现实世界。
这篇小说里,男主徐泽生是天命之子, 拥有无数追求者和金手指,而他只是个衬托男主的炮灰, 所要做的任务就是不停找麻烦。
没想到第一次穿越,周卓璟知道了完整剧情,忍不住心疼徐泽生,偷偷接近他,向他示好,最后却导致徐泽生黑化,没有按照原剧情中发展自己的事业,反而吞并了周家的企业, 害周家不得安宁。
最终任务失败, 整个剧情归档重来。
重活一次,他没敢贸然接近徐泽生,只想着两人保持普通同学的关系, 安安稳稳到对方回周家, 他再按照剧情里的发展, 不断挑事,坠楼身亡。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那天放学,他正好碰到被高利贷追赶的徐泽生。当时他在巷子口徘徊了许久, 犹豫再犹豫,终于还是冲进去救了人。
不曾想,就是因为这次救人,原剧情发生了变化。他被当日的流氓绑架,关在深山老林里足足一个月,吃的都是剩菜剩饭,夜里还有到处爬的蟑螂老鼠,有时候甚至还有可怖的蛇。
非人的折磨让他精神崩溃,一觉醒来在疗养院,居然把之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连同他原本的身份和任务都抛到了脑后。而他平日里混乱复杂的梦,不过是穿越前,世界告知他的原剧情罢了。
“小璟。”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周卓璟恍惚地睁开眼,入目便是徐泽生担忧的脸。
“醒了吗?”徐泽生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呼叫医生的按铃,“脑袋痛不痛?”
“唔……”周卓璟整理着脑海中繁琐的回忆,认真打量着眼前的人,心里有些复杂。
按照他的记忆,面前的徐泽生,只是一串存在于小说里的字符。但他失忆的日子里,却是真真切切地喜欢上了这个人,对方有血有肉,有思想有脾气,明明就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只是一篇小说里虚无的人物。
“怎么啦?”徐泽生见他不说话,慌得皱起了眉,“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好不好?”
他已是急了眼,面对虚弱的周卓璟却不敢大声说话,就像是哄小孩一般,低哑的声线温柔又宠溺。
“没……”周卓璟想要开口,喉咙却像是火烧,干巴巴地憋不出一个字。
“是不是想喝水?”徐泽生忙不迭拿过水杯,他用小勺子舀起水,凑到周卓璟嘴边,又迟疑地收了回来,“宝贝,你忍一下,医生还没来,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喝水。”
他谨慎得不敢有任何多的举动,又怕周卓璟难受,只好把勺子里的水倒尽,反过来用还湿润的勺底,一下一下地触碰他干裂的唇。
“你躺了好久。”徐泽生小声同他说着话,“后脑勺直接着地,昏迷了整整两天,医生说,要是你再不醒来,就……”
两天?
周卓璟愣了愣,这个时候才看到徐泽生的唇周长满了胡茬,他看起来很憔悴,眼窝泛着乌青,身上穿的衣服都还是自己出事当天早上亲自帮他选的。
不等他说完话,门外就传来了动静。
主治医生领着几个护士进门,一窝蜂围在床边,开始做例行检查。
徐泽生担心自己影响到医生的工作,默默站到了角落,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床上的人瞧。
“暂时没有大碍。”医生仔细看着仪器上呈现的数据,又低头望向周卓璟,“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周卓璟摇摇头,不仅没有,他还比之前清醒了许多。
“待会儿安排做个脑部CT。”医生快速地交代身边的护士,临出门前朝徐泽生招了招手,示意他出门说话。
徐泽生再三回头看了周卓璟几眼,确定他没有问题,立即大步跟上了领头的医生。
“病人之前脑部有受过创伤吗?”医生拿着笔记本,例行询问。
“之前……”徐泽生想起对方遭遇绑架的过往,点了点头,“之前受过一些刺激。”
“了解。”医生记录下来,“家属最近还是要多留心病人,要是有精神方面的异常,及时反馈给我们。”
徐泽生会意,又听医生叮嘱了几句,转身回了房。
周卓璟一连睡了两日,醒来以后,浑身上下一点儿困意也没有。况且他滚下楼还摔到了腿,此刻被五花大绑在床上,想要翻身都难,只能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徐泽生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他皱着眉头,幽怨地连声叹气,顿时也轻笑出声。
“让你走路不看路。”
“鞋太滑了嘛。”周卓璟撇撇嘴,视线跟着徐泽生一路到床边,蓦地伸出了手。
这是两人熟悉的姿势。
每每周卓璟撒娇耍赖要求抱抱的时候,就会伸出手,示意徐泽生。徐泽生拿他没法,即使说着狠话也会立刻放弃原则,先将人抱个满怀。
只是这会儿,他看着周卓璟身上缠绕的绷带,破天荒地没有回应周卓璟的讨好。
“徐泽生!”周卓璟却不知他心里所想,话音都染上了焦急,“你怎么不抱抱我!”
“病好了再抱。”徐泽生却是沉着脸摇摇头,害怕自己动摇,赶快移开了目光。
“现在抱嘛。”周卓璟不给他躲闪,伸手勾住他的小指,可怜巴巴地扁起嘴,小狗眼也睁得滚圆,“好不好呀?”
就算是沉稳如徐泽生,对上这样的周卓璟也要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颇为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就着周卓璟的手,轻轻将人拥进怀抱。
感受到对方炙热的体温和跳动的脉搏。
周卓璟鼻头一酸,不愿再去想那个扰人的梦境。
一定是梦境骗了他。
他的徐泽生怎么可能只是一篇小说里虚拟的主角?
徐泽生分明就是个真实存在的人。
一个有呼吸有心跳、会说喜欢他的人。
第53章
骆一鸣赶到病房的时候, 正好看到他哥用下巴指使着徐泽生削苹果。而那个往日里面无表情的人此刻眼里盛着温柔的笑意,不仅乖乖拿起苹果削皮,还低声询问着周卓璟要不要再买点儿其他口味的水果。
他不由脚步一顿, 怕打扰两人暧昧的气氛,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直到周卓璟叫了他的名字, 他才恍惚地应了一声。
“你站在门口做什么?”周卓璟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今天的骆一鸣不太对劲, “你看起来好呆。”
“没,没有吧。”骆一鸣摸摸脑袋, 走到病床的另一侧坐下,“哥,你睡了好久,可把我们担心死了。你现在有没有好一点儿啊?”
他这话说得一点不夸张,徐泽生在他哥出事后就没再去过学校,周卓澜也天天往医院跑,就连周家那位忙碌得神出鬼没的大哥,这两天都频频出现在了病房, 可不是担心死了一群人。
“我没事。”周卓璟晃神, 扭头看向削着苹果的徐泽生,见他疲惫的双眸里尽是红血丝,忍不住心疼道, “一鸣来了, 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他猜都不用猜, 自己昏迷这两天,徐泽生肯定就守在床前。病房里连张休息的小床都没有,陪床的人又怎能睡个好觉。
听到他的话, 徐泽生手上一顿,不在意对面坐着的骆一鸣,开口话里满满的委屈。
“你要赶我走?”
“我是想你好好休息。”周卓璟认真纠正他,说完又放软了语气,“你回去洗个澡,再好好睡一觉,晚上把我的小猪带过来好吗?”
小猪是他放在床头的玩偶。
前段时间两人去逛超市,正好赶上促销,加十块钱就能换购一只小猪玩偶。
小猪玩偶不大,抱在怀里刚刚好,周卓璟买回来以后几乎是天天抱着它睡觉,惹得同床的徐泽生都有些吃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