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根烟,在接二连三地拒绝了几个男女的搭讪后有些不耐烦地给许初浔打了个电话,对方很快接起:“我看到你了,”他循声看去,许初浔朝他这边走来,“怎么找了个这么偏的地方,”喝了口酒,在四周环视一圈,“有看上的吗?”
“没有,”闻天低声说,“让我清净一下。”
许初浔笑笑,看他皱起的眉头:“怎么心烦?”
下午刚开完股东大会的闻天走在闻磬和闻昭后面,唇角很平,冷峻的一张脸上看不出情绪。
越晟的合作企划案,他投了反对票,因为这一票,方案作废,闻磬的脸色当场变得难看。
对此闻天不予解释,即使在被闻磬要求“你去后面”时,也只是照做。
“越晟怎么也算是跟你家沾亲带故,”许初浔找服务生要来两瓶酒,打开倒满,拍了拍闻天的的肩膀,“沉住气吧。”
也算是多年朋友,闻天什么样子,许初浔最清楚不过,熬到任钰对他放松警惕才回国,需要足够的耐心和魄力,并且每一步都不能出错。
可毕竟是血亲,挂虚衔打杂就算了,亲生父亲不给好脸色看,放在谁身上都会意难平些。
闻天喝起酒来话很少,也不上脸,超过某个量就会醉,比如现在,静静坐着,垂头不语。
“这就多了?”许初浔笑,叫了他几声才慢吞吞答应,眉头紧皱,像是刚给谁开完会一样,严肃到好笑。
无奈也只能想办法把人送回去,费力将人搀起来,听到有东西掉在地上。
是闻天的手机,上面备注“江逢心”的人还发来一条消息。
他眯了眯眼,把闻天放回了座位。
d大到泰和庄园需要换乘,在出地铁站之前,江逢心收到了闻天的消息。
“你好,我是闻天的朋友,他在东山站的酒吧喝醉了,可以来接他吗?”
下面是一张闻天的照片,江逢心点开看,闻天头靠在椅背上,露出喉结,扣子解开几颗,肩颈部肌肉线条流畅,下面是被胸肌微微撑起的衬衫。
他现在有那样一种感觉,如果自己不去接他,下一秒他可能就和某个女人或者男人在酒店里来一场激情性爱。
隔着屏幕,江逢心都能感受到溢出的荷尔蒙。
“这么晚你还叫我出来,很困的好吧!”越知凡一边发牢骚一边问,“从哪边走?”
江逢心先说:“对不起嘛,”手指在地图上滑动,“走东山路。”
“他都没有朋友吗?你和他刚认识几天就要你接。”越知凡撇撇嘴,“男人啊男人。”
江逢心白他一眼:“你不是男人?”在感受到对方的怒气值后,说,“不是他让我接,是他的朋友,他现在醉了,没有意识。”
“啧啧,我以为像他那种看上去一板一眼的人不会去酒吧,还有两幅面孔。”
江逢心不高兴,嘟囔道:“你对他有偏见,他怎么样你都可以挑出毛病。”
“哦,”越知凡不在意,把车拐进街道,“你对他偏心,他怎么样你都觉得好。”
江逢心听他这么说,突然心虚,可明明他和闻天什么都没有,明明他认为自己是把他当成新交到的朋友。
“才没有……”他听到自己说,没什么底气。
两人到地方后江逢心给闻天拨电话,接通后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听上去不是很正经。
有酒保接他们过去,江逢心听着鼓点声,感觉太阳穴都在胀,忍着不适感来到内厅,见到了沙发上喝多了的闻天。
“你是江逢心?”
抬头,看到一个称得上斯文俊朗的男人,见人来时脸上便自然挂上笑意。
“我是许初浔,刚跟你打过电话。”
客套地问了好,江逢心便凑到闻天面前,被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皱了皱眉头,“闻天?”他喃喃道,“怎么喝了这么多……”
“今天他工作上出了点问题,不顺心。”许初浔说,“我这边是有点事情走不开,国内我能联系到闻天的朋友就只有你,所以只能麻烦你了。”
江逢心表示没事,自己上去要把比他沉许多的闻天搀起来,不自量力的样子让许初浔笑了出来:“我找酒保帮忙。”
几个人费力把闻天搀起来,江逢心小心翼翼跟在他们身后,注意到闻天似乎睁了睁眼,目光在他身上停了几秒,嘴唇动了动。
江逢心上前想要听轻他说了什么,下一秒对方就垂下了头。
“要送到哪里?”
“海苑,住址我一会儿发过去。”
“好。”
“真够沉的,”越知凡从后视镜里后座的两人,“你不熏吗?”
江逢心现在和闻天离得很近,对方身体总是倾斜,刚才刹车后头直接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有些沉。
短发上沾着的酒味不算重,但只是有些痒,闻天的呼吸打在他的锁骨处,也有些痒。
江逢心低下头,能看到闻天微皱的浓眉和高挺的鼻梁,上面还有一颗很小的痣。
“不会,有开窗。”
海苑的位置在市中心偏东边,也算是寸土寸金,服务工作对得起它的价格。
几个保安帮着他们一起把人抬到了家,进门,江逢心就知道这里一定是没人住过的地方,冰冷的家具像是样品,连床单都没有褶皱。
“你回吗?”越知凡看着床上一身酒气的闻天,“现在都十点了。”
江逢心沉默了,秀气的眉头皱起。
“你留下照顾他?”越知凡着急说,“江叔叔那里怎么说?”
“没事吧……”江逢心说,“我就说今天住宿舍,他们不会管我的。”
几次劝人没成功,越知凡丢下一句“你自己玩吧”后无奈离开。
江逢心关上门,环视整个室内,三室一厅的布置,是正好够一家人居住的结构,不会因为太大而显得冷清。
蓝灰是主色调,装饰物很少,好在洗浴用具和换洗衣物都有,像是搬来了一部分。
这是闻天的家吗?
他感到奇异,又有些兴奋,站在窗旁看,看到的月亮不是被遮挡住一些的,而是完整的,又大又圆。
第8章
在打湿毛巾后,江逢心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怎么去照顾一个喝醉酒的家伙。
他从网上查了查,又在闻天的家里找蜂蜜或者茶叶,都没有,甚至冰箱也只有一些应急用的矿泉水。
于是只能做了壶热水,又觉得太烫,拿去腾了腾。
卧室里发出声音时,江逢心差点被烫到,他走出吧台就看到闻天身形不稳地朝浴室走去,摇摇晃晃的样子有些滑稽。
浴室里发出很重的干呕声,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撕心裂肺。
推开门闻到的味道让江逢心只翻白眼,捏着鼻子拿起水杯等在旁边,闻天撑着墙壁轻轻喘息,背有些驼,看上去像是挣扎的困兽。
吐过之后似乎就清醒了些,形状凌厉的眼睛微张,轻易看到在一旁举着水杯的江逢心。
“你怎么在这?”
江逢心实际上没听清他在说什么,醉酒的人口齿总是模糊不清,只是看到他眼神似乎清亮了些,便拿起水杯:“先把这个喝了。”
因为闻天的脸色实在是不太好,江逢心会担心他是不是胃痛。
闻天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矮他一头多的江逢心喂了杯水,头脑还是昏昏沉沉,只觉得有只微凉的手在自己的嘴角和脖颈划过。
他皱着眉,抓住了。
“嗳,”江逢心放下水杯,莹白泛粉的 指尖还沾着闻天不小心弄到嘴角的水渍,他那一截过细的手腕被闻天抓住,握得有些紧,挣了两下没挣开,“你先放开,好不好?”
闻天起初是闭着眼睛,闻声睁开眼,似乎努力辨认了一下面前的人。
苍白,瘦弱,像是大一点的风就能吹皱他。
“江逢心?”
“嗯,”江逢心说,“怎么刚认出我。”用他在语音消息里那种有些上扬的,很轻快的语调说,“怎么喝了酒就笨了。”
闻天“嗯”了一声,还是没放开他,也没继续说话,靠着墙缓了缓,走出浴室时还握着那节细手腕。
“你先别睡啊,”江逢心拉住他,“先洗澡吧,你的身上都是酒味。”
趁着闻天思考,他挣开手,转身去浴室放热水,出来时就看到闻天一颗颗解下扣子,原本冷冰冰的脸上多了些情绪,生动许多,眉头皱着,嘴角也有些往下挂,努力了也解不开,像是吃不到糖就很着急的小朋友。
江逢心故意不过去,在原地看闻天这个样子,觉得好笑又新鲜,直到闻天抬头说:“帮帮我。”
是从来没听过的恳求的语气。
“好吧好吧,”江逢心放下手机,乐颠颠过去,“怎么这么笨。”
扣子解到第四颗。
露出不多的胸膛,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上,心口还有一颗痣,江逢心的视线在上面停留。
随着闻天的呼吸,那颗痣带着那一片一看就有锻炼过的肌肉起伏,在江逢心的面前。
甚至让他觉得眼前的人是不是根本就没醉,根本就是想炫耀。
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像是精心雕刻过的身体,打在江逢心额头上的灼热的呼吸,让他总是想起那天晚上伏在闻天背上的触觉。
坚硬的,灼热的,有压迫性的。
像是再靠近一些,下一秒,就会被他按住双手强制性地困在墙与他之间,江逢心现在有些坚定地想,以闻天现在这个样子,不同于平常一板一眼的样子,如果来送他的人不是自己,那今天晚上的画面大概会非常香艳。
解到最后一颗,江逢心往后退了一步,移开眼睛,“好……好了……”
“嗯,”似乎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的闻天慢慢走向浴室,“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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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传来水声和脚步声,江逢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手背贴了贴有些烫的脸颊,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又去卧室坐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开窗,又去把窗户打开,晚风才给他的脸降了降温。
他低头,手摸了摸自己软软的腹部,然后无奈地撑着身体,这会儿才觉得累。
眼睛都要撑不住往一起阖上,他还是揉了揉,站起来往客厅走去。
太困了,很奇怪,在江家总是睡不着,到这里却感觉失眠弄丢的困意都找了上来,浴室里的水声像是摇篮曲。
没多久就没了意识,江逢心恍恍惚惚,像是做梦,也不像,只是视角不停变换,看到闻天的身体,不是完全的,只是单独出来的一部分,后背或者腹部,肌肉随着动作伸缩。
转眼间又到了江家,江修远问他去了哪,他说去找闻天了,仿佛这是件很很平常的事情,江逢轩还骂他们废物。
在梦里就大胆了许多,他掐着江逢轩令人讨厌的脖子,“你才是废物,滚啊!”
他赌气跑下楼梯,到最后一阶,像是踩空了,猛的一下惊醒。
睁开眼睛,江逢心还在因为蹬空心惊肉跳,定了定神才发现不是在自己家里,因为眼前是陌生的房顶,床也比他的大了些。
嗳,床?
他有些懵,这才发现自己腹部似乎有些沉,隔着被子放着一条赤裸的手臂。
心脏先是重重跳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往一旁看去,瞳孔地震。
昨晚在车上时,闻天把头放在他的肩上,现在正好反过来。
他的脸贴着闻天的胸膛,安静时能听到平稳有力的心跳。
像个布偶一样,被对方搂在怀里,他谨慎地往下看了一眼,还好,衣服还在。
松了口气,想翻个身从床上起来,又被按了回去:“别动。”
“我……你醒了吗?”
“嗯。”
“那你让我起来,”江逢心现在背对着闻天,没看到他皱起的眉毛,动作时不小心往后靠,腰上抵到坚硬又凸起的一块,像是碰到烫水一般吓得往前缩,“你…!”
“都说了让你别乱动。”
或许是刚醒,闻天的声音低沉又带着鼻音,弄得江逢心耳朵发痒。
“哦……哦……”
他僵在闻天怀里,整个人像石化了。
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叹气,背后的人起身,下床,江逢心这才回头,看到闻天的短裤下撑起的一大块,又猛地转过头去。
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他这样安慰自己。
把被子往上提了提,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
好多问题浮现,比如为什么会在床上,他明明应该是在沙发上,比如为什么闻天不让他动,抱住自己的时候那么大力气。
浴室里又传来水声。
等到江逢心坐在沙发上,接过穿戴整齐的闻天递给他的水时,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要吃什么?”
江逢心怔住,听到闻天说“早点,吃什么。”一贯平缓的语调。
“额……小笼包就好了,谢谢。”
他看到闻天去一旁打了电话,然后把脏衣篓里的东西放进洗衣机,拿起来的时候明显皱了下眉。
江逢心喝了口水。
像是说起什么就会尴尬,也像是对昨天没有印象,闻天没有主动提及醉酒后发生的事情。
江逢心又想问他,又想说些什么,握着水杯的手指尖有些发白。
过了大概有十几分钟,门铃响起,江逢心见闻天不在附近,就主动去开门。
“闻总,您要的……”
门外助理模样的人看到自己很明显地愣住。
“闻天的吗?”江逢心说,“他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