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临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再逗他了,他搬过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和顾原眉目传情,实在是因为太不放心顾原。
段炀这条疯狗,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昨天在自己这里吃了亏,必定会找机会加倍奉还!
段炀知道他的软肋是顾原,极有可能通过顾原来对付他,他必须防患于未然。
“一会儿没事吧?”墨临说:“陪我去仓库看看佟磊的画,应该会对你的犯罪肖像侧写有帮助。”
顾原原本也想跟着一起去的,所以他愉快的答应了。
接受墨临的治疗后,他身上的任督二脉逐渐被打开,对人类的情绪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也在试着理解别人心里的想法。
因为墨临,他终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墨临肯拉着他的手往前走,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跟上去。
王岳和购买画作的彤老板约好了时间,他把彤老板的地址发给了墨临:【墨老师,约在今天上午十点半了,地址发给你了,要外勤组的人和你一起去吗?】
墨临:【不用了,我和顾法医去就行了。】
王岳:【那好,有事再联系。】
墨临看现在时间还早,走到窗户前转了转脖子,昨晚靠着冰冷的墙壁睡了一晚上,脖子有点酸。
他回头去看顾原,发现顾原垂着头在看手机,两条眉毛拧在一起,好像在做一道艰难的选择题。
他悄咪咪走到顾原身后,看到顾原手机屏幕上的宫斗游戏后,简直哭笑不得。
画面中一个小女孩穿着华丽的裙子,头上有个气泡冒出来:是穿蓝色的裙子还是穿红色的裙子呢?
墨临:“怎么想起玩这种游戏?”顾原有时候萌得十分可爱!
“温子涵说,这个游戏可以提高我的情商。”顾原实话实说。
原来是温子涵出的主意,也难怪了,半坑半认真一直是那个家伙的风格。
“除了这个,他还教你什么了?”墨临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对方排排雷。
顾原放下手机,从书包里拿出一本长得像习题册的东西,只见封面上写着《情商测试——系统培养》,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玩具,减压球、指尖陀螺和下蛋鸡......
墨临拿起巴掌大的下蛋鸡看了半天,屎黄色的小鸡,捏起来软软的,像小孩子的玩具:“这是什么东西?”
顾原淡淡的说:“捏他的肚子。”
墨临的拇指放在小鸡肚子上,用力一捏,透明的蛋白和橙色的蛋黄就从鸡屁股里冒了出来,他一松手,又缩了回去。
墨临看着手里的玩具,眉毛动了一下:“这是谁发明出来的?”
他拿在手里捏了一会儿,发现捏着还挺过瘾。
顾原:“好像是日本人发明的,他们喜欢搞一些奇奇怪怪的发明。”
墨临放下手里的玩具,坐在顾原身前的办公桌上,低头看着他:“我也想送你一个玩具...”
顾原对这些玩具提不起兴趣,带在身上完全是被温子涵强迫的。
“我不喜欢...不要送。”
墨临:“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会不喜欢?”
顾原把玩具重新收回书包里:“那你说来听听。”
墨临笑了一下,饶有兴致的看着顾原:“嗯...我那个玩具比这些高级,也是软的,但是你捏几下它会长大...还会变硬...”
顾原的手指抠着书包拉链,和拉链一起卡住了。
墨临继续说:“你可以拿在手上玩,也可以放在嘴里玩,想怎么玩你说的算...”
顾原的耳朵尖上忽然窜起一抹粉红,他羞耻的捏着书包。
“你在想什么?”墨临凑近了问:“耳朵都红了。”
他又想伸手去摸顾原的耳朵,被顾原警觉的躲开:“如果你不想这个玩具和你分开...就老实一点。”
墨临的手停在空气中,脑子里忽然闪过顾原拿着手术刀的画面。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某个地方传来疼痛的错觉,他心虚的缩回手,屁股离开顾原的桌面,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不是要去仓库看画吗?走吧!”顾原边说边从抽屉里取出几个橡胶手套塞进书包里。
墨临端端正正的站在他面前:“嗯...我马上去开车!”
作者有话要说:奔
第75章 喜欢你的心脏(15)
车驶入一片别墅区,墨临停好车后,给彤老板拨了个电话,对方称自己不在家,保姆会给他们开门。
挂掉电话后,一个40来岁的女人从门口走出来迎接他们:“是墨先生吗?”
墨临跟女人说明了来意,对方很热情,领着他们去了别墅的地下仓库:“半个月前彤哥忽然从外面搬回来一些画,让我全部放到仓库去,彤哥是个商人,不懂什么艺术,以前也没接触过画,彤哥说这些画是他一个远房亲戚的儿子画的,年轻人经济困难,彤哥不缺那点钱,就一口气全买下来了。”
“全都在这里了,有十二幅呢!”
女人把这些画打开,靠着墙面依次排开:“你们说这画的是个啥,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花不像花,树不像树的...看着还有点瘆人!”
墨临一幅一幅依次看过去:“看不出画的是什么,色彩用得很夸张,毫无规律可言,视觉冲击力很强...”
女人还有事情要做,没时间一直陪着他们:“要不你们先看...有什么事叫我就行了,我就在楼上!”
墨临研究了一会儿这些画:“看着像抽象派的画。”
画布看上去很凌乱,但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艺术感。
墨临还在研究这些画,顾原已经放弃研究了,他不懂抽象派的艺术,只能尝试寻找其他有用的信息。
顾原在画的侧面找到了一个艺术签名和日期,每一幅画的侧面都有一个签名和日期,应该是画完画之后的落款,为了不影响画面的整体效果,所以佟磊把这些画的落款都加在了侧面。
根据这些日期,可以看出从去年11月开始,每过一个月佟磊都会完成一幅画,到今年10月份刚好完成十二幅画。
顾原按照日期重新把画排列了一遍。
顺序重排之后,墨临似乎看出点意思了:“看出来了吗,这些画和季节有关系。”
顾原仔细研究了一下,去年11月的画用的颜料基本都是暖色调的,看着很像秋天的感觉,越往后看,暖色调逐渐变少,12月、1月、2月的画逐渐进入冷色调,是冬天的感觉。
3月到5月的画布里逐渐充斥着绿色的基调,但是从6月开始,一直到最后一幅画结束,都是以红色为基调的。
墨临把这个信息和早上开会的内容联系到一起:“8个月前死者做了心脏移植手术,对应的月份是3月,他们分手的时间是6月,对应到这些画上,基本可以看出佟磊的心路历程...
手术前一个月,也就是2月份的时候,佟磊的画比之前潦草了很多,冷色调占主导,大概是得之了死者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他无心画画,看得出来他非常在意死者。
3月的画也很潦草,但是他耗费了足足45天才完成,比之前的几幅画用的时间都多,应该是担心手术会失败,所以没有心思画画。
越往后,绿色调越来越多,绿色代表了新生,看得出来,死者做完心脏移植手术后恢复得不错,这几幅画明显画得比之前精细。从6月开始,画的色调忽然变成了黑色和红色的基调...
这个时间刚好是他们分手的时间,很明显,佟磊无法接受这样突如其来的分手,他的内心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他带着自己的画离开了相爱多年的恋人,在明阳路38号租了一间小屋,过上了一个人的生活...
晨昏颠倒,作息紊乱,紧接着内分泌失调,失眠多梦,神经衰弱...他的内心变得和他的画一样阴暗...
这些红色线条代表了他内心的赤诚,黑色的线条代表了恋人的绝情,一开始两种线条并没有完全交织在一起,基调是以红色为主的,越往后,两种线条渐渐融合,最终变成了以黑色为主的基调...
他失去了自我,每天喝着泡过心脏的酒麻痹自己...
没有朋友和亲人的关心,最爱的人离开了自己,他每天把自己关在狭小的空间里,对着凌乱的画布,灵感一点点枯竭...
他不再注意自己的仪表,越来越害怕和人接触,夜深人静的时候无法入睡,只能一直开着灯,盯着那颗不会说话的心脏自言自语...”
“一个艺术家,灵感枯竭了,生命力也枯竭了。”
“我觉得佟磊就是凶手。”顾原忽然说。
墨临挑了一下眉:“嗯?怎么说?”
顾原:“这颗心脏陪了他这么久...不管过去多少年,也会一直陪着他,活着的人不忠诚,只有死人才会忠诚...把劈腿的人杀了,做成人偶,这样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顾原说这句话的时候漆黑的眼眸里晕着一层瘴气......
顾原的这番话让墨临极为震惊!
一个感情迟钝的人,是怎么给出这么精准的肖像侧写的?
自从发现那颗泡在酒精里的心脏之后,墨临就有过这样的猜想,但是案件一直没有进展,这个想法他暂时保留了。
他能想到这一层很正常,可是顾原为什么也能想到这一层?
难道,顾原把自己代入成了凶手?
顾原忽然侧过头看着墨临,他的嘴唇动了动:“你会劈腿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所有表情都消失了,像极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墨临:“我会劈叉...”
顾原没理会墨临的调侃:“你之前说过要把心脏掏给我...如果有一天你移情别恋了...我就亲自来取。”
墨临用笑容掩饰自己:“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怎么舍得离开你?”他一下抱住了顾原的腰,下巴在对方的脖子上蹭了蹭:“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我和别人可不一样!”
墨临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种黑暗想法的危险性,他自己就深有体会,身体里藏着一个黑暗人格,这种人格会吸收生活中的负能量,然后悄悄的滋长,所以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他可以控制这种人格,但是顾原不能!
顾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被墨临抱着。
可能是被人紧紧抱住的原因,他心里的不良情绪慢慢消散,逐渐从黑暗中回到了现实,他眨了眨眼睛:“我好像明白什么叫因爱生恨了。”
他解剖过很多死于情杀的尸体,在此之前,他对情杀的判断仅仅停留在理论上,无法真正理解凶手的情绪,今天他忽然茅塞顿开了。
“看样子是因为我...”墨临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伤心。
墨临把这些画拍成照片,背后有一双眼睛始终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我们回去吧,中午想吃海鲜还是烤肉?”
顾原的眼神晃动了一下:“烤肉。”
墨临心说:果然,在顾原这里,没有什么问题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
*
下午三点,队长办公室。
肖泽听了墨临的分析后,感觉有点头大:“如果佟磊的目的是把死者做成人偶,那他为什么要抛尸?还在尸体里塞那么多石头?”
“你不觉得,死者肚子上的缝合太粗糙了吗?完全不像一个艺术家的手笔。”墨临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慢慢诱导肖泽去找答案。
肖泽立马反应过来了:“死者的尸体上出现了很多矛盾的地方,凶手和处理尸体的人难道不是同一个人?!”
“看样子,你已经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了,”墨临说:“的确不像同一个人,而且佟磊忽然失踪了,让这个案子出现了很多疑点。”
“你这么说,我倒有点担心佟磊的生命安全了!”肖泽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墨临端着一杯咖啡坐在肖泽对面,看上去并不着急:“第二嫌疑人不是还没审吗?听一听方悦怎么说。”
墨临说完,笑着啜一口咖啡,看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肖泽习惯了墨临的办事风格,对方说什么,他照做就完事了,问多了墨临也不会说。
他立马给李蒙打了个电话:“第二嫌疑人来了吗...好...我亲自来审!”
过了两秒,他挂了电话:“刚到,还没开始审,还是老样子,我来审,你旁听?”
墨临:“嗯...还有一个人要旁听。”
“谁?”
“顾原。”
肖泽:“你现在打电话通知他吧,审讯马上开始了...”
肖泽回想了一下墨临最近的一系列举动:“你该不会想教个徒弟出来,然后自己跑路吧?”
墨临推开办公室的门,刚好碰到顾原提着勘察箱往前走,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顾原中午吃的烤肉,吃得有点多了,回办公室眯了一会儿,吃饱睡醒后他的情绪已经好多了。
但是刚才他好像听见了什么......
墨临手把手的教自己,是为离开这里在做准备吗?
他中午不是说过,不会离开的吗?
他到底哪一话是真的?
墨临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不妙:“要去审讯室吗?”
“嗯,去提取嫌疑人的DNA。”顾原说。
顾原的表情一直没什么变化,但是墨临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眼里的寒意。
“正好我也要去,一起吧。”
墨临迈开长腿往前靠近一步,顾原却条件反射般的往后退了一步,仿佛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条鸿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