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临跟自己的学生大致描述了一下内容,当然,机密的事情他一点没有透露。
看得出来他和自己的学生相处的很好,一点没有老师的架子,学生似乎也没有对他毕恭毕敬,俨然一副同龄人嬉笑打闹的场景。
说话间,墨临的视线总是飘到顾原的身上,地下室没有窗户,他一个人缩在车里,看上去像只可怜的小羊羔。
“不说了,天快黑了,得抓紧时间。”
墨临把滴管图片发在群里,一群人带着手套散去,目标是小区周围的垃圾箱。
墨临快步上车,让车窗尽可能的往下降,然后发动引擎,准备把车开出地下室,他的视线通过后视镜,落在顾原的身上,发现他似乎已经比刚才好多了。
顾原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他说:“把车停在这里吧,我们从负一楼坐电梯上去。”
地下停车场很空旷,墨临跟在他身后不足一米的位置。
等了很久电梯才下来,走进电梯,顾原按下了18层,终于仍不住问:“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他始终觉得后脑勺有双眼睛盯着自己。
“你刚才很紧张,不过现在好多了。”
墨临仍旧嘴角上扬的看着顾原的脸,垂下的睫毛微微颤动,令他多了一丝温柔,少了一点风流。
顾原避开他的眼神,转而盯着电梯的门缝。
说话间,电梯门开了,右拐最里面一间就是命案现场,外面被黄色警戒线包围,邻居聚在不远处小声嘀咕。
“这个姑娘很有教养,可惜了!”
“老天爷,怎么遇到这种事,我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两人穿过警戒线,在房间里寻找痕迹,很可惜现场并没有任何玻璃碎片。
两人决定兵分两路,沿着凶手可能经过的地方寻找。
顾原带着橡胶手套,打开一楼电梯口的垃圾桶,里面除了几个塑料瓶,什么也没有。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每天早上6点,小区都会有人把所有的垃圾都收走,所以必须尽快找到证据。
就在这时,身边一个头发花白,身体硬朗的老太婆拖着一个编织袋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顾原。
“这里的瓶子都是我在捡的......”
顾原没理解她话里什么意思,眼睛扫过她的手,发现她拇指上有一个新鲜的口子,边上还沾着血迹。
“你的手划到了,最好先处理一下,不然很容易感染。”
“不要紧。”老婆子见对方没有想要抢她的瓶子,忽然变得热情了很多:“垃圾箱里什么都有,正常的很。”
“那你有没有见过这种东西?”顾原拿出他在网上找到的图片,图片上是一根滴管。
老太婆有点老花眼,眯着眼睛看了许久,然后举起自己的拇指:“说来也巧,就是这个东西把我手指割了......”
“您确定是这个?”
“可不是嘛,那个头子上是坏的,我不小心碰到了,手指就流血了,我记得清清楚楚的!”
“东西现在在哪里?”
“我用纸包起来扔垃圾桶了。”
“带我回去。”
“那个垃圾桶可不好找,不然你给点小费,我带你去找。”
“你想要多少?”
“一百块。”
“可以,带路。”
老婆子心想,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单纯得很,早知道说两百得了,她把垃圾桶里的矿泉水瓶装进自己的编织袋里,然后带顾原去找割破手指的玻璃。
顾原跟着她在小区公园里绕了半天,终于在一个长椅旁边找到了老太婆说的垃圾桶。
虽然里面的垃圾没有装满,但是因为有人在这里削过水果的关系,地上招来了很多蚂蚁。
老太婆手里有捡垃圾的工具,她用钳子在里面翻了半天:“认不出来了,这里这么多纸团。”
顾原带着手套,把垃整个垃圾桶提了出来,然后倒在地上,他用钳子拨开纸团的时候感觉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翻开一看,果然是那根滴管!
墨临得到消息后开车上来接他,两人马不停蹄的赶往警局。
结果很快出来了:“里面的DNA和尸检发现的DNA是同一个男人的,除此之外,还发现了两名女性的DNA,其中一名是死者的。”
*
队长办公室里。
“也就是说,凶手在死者死后往她的阴.道里留下了一名男性的DNA,凶手不会自爆,所以按照推测,这个DNA可能不是凶手的。”李蒙感觉自己有点懵了:“队长去同城配送抓人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李蒙挠了挠头:“要不然你俩先去吃饭吧,我来审张海艳。”
张海艳抗拒一切审问,态度也很恶劣,骂人的技术一流,很难想象,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在警局里闹,宛如一个久经战场的泼妇。
当她看见一个穿着西装革履,浑身荷尔蒙爆棚的男人出现在审讯室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穿着奶白色毛衣的小鲜肉,两个人的颜值太高,画面冲击感很强。
“你们两个也是警察?”
“不像吗?”墨临把物证摆到她面前:“这个东西你认识吧?”
物证袋里装着一个滴管,另一个是在张海艳房里发现的精华液瓶子。
张海艳仍旧面不改色:“这是什么意思?”
墨临:“这上面的DNA和死者身上发现的男性DNA相同,我们在你家里的垃圾桶里找到的。”
张海艳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这不可能!”
顾原:“证据确凿,还想狡辩?”
张海艳的眼神往左下角飘,似乎在回忆什么事情。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墨临的眼皮子底下。
“你觉得会不会有人想陷害你?”
墨临注意到张海艳的表情开始迅速变化,她似乎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此时李蒙推开门,表情很凝重:“墨老师,顾老师,你们先出来一下......”
等两人出来后,李蒙语气变得有些颤抖:“接到报警,公园里发现一具女尸,随后医院也打来了电话,有人发现仓库里躺着一具尸体。”
说完之后,李蒙深吸一口气:“他是魔鬼吗?一天就杀了三个人!”
顾原回过头去看审讯室里的张海艳,她也正看着他。
顾原读不出她眼睛里的情绪:“走吧,我们先去现场。”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正在休假的法医老杨也终于坐不住了。
对于还有两个星期就要退休的老头来说,他不想留着未结案的案子离开警局。
老杨提着勘察箱出现在警局门口,正式和顾原打了个招呼。
“我在这里做了三十年的法医,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凶手,我们兵分两路,你去医院,我去公园。”
分好工之后,顾原提着箱子坐着警车赶往医院。
命案现场和莲池市的现场一样,都发生在地下仓库里,仓库不通风,即使开着灯,也觉得阴森森的。
最里面的仓库外面站了几个医护人员和保安,那应该就是命案现场了。
顾原忽然停下脚步,
前面的人都是陌生人,在封闭的环境里,他有点紧张起来。
“想什么呢?”
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看到是墨临,他松了口气:“你也来了?”
“过来看看现场,找点灵感,顺便帮顾法医打打下手。”
第10章 夺命连环(5)
整个仓库宛如一间牢房,黑暗、阴森、不见天日。
走廊尽头站着五个人,两个穿白大褂,两个穿保安服,还有一个穿便装的男人蹲在角落小声哭泣,应该和死者关系亲密。
“我们两个是值班的医生和护士。”
医生做了自我介绍:“大约半小时前,这位护士发现有人倒在仓库里,身上的衣服都被扒光了,当时人已经死了,摸起来是冷的,我们就赶紧报了警。”
旁边的年轻护士忽然没忍住,哭出了声。
“你们认识她吗?”墨临问。
“认识,彭枚是我们科的护士。”医生道。
护士强忍住自己的情绪,但浑身仍旧在颤抖:“今天上午,彭枚说要去仓库取货,后面就没见到人,下午也没去上班,打电话也没人接,到下午的时候我发现要补的货还没有补回去,我只好自己去拿,结果就看见她倒在仓库里......”
顾原提着勘察箱往仓库里走,里面有警察在拍照取证,明晃晃的白炽灯下面躺着一名浑身赤.裸的女性,地上积了一层薄灰,有新旧堆叠的脚印,但是都不清晰。
地面没有被拖拽过的痕迹,货物整齐的堆在货架上,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顾原简单的穿戴好自己后,蹲在地上仔细检查了死者,因为地下室寒气重,尸体已经冷透了。
死者口唇发青,指甲呈青紫色,缺氧征非常明显。
“根据尸僵和尸斑判断,死亡时间在九小时前,也就是中午12点左右。”
“彭枚去取货的时候已经快下班了,差不多11点半。”护士补充道。
死者死前应该经历过很痛苦的过程,以至于她用指甲在地面留下了一道道爪印。
顾原剪下她的十指指甲,希望能找到留下凶手的痕迹。
暗紫色尸斑沉积在尸体下方,尸体僵硬,下颌骨难以搬动,顾原用开口器打开死者的嘴,在舌下找到一个蜡块。
这个蜡块看起来非常眼熟,基本可以确定,和之前发现的那块是用同一个模具制成的。
死者身体上没有留下其他痕迹,参考之前的仓库案件,现场及尸体的状态几乎一模一样。
顾原迅速提取了死者的DNA和阴.道搔刮物,让人第一时间送去实验室检验。
医生吓得不轻:“警察同志,这是连环杀人案吗?”
顾原脸上只露着一双眼睛,但足以让人看出他心情非常不好。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配合警察把尸体装进裹尸袋。
“地下室平时会锁门吗?”墨临问。
“因为每个仓库的房间都是独立的锁,所以都是锁小门,只有下班之后铁门才会上锁。”医生回答道。
“也就是说,任何人都可以进来?”
“一般只有工作人员才会下去,病人和家属基本都不会进来,但是他们如果趁我们不注意溜进来,也是有可能的。”
“有监控吗?”
“有!在监控室。”
接下来,顾原跟着警车回解剖尸体,墨临则留下来寻找有用的监控信息。
此时老杨那边也赶到了现场。
一道道手电筒的光穿梭在草坪和树从中,老杨面前的这棵树,是公园里为数不多的百年老数,树枝粗壮,所以被凶手选为了实施绞刑的场地。
树下悬吊着一个光溜溜,披头散发的女人,两边的头发落在胸前,几乎挡住了整张脸,这种场面很像惊悚电影里的女鬼出场。
用来悬吊的工具是比小拇指细一点的电线,里面是金属丝线,外面是白色的塑料,用于绝缘。
这种电线看起来很像家用的网线。
电线上很可能留下凶手的痕迹,因此大家小心翼翼借助货梯把尸体放下,再把整根电线放进了物证袋中。
此时女尸露出了整张脸,整个脸呈现出充血后的青紫色,面部有无数个针尖大小的出血点,眼球突出,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整个眼球充血严重,白色的巩膜里充斥着暗红色的毛细血管。
女尸的舌头伸出唇外,上下牙齿被迫张开,因为死前的窒息和疼痛感,迫使她肌肉僵硬,咬紧牙关,舌头上留下了很深的牙印。
老杨在女尸舌下发现了一枚白色蜡块。
女尸脖子上有被电线勒过的深紫色凹陷,完全符合吊死的迹象。
老杨看了一下手表:“死亡时间,上午10点左右。”他叹了口气:“这里光线不好,把尸体带回去解剖吧。”
因为两具尸体忽然被发现,使得这个夜晚变得人心惶惶,整个警局也充斥着不安的气氛。
大量社区民警深夜走访居民楼,调查每一个住户的信息。
小区里的狗吠声此起彼伏,让人无法安然入眠......
墙上的时钟指向11的位置,解剖室里传来电锯声。
隔着很远的距离,那种声音传入值班女警个耳朵里,女警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要分心,专心工作。
顾原带着口罩和防护镜,橡胶手套上沾满了血迹,在电锯的切割下,颅骨像一个碗从头顶脱落下来,白花花的脑组织暴露在空气中,骨屑味充斥在解剖室的每一个角落。
今天的警察局异常安静,几乎所有人都在外面调查案子,而解剖室又在比较偏僻的位置,因此周围只有顾原一个人,和一具尸体。
最后一根肋软骨被切断,顾原提起死者的胸骨,看到了裹在两肺中间的心脏。
切开心脏,整个心房和心室里充斥着大量的血色泡沫。
的确是死于空气栓塞。
大量空气进入心脏,在心脏的搏动、挤压后形成大量泡沫,导致死者缺氧,胸闷、烦躁,最终身亡。
死者的左右手臂上分别有一个针孔,很明显,这是注射空气后留下的痕迹。
死者体重在50公斤左右,至少要注射100ml的空气,而目前医院使用的最大容量的注射器是50ml,所以至少需要两针。